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银锭则的确是打造元宝模样,只是在金锭和银元宝的底部,都刻印着“至和重宝”的字样。
如今的大宋年号已经改为嘉祐,至和重宝的确只有五年前那一批官银,在运送途中连人带钱不翼而飞。
当时还引得朝堂轰动,以为是那些官兵监守自盗,将为首的将官抄家问罪,到现在也是生不见人死不见尸。
原以为这些银子早就被人熔了,可没想到过了这么些年,竟然还有人敢拿着完整无缺的官银上钱庄兑钱。
若不是贼人太过胆大,以为事过境迁,就定然是与此案发生过关系之人。
白小凡一边看,一边听张主事介绍这些官银的铸造流程,方才知道各地收税之后,都会先汇总到州府,由各道转运司铸造模具打造官银,然后押送入京,送交国库之后,这些模具就会被销毁,所以每一批官银的字号和印记都是完全不同的。
而这批官银,正是江南六道所缴纳的秋税,谁能想到,会有人如此大胆,半道劫银,还连一点蛛丝马迹都未曾留下。
白小凡不禁呵呵,人是当然不可能做到的,可是妖……唉,又是要替树妖姥姥背锅善后的一天啊!
在空间里翻检了一番,有了样板,白小凡很快就将那堆金山银山里,和这官银模样一致的银锭都找了出来,一股脑倒在了地上。
“都在这里了,你且看看,是不是那批官银吧!”
说来奇怪,兰若收集了那么多的金银铜钱,有着相同标记的银元宝的确不少,可金锭居然一个都无。
张主事看着凭空出现的一大堆银元宝,差点就把他和白七七都给埋在里面,连连后退了好几步,方才站稳,小心翼翼地拿起一枚银元宝认真检验。
见识到白小凡这无中生有,平白变出一堆银元宝的本事,他更加确定,这七扇门绝对招惹不得,不说别的,这类似“五鬼搬运法”的法术,分分钟都能搬空国库,他们若真想劫银盗银,又何必搞那么大的阵势。
可就算相信白小凡与官银失窃案无关,他也得先验证这批银元宝是不是官银。
结果看了几个,张主事就变了脸色,急急忙忙地掂量了一个有一个,然后还从身上拿出把小刀来,在银元宝上刮了又刮,刻出一道深深的印痕后,果然发现,除去外面包裹的银子,里面竟然是有些发黑的铅锭。
可那些元宝的底部,又分明刻印着“至和重宝”,模具的字样毫无差别。
唯一差别的,只有内芯。
这说明它们本就是同一批模具制造出来,只不过有的是里外全银的真元宝,有的却是裹了一层银皮的铅锭。
这案子,显然更复杂了。
第六十七章
◎我家有只吞金兽◎
假元宝!□□!
麻烦大了!白小凡脑海中咔嚓嚓闪过一道霹雳, 简直都要愁死了。
她原以为,大不了把兰若收集来的元宝交出去就没事了,反正她们也很少用到凡人的银钱, 养崽需要更多的是妖族的灵珠和21世纪直播间的流量,人间的饭菜再好吃,调换下胃口尚可,对崽崽们的成长却是毫无益处的。
再说, 这些钱本来就不是她们的,顶多算物归原主。
可就算如此,这元宝成了假货, 不管造假的是谁,她们这经手人,简直就成了背黑锅的最佳对象。
事已至此, 白小凡脑中飞快转过几个念头,最终还是决定无视张主事已经煞白的脸色,若无其事地问道:“怎样?这些元宝,可是属于那些官银之中的?如果不差的话,我把发现元宝的位置告诉你们,你们再安排人去查吧!”
这个锅决不能背, 只能装傻甩出去, 反正这钱是她们挖出来白捡的,一没偷二没抢,主动上交, 没给她们发锦旗表彰一下都算亏的, 再让她们背锅那是万万不能。
张主事苦笑了一下, 说道:“这些银子……怕是有点问题, 还容我向上官禀报, 再做决定。”
说罢,他又担心地看了眼白小凡,小心翼翼地说道:“还请女侠在此稍候片刻。”
若是放在从前,这样一个看起来十几岁的小娘子,根本不会被他放在眼里。
可今日来之前,上司就千叮万嘱,七扇门有神通,万万得罪不得,哪怕七扇门主事的两位四品带刀护卫人不在,对其他人也得小心恭敬为上。
张主事起初不明所以,但他做事一向谨慎,要不上司也不会派他来勘验官银,所以见面后对白小凡一直客客气气,直到……人来了一手“五鬼搬运法”,凭空变出了这么一大堆银元宝,铺了一地,差点就把他挤得没地方站了。
他这才明白,为何上司说这里的人有神通,那是真“神通”啊,要是得罪了这位小娘子,人一个不顺心,随便到户部溜达一圈,岂不是能将他们国库银库都给搬空了?
