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沁玉看了她一眼,对她说,“不说铺子间的纠纷,铺子明年就到租, 现在既然我不租了, 契书也就到期, 也不用等到明年,现在姚娘子就能把铺子拿回去对外租售。但他污蔑我做的吃食里面添加让人上瘾的东西,这种污蔑我名声的事情, 不可能放过他,任由他对外乱说, 坏我名誉,自然要报官,是非对错会由着衙门的县太爷来定夺,这种污蔑人名誉的事情本身就很是严重, 何况我还是做吃食的, 不证明自己的名誉,往后如何让我的贵客们信任我,继续来酒楼吃饭食?”
姚氏不敢置信的看了石老八一眼,不敢相信他竟然跑许小娘子的酒楼说出这种话来。
谁都知道许小娘子做吃食好吃, 那是因为她手艺好,毕竟在她食肆里都吃了三年, 真要有什么上瘾的东西,身体早该坏了。
她又忍不住对着许沁玉道歉, 希望许沁玉可以放过石老八。
“我们自然知晓许小娘子你的手艺有多好, 当然不可能是往吃食里头放了东西, 他就是胡言乱语, 还请许小娘子给他个机会。”
许沁玉摇头,“其他事儿可以,这事儿不成。”
否则以后有什么眼红嫉妒她生意好的人,就说她吃食有问题,有一就有二。
石老八还在叫嚷着,“我就随便说说而已,你这人怎么还当真,这么较真,莫不是你……”
眼看他嘴里又要狗嘴吐不出象牙来,姚氏终于是忍无可忍,回头朝着石老八劈头盖脸打下去,“你闭嘴,你怎么还有脸说!要不是你,我同许小娘子也不会闹成这般,涨租涨租,你天天就惦记着那点子银钱,你要真有这个本事有这个想赚银钱的心,自己出去赚银子不成,整日吃我的喝我的,还与我惹下这般的祸事来,整日就想着直接占便宜,天下掉馅饼……”
她也忍耐很久,这会儿突然发泄出来,心底的弦一下子松动了,好像一切都拨开云雾见天日。
对啊,这一切明明都是她的,凭甚要她忍受?
最后衙役带着石老八离开,因为是许沁玉状告他,她也得跟着一起去,好在后厨已经忙活完大半,剩下的交给汪大厨还有冬骞他们都没什么问题。
姚氏发泄一通,也不能不管他,跟着一起过去衙门。
石老八不知是不是被她打懵了,这一路上,一声不响的,蔫头蔫脑被衙役压着过去衙门里。
到了衙门,县太爷一审问,甚至都不审。
就县太爷一拍堂木,吓得石老八缩了下脑袋,哭丧着脸把事情都说了出来。
也说是自己嫉妒许记生意好,想要涨租,许沁玉不同意,还直接搬走了,他心中记恨上,就跑到酒楼闹事胡扯,说许沁玉做的吃食里头放了让人上瘾的东西也是他胡说的,并没有这回事。
杨县令都有些无奈,让他打了石老八一顿板子,就把人给放了回去。
许沁玉也回了许记继续忙活起来。
吃朝食的客人们倒没什么影响,反而觉得看了一场戏,还挺过瘾。
至于石老八说许小娘子做的吃食里面放了什么让人上瘾的东西,他们仔细想想就知道不可能了,都是许记的老食客。
现在石老八自己也承认是胡诌的,就更加没事了。
……
而姚氏这边。
十大板子就算打的臀也不好受,石老八是被姚氏用驴车拉回去的。
拉回去后,她把人往床榻上一扔,就不管他了,甚至告诉他,“石老八,往后家中的洒扫做饭浆洗衣物都是你来做,铺子宅子的这些营生,你一点都不许插手,若是再让我发现你插手这种事儿,上门去跟许小娘子胡搅蛮缠,我们就和离!”
石老八不可置信的昂头看着姚氏,“你,你说什么?你,你敢!”
“我有何不敢的!”姚氏红着眼睛道:“现在你的事情闹得人尽皆知,谁还敢租我那间商铺,不然生意好起来,你就朝人家要二十两银子一个月的租金,那间铺子还能不能租出去都不清楚,反正以后再有这种事情,我们就和离。”
“你敢!”石老八挣扎下地,想教训姚氏一顿,“方才你还在酒楼打我,你,你这泼妇,你到底跟谁学的,以前温温柔柔的一个人。”
“还不是被你逼的。”
见石老八瘸着腿还想要下地打她,姚氏哪里肯让他如愿,趁着他疼痛之际,一把将他推倒,而后骑在他身上,又劈头盖脸打了他一顿,石老八受着伤,也反抗不了,被姚氏打得嗷嗷直叫。
姚氏把人打了一顿后,回厨房拿了把菜刀塞石老八手中,“你要是想打我,就一刀把我杀了,不然……”
石老八见她连菜刀都拿出去,骂道:“你疯了是不是?我这也没动手打你,是你打我,你快把菜刀放回去,别把自己伤着了。”
姚氏不听他说话,举起菜刀朝着石老八的脑袋劈了过来。
石老八一脸惊恐的望着姚氏劈下来的菜刀,好在最后菜刀擦着他的脸过去。
石老八哆哆嗦嗦道:“你,你想干什么?你还想杀了我不成?”
