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杏愣住,不太明白云霄话里的意思:“王爷大怒,要找我家小姐算账,你身为王爷的贴身侍卫,不会不知道这件事吧。”
“当然知道了。”而且,将王妃去见煊王的事告诉王爷的人还是他。
“但是,我觉得王爷现在好像不生气了。”
春杏简直被云霄的话给弄糊涂了:“你这话是何意?”
小姐在房中哭的那般惨,她可是听的一清二楚。
云霄的脸上隐隐有些发红,有些话他的确是不太愿意跟春杏讲,但不说明白这傻丫头指不定真会做出蠢事来;没办法了,他也只能硬着头皮讲了。
“春杏,我是习武之人,耳力自然比你们这些寻常人强上许多;王爷先才是生气不假,可是现在已经跟王妃就寝,你还是不要去打扰比较好。”
就寝?
春杏被这两个字惊得半天没回过神,等她反应过来,立刻就明白了云霄话里的意思。
本以为这次小姐做出如此惹怒王爷的事,一定会小命堪忧,可没想到因祸得福,居然能让王爷不再睡书房,终于同小姐同寝;这简直就是现实版的塞翁失马焉知非福嘛。
春杏欢喜的差点蹦起来,再看向云霄时,小眼神里满满的都是感激:“云霄,这次真多亏你,不然我就要做了糊涂事了。”
云霄还是第一次见一个小姑娘变脸变的如此快的,先前还是一副山雨欲来的倒大霉表情,可转眼间竟阴雨转晴,立刻就喜的眉开眼笑。
果然,在王妃身边走动的人都不是些普通人物啊。
想及此处,云霄就忍不住摇头喟叹,严格说起来,跟春杏比起来他更佩服王妃,王爷都气成那样了,到最后还是被王妃的几滴眼泪给软化了。
都说这美人笑是英雄冢,可在他看来,这美人泪,才是夺命药啊。
连他们英明神武的王爷都在不知不觉中着了王妃的道儿了。
……
翌日
当楚星月从晨曦中醒来,昨夜睡在她身侧的赵凌已经离开。
伸手往他躺过的位置上一摸,那里早已一片冰凉,看来这家伙早就走了。
听到床帐里里传出来动静,春杏喜滋滋的端着净水走过来,撩开纱幔,一脸喜色的迎上楚星月。
“小姐,你醒了,今日北蒙使团的人要走,王爷代表皇上去送他们,所以一早便离开了。”
想到昨夜赵凌对自己做出的那些混账事,楚星月心里还是有些别扭的,一听春杏张口就提到赵凌,像是被人戳中了忌讳似的,白了眼这小丫头,道:“谁管他去做什么,别跟我提他。”
春杏将楚星月的躲避当成是害羞,赶紧应和着她的话,说:“是是是,小姐不让提奴婢便不提;小姐,奴婢服侍你净面穿衣。”
楚星月装作没看见春杏眼神中的促狭,站在床沿边展开双手由着春杏照顾自己。
而春杏则是在看见楚星月如玉的娇躯上隐隐布着的的青紫红痕时,更是欢喜的差点说不出话来。
看来昨夜小姐与王爷之间必定是发生了极为销魂酣畅的事,王爷也真是的,知道他年轻力壮正是好这一口的时候,可也用不着使这么大的劲儿,瞧把小姐折腾的,好好地一身娇嫩玉肉都快变成胭脂铺子了。
“春杏,你刚才说今天北蒙使团要离开?”
春杏一边喜滋滋的为楚星月穿衣,一边回话道:“是啊,突然之间就说要走,猎宫一下就又热闹起来,奴婢听说,有不少的人都去瞧热闹了呢。”
“春猎之行要举行十五天,按理说北蒙使团也要在这里待上十五天,你可知是发生了何事,才会让他们这样着急离开?”
