朝阳轻声嗤笑,觉得此刻的秦绝实在狼狈。尊贵孤绝的鹤微仙尊,在自己的小辈面前丢了面子,叫他们看了笑话。她也不知秦绝为何要在此刻站出来,大抵是看不下去他们松阳宗的人太不懂规矩。
她抱住胳膊,一副看好戏的表情。然而秦绝却一点没觉得羞愧,他那张冷冰冰的脸上什么表情也没有,只是盯着朝阳看。
殷南也看着秦绝,不愿意相信自己所听见的一切:“鹤微仙尊……您找合欢宗宗主是有事相商吧……”他给秦绝找台阶下。
然而秦绝并不想顺着他的台阶下来,秦绝说:“她没说错,谈不上抹黑。”
“抄写门规一百遍,外加禁足三日,你们自己去找惩戒宫宫主领受。”这话是对赵秋晴说的。
赵秋晴纵然有百般不满,也不敢发泄,只好点头应下:“弟子知错了。”
秦绝又道:“速速离开这儿。”
“是。”松阳宗弟子们异口同声,带着满肚子的疑惑和吃惊以及畏惧匆匆离开。
朝阳看着他们背影,若有所思。收回目光,发现秦绝还在原地屹立不动。她说:“怎么?仙尊不打算走?”
她顿了顿,故意说:“那回房间?本宗主现在有些兴趣看鹤微仙尊如何自荐枕席了。”她故意这么说,其实心里以为秦绝不会跟她回去。因为这话□□裸在羞辱秦绝。
但是朝阳想错了。秦绝当真跟着她转身,往回走。
朝阳皱眉,有些疑惑这九百年到底发生了什么,让秦绝像完全变了个人似的。她想起出来之前他那个戛然而止的短促音节,心突突跳起来,又很快否决,不可能。如果他真认出了她来,怎么会不说?
她带着一肚子疑惑往前走,连路都顾不上看,差一些撞上那根柱子。只是在撞上柱子之前,被人一把拉住:“小心。”他说。
朝阳被他的力气往后带了一步,正撞在他胸口上,他的心跳与气息霎时间入侵朝阳的嗅觉与听觉,她不自觉呼吸有些乱。他这一个小小的动作和一句话,朝阳却感觉出了一种小心翼翼的重视,与压抑的温柔。
而这些,都曾经是她求不得的东西。现在,他却轻而易举地给了一个陌生的合欢宗女修。
朝阳挣开他的手,往前大步流星地走。小果儿本来在后面跟着,想了想,回了自己房间。
秦绝看着她背影,很快跟上。
朝阳将门猛地一甩,在床榻边坐下,噙着一抹玩味的笑:“可以开始了,仙尊。”
秦绝在她身前站着,没动,时间在他们沉默的对峙里流逝。
朝阳与他四目相对,房间里很安静,安静到让人感觉时间变得缓慢,因此思绪仿佛也多起来。她看着秦绝的脸,恍惚回到很久以前,那时候他还是一头乌发,清清冷冷的……
她扼住这些回忆,回过神来,对上秦绝的视线。又从他的视线里读出了方才在廊上的那种感觉,小心翼翼的重视与压抑的温柔。她有些不耐烦,转过头下逐客令:“既然仙尊不愿意,本宗主也不喜欢强求,太没意思,仙尊还是走吧。”
她一甩手,门便打开,示意他好走不送。
然而下一刻,秦绝又将那门合上,而后慢慢抬手,解开了自己长袍的系带。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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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9章 羞辱
“月儿,是你,对吗?”
宽衣解带这动作, 旁人做来或许有几分旖旎意味,但在秦绝做来,却是十分正义凛然。或许是因为他冷着的脸, 实在让人提不起兴致。明明是他自己上赶着,反倒像朝阳逼迫他似的。
朝阳脸色也冷下来, 叫停他:“仙尊大人, 你这副死样子,是要给谁看啊?不知道的, 还以为我在强迫你呢。”
秦绝脸色变了变,身上的外袍褪落在地, 只剩下单薄的里衣。他视线始终落在朝阳身上,眼看着手又去解开里衣的系带, 朝阳心突突地跳, 没想到秦绝真能做到这一步。秦绝一面脱衣服, 一面朝她走近,朝阳避开他的视线, 略微有些慌乱,预备他再走近一些便推开他,再说两句嘲讽的话便将人赶走。
手刚伸出去,便被秦绝抓住,秦绝顺势将她拥入怀中,双臂如铁桶一般将她禁锢住, 小心翼翼却又热切。
“月儿,是你,对吗?”秦绝的怀疑在刚才朝阳教训赵秋晴时生根, 她说, 你们松阳宗收弟子的门槛越来越低。可是她若是合欢宗的人, 生在合欢宗,怎么会知道松阳宗收的弟子是什么样。何况她的语气也有些怒其不争的意味……
其实秦绝也说不清楚,他只有一种直觉,没有确切的证据。那一刻,心里有种直觉告诉他:她其实记得。正如那一眼看见她时,他知道,她是明月,失而复得的明月。
朝阳愣住,但极快地否认:“原来鹤微仙尊是将我当成了另一个人,所以才如此穷追不舍啊。只可惜,我不是你所叫的月儿。我叫朝阳。”她一把推开秦绝,做出一副倒胃口的厌恶模样。
“原本还有一些兴趣,现在一点兴趣也没了。您还是走吧。”朝阳背过身,身体力行逐客。
这回秦绝真走了,或许是觉得认错了人,受的羞辱太多,终于不堪将骄傲折落。不知道过了多久,门开着,风呼呼地往里刮,朝阳走神,连小果儿是何时来的都无知无觉。
他怎么会认出她来呢?
