可马车上装着吃食,用人力背太拖累行程,马车绝对不可能丢弃,但人员太分散也不行。萧朔和楚笙都不是话多之人,即便争辩也很简短,云皎夹在中间,听他们谁说得都觉得有理。
最后敲定的是分散而行,不分多了,分三队,两队拉着马车过咸城,吃的不多了,只吃野菜不顶饿,若有有机会便尽可能进城补充物资,剩下一队领着大多数人绕路而行。
萧朔和楚笙各领一队,剩下一队由谁领头,楚笙看向云皎,或许可以让她尝试。云皎变了许多,今早组织检查也做得很好,没出乱子。
萧朔眉头一皱,沉下声:“云皎跟我一起。”他不可能让云皎单独一人。
楚笙不是非云皎不可,云皎不能选,余下的人中没有能挑事的,那便不能分成三队,她和萧朔商量了几句,云皎也表示没有问题,便敲定由萧朔和云皎过咸城,她领人绕路。
他们商量完,楚笙却没离开,目光越过云皎盯着萧朔。
云皎微动,挡住她探究的视线,楚笙移开眼,“我见过你。”
萧朔:“在何处见过?”
“容城城门口。”楚笙道,“除了你,还有一张与你相似的画像。”
萧朔:“他是我兄长。”
楚笙:“你被通缉,容城有你画像,咸城应当也有,你我任务调换,我过咸城,你和云皎绕路。”
萧朔:“行。”
她要换?云皎扭头看向楚笙,视线掠过她上臂时顿住,她肩膀有咽湿的痕迹。
昨天夜里,楚笙与萧朔打斗时,楚笙躲避不及,刀锋划过她手臂。她昨日送了药,便没多问,也不知楚笙是如何处理伤口的,现在伤口还在渗血。
马车行驶得不快,楚笙撑着前车板跳下,稳当落地,朝后面板车走去。
云皎扶着车壁探出头,看着楚笙的背影,她从林妙娘手中接过缰绳,换她牵马车。
萧朔问:“看见草药了?要停下吗?”
“没,哪有那么多草药,杂草倒是旺盛。”云皎坐直,看着前方。
太阳落入群山,赶了一天的路,也是时候停下修整。
楚笙选了一处背靠山壁的空旷地方停下板车,让她们休息后捡柴生火煮饭。
两辆马车加起来共三个水缸,余下的水还算充裕,路过咸城也能补给。别人挖野菜生火煮饭时,云皎舀了好几瓢水,熬煮了五罐蛇针草。
吃完晚饭,药也熬好变得温热,云皎分给她们,让她们冲洗脚底,她爬上马车,找出纱布和伤药。
买药时她怕萧朔受伤,买的多是止血止痛生肌的药,不曾想现在派上用场了。
药需要碾成粉外敷,她力气不够,没一会就使不上劲,只能叫萧朔来帮忙。
萧朔碾药,她便拿上已经碾成粉的伤药给人包扎。她碾的药粉给两人用完,第三人不够了,第三人是位老妇人,云皎道:“婆婆你等一下。”
老妇人笑了笑,眉目和善,“好,不急”
云皎回头问,“萧大哥,药粉碾好了吗?”
“好了。”
萧朔包上药粉走过来,老妇人一直盯着他看,“你好生眼熟,我好像在哪见过你……”
云皎傻眼了,怎么一天冒出两个看萧朔熟悉的人?楚笙觉得他眼熟,是因为容城城墙上贴着的画像,这婆婆又是因为什么?
老妇人陷入沉思,云皎看了她一眼,仰头看向萧朔,脸上意思很明确,你们认识?
萧朔摇头,将药粉递给云皎,转身去继续碾药。
云皎不管老妇人的沉思,给她包扎脚底破皮的伤,药粉洒在伤口上,她哎哟叫了一声,忽然道:“我想起来了,我在宫里见过你……”
作者有话说:
二更来晚了,抱歉QAQ我家小幺妹一直逗我,以逗我生气为乐,闹得我够呛,完全无法专心码字,只想把她屁股打开花_(:з」∠)_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啾咪~
第24章
宫里?云皎洒药粉的手顿住, 她之前便怀疑萧朔身份不简单,不是他所说的侍卫身份,果然被她猜中了。
云皎放下药粉,拿纱布给老妇人缠脚底, “婆婆您认错了吧, 他一直和我一起, 你怎会在宫里见到他?”
老妇人笃定道:“不会,我记忆很好,不会认错,我见过他。”
萧朔碾着药抬头,一点也不担心自己被认出来, 漫不经心问:“您在哪见过我?”
老妇人盯着他, 试图穿透他脸上的淤伤看清他的面容,从记忆中挖出肖似的脸, 嘀咕道:“我想想……好像是在琼华宴那日……”
“余老夫人,您记性真好,”萧朔道,“我护送太子殿下入宫,不过一面之缘您都记得?”
