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恶心!”程捷一脸厌恶地说道,“杀人就杀人,好看个屁。”
“一时兴起?一时兴起抓得小孩全都是水命。”沐钰儿冷笑着,“生辰八字又不写在他们脸上。”
“我说是运气,你们也不信。”陆星笑说道,挑衅一笑。
他明显不见棺材不下泪,实打实的不配合,沐钰儿嘴角紧抿,另外问道:“戏班子的人为何都杀了。”
“杀人灭口,怕他们出卖我。”陆星倒是配合,问什么答什么,只是到底有几分真,几分假便不得而知了。
“先带回北阙。”唐不言低声说道。
程捷压着人准备回去。
“你受伤了?”沐钰儿扶着琉璃,担忧问道。
“没有。”琉璃虚弱地摇了摇头。
“沐钰儿,你师父是我杀的。”陆星下船前,突然说道,“你比你师父聪明。”
沐钰儿抬眸,缓缓看向他的后背。
“你师父查到了我的事情,我自然不能容他。”陆星的声音露出几丝轻松之气。
沐钰儿瞬间握紧腰间的长刀,眸光似刀如剑,冷冽萧杀。
唐不言伸手按着她的胳膊,缓缓开口问道:“那个死掉的陆星是谁?”
“我本想这样金蝉脱壳,却不料还是被你师父发现。”陆星扭头,目光落在沐钰儿身上,嘴角微微挑起,狂妄冷笑,“要怪就是怪他什么都要查到底,做人糊涂一点才能活得久一点。”
“就像你一样,明明是死路,也要扑上来。”唐不言讽刺道,“张司长不愿同流合污,以身殉职,能得一声赞,你甘为鹰犬,只会万人唾骂。”
陆星冷笑一声:“那又如何,至少我活得比他久,人只有活下来才是最好的。”
“但你会死的比他惨。”程捷面无表情说道,“别废话,赶紧走。”
“到哪里都是不得好死。”陆星好似放下全身紧绷,整个人浑然轻松,“我还怕死,你们便是把我挫骨扬灰那又如何,人啊,死了就死了。”
“你连程捷都打不过,又是如何能打赢我师父。”沐钰儿握拳,咬牙问道。
陆星眉眼低垂,淡淡说道:“张柏刀不过是伪君子,我不过是略施手段,激得他方寸大乱,自然能下手为强。”
“明明是你阴晦手段,却倒打一耙。”沐钰儿冷笑,“你不是我师父的对手,便是十个你也不是,你不若交代出同伙,我能给一个全尸。”
“同伙?”陆星笑,“那个木偶人你们不是也看到了吗,那个其实是盔甲,那个小盒子里不死不休的愿力,人若是穿上它便有使不完的利器,你师父,算什么。”
沐钰儿冷笑:“可我师父抓到你袖子上的碧玺,你根本就不是穿着那个木头盔甲的。”
陆星不愿再说,眸光扫过众人各异的神色。
“你们觉得是我入了你们的圈套,何尝不能是我故意的呢。”他看着几人,神色淡然,露出诡异的笑来,“可惜了,你们什么也问不出来。”
陆星木着脸,目光一时不知落在谁身上,声音死寂,眼底确实狂热之色。
“不好。”沐钰儿脸色微变,只是话音刚落,陆星的嘴角就露出一道深红的血来。
程捷连忙掰开他的嘴,神色凝重:“牙齿里有毒囊。”
陆星声音沙哑,目光落在一处,似乎看着满湖波光凌凌,又好似不过看着一处虚空,嘴角确实笑了起来,却不发一言。
谁也没料到,之前一脸不屑的人竟然最后会自尽,一时间甲板上弥漫着沉默之色。
“主人,我来了。”奴儿手中的那个老船夫,也紧跟着咬舌自尽。
祸不单行,就在此刻,湖边传来瑾微的大喊声。
“不好啦,那个城门口抓的人,自杀了。”
唐不言和沐钰儿对视一眼,各自皱了皱眉。
—— ——
“死了就可以结案了。”张一摸了摸脑袋,“反正都是他干的。”
沐钰儿本来打算从陆星身上挖出更多的线索,奈何他死了,线索便断了,这几日花了三天时间把他的东西全都理了一遍,却一无所获,幕后之人完美隐藏,只是陆星拐卖女子和小孩的案子有阿大等人的口供,还有那些小娘子的证词,倒是证据确凿,完全可以结案了。
“看不出陆星还颇有闲情逸致。”张一正理着陆星的证据,嘲笑着,“还情书,好几份呢,都没寄出去,感情是自己欣赏啊。”
