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主要的是,他想弄清这女子身上为何会有地官大人的法力在。
张桢只好应了,并在心中暗暗思索到底在哪里听过“瑞云”这两个字。
不过一会儿,只见一艘彩舟从空中下来,停在了窗外,然而左右并无人发现。
张桢总觉着这彩舟长得有些眼熟,似乎在哪里见过的模样,可仔细一回忆,分明不记得。
杭州名妓瑞云,容貌才艺举世无双,十四岁后,登门求见的富商及贵家子弟,天天不断。吕洞宾领着张桢进门时,掏了好大一笔赠礼给老鸨,才算见到了这位名妓。
果然是清水芙蓉般的清高美人,叫人眼前一亮。
“哎哟,是美人吧?”吕洞宾回头问道张桢。
张桢连连点头,“是美人儿。”
二人自称是秀才,过足了眼瘾后,略说了几句话,就在瑞云一脸疑惑的神情下提出了告辞。
吕洞宾临走时看着如花女子身在泥潭,连连叹息道:“可惜,可惜。”说完用手指头按了一下瑞云的额头,便领着张桢离开了。
瑞云送完两个莫名其妙的秀才回来后,大伙见她额头上有一个像墨一样的指印。
瑞云也没在意,拿清水洗了洗,结果这墨点儿越洗越清楚。没几天,墨痕渐渐扩大,过了没多久,已漫延到左右颧骨及上下鼻梁,一张脸美貌十不存一,见到她的人无不嗤笑,从此再没有来访她的客人。
老鸨蔡妈妈见此,夺了瑞云的妆饰,叫她和婢女们一块干活。
不过瑞云却等来了一个姓贺的书生,不顾世俗眼光,不顾她变得貌丑,愿意给她赎身,迎娶她为妻。
此乃后话。
此时,张桢和吕洞宾仍旧搭乘天河摆渡回京都。
“吕仙,你为何临走前要在瑞云额头点上一下?”她似乎在瑞云额头间,看到了一个指头大的墨点儿。
吕洞宾得意回道:“我那是在救她,这位瑞云姑娘如今正在被老鸨逼着挑选恩客呢,偏她和一个姓贺的穷书生有情,心中不愿意啊。”
“我一指遮了她的美貌,那个姓贺的要是有心,就该趁机将人赎回家去。”
到时候他再找上门,解了这点小法术就好。
张桢听着这几句话,感觉更耳熟了些,瑞云?她陡然眼睛一亮,聊斋名篇《瑞云》!
原来她在聊斋啊!
吕洞宾得意间见张桢一脸喜色,不禁问道:“何故如此开心?”
张桢笑道:“您救一个无辜女子脱离苦海,此乃喜事,自然应该开心。”
吕洞宾笑了笑,也不再追问,并再次邀请道:“我一会儿要去会会那个吴门画工,你去不去?”
张桢平复了下心绪,好奇问道:“吕仙打算怎么会?”
那位画工看样子可是这位吕仙的忠实迷弟,也不知这位吕仙会送他什么好处?
吕洞宾苦着眉头思索了一番,然后一拍手掌道:“我送他一场富贵,也不枉他将我认出来一回。”
张桢心道:真好!
怎么就没人送她一场富贵。她那个忽然冒出来,自称是他夫君的男子,送了她两团看着很不一般的气团,也不只是什么东西。
于是张桢对着眼前货真价实的仙人打听道:“吕仙,不知你有没有听过两团奇异的气团,各自被盛放在两个玉匣中。”
张桢对着吕洞宾仔细形容了那一金、一青两色团气,然后期盼地看着眼前的仙人。
许是张桢肉眼凡胎形容得并不准,吕洞宾表示并未听说过。
直到张桢不抱希望地说道:“我听见有人对着这两团气念着什么‘天官赐福’、‘水官解厄’的。”
吕洞宾大惊,然后一双法眼仔仔细细盯着张桢的眉心处看了看,一金一青两色气团正在张桢眉心深处旋转,招福运、解厄运。
有这两团气在,张桢这一辈子都走不了霉运,哪怕是成仙后,也比一般的仙人福运深厚。
吕洞宾觉得自己深深妒忌了,不过他却没有说破此事,一金一青两色气团上还有道封印,非同一般。
难怪他觉得张桢身上的气息熟悉,原来真是地官大人的法力在她身上。
二十年前青灵帝君杀妻证道回天界,威势那叫一个足,据说还有后乱,就不是他这等天界散仙能打听的了。
那他眼前这个,按着时间来算,莫非就是青灵帝君在凡间的妻室?
吕洞宾装作不经意问道:“张姑娘可听闻过‘青灵’二字?”
也不知地官大人在凡间叫什么名字?
张桢惊诧道:“你认识贺及?他不是个狐狸精吗?”