闻言, 余老夫人顿了顿,旋即激动地要站起来,云皎赶紧搀扶着她, “你是、你是太子殿下身边的人?太子殿下在哪?”
她动作大,吸引了所有人的目光, 几十双眼睛齐刷刷看向萧朔, 疲惫无神的眼中焕发神采。夜里突然寂静了一瞬, 随即爆发出激烈的喧闹声, 七言八语,问题与余老夫人所问的一致。
他在这,太子殿下又在哪?
太子殿下可安好?
她们该怎么办?
萧朔扫过目光希冀,期盼地看着他的人们,她们坚持到此已是强弩之末。
“我是太子殿下的贴身侍卫,萧北。”
萧朔沉声道,“京中巨变,殿下回京途中遭遇截杀,逃出生天后得知各位大人被新帝、阉党迫害,家眷被流放,特命我前来接应护送,确保各位安全无恙。”
余老夫人老泪纵横,她一大家子被抓的抓杀的杀,流放的流放,现在能指望的只有太子殿下,盼着他拨乱反正,为她余府㛄婲平反!
与她同一想法的不在少数,能坚持走到此处的人,几乎都抱有同样的信念。
“好!好啊!”
“有盼头了……”
“老天爷睁眼了……”
“老头你看见了吗,殿下记着咱们,你没白死!”
余老夫人悲呛得几乎站不住,云皎鼻子酸酸的,费力扶着她,“婆婆您先坐下。”
云皎扶余老夫人坐下,“我给您处理脚底的伤。”
余老夫人捏着袖子擦掉眼泪,配合云皎处理包扎脚底的伤口。
云皎给余老夫人包扎完,起身时似乎瞟见不远处楚笙正看着她,她定睛看去时,楚笙却低着头不知道在看什么。
云皎疑惑地看了几眼,蹲下给下一个人伤药包扎。
或许是因为有了念想,所有人都很配合,云皎替她们处理完,已经是一个时辰后。
蹲久了腿麻,云皎给最后一个人处理完,没站起来,而是直接坐到不远处的石墩子上,按了按腿上穴位缓解麻意。
萧朔还在碾药,云皎歪头看着他,抿了抿嘴角,腿上麻意缓解后,云皎去洗干净手,走向萧朔。
还有最后两包药,萧朔要拆开,云皎阻止道:“不用碾了,够用了。”
萧朔颔首,总觉得云皎看他的目光有些奇怪,“怎么这样看着我?”
太子自己还在逃命,但在萧朔嘴里,俨然是天神降世,只要有太子在,没有什么解决不了的。
无论萧朔什么身份,他坑人都坑得很实在。
云皎低着头把药粉包起来,“突然觉得你很厉害。”
萧朔反问,“突然?”
“……以前也很厉害,现在更厉害了。”云皎求生欲极强,包好的药包叠在一起,拿回马车上放好,方便下次取用。
萧朔失笑,拍掉身上沾染的药粉,坐上马车车前板,萧朔侧身拉开小窗,马车内云皎正点着火折子,悉悉索索的整理药包。
萧朔放下小窗,倚在车壁上。
整理完东西手上沾了灰,云皎跳下马车,准备去洗手。
偏巧不巧,她看见楚笙在看她。一次是错觉,两次三次不可能是,云皎疑惑,楚笙看她做什么。
云皎去洗了手,见萧朔坐在车前板上闭目养神,同他道:“萧大哥,进马车里睡,当心着凉。”
萧朔没睁眼,只嗯了一声,云皎绕后上马车,手扶上马车正要上去,回头望了一眼。
楚笙躺在板车上,一手压在脑后,一手随意搭在腹部,云皎看着她,不由想起中午她咽血的手臂。
隔那么久了,血肯定早就止住了,她想这么多做什么。
云皎爬上马车,展开被子裹身上,打了个哈欠。她早就困了,又是上药又是包扎,三十几号人,太耗费心神了。
次日,云皎被嘈杂的声音吵醒,推开小窗一看,天还灰蒙蒙的,还没亮,但人们都醒了。
其中三个人在准备早饭,其余人都面朝楚笙站着,楚笙在讲昨日和萧朔敲定的计划,而后将人分成两队。
萧朔站在后面听着,没有插嘴的意思。
云皎收拾妥当跳下马车,去帮煮饭的人烧火。
他们安排分配完,饭也好了,早饭是菜粥,菜多粥少,云皎舀了两碗,端一晚给萧朔。
菜是苦菜,不知是怎么处理的,熬好粥后吃着一股苦味,喝粥和喝药一样。
云皎捧着碗,喝一口皱一下眉,喝完半碗后,脸都皱起来了。剩下半碗不能浪费,云皎正在奋战,就瞧见楚笙放了碗。
碗里干干净净,一颗米都没剩,她已经吃完了。
云皎瞧了眼她的脸色,冷淡的一如既往,好像药一般的粥只是她的错觉。
云皎扭头看向萧朔,萧朔还剩碗里还剩两口,虽然面色变化不太明显,但云皎还是注意到他微蹙的眉头。
萧朔也觉得不好吃。
云皎又看向楚笙,楚笙走到板车旁,袖子卷到肩膀,垂头处理伤口。
林妙娘不在,小可肚子不舒服,她抱小可走远如厕,没人能帮楚笙。
她的伤在大臂外侧靠后的位置,自己处理上药极不顺手,云皎看了好几眼,见她洒掉的药粉只觉得暴殄天物!
