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就像是被围困在荒岛上腹背受敌的猎物, 只有相互依靠才能生存下去。
鲛人们飞速的攀爬、弹跃、扑袭,犹如丧尸般一波又一波的向众人涌来。
好在众人配合得当,唐瑾虽然已经用光了暗器,但一把折扇依旧犹如割韭菜一样刀刀致命。
好好一场生存反击战被他玩成了“水果忍者”。
贾少龙的武器是一把长剑,虽然不及唐瑾的玄铁刀扇炫酷,但也毫不留情刀刀朝鲛人致命处捅。
付琅自然不必多说,好歹是玉机门内门弟子,武功也是上乘。
俏飞燕虽然武功不及其他三人,但她在浮萍镇生活多年,捕鲛经验丰富,下手也是利落狠辣,挥舞锁鞭将企图撞击攀爬的鲛人击落。
唯有花虔像树袋熊一样紧紧抱着栏杆,绝对是团队中的废物担当。
她瞧着其他四人飒爽英姿,忽然生出些许郁闷。
要是她的武器还在,虽说不及唐瑾游刃有余,但也不至于这般狼狈。
战局几经变换,众人再次占据上风。
眼见鲛人落北攻势不再如最初那般迅猛,却没想到又突生意外。
电闪雷鸣间,一个鲛人飞扑而来,贾少龙执剑刺去,然而那鲛人竟然迎着长剑将贾少龙直直撞下栏杆。
转瞬,他的身影便被海水掩盖。
俏飞燕睁大双眼回首望去大喊:“贾公子!”
事情发生的太快,花虔也震惊了。
贾少龙的武功和反应力皆是上乘,怎么会毫无抵抗的被撞入海中。
唐瑾以扇掩面,状若惊讶的挑眉轻声道:“呀,也太不小心了。”
然而众人来不及想那么多,贾少龙的落水似乎让鲛人们士气再起,他们更加兴奋,奋力地撞击木船。
剧烈的摇晃预示着船就要翻了,唐瑾拎起花虔:“你会水吗?”
花虔犹豫的点了下头,以为唐瑾要将她丢入水中。
“会,但不熟......”
她只暑假学过几节游泳课。
唐瑾轻声道:“那就抱紧。”
下一秒,本就摇摇欲坠的木船彻底被掀翻。
与此同时,花虔紧紧抱住唐瑾的腰肢。
唐瑾踏着栏杆飞身而起,脚尖点住漂浮在海面上的碎木浮箱,几番飞跃,已经落入百米之外漂浮的巨大船帆之上。
海浪层层翻卷,推得船帆越来越远。
花虔安稳踩在船帆的枝杆上,转身望向远处被掀露的船底,却看不清俏飞燕等人身在何处,只能看到不断激起的水花。
她顿时焦急问道:“付琅他们呢?”
海面上隐隐可见飘散的血水,可见打斗激烈。
鲛人们闻到了血腥味,疯狂朝木船处的海域涌去。
花虔两人此时所在的地方暂时安全,但是显而易见俏飞燕他们那边不容乐观。
花虔望向唐瑾想让他帮忙。
此时鲛人已经死伤大半,只要几人联手,逼退剩下的鲛人不在话下。
唐瑾站在船帆上欣赏着鲛人疯狂捕食的血腥场面,听到她喊自己,眉梢微挑,却不为所动。
花虔知晓他不喜欢俏飞燕,只得道:“付琅还在那。”
唐瑾听到这话垂眸望向她:“你在乎他?”
对于唐瑾来说,付琅不过是玉机门的弟子,若是连活下来的能力都没有,那也没有存在的必要。
但花虔却关心他。
为什么?
唐瑾不解。
为什么要在乎一个无关紧要的人。
她刚刚才发过誓,明明只要在乎自己一个就够了。
在唐瑾的思维里,趁着这次机会顺势解决掉贾少龙目的便达到了。
至于碍眼的俏飞燕和无关紧要的付琅,对于唐瑾来说他们的死活都无所谓。
他一个人就可以带着花虔逃脱鲛人围攻,其他人的死活何必在意。
花虔没想到这人居然在这种时候吃醋,顿时抓狂,掰着指头编理由。
“这一路上都是付琅安排食宿洗衣做饭,他死了你自己洗亵裤吗!”
唐瑾听到这话难得犹豫了一下。
他的确不想自己洗亵裤,但是......
唐瑾望向花虔道:“你可以洗。”
“......”
花虔白眼都快翻上天了:“我是你未婚妻不是你老妈子,再说我们还没成亲呢,我一个黄花大闺女是不会给你洗亵裤的!”
她盘腿而坐,一副摆烂模样,“你不救就不救,一身衣服穿到臭吧!”