所以就算白小凡一脸要甩锅的表情,他也没敢当场翻脸,而是先把人留下,这么大的事,他一个小小的七品主事可担不起,最起码也得请侍郎出面才行。
“等多久啊……”白小凡看到他一脸赔笑,卑躬屈膝的样子,叹了口气,“好吧!七七,你找个地方,让我和兰若休息一会儿,这里的银子,就交给你和这位张大人了,要是在这里再弄丢了,可别来再来找我们啊!”
张主事苦笑着,擦着额上冷汗连连点头,看到白七七将她和兰若带进七扇门内衙,便赶紧亲自回户部去禀报。
这事儿他都不敢让长随传话,就怕万一泄露出去,那不管是户部还是刑部,不敢去找七扇门的人麻烦,可想要找他一个小小主事的茬简直易如反掌。
兰若进了屋,好奇地问道:“银子都给他们了,怎么还要我们在这里等啊,等着干什么呢?”
白小凡:“等着他的上司来看看这些银子……这些银元宝怕是有不少假货,也不知是当初有人故意造假鱼目混珠,还是那些劫匪干的。”
反正不可能是树妖干的,姥姥要是想要银子,自己随便弄块石头搞个障眼法就行,压根不必费这些力气。
更何况,树妖屯了那么多银子,完全是为了诱惑旅人,还有就是打劫路人是顺便攒下来的,毕竟,身为一棵树,金银珠宝也不能当饭吃,除了囤着,也没别的用处。
想那千年树妖,也不知吃了多少旅人,这天长日久的,积少成多,辛辛苦苦攒下来的家当,结果一朝被干掉,就都成了兰若的小金库。
所以对树妖来说,这银子是真是假都一样,她也没有龙族那种喜好亮晶晶宝石金属的爱好,纯粹就是一只进不出的囤积狂罢了。
兰若同样不解:“那银子不都长得一样吗?为何还有真假之分?”
白小凡:“你也说银子银子,本来该是整锭纯银打造的元宝,现在里面……我刚看了下,有铅锭有铁胎,外面裹了层银皮,摸上去一样,可若是切开……连三成本钱都不到啊!”
兰若顿时大怒:“那岂不是说,造假的人,坑了我的钱?”
呃……白小凡噎了一下,这些银子的确是从兰若的小金库里挖出来的,算她的也没错。
“所以户部不敢收这些官银,就让我们先等着。”
白小凡叹口气:“这还是在七扇门里,若是寻常官府,不知道我们的来历,只怕就跟燕赤霞和宁采臣一样,先抓进大牢,一顿板子打下去,不认也得认。”
【我说那官府的人为啥在主播面前那么老实,原来知道七扇门的人有靠山啊!】
【你以为呢?别说古代,就算是在现代,谁要敢拿出这么一大笔□□出来,不管是不是你的,直接都得先进局子蹲几天。】
【没错,使用和持有□□,都是违法行为。不管主播事先并不知道这些是□□,又是主动上交,应该不会有事吧!】
【那宁采臣呢?会不会已经挨了杀威棒?】
【可怜宁公子啊,自从进了兰若寺,认识了聂小倩,就没走过一天好运……】
【照你那么说,宁采臣倒霉怪聂小倩红颜祸水,燕赤霞倒霉该怪谁?怪宁采臣蓝颜祸土吗?】
【聂小倩一个死了不知多少年的女鬼,燕赤霞一个云游四方的道士认不出官银也就算了,宁采臣连这点常识都没,他不倒霉谁倒霉?】
【如果不是聂小倩给他元宝,他又怎么会被抓?】
【他如果不花女人钱,不吃软饭,又怎么会被抓?】
直播间歪楼歪到太平洋去了,白小凡无奈之际,也只能顺手从里面吸取流量搓雷球。
好在,这些人掐架掐得越狠,直播间的人气就越高,甚至还有不少人叫着要看宁采臣和聂小倩,刷屏刷得几乎连画面都快看不到了。
这还得亏是白小凡没开打赏,要开了打赏,不知有多少深水炸弹太空飞艇得刷屏砸一脸。
兰若还气鼓鼓地说道:“我才不管官府那些人怎么说,敢造假元宝骗我的,我绝不会放过!”
【哈哈哈,兰若妹妹还把那些假元宝当自己的呢!她难道忘了已经被主播交出去了吗?】
【交归交,那本来是兰若妹妹的小金库,现在知道小金库里有假货,当然不能忍啊!】
【咦,我记得兰若妹妹是土系的妖怪来着……土系……难不成也能跟矿物和金属有关?】
【金银那应该属于金系吗?兰若妹妹难不成还会双系法术?能把元宝变回来?】
这个脑洞开的……让白小凡忍不住点赞。
“兰若,那你能根据这些元宝上的印记,找到铸造它们的人,或者找到同一批银锭的下落吗?”
