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安慰着自己,告诉自己说月儿素来顽皮机灵,也许她会反其道而行之,认为越是危险的地方就越安全,所以就找了一个十分隐蔽的地方躲藏起来,为的就是等京城里的风声不再那么紧了,再悄悄地溜出京城,毕竟她的身边还带着萧睿渊和春杏,这三个人又是女子又是孩子的,不再完全确保安全的情况下,以月儿的性格绝对不会轻举妄动。
只是,这些安慰性的话只能短暂的安抚他一会儿,等他在耐心的等待之后,得到的却是一个又一个失望的消息时,他的心早就心力交瘁;如果不是还有最后一点意念支撑着自己,身上的责任阻拦着他,恐怕他早就亲自带人去寻找月儿的下落。
看着太子脸上明显的失落表情,云霄却带给他了一个意料之外的答案。
“殿下,我们的确是没有找到关于太子妃的踪迹,可是,派出去的兄弟发现了一处可疑之处,禀报上来后属下认为应该跟您商量一下,所以前来汇报。”
赵凌立刻抬起了沉下来的眉眼,表情中带着难以掩饰的喜色扭头看向云霄:“可疑之处?什么可疑的地方?”
看着情绪明显有些激动地太子殿下,云霄据实汇报道:“属下记得,当初殿下在交代我们寻找太子妃的下落时,曾对我们说过一句话,就是哪怕是找不到人,也不能放过任何一点可疑奇怪的蛛丝马迹,正是因为这句话,让手底下的兄弟们多了几个心眼。”
云霄上前一步站在赵凌的身边,手指向城南的方向,道:“京城城南,居住着大量商贾之家,寻常的百姓人家也喜欢将家安在那里,因为城南的治安相较于城北来说要更安全安静一些,很适合安分守己的百姓人家居住。精卫们就是在搜寻城南的时候,发现了一点蛛丝马迹。”
“城南绿柳巷的一户杨姓人家,是个做粮食生意的老实人,听说此人二十几年前就来到了京城扎根居住,这二十多年来一直安分守己,而且始终都是孤身一人;曾经有上门说亲的媒婆想要为他保媒,也被他婉言拒绝,所以私底下有些人就爱嚼他舌根子,说他要么就是个孤星命这辈子都该形单影只,要么就是无法做男人,所以才一辈子不娶妻不生子;可就是这样一户人家,这段时间院子里似乎热闹了一些。听他的邻居说,近段时间杨姓人家的后院中偶尔会传来女子的娇笑声,还有这杨姓男子,明明没有生病,却不止一次的跑了药方去抓药,抓来的药物也是乱七八糟,看不出究竟是在治什么病;还听说此人悄悄托了熟悉的商家买来上等的血燕窝,说是要给自己补身子。这是这燕窝向来都是女人服用,他一个大男人,而且还是个年纪不轻的大男人吃燕窝做什么?!”
赵凌也听出了云霄话中讲述的古怪,道:“你的意思是,是有女子躲藏在他的后院里,这名女子对他来说还十分特别,能让他找来燕窝这种珍贵东西补身子?!”
云霄点头,道:“是的殿下。殿下请仔细想,如果这名杨姓男子一早就有相好的,那么没道理近段时间才被邻居发现蹊跷之处,这说明住在他后院中的女子很有可能就是近段时间才来到小院里暂居的。一个打了半辈子光棍的男人,突然之间有女人了,而且这个女人还遮遮掩掩的藏在后院不肯见人,这不奇怪吗?而更让属下奇怪的是,在精卫们听了这个消息前去查探的时候,殿下你猜怎么着?”
“难道是没见到人?”
云霄神秘一笑,道:“殿下果然聪慧,精卫们的确是没找到人,而杨姓男子给的解释是邻居们可能听岔了,将野猫的叫声听成了女子的笑声。”
赵凌锁着眉心,怎么都不认为这个解释能够说得过去。
“接下来呢?可还继续派人盯着?或者是发现奇怪的怪异之处?”