“小姐,你忘了吗?在第一天的猎场较量上,在北蒙号称第一勇士的穆克察将军在你手中连输三局,这样的惨败想必是他们北蒙近百年都不曾有过的;丢了这么大的面子,这趟春猎之行那些北蒙人哪里还有心思去玩乐,自然是要拍拍屁股早些离开,免得在这里继续丢人现眼。”
说到这里,春杏又补了一句:“要奴婢说,这些北蒙人早些离开也好,这些年北蒙虽然安分,但一直贼心不死;别人倒无所谓,但小姐与奴婢皆出身于靖北候府,看见北蒙人就牙痒痒,跟他们一起住在猎宫里更会觉得不舒服。他们早点走,咱们也能早点落的心里痛快。”
听着小春杏这忠肝义胆的话,楚星月忍不住轻笑着看身边忙活的小丫头。
同时也忍不住感慨,当日猎场上若在座的那些皇亲国戚和朝中大臣们都如春杏这般对北蒙人毫无惧色,想必那穆克察和卓朗也不敢有那么大的胆子,敢在大魏的地盘上那样欺负人。
说到底,还是大魏大多数人太软弱,这才给了敌人强大的机会。
……
等楚星月简单的收拾好在用了早膳,没想到玉笙居居然迎来了一位很意外的客人。
看着一身淡紫色精致宫装的周贵妃在众人的前簇后拥下从步撵上走下来,正在院中玩着秋千的楚星月赶紧迎上去,在对上周贵妃温柔美丽的眼睛时,恭敬客气的行礼。
“月儿给贵妃娘娘请安,娘娘千岁、千千岁。”
今日的周贵妃虽说依然贵气逼人,但要比那日在凉台上要显得平易近人许多。
眉眼之间自带着一股亲和之力,年轻温婉的容颜让她看上去美的毫无攻击;就像玉笙居中莲花池里静静绽放的荷花,宁静安详、暗香浮动。
周贵妃颇带善意的看着向她行礼的楚星月,眼神示意着春杏将她家主子扶起来。
“凌王妃客气了,本宫今日闲来无事就随便在猎宫里逛逛,没想到竟走到这里,再又忽然想到那日在猎场上凌王妃的飒爽英姿,这才贸然前来打扰,还请凌王妃不要介意。”
“贵妃娘娘才是客气,您能来看望月儿,月儿开心还来不及,又怎么可能觉得娘娘您是打扰了呢。”
说着,楚星月就转身对春杏交代道:“快,去备上香茶和点心,请娘娘享用。”
楚星月才不会相信这突然出现的周贵妃真如她话中所言只是随便走走,就走到了她的玉笙居。
如果她没记错,周贵妃居住的殿宇在正北面,而她的玉笙居却是在西南方向,差着十万八千里的距离,这周贵妃该是有多闲,才会‘瞎逛’到了她的地盘。
不过,既然人都来了,她也没那个胆量去轰当朝天子的宠妃离开,只能小心应付,看这周贵妃来找她究竟是为了什么。
周贵妃由众人服侍着坐在院中的凉亭里,一眼望去院中的荷花池,美丽年轻的脸庞上挂着浅浅的笑容:“真没想到,今年玉笙居中的荷花依然盛开的这么好。”
“娘娘以前来过玉笙居?”楚星月顺着周贵妃的话问了句。
周嫣然像是回忆起很久之前的事,眼神有些飘远。
“那都是小时候的事了,本宫随父亲一起来猎宫,因为性格内向所以并没有跟其他的世家贵女玩在一起,再加上个子又有些矮小,难免会落了欺负;最后是七殿下,……就是熙王殿下站出来保护了本宫,看本宫哭花了脸,为了哄本宫开心就将我带来了这里。”
周嫣然笑容纯净的看了眼楚星月,继续说:“只是那时本宫还不知道这处玉笙居是皇上赐给凌王殿下生母的小院,本宫随熙王初次来到这里时,凌王就站在这处荷花池前。”
楚星月正在为周贵妃斟茶的手微微一顿,抬眸朝着说出这番话的周嫣然看过去。
不知为什么,心里那股怪异的感觉再次升起。
还记得第一次有这种感觉的时候,是初次见到周贵妃时,那时她依靠在昭和帝的怀中,因为李福清故意的挑拨而说出自己并不貌美的话,昭和帝为了哄她,软言轻语,极近宠溺。
而今日,她又因为周嫣然的话而不舒服起来,至于哪里奇怪她也说不上来。
但隐约间有一个声音在她脑海中响起:但凡是后宫里的女人,哪一个是真正善良无害的?
周贵妃如此年轻就能被封为一品皇贵妃,在后宫的势头连皇后都要避其锋芒,这样的女人,又怎么可能会是简单的角色?
看来,真应了那句话:来者不善、善者不来。
第四十八章 遭遇劲敌
但纵然来者不善,她楚星月也不是善茬,只管看她究竟想玩什么把戏。
楚星月将沏好的香茶递到周贵妃面前:“娘娘请用。”
周嫣然接过递上来的茶水并不着急饮下,而是转了下茶杯,似是对这散发着淡淡茶香的茶水颇感兴趣:“王妃也喜欢饮用雀舌?本宫记得,这是凌王最喜欢饮用的茶叶。”
“这是雀舌吗?”
楚星月嗅了嗅散发着淡淡茶香的茶水:“娘娘可能不知道,我这个人向来粗枝大叶,对茶叶之类的没什么研究,也就谈不上什么喜好,只是随手拿着赵凌的东西随便用罢了。”
周嫣然眼角一跳,美丽的双眸看向楚星月:“赵凌?王妃与王爷的感情真好,居然直呼他的名字;以前,他可不这样。”
“以前?”
“……”周嫣然似乎意识到自己这句话有些不妥当,露出慌乱之色赶紧解释:“王妃千万不要误会,本宫与几位王爷的年龄相仿,所以自小便认识了;还记得年少时期的凌王殿下性格要比现在还要清冷几分,哪里有现在的宁静祥和,看来娶了王妃后就是不一样,连性子都变了许多。”
“贵妃娘娘以前跟王爷的感情很好?”
