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因为沈瑶华默出来兵书的事情,周行的几个心腹将领是知道这个事情的。
他们对拿出兵书沈瑶华颇为尊敬,都约束下属,让下属对目前叫‘华姚公子’的沈瑶华要恭敬。
虽然军队里多是大老粗,见状,大多猜测‘华姚公子’可能颇为得宠,大多数人就算鄙夷她的身份,表面上倒也对她毕恭毕敬。
是以,那个小头领很快便妥协了,同意让她进入了伤兵营。
沈瑶华刚一掀开营账,一股恶臭袭来。
再一看,营帐之中,那些伤兵你挨着我,我挨着你,挤在一起,密不透风。营中只有两个大夫在救治,但伤兵的数量实在是多。
沈瑶华眼看着,那大夫在救治一个伤了手臂的士兵,只是把刀在火上一烤,就直接扎入伤口,挖去腐肉。
简单包扎一下,那刀放入盆中不知洗了多少次的水中,稍一清洗,用一块布擦干,再次放到火上去烤,接着直接给下一个伤兵切去腐肉。
沈瑶华发现这些,被运送回来的伤兵,实际上大部分只是些皮肉伤,但是在伤兵营呆上一段时间的士兵,经过救治之后,很多反而比比刚到伤兵营的士兵,情况更糟糕。
沈瑶华走出伤兵营,吐出一口浊气。
见那小头领也跟着出来,沈瑶华便问道:“为何伤兵营中只有两个大夫?”
“剩下的跟着大军出去了。”
沈瑶华点点头,接着问:“这伤兵营中的士兵,能活下来的有多少。”
那小头领沉思片刻回答道:“最近天气炎热,能活下来的只有十之一二。若是天气凉些的时候,活下来的会多一些。人手也不足,实在是尽力了。”
沈瑶华猜测这小头领可能是怕她去告状,解释了一通。
沈瑶华自然知道这件事的问题不在于上不上心,这些人又不知道细菌感染,不知道只是火烧刀片消毒并不彻底。
回去大账之后,沈瑶华本想系统里是可以兑换出药品来的,她可以兑换一些来给这些伤兵用,可是兑换的时候,才发现系统并不允许这样大规模的使用,根本不让她兑换。
沈瑶华只好另外想办法。
首先,伤兵营里,人挤人肯定不行,交叉感染。而且天气本来就已近很炎热了,通风也一定要做好。
再就是刀片的消毒,肯定得改改。
沈瑶华能想到的最简单的消毒方法就是,煮沸消毒。只是这样一来就得多准备一些刀片。
还可以尝试一下用酒提炼出纯度高一些的酒精,虽然可能提炼出来的效果不比现代酒精,但总比现在不消毒的好。
所以等周行回来之后,沈瑶华便把自己的想法和他说了。沈瑶华还想可能要费一番口舌,不行就还说自己做梦,没想到她刚一提起,周行便同意了,还叫了一个自己的护卫十六出来,说是想怎么做,吩咐十六,十六会安排妥当。
翌日。
先是让人在伤兵营旁边搭了新的营帐,又让人把所需营帐之中的被褥套子之类的,全部放入大锅中煮过,不能煮的也放到热水中烫了片刻。
等新的营帐准备好之后,即刻便把里面的伤兵按照受伤的程度,分别挪到了不同的营帐之中。
又找人去后方找铁匠多打了一些大夫用的刀,以便用过之后,替换下来有足够的消毒时间。在刀还没到之前,沈瑶华也让人一直烧着水,每处理好一个伤口,都要用沸水烫过刀片。
尤其是包扎伤口的棉布,必须是煮过消毒的。
同时还使用高浓度的盐水和煮过的花椒水,用来消毒。
还好他们这次过来,所带物资丰富,药材目前还很充裕,不过沈瑶华还是,让人再去后方多采购一些。
现在物资还算充裕,又接连打了胜战,所以军中隔一段时间便会杀猪,让士兵分些荤腥,沈瑶华索性趁着杀猪的时候,去火头军要了几个猪胰子。
又让十四找了几个士兵过来供她差遣,在她的指挥之下,很快便做出了肥皂。每接触一个伤兵,都必须再次净手。
不久又提炼出了不知道具体纯度的酒精。
再加上找周行要了一小队人马,跟着学了外伤包扎,人手稍微没那么紧张了。那些伤兵,稍好一些之后,没有伤到手,可以自由活动的,也学帮着受伤更严重的士兵换药。
而且在看到死亡人数又下降之后,这些人更是严格执行沈瑶华所说的消毒标准。
一段时间下来,效果实在是显著,从一开始活下来的士兵只有十之一二,到后来能活下来十之八九。只是实在伤到胸肺内脏,伤得实在严重的,救不下来。
大部分受了轻伤的,基本上不再出现因为一个小伤,就感染死亡。
那些个一开始因为沈瑶华身份,被派遣过来,让听沈瑶华差遣的士兵,一开始都很不服气,自己竟然要被一个王爷的侍妾差遣。
这一段时间之后,所有人都对她心服口服。
前方攻打下来,敌军退守到了下一个城池,大军准备休整些时日,再行攻城之举,周行也是听说了沈瑶华让伤兵营的死亡率大大下降的事情,这日便只带了一个护卫,准备到伤兵营里看看具体的情况。
快到伤兵营就听两个守账士兵的声音。