姚氏也是气狠了。
她又把劈在石老八旁边地面上的菜刀拔了出来,举了举菜刀告诉石老八,“既然你不敢杀我,往后你好好跟我过日子,家中的活计都是你来做,不然就和离,你要还想继续闹,我两同归于尽也是可以的,现在我什么都不怕了。”
石老八怔怔的看着姚氏,看到她面上的狠厉,有点不敢说话。
之后几日,除了头三日他要养伤是姚氏做的饭食端给他吃的,后面等他能动弹,姚氏就让他做饭食,浆洗自己的衣物,他还不乐意,姚氏也直截了当的很,不做他的吃食,就做她跟两个闺女的吃食,也只浆洗她们的衣物,完全不管石老八,甚至告诉他想要和离。
她也真真是不想跟石老八过下去。
她经历过一次姻缘,与已病故的前夫生育过一个闺女,本身家业都是爹娘留给她的,前夫也是招婿上门,闺女跟了她的姓。
她之前就没想过再嫁,是石老八对她穷追猛打,上门给她挑水做饭,就这样痴缠半年,她才同意跟他成亲。
没想到成亲后他慢慢就变了,成亲没多久,她又跟石老八生了个小闺女。
她经历过一个人带着闺女,也过的不错。
因为源宝镇治安不错,县太爷也是个好人,百姓们安居乐业,所以寡妇门前倒也没那么多是非。
她告去衙门,县太爷也会为她做主,所以她觉得实在不成,自己带着两个闺女过也是挺好的,人家许记的林氏不就自己带着两个闺女过的吗?
姚氏现在也的确是心如死灰,她也如实告诉石老八,自己实在太失望,不想继续过下去,想和离。
石老八这才开始慌了神,知道姚氏说的都是真的。
他也开始老老实实做起饭食,照顾还年幼的小闺女,等屁股上的伤势好得差不多时,也开始浆洗衣物和打扫家宅。
倒是让姚氏愣了愣。
但姚氏也没怎么放在心上。
她现在也就是随意,反正她有宅子有铺子有银子,离开男人又不是活不了,就算没有石老八,她不如自己买两个丫鬟回来,家中洒扫做饭都由丫鬟来做,其实她一开始也想着节省,家里就没买,后来家中人口多起来,想过买丫鬟,是石老八不让。
他这人倒是很节省,而且他对两个闺女都是一视同仁,出去真要买点糕点买点头绳甚的,两个闺女都有,都是一样,绝无偏袒,所以这些年,姚氏也才愿意跟他。
现在姚氏也想开了。
要是石老八不愿意做,不愿意过,她就和离,再买两个丫鬟回来,她也乐得清闲,她手里头有而千两银子,加上还有铺子宅子,这些银钱足够她过得舒服舒服,没必要苦兮兮的过日子。
现在石老八既然愿意干活,姚氏也不多说什么,也不跟以前一样感恩戴德,就每日淡淡的,也不谢他,仿佛他做这些事情就该是天经地义。
姚氏也的确这样想的,她有银钱有宅子有铺子,虽然是是嫁给石老八,可他吃她的喝她的,做点事儿不是应该的,凭什么要她感恩戴谢。
所以这日子倒也继续过了下去,石老八甚至变得一点怨言都没有了,每日老老实实干活,也不出去闲逛了,整日在家带小女儿玩耍。
就算他整日干活,也不想让姚氏买丫鬟,心疼银子。
倒是铺子那边,也如姚氏所预料那般,因为石老八做的这些事情在源宝镇传开,其他人知道后,就算觉得许记租过这铺子是个旺铺,他们也不想来租,不然跟许记一样,往后生意好了,东家狮子大开口怎么办?