明明身体样貌都变了,他靠什么认出来的?他不是一点都不在乎她的么?又怎能就这样认出她来,并且做出一副失而复得的欣喜姿态。
朝阳五味杂陈,站在那儿发着呆。
小果儿在门口探头,声音轻微:“朝朝。”
朝阳愣了一秒才回神,问:“怎么了?”
她在心里告诉自己,无论如何,和秦绝有关的一切都不重要了,不是么?她已经失望过太多次了,不要再重蹈覆辙了。她深吸一口气,抬头挤出一个笑,看向小果儿。
小果儿扶着门框跨过门槛,坐到朝阳身边,将头靠在她肩上,声音闷闷的:“我刚看见鹤微仙尊走了。”
她感觉得到,那位鹤微仙尊让朝阳很不喜欢,所以她也不喜欢鹤微仙尊了。当然,也不喜欢殷南了。殷南临走前意味深长地看了眼她,那眼神,小果儿很不喜欢。
“鹤微仙尊何等高贵,被我羞辱了他几句,他大抵觉得太屈辱,便走了吧。”朝阳摸了摸小果儿的头。
小果儿哦了声,没问他们到底发生什么,转移话题说:“我有些馋了,不如我们去街上逛逛吧。”
“好。”朝阳应下小果儿,此刻她的思绪也很纷乱,需要转移转移注意力。
两人出了门,找了家酒楼坐下。天元派附近的街上,酒楼茶馆,应有尽有,这些店铺里卖的东西自然不是人间那些普通的吃食,而都是用吸收了天地灵气的食材做的,吃下去也有助于修炼。做这些生意的,都是些散修。修仙界除了那些拜入宗门的弟子,也不乏散修。
这些食材不烦,因此价格也贵。小果儿看了眼菜单,眨了眨眼,扯朝阳袖子:“好贵啊,要不还是算了。”
她们这次出来,可没带太多灵石。朝阳抿了抿唇,这里的菜虽然有些贵,但还不至于吃不起。
正犹豫之际,忽有小二送来一盘蘑菇炖鸡。朝阳和小果儿对视一眼,皆是疑惑:“这不是我们点的。”
小二笑呵呵地:“我知道,这是隔壁有位公子送二位的。”
她们顺着小二的方向看去,正对上一张俊美的脸,笑容邪魅,“二位姑娘,慢用,不必客气。”
今日经过这么多事,两人都对男人没好印象,彼此都没说话,看着桌上那盘蘑菇炖鸡。小果儿撇嘴,小声说:“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这个男人不会也没安什么好心吧?还是还给他吧。”
她说的是悄悄话,可还是一字不落落进那男人耳朵,男人不知何时已经到她们面前,把小果儿吓了一跳。
“在下只是觉得与这位姑娘投缘,所以想与姑娘交个朋友。”他笑着,自得在朝阳对面坐下,他口中的这位姑娘,自然指的也是朝阳。
小果儿护犊子一般,拦在朝阳身前:“你哪个门派的?”
他笑意不减,摇着手中的扇子:“忘了自我介绍了,在下蓬莱少掌门,白虞朝。”白虞朝伸出手。
小果儿拦住朝阳,皱眉说:“你真是来交朋友的,别又是来找我们朝朝双修的?”
白虞朝愣了愣,挑眉:“进展这么快么?就要双修了?可在下是正经人,觉得如此不太妥当。”
朝阳淡淡开口:“她开个玩笑。只因我们是合欢宗弟子,总是有些人一开口便是双修之类的话。”她故意说出自己身份,想让眼前这个自来熟的打退堂鼓。
白虞朝笑了笑:“原来如此,幸会,朝朝姑娘。”他似乎并未被劝退。
“不过一向如此,修为高低并不能代表人的素质高低。”
白虞朝这话深得小果儿赞同:“没错!”
白虞朝又说:“合欢宗又如何,我阿娘当年便是合欢宗女修,与我阿爹也是神仙眷侣,被人艳羡。”
朝阳开口:“你阿娘当年曾是合欢宗女修?你阿娘叫什么?可曾认识我们老宗主,安流云?能否带我去见见她?”