云霄失落的摇了摇头,回答:“精卫们的确是没有完全信服男子给的答复,悄悄隐藏在四周盯了那名男子几天,不知是男子察觉到什么还是真的是清白的,那几天杨姓男子和他的院子里当真再无其他异样;所以手底下的兄弟们一商量就又撤走了,属下也是在听他们汇报议论的时候觉得这名杨姓男子颇为奇怪,思考了片刻将这个消息说给殿下你来听。”
赵凌双手背在身后,仔细思考着云霄汇报上来的情况;心里攒动的火苗像是被风轻轻吹了似的,渐渐开始越烧越旺。
虽说不敢完全肯定,但是,他现在根本就没有关于楚星月的其他消息,眼下对他来说,只要发现一点蛛丝马迹,他都不能放过。
赵凌立刻转身朝着城楼下走去,云霄快速跟上,追问:“殿下这是要去哪里?”
赵凌神色严肃道:“本殿下要亲自去看看那个院子,月儿太聪明了,在她面前,我们绝对不能疏忽大意。”
第五百六十四章 慢了一步
与此同时,京城大街上。
楚星月头顶红色盖头,头戴凤冠、身披嫁衣,当真是一副欢天喜地的新嫁娘模样,绝色倾城的模样甭提有多招人喜欢了。
春杏虽说人单力薄,可是在面对楚星月的事情向来都是十分重视的,在决定今日离开京城的计划之后,小丫头每天都似一条紧绷的琴弦似的,生怕楚星月会出现意外;眼下,他们这支‘迎亲队伍’已经来到了京城大街上,只要等到天子的仪仗队过去,百姓们不再那么拥挤了之后,他们一行人就能妥妥帖帖的出城了。
只是,越是临近出城的时间,春杏越是紧张,一双眼睛睁得圆圆的,紧张的张望着四处,就像一只出来觅食的呆呆小松鼠,明明胆小,却还强撑着自己,不允许自己在此时有丝毫的懈怠。
这时,看见坐不住的小姐又开始撩起轿帘子往外看,春杏赶紧走上来阻止,按住轿帘,难得板着语气教育自家磨人心的小姐:“小姐,你就乖乖的坐在轿中坐好吧,千万不要再乱动了,万一这个时候再出现什么岔子,那奴婢可就要哭死了。”
春杏着实是有些冤枉了楚星月,她此时在轿子里坐不住,并非是顽劣所致,而是轿中空间太小,头上还顶着盖头,压着凤冠,自己的脖子都快变的不是自己的了,她还怎么能坐的住?
楚星月难受的揉了揉脖颈间发硬的位置,有气无力的问春杏:“还有多久才能离开?”
春杏踮起脚尖看着长长的队伍,大致估算了一下时间,道:“一个时辰左右吧,小姐,你在忍忍,我们马上就要成功了。”
还要有一个时辰?那不就是还要等两个小时?
楚星月顿时觉得眼冒金星,不断地在心里问候着无双这个家伙,都怪他想的这个什么馊主意,让她假扮新娘子?如果再这么煎熬下去,她恐怕不被轿子里闷闷的空气给憋死,就是要被头上的凤冠给压死了。
骑在骏马上的萧睿渊也十分担心楚星月,从马背上下来来到轿子边,听着楚星月不高兴的在轿子里发出的哼哼声,问:“姐姐,你怎么样了?”
听到萧睿渊的声音,楚星月的眼睛猛地一睁,赶紧开口道:“睿渊,不能想想办法快点出城吗?你姐我的脖子,都快不是自己的了。”
听到楚星月叫苦,萧睿渊心里也难受,毕竟他很清楚她此时的身体状况是个什么样子,千万不能太累着,才能不会影响胎儿。
“姐姐,你再等一等,我们很快就要出城了。”
说着,萧睿渊就从怀中掏出一个小玉瓶递到轿子里,对着轿中的楚星月解释着:“这里面装着提神的薄荷油,姐姐若是觉得难受,就稍稍闻一点,只是这味道很冲,我担心会对宝宝不好,姐姐不要常闻便是,只在自己快要撑不住的时候拿出来用,知道了吗?”