不过姚氏对铺子倒也算比较平和的心态。
她手上还有二千两银子的现银,其他地方还有一处宅子也对外出租,铺子一时半会儿租不出去也没甚,等这段日子过去,铺子总能租出去的。
……
许记这边,酒楼渐渐步上正轨,每日的食客都比之前在食肆那边多了三四倍,虽然忙,但大厨帮厨多起来,许沁玉倒也没觉得很累。
何况只要把东来居原本的大厨帮厨教会,以后就好很多。
日子倒也过得挺快,转眼就是一个多月,到了腊月。
许沁玉也跟田屠户定了一千五百条火腿,最后想了想,直接定了两千条,就算到时候真吃不完,这东西可以放,放到可以生食的标准后,让鲁夫人的商队帮着运到其他的州城都挺好卖的。
这东西尝过味道就知有多美味,不愁卖不出去。
田屠户自然没那么多猪后腿,他认得的养猪户比较多,自然是跟他们定的。
这些后腿也不可能一次性都送来许沁玉这里,都是一个月内,陆陆续续送来。
而许沁玉也陆陆续续,在腊月里把这两千条猪后腿全都腌制了起来。
腌这些猪后腿,又花了一千多两银子,她身上还剩余二万多两银子,也不知道够不够饶州城那边饭庄建造后续费用。
不过那些大部分材料的银钱都已经付过了,就是还剩余后面工匠们的工钱,以及一部分家具跟厨具的工钱没有付。
而且许记自打搬去东来居,每月的进账翻了好几番!除去分给冬家的那三成,她每月还能得三千两银子左右。
所以也估摸着,剩余的银子加上这往后几个月许记的进账,应该是足够饶州城那边的饭庄。
就是之前那个买下来存放火腿的小作坊显然已经有些不够用,里头存放了九百多条火腿,最多再能放个一千多条,剩余的一千条火腿直接借用了鲁夫人在大谷村的大酒坊存放,那个酒坊建的比较大,空余的房间不少。
就是她也舍不得黑玉跟白玉一直守在两边看火腿,特意请了两个老实本分些的人帮忙守着。
这还是布庄吴氏的丈夫夏元志给她介绍的人,以前也在布庄跟着夏元志跑营生,后来年纪大了,力气不如从前,就回了家,人都是本分老实,帮忙看看作坊还是没问题的。
许沁玉搬来来溪巷,虽然距离吴氏比较近,但她平日太忙,也没经常串门。
不过平日也总有碰见的时候,逢年过节也经常走动,两家关系也是越好越好。
吴婉家的邵哥儿今年也已经七八岁,可比三年前才来源宝镇要租房时遇见的那个瘦瘦小小的邵哥儿要壮实不少,个头也蹭蹭的涨。
邵哥儿跟凤哥儿还有芫姐儿关系都很好。
现在三人还在一个私塾里读书,平日都是一起上下学堂。
邵哥儿性子也跟三年前不同,现在皮实了许多,话也多了,还知道护着凤哥儿和芫姐儿。
夏元志介绍的人,许沁玉用着肯定是放心。
而且作坊跟酒坊,一个在镇子上,一个在村子上,真要有贼人,都是一喊人就能知晓,只要有人守着就成。
有了两人帮着守着作坊跟酒坊那边。
许沁玉就没让白玉跟墨玉继续过去作坊那边,还跟它们说了说,饶州城那边在盖新的饭庄,还有宅子,五进的大宅子,有个很大的园林,以后它们就有地方跑了,还说园林通着后面的后山,它们平日从园林就能溜达到后山去。
自打跟白玉和墨玉说了这事儿,这几日,许沁玉就没瞧见过它们,怀疑它们跑到饶州城城外去看盖的饭庄跟宅子了。
等火腿腌制好,今年差不多就要过年了。
等到年后,饭庄那边也就能盖的差不多,到时候她肯定要过去饶州城那边忙碌起来。
到了腊月二十九,酒楼才歇业。
许记惯例都会跟酒楼的伙计们一起吃过年夜饭。
今年也不例外,今年还是搬来这边的第一年,许沁玉自然更加重视,腊月二十九只做了朝食,下午就不接待食客们了,让后厨的人做了三大桌子的饭菜。
以往许记一桌子就够,不过也是满满当当一大桌子人,今年多了不少伙计还有厨子,摆了满满当当的三桌子。
今儿就连冬氏也来了。
吃暮时,许沁玉惯例说了几句话,她端着一盏葡萄酒起身笑道:“酒楼每日宾客盈门也都是大家伙的功劳,一年到头,大家都辛苦了,往后每年过年时,酒楼都会摆年饭,大家一起吃年饭,吃完年饭就好好歇上几日,好好过个年。”
她说完,又笑道:“许记的伙计,除了每月的月钱,过年的时候还会有红封,现在大家都是许记的人,自然也是有的。”
原本东来居跑堂的伙计一个月才八百文钱,自打许沁玉过来后,给每人涨到了一两银,因为袁氏她们每月的工钱就已经涨到一两的。
而这些伙计们也都是东来居的老人,都待了好些年,勤快本分。
许沁玉自然一视同仁,都给了一两银子的工钱。
光是每月一两银子的月钱,就已经让跑堂的伙计们高兴得不了。
这些伙计跟袁氏他们一样,不仅跑堂,后厨的锅碗瓢盆也都是他们清洗,干活也利索。
其实八百文钱,在源宝镇这个地方都算多的,但没想到,新东家给的更多,所以干起活儿来更加卖力,一颗心也都直接向到许沁玉。
好在虽然是两家合并,但平日许沁玉只管后厨的事情,冬席管着采买等事宜,他性子也随冬氏,不像岳有为,采买都要从中贪点。
对于给伙计们涨工钱的事儿,冬氏跟冬席也完全没有任何异议。
现在就连冬席都在跟着许沁玉学厨艺,都要尊称她一声师父的。
他们甚至觉得许沁玉仁义。
这些伙计们听到要给红封也没多想。
只有袁氏她们三人看向许沁玉,双眸都有点发亮。
周围的伙计们都忍不住想,这红封能有多少,怎地她们看着都很激动的模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