唐·重度洁癖·不想洗衣服·瑾听到这话嘴角一直微扬的弧度渐渐消失。
他思忖片刻,还是忍受不了不换衣服的自己。
这么看来,付琅还是有些用处的。
“在这等我。”
话音刚落,唐瑾已经飞身而出,施展轻功落到木船所在。
他一脚踢起散落水面的细碎木块,木块飞射而出,鲛人应声被爆头。
唐瑾似乎发现了好玩法,他并不急于将付琅从水中救起,而是用折扇削去残存的船身,木屑便成了简易的暗器,在折扇旋转间飞射而出,直直射入鲛人的额头。
有了唐瑾的支援,付琅又一剑刺穿扑到身上的鲛人后爬上一块木箱脱离危险。
花虔松了口气,然而还未等她放松片刻,身下忽然刺啦一声脆响。
一瞬间,脚腕冰凉。
花虔心中一紧,猛地回首望去,就见船帆已经被撕开一道裂口。
一只青黑色消瘦锋利的手穿过裂口抓住她的脚踝。
花虔瞳孔猛缩。
是鲛人!
有一只鲛人竟悄悄潜入船帆之下,伺机将她拖入海中。
那只手像是烙铁一样死死钳住她的脚踝,让她动弹不得。
花虔刚想要挣脱,就见鲛人如同紧绷的长弓一般竟从那裂缝中跃出,飞速地捂住她的口鼻,转瞬拽着她滚下船帆。
鲛人的爆发力太强,速度之快让体力透支的花虔根本来不及有任何动作就被偷袭成功。
海水瞬间淹没头顶,花虔拼命挣扎,想要激起浪花引起唐瑾的注意。
可他们此时在巨大的船帆之下,扑腾的水花被帆布遮盖住。
再加上天色晦暗,海浪本就汹涌,这点动作更是不易察觉。
她的身子被死死束缚住,入了水的鲛人松开她的口鼻,却抓住她的脚腕将她向海底深处拖去。
生死一线,花虔按动手腕的暗器。
这是她唯一保命的东西,上次遇到血蝠之后她特意找铸武堂的匠人改造过。
按动一次可同时射出十根银针。
鲛人猝不及防被射入银针,吃痛地发出尖锐的叫声,松开拽住花虔的手。
花虔挣脱了桎梏,立刻用不太娴熟的狗刨拼命朝水面游去。
然而水下阻力导致射击的力道不够,那银针并未完全扎入鲛人体内,反而愈加激怒了它。
见花虔逃脱,鲛人一甩长尾紧追而上,很快便再次抓住了她的脚踝。
锋利尖锐的指甲嵌入肌肤之中,丝丝鲜血渗入海水。
花虔吃痛地想要挣脱,海水顿时灌入口鼻。
一瞬间,窒息感排山倒海而来,肺部像是快要爆炸。
鲛人握住脚踝的力道愈甚,宛若缠绕住身体的巨蟒,几乎要将她的脚踝绞碎。
时间仿佛停滞,花虔感到肺部仅存的空气一点点消散。
五感渐退,她的眼前模糊不清,耳边几乎听不到任何声音,只能感觉心脏微弱的跳动。
扑通,扑通......
一下又一下。
意识模糊的最后,花虔脑海中只闪过一个念头。
狗()逼系统,不是说死得时候没有痛苦吗?
就算任务失败,好歹给她个安()乐死啊。
最后的最后,模糊的视线中,好似有一束天光划破黑暗,荡开冰冷刺骨的海水为她而来。
不知道是天晴了,还是她仅存的朦胧意识产生的幻觉。
身体似乎变得轻盈,拉着她下沉的束缚不见。
都说人死后会灵魂出窍,摆脱□□的桎梏。
花虔觉得自己像是一片随风而起的飘叶。
在一个明媚的午后,飘向未知名的远方。
这或许就是她短暂人生的全剧终。
第44章 江湖风月(一)
累, 乏。
这是花虔意识清醒后的第一印象。
她像是陷入了一个很长的梦境,好不容易才挣脱住梦魇的束缚转醒。
缓缓睁开双眼,映入眼帘的是黑色的夜幕。
一轮明月高悬, 苍穹之上若隐若现点缀着零星几点。
冷风不时吹过, 耳边是海浪拍打的声音。
鼻息间还有些许不适, 花虔忍不住咳嗽出声。
她觉得有些冷,费力撑起身子,却发现手心沾染着细软的沙粒。
“醒了。”
熟悉的声音传来, 花虔抬眸望去, 就看到一道黑色的身影背对着她。
唐瑾坐在一旁的篝火前, 他的外衫脱下挂在搭起的简易支架上晾晒,如今身上是一件黑色的内袍。
他此时低头看着手臂, 花虔随着他的视线下望,就见他的手臂被撕扯开一个血肉模糊的口子,像是被硬生生咬去了一块皮肉。
而他肩头的黑色衣衫上凝结一片殷红, 刺入一根如青黑色骨刺一般的东西。