楚星月赶紧接过萧睿渊递上来的薄荷油,打开瓶盖立刻就闻到了一股清新淡雅的薄荷清香,还真别说,这个味道一蹿到鼻子里,立刻就让头脑发晕的她舒服了许多。
“放心吧睿渊,我知道谨慎,不会一时大意伤了孩子的。”
得了楚星月的承诺,萧睿渊这才放心的离开;眼下他们出城要紧,而他也必须扮演好新郎官的身份,这样才不会引起守城官兵的怀疑。
至于楚星月,则是抱着萧睿渊递上来的薄荷油狠狠地闻了几口,这才长长的吐出了心口的郁气;她知道,孕妇不能触碰多余刺激的东西,薄荷也算是在其中,只是这薄荷油清香淡雅,向来里面还掺杂了别的香料在里面,所以才不会那么冲鼻子。
虽说薄荷油能让她舒服一会儿,但为了腹中的胎儿着想,她也不能闻太久的时间,眼下,她只能不断地祈求着天子的仪仗队能够快点过去,这样他们就能以最快的速度出城了。
就在楚星月煎熬的等着出城的时间时,赵凌已经骑着快马带着云霄和精卫们迅速赶到了城南。
看着云霄口中所提的杨姓男子的小院,赵凌从马背上一跃而下,他身份尊贵,来时又没来得及更换衣服,所以当他们一行人出现在这里时,立刻就引来了不少左领右舍的旁观。
只是眼下,赵凌没工夫搭理那些上下打量他的寻常百姓,而是示意云霄上前去叫门。
云霄领会,赶紧快步来到紧紧闭合的红色大门前,用手掌啪啪啪的拍着大门,只是,站在门口拍了许久都不见院中传来动静,难道是里面的人今天出去做生意了?
这时,一位住在前院的老邻居走了出来,看见这么一大帮气势逼人的人将老杨家的院子围住,当场就以为发生了什么大事,赶紧走出来,冲着云霄喊道:“这位官爷,别叫门了。老杨他前两天说族中的亲人在家乡病逝了,要赶回去奔丧,这个时间他不在,怕是已经回家乡了。”
说到这里,那人就又朝着围着看热闹的左邻右舍喊话,道:“你们今天谁看见老杨把店打开了?”
其中一个认识老杨的人站出来,道:“老杨的店都关了两天了,家里的大米吃完了,本还想着去他店里买一点,毕竟左邻右舍,老杨老实,总是能给我们实惠一些;没想到去了两趟都关着门,原来是回家乡奔丧去了;哎!也不知道什么时候回来。”
听着邻居们你一句我一句的对话声,云霄下意识的就看向站在原地不动的太子殿下,至于赵凌的脸色,则是随着邻居们的议论声越来越难看。
那个名叫老杨的人,早不去奔丧晚不去奔丧,偏偏要在精卫们查了他的院子后离开,这些异样的举动说明了什么?
自然是说明这个杨姓男子却是有古怪,而且这份古怪还很有可能跟楚星月有关。
想到了这个可能,赵凌的眼睛都开始放光,立刻抬起头朝着云霄命令道:“把门砸开!”