这是从那个由申街的老巢中找到的东西。
“他真的好喜欢琉璃啊,到处都是琉璃物件。”张一把东西一个个打包,嘴里碎碎念着,手上一条条誊写着东西。
沐钰儿目光自那一个个琉璃制品上扫过,若有所思。
“老大,你这个折子写一天了,写好了没,没写好让少卿帮忙写一下呗。”张一话密又多,且不着调。
沐钰儿趴在座子上抓耳挠腮写着折子,毕竟闹出这么大动静,是要好好交代一下的。
“不用,我能行,王新前日就带人去开琉璃山机关接人了,赶得及琉璃明日生辰吗?”沐钰儿随口问道。
原来由申街的老巢里甚至还找到琉璃山详尽的机关图。
张一最是精通这些奇淫技巧之术,兴致勃勃拿了东西,不出一日就分解出来了。
“应该行,不过那个机关山当真是精密,利用那个瀑布作为转轴,完全可以颠倒过来,不过是怎么在山体做这么大的构造的,想来是花了好长时间。”张一坐在一侧回味着那张图纸,随后话锋一转,“就是怎么没找到那个木偶人的图纸,我倒是真的想见识一下那个鬼斧神工的机关。”
他嘴里念着,吵得沐钰儿头疼。
“平潭海戏班的死还没通知户部巡官灿珍杨吗?好几天了都没反应。”
“一出事就通知了,可人不当回事,就说过几天来收拾。”张一龇了龇牙,“还挺无情的。”
沐钰儿沉默。
“去找南市几个蛇头的人怎么还没回来?”沐钰儿说,“别是跑了,他们是地头蛇,不可能一无所知,抓过来把证词压压实,你带人去看看。”
张一一怔,看了看沙漏:“还真是,去了快三个时辰了,我去看看。”
他刚起身,门口传来差役急促的声音:“老大,那几个蛇头都死了。”
沐钰儿落笔的手一顿,笔墨晕开,顿时坏了一张折子。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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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6章 琉璃爱
女子
南市一带如今共有六位地头蛇, 各有各的地盘,平日里低头不见抬头见,也不会闹得难看, 北阙虽对洛阳三大市各有管控,但不会干预他们内部的斗争。
蛇头这等做刀尖上舔血的买卖,更迭速度很快,如今这六人还是一年前厮杀上来的, 如今洛阳安稳, 地界上也大都掀不起太大的风浪,算得上平稳安定,沐钰儿七.八钱是上门打过蛇头的人, 这些人对北阙如今颇为敬畏。
沐钰儿也不会管束森严,只要不闹到她面前, 闹出大事故,对这些人便多睁一眼闭一眼, 毕竟北阙想要最时兴的消息还要这些人来打探。
“都死了?”张一蹭得一下站起来,惊讶说道。
差役也是跑得满头大汗:“我等奉命去找戴合、周行和朱翔, 王吏长带着我们一一敲门, 结果都无人应门,本以为是戴合出门办事了, 正准备去周行家, 王吏长却说不对, 带人闯门,一打开门……”
那人打了一个寒颤,声音微微放低, 有些惊惧:“全都是尸体, 血流了一地, 那戴合浑身赤.裸,被人割了□□,头也被人割了,却是被人踩在脚下的。”
“还有人活着?”张一神色惊疑不定。
差役咽了咽口水:“活着,凶手还活着。”
“凶手还活着!”张一大惊,“被你们抓住了?”
“那小娘子根本就没跑。”差役垂首说着,“杀了人,等我们来抓的。”
沐钰儿索性把毁了的折子推到一边,沉声问道:“为何杀人?”
“那小娘子陈述戴合逼良为娼,先是故意为难她家生意,后来又设局害了她阿耶进赌场输光全部家当,最后把她强行掳走,买到花柳之巷,她今日是替天行道。”
沐钰儿眉心紧皱。
六大蛇头中大都有花柳生意,但被沐钰儿整治一番后,大都收敛了强盗架势,谁也不会让明面上太难看,唯有戴合手脚格外不干净,极为爱好美色,遇上好看的,当街强走也是有的事情,闯出祸事是迟早的事情。
“那其他两人呢?”