篝火堆发出噼里啪啦的声响,唐瑾从玄铁刀扇的扇柄处抽出隐藏的匕首,将其烤到灼热后, 干净利落地把手臂那块被海水泡得发白的血肉剜去。
鲜血顿时流出,将他葱白的手指染红, 像是雪域高原上盛开的血色玫瑰。
唐瑾面色并无异常, 但呼吸却有几分沉重, 额头渗出细密的汗水。
眼见他又要去剜肩上的伤口, 花虔起身走到他身边坐下, 接过他手中的匕首。
“你这样处理伤口会失血过多的。”
唐瑾指尖一顿, 却并未说什么, 只任由她接过匕首。
花虔摸索了下衣兜, 掏出一堆东西。
武侠世界刀光剑影,死伤是常事。
她平日里便总是琢磨着怎么弄些保命的东西防身,以备不时之需。
古代装东西都是装在香囊钱袋中,很容易便丢了。
她便在里衣上缝制了不少暗兜,可见她还是有先见之明的,这些东西都没被海水冲走。
唐瑾见她摸遍全身,掏出各种小药瓶、银针、钱票、绷带、护心镜、蜡烛,甚至还有一小块牛肉干。
他剜肉都没有丝毫变动的嘴角也忍不住一抽。
没想到这丫头心眼倒是挺多,配备的东西齐全得很。
花虔瞧着眼前的小药瓶,原本想拿起红色药瓶的手忽然一顿,旋即狡黠一笑,手指一拐另拿起旁边的蓝色瓶子道。
“当初你为了帮我治疗伤口特意送我的生骨玉肌粉,我一直带在身上,没想到竟有用武之处。”
她打开瓶盖,“既然是你亲自调制的药粉,想来是最适合你的体质。”
说罢,她将药粉一股脑全部撒在唐瑾手腕的伤口之上,心底暗想,这也算是报了当初的仇了。
她对着伤口轻轻吹着凉气问道。
“感觉如何?”
唐瑾没有回答,只漆墨般的双眼一动不动的盯向她,倒是让花虔心中有些发憷。
该不会是疼傻了吧。
这药粉的威力她当初可是受害过的,疼得哭爹喊娘都不为过。
忽然,唐瑾伸出右手。
花虔吓得一缩脖子,以为他要报复自己。
没想到唐瑾却伸出一根手指指向了白色瓶子。
“这里是什么?”
花虔回道:“这是玉颜膏,洛无邪送我的,专门祛疤,等你伤口好了我给你试试......哎,你干嘛?”
花虔话还未说完,就见唐瑾已经捏起瓶子抛进了海里,动作一气呵成,她都来不及抢回来。
花虔:“......”
见唐瑾目光又落向其他的药瓶,花虔连忙将它们护住:“这些都是我找许大夫要的保命药,不能丢。”
听到是许大夫的药,唐瑾目光才收回。
花虔见他不再发神经,松了口气,将绷带烤干后缠绕住他手臂的伤口系好。
一处伤口处理完,花虔望向他的左肩。
那骨刺扎得很深,伤口处已经凝结了血块,将衣服都黏在上面,怕是得费一番周折。
花虔犹豫道:“我......可能要先将你衣服裁开。”
唐瑾听到这话睫毛微颤,旋即不动声色地扭头望向一侧,将受伤的肩头稍稍面向她。
见他如此配合,花虔也不再犹豫,用匕首小心翼翼地割开他肩头的衣衫,露出精致的锁骨和一片光洁的皮肤。
暖黄的篝火之下,跳动的火苗影子仿佛流淌的暧昧气息。
昏暗的光影映衬得唐瑾侧颜愈加精致深邃。
他垂着眼眸,纤长的睫毛投映下一片阴影,遮盖住眼底的神色。
即使他的表情依旧淡然,但略微凌乱湿漉的墨发在衣衫半解间增添了一丝破碎感。
花虔忍住自己脑海中的胡思乱想,屏气专注地望向伤口。
她用帕子按住伤口边缘,握住骨刺用力一拔,唐瑾顿时身体僵住,呼吸沉重了几分。
这骨刺刺入得比想象中还要深。
花虔立刻撒上消炎止痛的药粉,旋即用绷带缠绕住。
一套流程下来,她也紧张得浑身都是汗。
擦了擦额头的汗水,花虔捡起丢在地上的骨刺放在火光下查看。
就见那骨刺竟是鲛人的手指。
花虔顿时沉默了。
她回忆起昏迷前那道破开海面而来的天光,还有意识消散的最后,那股攥着她手腕的力道。
以唐瑾的武功,如何会这般狼狈。
她明明已经被拖入海中,又如何会脱险而出。
其实一切昭然若揭。
花虔心里突然不知道是何滋味。
她虽每日对唐瑾诉说喜爱眷恋,竭尽全力讨他开心,哄得自己仿佛都当了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