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可惜,兄长最近都抽不开身。
张桢立马摇头,“我不是这个意思,我是想请你去水族中散播点,嗯,你找些能传八卦的水族,就说单道人力战泾川龙王坐下猛将什么的,总之将这件事按到单道人头上,并传进泾川龙王耳中。”
龙江蓠恍然大悟道:“这好办,反正单道人和我龙族有仇,多添一笔也不碍事,桢姐姐,我这就去了。”
龙江蓠说完风风火火地走了。
张桢一时心情舒畅起来,君子报仇,呸,是小女子报仇,从早到晚。
她转身去了城隍庙,招来桀骜不驯的单道人道:“单道长,鉴于你昨夜勇战鱼妖的功绩,我这里有个重要任务要交给你。”
单道人立马警惕起来,心道这个张桢绝对没安好心,于是冷笑道:“杀鸡焉用牛刀,小事城隍大人就别使唤我了。”
张桢不动声色,当众道:“自然不是小事,事关咱们城隍庙的门面问题,我觉得单道长能堪重任。”
张桢心中想到一个损招,想派单道人去收账,有人欠了她这个城隍的“账”!
张桢最近清理前二十二年的香火旧账,发现不少人来城隍庙许过空头支票,例如什么“求城隍大人保佑我升官发财,我必定给城隍大人重塑金身”什么的。
然而这些人如愿后,直接把曾经的诺言抛到了脑后,张桢对着这些人仔细筛选过,选了那些为富不仁、本性奸诈的,讨债!
一者警示这些人鬼神有眼,行事勿要太过,二者讨回旧账正好用来修缮城隍庙。
这里面还有一个是人间的官儿,以单道长的行事风格,想必能擦出不一样的火花,张桢心中很是期待。
“讨债?”单道人听张桢说完,立马讽刺道,“城隍大人莫非是穷疯了,前面二十二年关你什么事?”
张桢见庙中不少鬼吏皆竖起耳朵偷听,于是一脸正直地回道:“虽然前二十二年我没在,可城隍庙有鬼吏在啊,这些人欠的是整个城隍庙的债,自然应该讨还。收回债后或用来修缮城隍庙,或给诸位鬼差重塑金身,难不成还能没有用处。”
最主要的是能坑单道人!
庙中众隶鬼一听,满脸喜色,这个当然可以有,他们原来怎么就没想到这一茬儿!果然还是读书人有办法。并已经在心中盘算,到底哪些人欠了他们城隍庙的债?
单道人冷冷瞟了一眼张桢,眉头一挑,不怀好意再次问道:“城隍大人真要我去讨债?”
张桢眉心一跳,知道这个单道人要出幺蛾子,于是立马加了一句:“单道长收账时不能以鬼神、的名义,不得为非作歹,最好能教化这三人,道长好好想办法。”
单道人脸色彻底冷下来,阴沉沉盯着张桢。
张桢现在自然不怕他,口中催促道:“道长不如这就出发。”
“这是名单。”张桢说着从袖子中掏出一张名单,上面拢共三个名字,一挥手让名单飘向单道人。
单道人没再说什么,伸手捏了到跟前的名单,瞟了一眼上面的三个名字,便直接出了城隍庙。
张桢见单道人接下此事,心中松了一口气,这个名单上有一个人是张桢回忆过原著内容,用来坑单道人的,也不知能不能如愿?
谋事在人,成事在天,不做怎么知道不能成功!
想到此处的张桢招来鬼吏,“来人,去告诉明月湖底的那几个水鬼,因为救人有功,想去地府投胎的,不必再等替身了。”
张桢亲笔写了嘉奖的牒文送去了阎王殿,给那几个水鬼求了情。
说到此处就不能不吐槽鬼找替身这件事了,枉死已经够惨,还要找个替身才能脱身。地府的本意大约是让这些人等,可惜为了早日投生,害人命找替死鬼的事时有发生。
而地府明明知道这里面的龌龊,却大多数时间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害人命对阴魂来说是大罪,可是找替身似乎又是另一个标准。
张桢想到这儿,有些心累的按了按额头,这都是些什么乱七八糟的。
鸡叫三遍,张桢起身回家,庙中大部分鬼差没入地下,整个城隍庙渐渐安静下来。
张桢出庙后慢慢在前面走,胡泗没过多久就追了上来。
这些日子张桢将胡泗和赵胜的相处看在眼中,见他对摆着臭脸的武判官很是殷勤,顶着一张小白花脸曲意讨好庙中的每一个鬼,心里有点后悔让他进城隍庙,没得将一只好好的自由野狐,变成了卑躬屈膝的模样。
于是张桢直接对胡泗言明:“胡泗,你在城隍庙中呆得还习惯吗?实在不想呆了,你可以告诉我。”
胡泗愣了愣,抬头见张桢眼中带着点愧色,知道恩公不是在不满他最近的所作所为,于是松口气回答道:“我呆得挺开心的,最近刚刚拜了武判官大人为义父,义父昨日还说了,让我好好干,以后可以承他的衣钵当个判官。”
最主要的是他成了城隍庙的鬼差,外间再没人会随意打杀他!光这一点就够很多妖类挤破头皮了。
所以,他真的在城隍庙呆得很开心,当然张桢的大事他也没忘。
张桢:!