白小凡算了算,按百万两白银计算,那些人造假,至少吞掉了七成以上,然后再伪造官银被劫……只不过不知道怎么回事,真的连银带人都消失无踪,这上百万两官银就彻底进入了某些人的钱库。
可白银在大宋朝是作为货币本位,并没有完全投入流通,小额的用铜币,大额的有交子银票等等,成箱成车的白银,只有在官府交税和赈灾的时候,才会出现。
那么丢失的官银,就算倒手,这几年时间,也未必能花得完。
作为妖怪,当然没必要按照凡人的操作手法去找这伪造官银的幕后主使人,她们只需要去找“回”真正的官银便可。
张主事去找上司的时间,她们一样也可以去找……银子。
兰若拍拍小手,“不光是我,赑屃和负屃都能找,狻猊虽然也能,但他没法在土里行走,还是我和赑屃去吧!”
“赑屃?”白小凡从盘龙空间里将小龙崽贝贝拿来出来,贝贝还缩在龟壳里睡大觉,别的小龙崽一天十二个时辰顶多睡五个时辰,而他一天顶多能有两个时辰清醒,要不是为了吃东西,只怕这两个时辰他也能睡过去。
好在轩辕牧虽然还陷入昏睡中恢复元气,这盘龙空间倒是不耽误使用,可以让九个小龙崽在里面撒着欢的玩耍,里面有山有水灵气充足,还能随身携带,白小凡就不用担心自己出门时这几个家伙把白矾楼给她拆了。
要论起拆家的本事来,雪橇三傻都顶不过一个睚眦。
“贝贝,醒醒!”
赑屃从龟壳里探出脑袋,迷迷糊糊地睁开眼:“娘?”
白小凡忍不住摸了一下他的脑袋,Q弹滑溜,和狻猊狮子头的手感完全不同,可一样萌萌哒让人心软。
“你兰姨要去找点东西,说你可以帮忙,你……如果还要睡的话,我就问问负屃?”
“不睡不睡!”赑屃一听自己居然也能有派上用场的一天,顿时来了精神,一双黑豆般的眼珠立刻瞪得大大的,“我现在就可以去!”
能够替娘和兰姨做事,贝贝简直骄傲得不得了,哪里肯把这种机会让给其他兄弟。
“兰姨兰姨,你要找什么?我来我来!”
兰若手一翻,亮出一锭银元宝,“来,贝贝,过来咬一口,帮兰姨查查,跟这一样的银子,还在哪里有?”
赑屃从白小凡的手上一下子“弹”到了兰若的手上,抱着那跟他的个头差不多大的银元宝,啊呜一口咬下去,就咬掉了接近三分之一。
“只是银……不对,里面还有铅……呸呸,不好吃!”
白小凡目瞪口呆:“贝贝,小心你的牙啊!”
就算银和铅的硬度都不算高,可这玩意也不是随便谁都能吃的,那张主事还得用刀划印子来判断里面的成色,赑屃倒好,直接上牙!
白小凡在想,自家小龙崽这牙口,是不是都太好了一点啊?
“我没事的,娘,你看我的牙牙!”
赑屃张开嘴,露出一口雪白锃亮的小尖牙,得意地给白小凡看,“别管真银假银,哪怕是金子,我也一口能咬碎了!”
兰若点头说道:“二姐你不用担心,赑屃本来就是以金银为食,他吃的金银越多,身上的龟壳就越硬。而且他生于地下,可以跟我一起在土中穿行,去找这些银子最合适不过。”
“啊?贝贝你原来喜欢吃金银?!”
白小凡只听到了这一句,就觉得咔嚓一声,又听到了晴天霹雳。
“那你为什么不告诉我呢?难道这些日子,你都是因为一直都饿着没吃饱,才一直想睡觉?”
OMG,白小凡简直觉得自己完全不是个称职的妈妈,连自家的崽崽主食是什么都不知道,只注意了那几只闹得欢的什么都要的小家伙,完全没注意到一直安安静静老老实实睡大觉的小贝贝真正的需求。
惭愧得连心都痛了!
【我的天哪!主播真的养了只‘吞金兽’崽崽啊!原来赑屃是要吃金银的吗?】
【主播不知道,我也不知道啊!】
【看主播都已经心疼愧疚得不行,养崽真难啊!】
【谁说不是呢,会哭的崽崽有奶吃,小贝贝一直都不声不响的,谁都不知道他爱吃什么啊!】
【可怜,我都忍不住要落泪了……】
【讲真,主播心疼是因为心疼贝贝没吃饱,还是心疼以后要拿金银去喂贝贝呢?】
【呃,主播刚刚才因为凡人的金银对妖怪没用,就干脆大方地把元宝都还给了户部和七扇门,结果……】
【结果一转头,发现自家崽崽就是只专吃金银的‘吞金兽’!哈哈哈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