“周行被人发现吊死在书房内,杀人者是三位小娘子,说他在夜市时绑架侮辱了她们,现在还要把她们卖去南边,便把人吊死了。”
“朱翔也是被拐卖之人杀的,那人说朱翔把他哄骗到西南的采石场做苦力,他在里面每日只能睡两个时辰,工作十个时辰,每天一个馒头,说采石场下堆满了尸体,白骨皑皑,石骨难分,所以他把……”
差役缓缓吐出一口气,沙哑说道:“碎尸了。”
张一倒吸一口冷气。
“其他人呢?”沐钰儿捏着手指,起身出了门问道,
“王吏长察觉不对劲,就带我们去找剩下三个蛇头。”官差咽了咽口水,惊恐又迷茫说道,“全都死了,都是被自己手中犯下事的人杀了。”
张一听得已经完全没主意,扭头去看沐钰儿。
沐钰儿沉默着,随后说道:“凶手都带回来了吗?”
差役点头:“王吏长已经准备带着尸体和凶手回来了,让我来通报一声。”
“尸体直接送去给菲菲……”沐钰儿下了台阶,快走几步,但很快又停了下来,转身回了书房,“你们先去审,我等会就来。”
张一嗯了一声,随后不解问道:“老大要找什么吗?”
沐钰儿手中拿着自那个由申街带回来的东西,眉心微微皱起,低声说道:“陆星应该还有同伙。”
张一惊讶,反驳道:“不该啊,我们这几日一点点把线索缕过去的,所有暗哨都出动了,不该有遗落的,怎么会还有同伙,就连给他们倒泔水的人我们不是都抓出来了吗。”
沐钰儿的目光落在一侧案卷上,漫不经心举了起来,也不看仔细翻看,只是随意地拨撵着。
“绑架小昭时,那个小男孩哪里去了?”
张一一怔,犹豫说道:“是不是也是他绑架来的?”
“小昭说是那个小男孩主动和她说话,哄骗她的,你被人绑架了还能这么听话?”沐钰儿反问。
张一仔细想了想:“那肯定是要跑的。”
“小孩子敏感,一旦发现不对劲就会哭闹,也大都胆怯畏惧,又或者无知热心,若是寻常大人靠近,很难不动声色把人带走。”沐钰儿沉吟片刻,“但若是小孩同他招手,想要一起玩,大部分小孩都是同意的。”
大人对小孩而言太过高大威严,会引起他的警惕,便是再心大的人,也会察觉出不对劲,若是一个大人桎梏着一个哭闹的小孩,是个人都会起疑心,甚至会有人大胆上前询问,但若是把这个大人换成小孩,情况就会完全一样,大部分人天生对弱小的小孩没有戒备心。
张一若有所思:“夜市都是巡逻的人,小孩哭闹是一定会上前询问的,可足足绑了六个小孩愣是一个也没发现,实在不能用运气掩盖过去。”
“所以小孩哪里去了?”沐钰儿转身,目光落在板子上写满密密麻麻的关系,当真是把陆星此人的背景掘地三尺都挖了出来。
“会不会自己跑了。”张一又说,“小孩子这么小,到了人群中我们也找不到,一开始也没注意这事,成了漏网之鱼。”
“小孩去了外面,不是去流浪就是被收养了。”沐钰儿揉着手腕,“我去南市一趟,你和王新去审问那些凶手,虽然我猜测,什么也问不出来。”
她似笑非笑的弯了弯唇,眼底却冰冷一片。
—— ——
“没有哦。”小乞儿停了停胸膛,“要在南市混都要在我这边拜码头的。”
大人有大人的划分,小孩也是,几个小子头头聚在一起,各自摇了摇头。
“那这几日你们又见到独自一人的小孩在街上游荡吗?”沐钰儿又问。
众人又是摇头。
“这个小孩可有见过?”沐钰儿把怀中的画像掏了出来。
几个小孩各自看了一会儿,接二连三摇头。
“这个我好像见过。”谁知年纪最大的一个小乞儿犹豫说道,“但只见过一次,这个小孩好像盯着叫卖面具的摊贩看,从马车里探出脑袋,但是很快就被人拉回来了,但我其实只是远远看了一眼,瞧着也不仔细,只是,这个小孩明显和其他小孩不一样,皮肤白的跟给水鬼一样。”
那人摸了摸下巴,好一会儿才说道:“而且还像一个木头人,眼珠黑漆漆的,怪渗人的。”
沐钰儿眼睛一亮:“哪里看到的。”
“就乐呼街,不是朝着阳春街去了,就是朝着寻石街去了,就那两天路。”小乞儿对南市了如指掌,脆生生说道。
“驾车的可是一个大人?长得什么样子?”
小乞儿眨了眨眼:“我没仔细看,只记得是一个灰衣仆人,但那个车还挺好看的,拉小孩回去的人我瞧着是一个女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