云霄领命,带着人就朝着紧闭的大门狠狠地撞过去,只听见一声接着一声的‘咚咚’声,所有人的脸色都变了个样。
至于围在一边看热闹的左邻右舍们因为并不知赵凌的身份,看见有官爷砸老杨家的大门,下意识的就开口阻止:“官爷们,老杨可是个老实人,他就算是犯了法,你们也不该趁着他不在砸人家家的大门吧。”
“是啊是啊!要不说现在的官差越来越横了,最爱欺负咱们这些平头老百姓,偏偏还放着那些大奸大恶的罪人们不去抓。”
“要不,咱们去报官吧,这些人看上去不像是正经的官差,万一是有人假冒的也不一定。”
赵凌是习武之人,自然是耳聪目明,将围着看热闹的邻居们的议论声听的一清二楚,想到若是任由这些无知百姓去报官,接下来会有一大堆麻烦的事情需要处理,赵凌就心情烦躁。
干脆照着身边的精卫递过去一个眼神,精卫立刻领受起意,一把就将腰间佩戴的腰牌拿出来亮与众人面前,冷声喝道:“凌王府办事,无关人等不得插手。”
毕竟是住在京城天子脚下的老百姓,一听这些人居然是凌王府出来的官爷,当场就被吓的各个闭上了嘴,不敢再议论半句。
要知道,整个京城的人谁不晓得这凌王府就相当于是太子的东宫,竟然是凌王府走出来的人,那就相当于是太子府的人,太子要办的差事,哪里是他们这些平头老百姓能够插手的?
围着观看热闹的老百姓们皆在这一刻心里亮堂了,虽说敬畏与来者的身份,可是还是敢仗着一丝侥幸的胆量偷偷的抬起头朝着那身着紫色锦服的男子看过去。
此人仪表堂堂、气度非凡,一看就是皇亲贵胄之人,再想到刚才那个亮出凌王府腰牌的侍卫恭恭敬敬的守在他的身边,难道此人竟是当朝太子?
想到这个可能性,许多没见过皇族真容的小老百姓们都忍不住倒抽一口凉气,同时也在心里诧异着,这老杨究竟是个什么来路,竟然能招惹上这样一位大人物。
看来,他们这绿柳巷也是藏龙卧虎之地啊。
就在众人各怀心思的想着心里盘桓的事情时,杨家的大门终于被云霄几人撞开。
赵凌在大门被撞开的那一刹那就快速朝着里面走去,这座小院里的内部构造并不复杂,占地面积也不是很大,所以赵凌很快就找到了云霄口中所说的后院。
在他看见空无一人的后院里,一个盛开正茂的海棠树下放着一张贵妃躺椅时,眼前陡然浮现出楚星月常常疏懒的躺在躺椅上的妩媚风姿。
还记得那时,他看见她这幅懒洋洋的模样时就下意识的被她勾的心痒痒,忍俊不禁的走到她面前,将她抱入怀中,捏着她的下巴问她上辈子是不是猫儿投胎,不然怎么就这么喜欢躺着。
他还记得她回答他的话,她说自己最喜欢躺在大大的树荫底下一面乘凉一面欣赏眼前景致。
眼下,这座小院的布置几乎正是按照她的喜好来的,赵凌几乎是在顷刻之间就做出了判断,对跟在身后的云霄道:“月儿曾住在这个地方,不管你用什么办法,定要将月儿的下落打听出来。”
第五百六十五章 巧计离开
再说京城大街,随着天子仪仗队缓缓走出城楼,前来围观的百姓们这才慢慢地散开。
无尘几人正是等着眼下这个机会,知道机不可失,立刻就示意锣鼓队,连忙唢呐锣鼓敲起来,迎亲的队伍紧跟在锣鼓队的后面,以极其扎眼的姿态朝着城楼方向行进。
而这时,原本已经开始散了的百姓听见锣鼓声响起,又看着那骑在高头骏马上的少年郎风度翩翩,红彤彤的喜轿喜气洋洋,就知道这是一支迎亲的队伍;还真没想到在参观了一场天子仪仗队后,还能看一场别人家成亲的迎亲喜队。
于是,又有不少百姓围了上来,尤其是一些半大的孩子,更是欢喜雀跃的追在轿子的附近,天真无邪的大喊着‘新娘子、新娘子。’
楚星月听到外面的动静,就知道他们这是要朝着城楼方向去了,想到接下来要面对的盘查,她的心还是忍不住跟着轻轻揪起,下意识的就攥紧了手中的喜帕,掌心中隐隐出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