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这并不是真的，终究还是结束了。
幻像破灭，张启墨看着眼中依然纯净无邪的小女孩，自嘲地笑了笑。
“还是让我留下这份记忆吧，我不会告诉其他人，也不会再去纠缠……这毕竟也是我的一份经历，不论好坏。”
他补充了一句：“你们大可放心，手无缚鸡之力的我，就算想做什么，只怕也是有心无力吧！”
白小凡倒是有点同情他，：“我是没有意见，反正沙沙是条没头脑的鱼，你若是有心，也只能算你倒霉。”
所以说她从来不相信什么飞鸟与鱼的恋爱啊。
物种不同怎么相爱？你知道他爱你是因为爱你的灵魂，还是因为你是最美味最好猎取的食物？
不光是妖精妖怪们在人间历劫，报恩的时候不要以身相许，把自己搭进去，就是人类自己，也最好别动不动就“爱上”那些与自己物种不同的异类们，否则终将是一场悲剧。
人鬼情未了的宁采臣和聂小倩，追寻未成年没脑子小鱼的张启墨，都是大写的惨痛教训。
最终，张启墨和金沙沙各自无罪开释，金家父女虽然被抹去了跟金沙沙有关的记忆，但仍然因背信弃义和欺君罔上之罪，被罚双倍退还聘礼，家产抄没入国库，算是弥补皇帝受到欺骗所造成的心灵伤害。
皇帝：唉，还以为是感天动地的爱情故事，结果……就这？毫无新意。
张启墨挂冠而去，没有再回朝廷做官，而是独自去旅行，据说是寻访那些虚无缥缈的人间修者，应该是还抱有一点幻想，想要尝试踏上那条不一样的长生之路，就不知道，去那么远的地方，还能不能活着回来了。
对于他的选择，金沙沙压根没放在心上。
她的报恩任务已经完成，哪怕是当初金九娘无心之下答应的条件，也不过是给她们这笔糊涂账添了个糊糊涂涂的结果而已。
好运如她得到的是文曲星的仙气，哪怕因为脑容量不够，没得到文曲星的智慧，可成仙依然是她的追求和梦想。
男人，只会影响她成仙的脚步！
这样的小鱼，让白小凡深感安慰，虽然说不光恋爱脑，正常的脑子也没多少，可这安全啊！
多少妖怪没死在五百年一千年一次的雷劫下，反倒死在了报恩的路上。
报恩需谨慎，像小鱼这样，就很好。
作者有话说：
小鱼说：我们鱼类，最值得骄傲的精神，就是勇往直前，绝不后退！
白小凡：呵呵，那是因为你没安倒挡！
第三十四章
◎你和我是两个世界◎
带着没心没肺乐呵呵的三岁半小鱼儿回到白矾楼密阁, 白小凡刚一露面，就听到兰若暴跳如雷的怒吼声。
“我就知道！你出去一趟，肯定是去找别的妹妹了！”
金沙沙也哇的一声哭了起来：“原来你家里早就有别的鱼……宝宝……原来我不是你唯一最喜欢的小鱼啊！你骗我……嘤嘤嘤……呜呜呜……”
“说！她是从哪里冒出来的？！”兰若气势汹汹地瞪着金沙沙, “我要把她吃掉！”
一瞬间，怒吼声啼哭声响成一片，吵得白小凡脑袋都快炸掉了。
“你们两个别吵了！——”
白小凡捂着脑袋，痛苦地怒吼一声：“沙沙你还是变回鱼吧, 鱼缸在那边，赶紧的！兰若你要是再闹……今天的晚饭没了！”
对于这些个无理取闹的熊孩子，解释和讲道理是毫无意义的方式, 以暴制暴才是最正确的手段。
“呜呜……嗝……”金沙沙吓得一个哆嗦，嗖地一下跳进了鱼缸，变回了那条金色的小鲤鱼, 缩在鱼缸的一角瑟瑟发抖。
听到白小凡叫的怒吼声，她才回过神来，刚才她是怎么就“持宠生娇”，居然还敢跟兰若呛声抢白小凡的宠爱，简直……就是吃了熊心豹子胆，作死的没边了啊！
她就算再弱, 也能感应到, 兰若身上的妖气，顶多比白小凡差那么一点点，比她可是不知强多少倍去, 更何况, 兰若身上有种近乎吞噬和湮灭的气息, 那是比死亡还要可怕的东西。
白小凡身上有让妖本能想亲近的生机, 可兰若却不光能让人和妖死亡, 甚至还能将死去的灵魂都吞噬，连投胎转世的机会都没，就彻底从这个世界消失了。
一定是之前跟白小凡去开封府时，受到高度关注和照顾，让她忘乎所以，居然敢跟大魔王争宠。
嘤嘤嘤，呜呜呜，兰若姑奶奶，求原谅！我只是一条装饰鱼，用来点缀你们的家，绝对绝对没有跟你争宠的意思啊！