“那都是多少年前的事情了,因为父亲的原因,本宫经常可以进宫参加宫宴,一来二去的就认识了几位殿下;熙王殿下性格活泼,是他们兄弟几个里面最招人喜爱也是最招人嫌的,凌王性子清冷不爱说话,本宫倒是偶尔会随着几位殿下逗他几次。”
这下,楚星月总算是知道自己为什么从周嫣然的身上感受到不舒服了。
这个女人,看上去和和气气,言语也是十分得体,可是她的话里话外都在向他人展示着自己自幼就认识赵凌的意思;就像得了心爱的玩具像他人炫耀的小心思,有几分示威,又有几分不怀好意。
也不能怪楚星月会多疑猜忌,只因周嫣然的身份很不一样。
如果她只是一名普通的贵女,说这样的话也没什么,可是,她现在可是皇贵妃,是赵凌和赵熙父亲的妃子,严格来说都能算得上赵凌的小娘了。
可是这女人却是一口一句的向她叙说着她自幼就与赵凌相识的情分,难道她就不知道什么叫做避嫌吗?还是说,她是故意的。
可如果是故意的,她又是为什么这么做。
难道是……
楚星月骤然心口一跳,颇为诧异的看向身边端庄美艳的周嫣然。
如今的周嫣然年岁正值桃李芳华,可就是如此美丽的女子却要陪在一个已经渐渐老迈的男人身边;她真的会甘心?真的会认命吗?
再加上周嫣然自小就生活在京城富贵圈中,见识过无数风流倜傥的英俊男儿;这样的女人真的甘愿将自己的一生都葬送在那高高的宫墙之中吗?
注意到楚星月怀疑探究的眼神,周嫣然端着茶杯的手不漏痕迹的悄悄收紧;她最擅长察言观色,自然也是察觉到楚星月似乎是猜到了什么。
真没想到,这个女人大难不死了一次之后,居然会变的如此敏锐。
好在她没有泄露太多,就算楚星月心有怀疑,没有证据她也拿她没办法;再说了,她也有办法让楚星月将心底的怀疑消除掉。
周嫣然终于喝下杯中的那口茶,眼神之中尽是坦荡:“今日一见到凌王妃难免啰嗦了一些,希望王妃不要见外才是。”
楚星月含笑,轻轻地对周嫣然摇头示意。
“时光匆匆过,我们所有的人都不一样了,谁会想到在我们这群孩子长大了之后,命运会如此不同。”
周嫣然似是怅惘的叹了口气:“几位皇子长大成人,各个分封为王,不管是在朝堂还是在封地都有一番自己的成就;而本宫,却是从当年那个连进宫请安都害怕到躲在人后的小丫头变成了雀薇宫的主人;物是人非说的就是我们这些人吧,只有这一池莲花还如当年那般,盛开的格外生机勃勃。”
楚星月依着礼数回话:“娘娘何须如此感怀,您如今身份矜贵,又当值这美好年华,该是人生得意之时,就像着荷花池中的莲花,最是摇曳风姿、花香十里。”
“可是,莲花开的再好也有垂败的一天,花香再迷人,也有消散的一日。”
楚星月赶紧双膝跪地,连声告罪:“都是月儿的错,让娘娘如此感伤。”
周嫣然看着战战兢兢地楚星月,脸上露出宽厚的笑容,可眼底却是上位者的优越姿态。
“瞧你,本宫不过是随口说说,反倒是惊吓着你。”
周嫣然亲自将楚星月扶起来,道:“好了,今日能来跟你说说话,本宫的心里也舒畅了不少,月儿,等过几日回到京城,你可要常来雀薇宫探望本宫,本宫很是喜欢你。”
说话间,周嫣然就要身边伺候的宮侍拿上来一个上等的金丝楠木盒,打开木盒,里面赫然放着一对血玉手镯:“本宫与月儿你一见如故,小小见面礼,还请你收下。”
说着,周嫣然就拿出一只血玉镯戴在楚星月皓月般的纤细腕子上,神情与动作间皆是一派善意的柔和。
楚星月做受宠若惊状收下玉镯,再次叩谢行礼,这才客客气气的将周嫣然的送走。
……
瞅着被宫娥们前呼后拥的步撵消失在玉笙居前,春杏赶紧走上来,一脸喜色的打量着楚星月腕子上的血玉镯,连声称赞。
“奴婢早就听说雀薇宫中的周贵妃是个最和善的性格,今日一见果然如此;小姐,这血玉镯虽说常见,但如此成色润透的血玉镯却是少有,看来周贵妃是真的喜欢你,连这么贵重的礼物都拿来送你了。”
说着,春杏就连连羡慕的伸手去摸了摸戴在楚星月腕子上的镯子。
楚星月却是神色淡淡,看春杏喜欢,立刻将腕子递上去:“你要是喜欢,给你了。”
“小姐可别折煞奴婢了,奴婢这样的身份,怎配戴如此金贵的东西。”
春杏笑的天真无害道:“再说了,这么美的玉镯只有小姐佩戴了才会显得好看呢。”
说完这些,春杏才堪堪察觉到一丝不对味,眼神不安的看向楚星月:“小姐似乎不高兴?是奴婢哪里做错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