吕洞宾凭空被自己的口水呛了一下,他如果此时去和张种田探讨的话,应该会有一样的心得。不敢再在此话题上深入,吕洞宾赶紧转移话题道:“时间太晚了,咱们快去找画工,否则只怕来不及了。”
他决定了,他最近就在这京城蹲着,要是能让这位张姑娘欠他人情就更好了!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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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2章
一间稍显寒酸的小小卧房内, 木床上入睡的中年男子口中有梦语,似乎在含糊喊着“吕祖”二字。
吕洞宾带着张桢凭空出现在卧房内,看着眼前的男子叹口气, “也算诚心, 罢了。”
说着便将画工的魂魄从身躯里提溜出来,对他道:“念你志虑专凝,本仙特来见见你。但你骨气贪吝, 不能成仙,我让你见一个人好了!”
画工还有些浑噩, 尚未来得及作答, 就见吕祖凌空向外一招手, 片刻后就有一个妍丽明媚的女子凌空而下,如仙女临凡般。
女子一出现,稍显寒酸的卧房立马被映衬得蓬荜生辉。
张桢此时也惊了惊, 被招来的女子二八年华, 衣着打扮华贵无比,脸上始终带着一抹笑意,一身衣饰倒像是个宫妃。正在张桢也和画工一样猜测眼前女子身份时, 就听见吕洞宾说道:
“这位是你们皇帝老儿今年新封的苏贵妃, 你要仔细记住她的模样。”
画工虽不知此事深意, 但还是连连点头, 仔细将苏贵妃的模样记在了心中。
张桢也是一头雾水, 开口想问什么, 却忍住了。
过了大概半盏茶的功夫, 吕洞宾又问道画工:“记住了吗?”
画工立马应道:“记住了!”
吕洞宾不是很放心地再次叮嘱道:“不要忘了!”, 并挥手送苏贵妃离去。见时间差不多了, 吕洞宾再一挥手将画工的魂魄也赶回了体内。
“张姑娘, 咱们也走吧,我这富贵的机会送到了,能不能抓住就看他自己了。”
张桢跟着走了这么一遭,一个高高在上的贵妃能和一个画工扯上什么关系?而且还是送富贵。遂一脸好奇追问道:“还请吕祖解惑?”
吕洞宾一边走一边感叹道:“红颜薄命而已,这位苏贵妃只有半年好活了。”
张桢一惊,“怎会如此,我观这位苏贵妃精神康健,并无异常啊。”
吕洞宾哈哈一笑,“谁说只要身体康健,就能寿终正寝的?张姑娘可以想想,那皇宫是个什么样的地方。”
张桢秒懂,看样子是死于宫斗。
“张姑娘,我最近都在京都的乞丐堆里喝酒,有空了来寻我。”吕洞宾说完后从袖子中掏出只仙鹤,示意张桢上去。
张桢与吕洞宾辞别后,乘着仙鹤回了张家,好在并没有人发现她大半夜出了门。张桢趴在房内的窗户边看仙鹤飞走,摸黑将自己摔进了床中,很快便陷入了梦中。
吕洞宾和张桢二人才走没多久,画工眼睛一睁也醒了,他感到很奇怪,又想起吕祖梦中的话,便连夜把梦中见到的苏贵妃回忆着画了幅像。画好后他小心珍藏起来,但终究不解吕祖此番真意。
直到半年后苏贵妃薨逝,当今皇帝陛下思念苏贵妃甚急,于是召集画匠进宫,想要给苏贵妃画张像。
在场的画匠没有一个人见过苏贵妃,皇上描述了一番苏妃的模样后,就命画工们想像着来画,然而几十张成品却没一张画得像的,为此皇帝大为震怒。
吴门画工听说这件事后,忽然想起半年前自己在吕祖授意下画的那副苏妃肖像图,便将此画呈给了皇上。皇宫中的人传看一遍,都赞叹说画得惟妙惟肖。
皇帝也很满意,龙颜大悦,当即要封画工做个中书官,画工心知自己的本事,不愿做官,于是皇帝便赏赐给他一万两银子。
此乃后话。
张桢第二日又起晚了。
在被三个侄女儿笑了一场后,张桢厚着脸皮蹭了几个侄女出门上学的马车,又到大街上当街溜子去了。
总觉得街上可比家中有意思多了。
好在她那个兄长并没有要将她锁在家中的意思,大门任凭她出入,晚上记得回家就成。就凭这一点,张桢觉得自己早就该发现问题了,古代的千金小姐哪有这样养的?
她觉得她和张种田大概率不是什么亲兄妹,他要么是受人之托,要么以前受过她的恩惠?
可是也不像啊,人的眼睛和感情是骗不了人的,张种田看她的目光跟看家人的没什么分别。
唉,也不知道她和张种田到底是什么关系?
想了一路的张桢也没想明白,便干脆抛开不想了,毕竟她这个妹妹和姑姑当得挺开心的。尤其是几个青葱般的侄儿、侄女,她总有一种前人栽树,后人摘果的快乐。
“哎哟!”