义父?这是什么时候发生的事?
张桢一时有点怀疑自己的耳朵,一时又怀疑自己平日里的眼睛,总归是坏了一个。
胡泗见张桢出神,不知想到了什么,靠近张桢小声道:“恩公,你放心,咱们的大事我一刻也不敢忘,等我混成心腹,握住把柄,你想怎么处置他们就怎么处置他们!”
没有把柄,他可以给张桢创造。
张桢诧异看了胡泗一眼,这公狐狸精是玩无间道去了?
她当即反对道:“不必如此,你做好本职就行。”胡泗现如今法力低微,她十分担心,他将自己给玩脱了。
胡泗却不同意这句话,他的一个仇人拿着他的内丹高升了,一个仇人在地府好好当着鬼差,如果不是张桢,他早就身死道消了。
他不服!
他明明很无辜,却不能给自己讨一个公道,他明明什么也没做,却总是有人对他赶尽杀绝。
虽然不知道以后会怎样,但是现在,他要帮助恩公坐稳中州郡城隍的位置。恩公以后未必不能去更高的位置,仅凭他自己自然不能找那两个报仇,但他一直跟着恩公的话,许是有一日能爬到两个仇人的头上,报仇雪恨!
明月湖边的水草大仙祠,就是他在暗中引导那些凡人建的,日常香火供奉,他都着湖里的水鬼看着。
于是胡泗斗志昂扬道:“放心吧恩公,我在城隍庙会好好干的。”
城隍庙外,他也会好好干的!
比如说吴翁即将在人间引起的浩劫,他已经琢磨着要怎么帮张桢捞些功劳了!
张桢见胡泗没有半点勉强的意思,只得再吩咐道:“你自己当心,安心在城隍庙积累些阴得和香火是正经,你虽然失了内丹,未必不会有成正果的那一天。”
比如他现在的鬼差身份,某种意义上也算是一种正果,算是张桢对他妖丹被地府鬼差抢的一点弥补。
胡泗又开始眼泪汪汪,看着张桢道:“恩公还是你对我好!我知道恩公最近想修城隍庙,但又担心手中银钱不凑手,我有一个法子,不知恩公肯不肯用?”
张桢惊讶了一下,好奇问道:“你能有什么法子?”
似乎聊斋中的狐狸精都擅长变金子,于是叹气道:“歪门邪道不行。”
胡泗犹豫了一下,到底还是说道:“算不上歪门邪道,顶多是见者分一半,而且都是些不义之财。”
张桢这下是真好奇了,“怎么说?”
胡泗告诉了张桢一个名字,黄九郎。
张桢一听这个名字便什么都明白了,聊斋原著里有一个叫黄九郎的美貌男狐狸精,被一个好男风的书生看上了,二人半推半就成了好事,那书生要美男不要命,纵欲过度、身体掏空死了。
奇异的是书生死后还魂别人身体,依然十分不要命,还想着和男狐狸精再续前缘,男狐狸精怕再将书生害死,于是诓了家中的美貌表妹去书生家中,强迫表妹做接盘侠。
还美其名曰:“我与书生最好,表妹可以信任。”
简直让人三观碎成渣渣。
张桢仔细回想了下原剧情,问道:“这个黄九郎现在在做什么?”
胡泗吃了一惊,恩公为何如此敏锐?难不成恩公以前就认识黄九郎?他实话实说道:“黄九郎现在在上安郡的抚台大人家中,那位抚台大人爱听曲,又喜爱美貌男子,如今正对黄九郎片刻不能离,不但赏赐了他很多金银,家中的钱财也任由他取用。”
张桢听完恍然,原来故事进行到这个地方了,被强迫接盘的表妹为了报复黄九郎,说服那个渣渣书生一起逼着黄九郎去抚台大人家中当男宠,从而给书生免祸。
她于是兴致高昂道:“胡泗,我觉得你说的对,不义之财,见者分一半,你盯着些黄九郎,趁他转移抚台家的财产时,咱们截胡一半。”
反正那个抚台也是个贪官污吏,黄九郎也不是什么好鸟,截胡这两个人,她是半点也没良心债的。
唯一要考虑的是,上安郡城隍金大用那里,要不要分一半儿过去,一者那是人家的地盘,二者她上任之初,多亏他的指教。
胡泗眼眸一亮,连连点头,并对张桢保证道:“城隍大人放心,我一定盯牢了,不过这些钱要分一份给曹州县吴翁,毕竟他也有出力。”
这件事就是吴翁牵的头,否则,他在中州郡哪里能知道上安郡的事。
张桢闻言恍然,原来胡泗是与别人合伙在干,这样的话,她倒是不好插手了。
于是点点头道:“咱们也不贪心,够给城隍庙再修两间偏殿就好,其余的你自己看着办。”
忽然就有一笔横财要从天而降,张桢心情那叫一个好!恨不得回去的路上给自己哼两句小曲儿。
胡泗送走张桢后,见天将大亮,干脆出了城门,赶去了曹州县。
三天后,张桢依依送别顾彦,二人将手拉在一起,长久舍不得分开,顾学林一见有点吃味儿,也要过来拉着张桢的手,却被顾彦直接一巴掌拍掉了。
顾学林立马就委屈道:“你和维周如此要好,我都没吃醋呢。”
他好歹是她丈夫吧,当着他的面和别的男人这样亲密,连他都插不进去!