金沙沙怂得速度之快，连兰若都没回过神来。
她的心思又单纯得毫无遮掩，哪怕化身成鱼，心声也坦荡荡地传入了兰若和白小凡的耳中。
白小凡斜乜了兰若一眼，没说话。表达的意思，显然是：就这么个怂货蠢鱼，你居然还跟她争……是来秀智商的吗？
兰若气得小肚子都臌胀起来，狠狠地瞪了小鱼一眼，重重地哼了一声。
算你识趣，跑得快，否则……我一口吞了你！
她没说出口，但很明显的眼神表达出的意思，吓得小鱼彻底缩成一团，连头都不敢冒出来了。
白小凡有些看不过眼，拍拍空空如也的桌面，说道：“我的饭呢？都被你吃光了？”
兰若气势一挫，心虚地说道：“不是我一个人吃的，小宝也吃了……”
嗬，真有出息，你个不知活了几百几千年的妖怪，现在变个三岁半的外边，还好意思跟个一岁半的真小孩比？
“太好吃了……我这不是一时没忍住吗？”
兰若对对手指，看白小凡无动于衷，扑过来抱住她的手臂，撒娇地说道：“我知道二姐肯定不会怪我的，我都饿了那么那么久，又没你这么好运，一醒来就在酒楼里，想吃就吃想喝就喝，唉，你的运气总是比我好啊！”
“少拍马屁，刚才我去给小鱼打官司，没来得及问你呢——外面那棵树，到底怎么回事？里面为什么还有小孩子的叫声？”
白小凡发现她的眼神闪烁，似乎有些回避自己，便伸手按住她的头顶，让她直视自己的双眼。
“既然叫我二姐，就不要骗我，否则……你就回你的兰若寺吧！”
“不要！——”兰若立刻大叫了起来，“我不要回去！那棵树是二姐你融合了木心后，收回来的树妖的本体，现在也算你的一部分啊！”
“那里面的孩子呢？有几个？别说你没感应到！”
“真没有啊！”兰若委屈之极，“要我能感应到，还会瞒着你吗？那棵树就是你，你的孩子，等于是我的侄子侄女啊，我怎么可能瞒着你呢？”
“真没有？”白小凡着实对她的信誉表示怀疑。
兰若举起肉嘟嘟的小手手，赌咒发誓：“我，兰若若，如果感应到古树里的宝宝还不告诉二姐，就罚我下次渡劫时的天雷翻倍……”
“算了，我信你就是了。”
白小凡拦住她的后半句话，就算她没隐瞒，这种毒誓还是少发的好，万一天上雷公看她不顺眼了，找个借口真的天雷翻倍，岂不是害了她。
“等回头我再去看看，说不定只是我一时听错了。”
虽然这个可能性很低，但白小凡还是决定，这事儿先放放。
大不了，她不去看那棵树，就听不到树里的小孩子叫娘的声音……就好像鸵鸟把头埋进沙子里一样，得过且过。
果然是咸鱼的本性啊，趋吉避凶的最后一招，还是躺平等着瞧。
反正……冥冥中她有个不详的感应，无法抵挡的，就只能先当不知道了。
兰若显然感觉到她的不安，拍拍她的手臂，说道：“二姐你也不用担心，就算那棵树里真的有小宝宝，说不定还得过个几百上千年才能生出灵智，到那时还不知道会怎样，你何必现在就开始担心呢？”
也对，人怀胎还得十月，哪吒那得三年，树这种长生种，动则百年千年才能开智的，就算要生孩子，也得很久很久很久以后吧！
“咔嚓！——”
一声霹雳震天响，窗外不知何时已经乌云密布，风雨欲来之势，已有雷电先行，那闪亮的一道霹雳，惊得白小凡和兰若面面相觑。
钱玉娘更是吓得带着小宝躲去阁楼里，那是最密闭安全隔音的地方，她不管是魂体还是傀儡的身体，可都经不起一星半点儿的雷火。
“不会吧……”
白小凡看着兰若的眼神都变了，“叫你别乱发誓……”
兰若差点就哭出声来，“二姐你信我，我真的真的没骗你啊！我真没听到树里有什么小孩的叫声……”
“轰！——”
这次的雷声更大，闪电亮如白昼，照得整个汴京城上方雷云滚动，仿佛千军万马奔腾而来，当真犹如渡劫现场一般。
“真没有？”白小凡认命地由着她趁机钻到自己怀里来藏着，摸摸她的脑袋，叹了口气，“那就别怕，没事的。”
身正不怕影子斜，不心虚不怕鬼敲门，没骗人当然也不该怕天打雷劈。
只是这天黑的太快，乌云滚滚的，那架势真有些吓人。
白小凡甚至能感应到，里面裹挟着的怒气和怨气，仿佛有无数阴魂怨鬼都集中在云层中，哀嚎□□，反反复复地诅咒着什么。
这感觉……