萧朔碾的药粉就这么浪费了。
云皎放下碗,走向楚笙,萧朔在她身后问:“不吃了?”
“吃,我等会吃。”
云皎脚步不停,走到板车旁,“药给我,我帮你上药。”
楚笙微顿,药粉递给云皎。
云皎替她检查了伤口,切口外翻发白,且有些微发红,伤口在正常愈合,没有大碍。云皎给她上药,药粉落在伤口上,她感受到手下的肌肉跳了跳,可她抬头观察楚笙的表情,没有丝毫变化。
她不怕痛吗?云皎暗道,小心上药包扎完,剩下的药还给楚笙。
楚笙放下衣袖,“谢谢。”
云皎顿了一下,看向楚笙,对上她的眼睛,不似之前那般心里发毛。
她想了想可能造成这反应的原因……楚笙看她的眼神变友善了?!
云皎还没琢磨明白,就被一连声的阿姐打断了。
小可挥着短胳膊短腿摇摇晃晃跑过来,手里握着一把小野花,红黄蓝绿姹紫嫣红,她小脸笑得和花一样。
“阿姐阿姐!花花!”
小可伸手要把花递给楚笙,见到她站在旁边,无措地停下。
楚笙招了招手,“小可,过来。”
小可喜笑颜开,跑来抱住楚笙的腿,盯着云皎看,而后又低头看一眼花。
除了阿姐,还有一个她喜欢的大姐姐,一束花不够分。
小可仰头扯楚笙衣裳下摆,楚笙低头揉揉她脑袋,手落在她后背,微微用力。
小可松开楚笙的大腿,捧着花往云皎身前送,“大姐姐,给你花花!”
云皎蹲下身,和小可平视,“给我呀?”
小可点点头,奶声奶气道:“大姐姐漂亮,像花花!”
云皎拿着花愣了下,笑眯了眼,捏了捏她的小手,“嘴巴这么甜,是不是吃糖了?”
小可瘪嘴,“没糖糖……”
“姐姐有,我给你拿。”
小可皱着脸,小表情十分纠结,“不能吃糖,牙牙会痛。”
“谁说的?现在听姐姐的,吃一颗没事。”
“阿姐!”
云皎:“…………”
这话一听就该是林妙娘教的,怎么会是楚笙教的呢?!她还当着楚笙的面带坏小可吃糖。
云皎抬头,楚笙逆着光看向她,四目相对,云皎扯了扯嘴角,“我不是那个意思……吃糖不好,要少吃糖。”
楚笙:“嗯。”
“我饭还没吃完,我回去吃饭。”云皎转身走向萧朔,拍了拍胸口。
她过去一趟,回来手里就多了一束花,萧朔看了一眼,“快出发了。”
云皎端起碗,三两口把苦涩的菜粥喝完,美滋滋摆弄那几朵花,坐上马车出发前,还择了些草啊树叶的做陪衬,盘腿坐车前板上扎花。
萧朔看了她一眼又一眼,几朵野花至于那么高兴吗?
昨晚上云皎给众人处理伤口上了药,又因萧朔一席话人心振奋,上午赶路速度都快上几分,原以为要午后才能走到咸城周边,不想还未到午时就已到达。
远远能瞧见咸城的城墙,一行人停下用了午饭,按早上分好的队列,一队跟着楚笙牵上马车板车过咸城,另一队由萧朔领着绕路。
楚笙一队收拾妥当,脏乱的衣服换了一身,头发也梳顺盘了个简单的发髻,与云皎之前看到的村民一般。
楚笙架上马车,一行人往咸城而去。
还未走近咸城,便见一列骑兵疾驰而来,楚笙粗略估计,有百余人。
楚笙眉头微蹙,手在身后打了个手势。
她们正常往前走,板车上的,走路的,当即聊了起来,谁家生了个大胖小子,谁家的姑娘要嫁人,聊得热火朝天,有几个嗓门大的,聊起来更是面红耳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