张桢立马笑着问道顾彦:“你没告诉顾兄我的身份?”
顾彦摇摇头,既然已经和张桢互知底细,她也就不再装了,有些嫌弃道:“人太笨,少知道些是福气。”
顾学林有点不服气,又有点好奇,问道:“维周还有什么身份?”
张桢不忍这对夫妻生间隙,毕竟他们是聊斋原著中少有的和谐夫妻,她对着顾学林自揭身份道:“跟你家阿彦一样。”
“一样?”顾学林重复着这句话,接着不敢置信看去张桢,仔细打量几遍后,不信道:“维周你莫不是在框我!”
二女没再搭理顾学林,见天日不早了,赶紧再说几句体几话,张桢拿出张纸符,递给顾彦道:“我新近找人学的制符,可惜时间太短,只得了这一张,里面封存着一道城隍神力,你带在身边防鬼怪用吧。”
“城隍法力又是什么?”顾学林再次凑近二人,这次没再试图去拉张桢的手,他似乎已经接受了张桢的身份,又好奇打量二女手中交握的那张符纸。
主要是对着张桢他有些心虚气端,这人定然知道,他回乡后要顶着顾彦考来的功名,恩,有点小羞耻。
哦,对了,原来天下间胆大包天的女子,真的不止他家夫人一个!
后知后觉,震惊jpg顾学林。
天日不早,再不出发实在是说不过去了,张桢挥手送别了顾氏夫妇,在心中祝愿顾彦道:愿你此去金榜题名,一朝天子门生天下知!
单道人蹙眉看着张桢给他的欠债名单,仔细看过,心知这里面必然有异,可惜,他看了半日,算了半日也没察觉出坑到底在哪里。
同时心中有了一股不好的预感,如此,免不得谨慎了起来。
单道人连夜去到京城,找到名单上第一个人——曾世林,京中小官,中州郡人,昔年在城隍庙许诺,考中进士一定给城隍大人重塑金身。
而三年前他的确得中进士,张桢查到他为官上逢迎,下欺瞒,中间也不忘记给自己过一道油水,兼之有酷吏之嫌,于是将他列入讨债名单。
好叫他知道,这事间鬼神有眼,欠下的账迟早是要还的。
单道人隐藏在暗处观察了曾世林几日,依着他的意思,让曾世林这样的贪官污吏倾家荡产也不是不可以。
可他不知道张桢的坑挖在了哪里,到底不敢肆意妄为,于是趁着曾世林和几个同僚出去郊外游逛时,将几人引到了跟前。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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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2章
曾世林正同两个同僚驻足欣赏风景间, 忽然听到有过路人催着赶马车的车夫道:“快些,再快些,单道长在鸡鸣寺每日只算三卦, 去晚了可就没有了。”
马车夫一边赶车一边回道:“您放心吧, 不会晚,单道长午后三卦,每日都只等有缘人, 什么时候去都不晚。”
曾世林三人一听,立马来了兴趣, 大约是正觉得无聊, 商议几句后, 也架上马车,跟去了鸡鸣寺。
单道人的身影从不远处一颗大树后走了出来,看着几人走远, 他抬手收起掌中栩栩如生的马车和车夫纸人, 冷笑一声后,身影消失不见。
兴致勃勃的曾世林拉着两个同僚进寺,直奔打听到的会算命的单道人处, 他摇着扇子还算矜持问道:“听闻道长算卦灵验, 那道长不如给本官算一算, 看看本官有没有身穿蟒袍、腰系玉带的福分?”
单道人见曾世林居高临下, 态度轻慢显然是没把他放在眼里, 眼中有煞气一闪而过, 口中却奉承了曾世林几句, 接着起卦一本正经道:“曾官人可做二十年太平宰相。①”
曾世林哈哈大笑着丢了一粒银子给单道人, 表示道人卜的卦他很满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