张桢觉得最近是不是不宜出门,她脚上陡然和什么东西撞在了一起,害得她往后退了一步。她低头一看,脚边正有一只赤狐对着她眼泪汪汪的模样。
“快,别让那赤狐跑了,老子今天一定要剥了它的皮做狐裘!”
张桢抬头,不远处几个凶神恶煞的壮汉气势汹汹对着她而来,准确是说,是对着她脚下的赤色狐狸而来。
她再低头看脚边的狐狸,居然一副瑟瑟发抖的模样,眼中泪水一颗接一颗地看着她。
昨夜闲逛得太久,今日居然一时没想起来,她在聊斋啊!
脚边这个多半是个狐狸精吧?张桢不忘提醒道:“狐狸,你还不快跑?”
再晚可就要变狐裘了!
哪知狐狸像是傻了的模样,只管仰着狐狸脑袋对准她哭,且有越哭越停不住的趋势。
张桢心道:这赤狐莫非是想让她救它?
正在一人一狐相互对视间,几个凶神恶煞的壮汉赶到,带头的壮汉一脸草莽相,浑身上下透着一股猪味。
他直接将张桢一掀,伸手就对准赤狐的脖子处掐去。
哪知赤狐也不是好惹的,一爪子将壮汉的手挠了回去。
“嘶!”壮汉吃痛收手,显然失去了耐心,对着身后几个帮手招手道:“给我用长棍打,四周拿网给我围住,别让这畜生跑了。”
张桢被人掀得再次后退了两步,吓得身后小厮赶紧要上来扶,又怕自己唐突了小姐。
她对着小厮摆摆手,示意自己没事,转头见一群人拿着长棍就要上来打狐狸,赶紧喊停道:“等等,你们······”
她话还没说完,一群人和狐狸已经开始混战起来。众然七八条长棍照着狐狸打去,赤狐身形灵活,左挪右腾,半点没落下分。
一张狐狸脸上甚至还带着点嘲讽。
张桢:好吧,是她多管闲事了。
张桢极为干脆地往后退了退,免得被殃及池鱼。
看着在街上闹腾得正欢的赤狐,张桢摇了摇头,这要是不是个狐狸精,她将头割下来当球踢。
偶然瞟见街头走过来一大一小两个道士装束的人,张桢还挺喜欢这只灵动、厉害的赤狐的,于是开口提醒道:“有两个道长过来了,不想被收走,还不快跑。”
赤狐明显听到了张桢的话,对着张桢犹豫了一下,然后飞速往前窜去,极快拐过一道街角消失不见。
任凭身后七八个汉子跑断了腿也没追上,张桢见此领着小厮赶紧跑路,别一会儿被那几个壮汉迁怒到。
在离得足够远后,张桢才慢悠悠地领着小厮继续在街上闲逛起来,也不知今日在这街上还有没有惊喜?
而张桢期盼的“惊喜”很快就到了,不过,不是来自街上,而是来自家里。
“小姐,小人可算是找到你了,快回去,有圣旨下来,小姐快回去接旨!”
张桢愣了愣,对着几个驾马车找过来的仆人问道:“什么圣旨?难道不该是老爷接吗?”
“小姐,您也得接,据说是给您赐婚的圣旨。”
“什么!”张桢大惊,赐婚?她不是让她哥张种田出去说她已经成婚了吗?
张桢顿时也急了,赶紧上马车,任由仆人快马加鞭往家中赶。
张桢离去的不远处,一颗毛茸茸的狐狸头带着些懊恼看张桢走远,他不过是回鸣山府守了一段时间,哪知道就错过了恩公归来!
张桢回家时,匆匆忙忙被侍女换了身衣裙,便被扯到正厅前摆着的香案前扑通一跪,然后在张种田的带领下接了圣旨。
等到一家人陪着小心将宣圣旨的公公送走后,张桢赶紧扯着张种田问道:“怎么回事?”
张种田一言难尽,示意自己夫人一起,三人进了张家的书房。
“兄长,怎么回事?是不是有哪个王八蛋阴我!”张桢气愤难平,一掌拍在桌子上,都让说成过亲了,怎么还会有赐婚的旨意下来!
张中田也跟着唉声叹气,“就是五皇子那个王八蛋,昨日亲自去求的皇帝陛下,那皇帝老儿一听他那个倒霉儿子愿意成亲,招呼都没打一个,今日下朝就让我领着宫人回来宣圣旨了!”
皇帝老儿匆匆下朝后,又跑到后宫苏贵妃那儿去了,据说那苏贵妃昨夜受了惊,他们那位皇帝心疼坏了,今日谁也不见,他想掰扯掰扯都不成。
薛夫人狠狠看了看这对狗胆包天的“兄妹”两个,连皇帝和皇子都敢骂,活得不难烦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