“不好！是黑山老妖！”
新婚之夜被破坏了的，并不止张启墨和金九娘，还有个新娘和准一号准二号新娘都在逃的黑山老妖！
黑山老妖的确怕日光，那是他的致命弱点，可若是到了黑夜和乌云蔽日的时候，他也不是完全没有机会从地府流蹿到人间来作案的。
“黑山老妖？！”别说是兰若，就连楼上的钱玉娘和鱼缸里的金沙沙，都立刻朝着白小凡传来了惊恐的情绪。
这两只小鬼小妖，当初都是野生的，在外面也曾接触过其他的妖魔鬼怪，自然也听说过黑山王的大名。
刚加入的小鱼是不知道什么情况，钱玉娘可是知道，兰若就是白小凡从树妖和黑山王那带回来的。
当然她还不知道，燕赤霞和宁采臣，还带着女鬼小倩在赴京的路上。
别说是在地府里称王称霸了数千年的黑山老妖，就算是个人间有点权势的土豪权贵，碰到白玉堂这种不光自己跑路还拐走了两个预备新娘的逃跑新娘，都得气得从头到脚变成长满青苔的绿巨人。
他不从地府追出来，那才叫奇怪呢。
虽然晚了一天时间，估计也是因为地府和人间的阴阳时差，加上需要追踪到白玉堂的所在，并不算一件容易的事。
毕竟，汴京作为大宋京城，有龙气庇佑，而白玉堂是经过皇帝亲口任命的御前四品带刀侍卫，和汴京城的气运绑定，就算黑山老妖真的找上门来，也未必能从这里带走白玉堂。
只不过，眼下外面这动静，着实闹得有点大了。
漫天的黑云堆积着，越压越低，白矾楼在汴京城中本就是首屈一指的高楼，而密阁又是位于白矾楼的最高处，平时没开封府的手令都不能随便上人，以免在此居高临下的窥伺皇城，而如今，更是有种穿入云层的感觉。
下面的人还只觉得这雷云蹊跷，白小凡却感觉几乎伸手可及。
没错，是黑山老妖的招牌技能：“黑云遮天”。
她甚至都能感受到，藏身在黑云之中的黑山老妖本体，带着滔天之怒，要来追回他的落跑新娘，那些欺骗过他的人，都会被他撕得粉碎，生吞入腹，成为他的一部分，再也无法逃离。
只不过，打雷了，闪电了，城里的小娘子们都开始收衣服了，这雨没下来，黑山老妖也没下来。
似乎，好像，有什么东西，笼罩在汴京城上空，那是比白小凡见过的所有结界范围更大的，比黑山老妖在枉死城的黑云范围还要大的结界。
平和，安稳，冷静，冷漠地，将黑山老妖拒之城外。
于是外面再怎么电闪雷鸣，声势浩大，实际上压根到不了城内。
触手可及，永远只是看上去触手可及，实际上却隔着两个世界。
结界里的人间，结界外的鬼蜮。
作者有话说：
养一个三岁半，是萌娃，养两个……咳咳！
想到未来还有一胎九宝，眼前一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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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五章
◎死鸭子开始攻击厨子（捉虫）◎
须臾间, 云歇雨收，天空放晴。
方才盛世好歹的电闪雷鸣，黑云遮天, 仿佛跟没来过一样。
片刻前气势汹汹、张牙舞爪地带着万千怨魂恶鬼前来的黑山老妖，撤退的无声无息，速度之快，毫无铺垫。
可以说是从心的速度十分之快, 难怪能活万年之久。
打得过就上，打不过就藏回地府，缩在那脏污烂泥般的黑山之中, 正常点有洁癖的大佬，着实不愿意下地府去脏了自己的手。
但他若是敢上来，自己找死的, 肯定会有人看不过眼收拾他。
护在汴京城上方的结界，在黑山老妖消失的那一刻，亦化成一阵风，吹遍全城。
白小凡一个激灵，这感觉……竟然有点熟悉。
“是大哥！”兰若一下子从她的怀里蹿了出来，几乎一步就跨出了密阁, 朝外冲出。
白小凡第一时间先给她套了个隐身结界, 急忙跟了上去。
这可是在大宋京城，有七扇门罩着的地方，若是兰若就这样毫无遮挡地冲出去, 被人看到半空里飞着的小女娃, 不被当成妖魔鬼怪抓去才怪。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