朝阳没想到,还有这意外收获。白虞朝的母亲修为定然不低,又与合欢宗有些交情,倘若能将这事告诉她,寻求帮助,肯定比她们像无头苍蝇一般要好。
白虞朝道:“抱歉,此番我爹娘都没来。不过,我可以用玉牌联系我娘,让朝朝姑娘见她。不过,既然都要见我阿娘了,我与朝朝姑娘算朋友了吧。”
他笑吟吟的。
“自然,多谢白少掌门。”朝阳道。
白虞朝挑眉,比了比桌上的蘑菇炖鸡,示意她们慢用。待吃过饭,白虞朝又要和朝阳一道回天元派。才刚走出酒楼大门,好巧不巧,正撞上了明若。
明若不久之前刚好遇上赵秋晴他们,得知了与朝阳的一番纠缠。鹤微仙尊怎么会去找朝阳呢?明若心里很乱,便出来散心,没想到又遇上了朝阳。真是冤家路窄。
明若看了眼她身侧的白虞朝,嘲讽道:“朝阳宗主还真是手段厉害,不愧是合欢宗宗主,不久前才与我们鹤微仙尊勾搭在一起,这会儿又已经骗到新的男人了。”
朝阳心情本就不好,听着她的嘲讽,只冷冷地瞪她一眼,不想多费口舌。
白虞朝却笑起来:“朝朝,瞧见了吧,素质低的人这不就出现了。”
他说罢,摇着扇子走了,“走吧,朝朝,我们不要和素质低的人说话,容易影响到自己。”
朝阳被白虞朝的话逗笑,越过明若离去,擦肩而过的时候,用只有两个人能听见的声音对明若说了句话。
明若原本想回怼,被朝阳一句话说得到嘴的话都忘了,瞪大眼睛捂住胸口。
第40章 四十
“我喜欢她,想求娶她做道侣。”
她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方才擦肩而过的时候,她清楚的听见朝阳说:“杀人凶手。”
她不可能听错,就是这四个字。
明若看着朝阳的背影慢慢走远, 直到再也看不见,她怎么会知道这件事?这件事只有她自己才知道, 她没告诉过任何人, 除了……那个死了九百年的明月。
想到这里,明若猛地瞪大了眼睛。她是明月?所以……她才故意接近鹤微仙尊……她要报复自己?!想到这种可能, 明若几乎要跌倒在地,她扶着一旁的墙稳住身体, 不可能的……明月早就死了,即便能转世轮回, 也绝无可能再回到修仙界中。
她不是明月。明若这样告诉自己, 可如果她不是明月, 她怎么会知道这件事呢?
明若的心乱如麻,根本无法静下来, 她本是为了散心才出来,现在更是没了逛的心思,失魂落魄地回了松阳宗下榻的地方。藏星也在房中休息,一看见明若便皱眉,打算起身出去,怕明若又要无理取闹。
但明若没心思与他吵架, 浑浑噩噩跌坐在榻上,扶着自己额角,喃喃念叨着:“不是她……不可能……”
可如果不是她的话, 鹤微仙尊又怎么会主动找上门去呢?
明若心起伏着, 没个着落。藏星见她失魂落魄整个人不对劲的样子, 脚步一顿,问:“怎么了?”
明若当然不可能告诉他,只好摇头,挤出一个勉强的笑容:“没什么,只是有些不舒服。”
藏星别过脸:“不舒服就好好歇着,别整天出去晃荡。”
他说完,转过身,正要出门,忽地听见身后的明若叫他:“大师兄。”
藏星愣住,已经有很久,他没听见过有人叫他大师兄,自从沧海真人陨落后,他接任宗主之位,肩上的担子越来越重。他转过身,看向明若,明若张了张嘴,终究什么都没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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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几日,关于各门派的是是非非都很喧嚣,其中最喧嚣的,还是当属松阳宗鹤微仙尊与合欢宗宗主的事。此事实在是太令人大跌眼镜了,谁也没想到,一向最不近女色的鹤微仙尊竟然会和合欢宗的女修扯上关系。
“那位合欢宗宗主到底是什么样的人啊?竟然连鹤微仙尊都能迷得神魂颠倒。”
“我也很好奇啊,到底是怎么样的美人……”
……
有人好奇朝阳到底是怎样的人,也有人趁机踩鹤微仙尊。
“这位鹤微仙尊终于露出了真面目了吧。我早觉得他没传闻说的那么好了,果然,竟然会与合欢宗纠缠。”
“可鹤微仙尊都已经飞升,不需要与合欢宗双修来提升修为吧?”
“那谁说得准,天外有天,人外有人,咱们修仙界又不是只有一位飞升成仙的。”
“你是说……蓬莱那位少掌门?他一百年前飞升成仙,年纪的确是比鹤微仙尊还要轻一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