“这华姚公子真乃神人,我那几个受伤的兄弟,本来都以为到伤兵营里等死了,还给家里留了信。没想到华姚公子定了些规矩,照着做了之后,人就活下来了,大夫说再过几日,他们都能回战场杀敌去了。”
“这华姚公子住在宁王殿下的大账之中,听说她是宁王殿下的侍妾,这等奇女子,可惜了。”
周行带着点十一正想出去呵斥,周行拦住了,接着听两人说。
“殿下天潢贵胄,怎么就可惜了。”
“这等奇女子,做王妃也不为过,唉!听说是出身不高。”
“这我也听说了,说是华姚公子以前是个歌姬,确实可惜了,她若身份高些,立了这么大的功,说不定还能请封王妃。”
周行示意十一,轻咳一声,两人走了出来。
那两个士兵吓得马上跪倒了地上:“王爷恕罪,小人妄言。”
周行也不为难两人,让两人谨言慎行之后,就问了一些伤兵营的情况。
两人一一作答之后,周行就打算进入伤兵营。
没想到,两人拦住了他。
“殿下,实在是华姚公子吩咐过,就算是您来,也不能放行,可否容我二人请示一下。”
第67章 扩张
“殿下恕罪, 实在是按照华姚公子所说,弟兄们就活下来了。虽不知为何,但华姚公子的确吩咐过不让人随意进入, 就是大夫每日进去都还要按照华姚公子所说的做一番消毒仪式。”
“你们什么意思, 说殿下带毒。”十一怒目呵斥。
两下吓得跪下, 连呼不敢。
周行也没为难两人, 让人起来去问沈瑶华。
他知道两人也只是想要保证那些在战场上出生入死的兄弟,能够尽可能的活下来,所以才冒死拦住了他, 自然不会计较。
只见那两人也没进去, 二十叫了里面的一个人,让他去找沈瑶华。
回过头来那两个士兵又解释道:“华姚公子说, 我们站在这外面, 身上会沾染上看不见的病毒,会影响受伤兄弟们伤口的愈合,所以我们也不能直接进去。”
周行听了倒觉得这个说法很有意思。
不一会儿, 还是女扮男装的沈瑶华便走了出来。
“殿下到旁边消毒之后就可以进了。”沈瑶华说完示意一个士兵带周行过去。
周行看沈瑶华额边有些许潮湿, 应该是刚在忙碌,也不问什么,跟着那个士兵到了一个小的营帐。
“殿下请净手。”那士兵按照沈瑶华所教的七步洗手法,示范着让周行和十一, 跟着仔仔细细洗干净了手。
之后便又取过一些草药, 放在帐篷正中间的鼎中, 点燃, 熏蒸片刻。
“殿下, 好了。”
周行出来,沈瑶华已经等在外面了。
沈瑶华抬头看着周行, 可能是这段时间打仗的缘故,周行不再是一个翩翩公子的模样,眉眼间整个人都是锋芒毕露的样子。
“这段时间伤兵营辛苦你了。”
沈瑶华听周行说完,眉眼弯弯:“能帮到忙就好。”顺带着解释了一番进来消毒的原理。
之后她带着周行看了不同的营帐,不同于以前他所见的,伤兵营里死气沉沉,好多人等死。
现在的伤兵营里气氛却非常轻松,所有人都对活下去充满了希望。
尤其是轻伤的帐里,甚至还能听到阵阵笑声传来。
“轻点、轻点。”
“二牛,战场上刀剑你都不怕,换个药,嚎成这样。”
“哈哈哈……”
沈瑶华在一旁解释:“殿下这人手不够,所以这轻伤营里,就让他们跟着大夫学了换药,大夫每日帮着看看伤口情况就行,换药他们互相帮忙就做了。”
周行点了点头,上过战场的这些将士们,基本上都包扎还都是会的。
接着几人又到了重伤的账里,伤兵们整齐的躺在营帐的两边,每个伤兵中间都间隔开一段距离,方便大夫换药。
军中为数不多的大夫,基本上主要就负责这边。
周行一一进入账中,给这些受伤的士兵一通慰问鼓励之后,也到了饭点。
沈瑶华也把该交代的都交代了之后,跟着周行一起回了主账大营。
两人边吃着饭,一边聊之后收复城池的计划。
“我们这次休息多久?”沈瑶华随意的问道。
周行想了想回答道:“近日天气炎热,军师日观天象,接下来可能会有几日暴雨。加之前面打了这么长时间,让士兵们休息十日左右,等天气好转,再行攻城之举。”
沈瑶华点了点头,针对攻城的事谈完之后。又问了一个问题:“殿下,西营中那些人,你准备怎么处理。”
西营那边都是些营妓,周行到了之后,不许士兵再去西营找乐子。能打发走的,都给了些钱,打发走了,现在剩下的,全是因为家中获罪,被发配到军中的那些女眷。
这些人不能随意离开,只好还是让她们住在西营里。
“你有什么想法吗?”以这段时间相处对对方的了解,周行知道她肯定是有了周全计划,所以直接问了出来。
沈瑶华便直接说出来自己的想法,西营那边的姑娘还剩二十一人,军中后勤人员本就紧张,沈瑶华就想要收编过来,直接每人安排些活干。毕竟是二十来人,人多力量大,能做的事情还是很多的。
比如伤兵营就很缺人,这些姑娘完全可以充当护士的角色。
不过,虽然这古代社会,这些姑娘又是戴罪之身,上面吩咐下来,她们也不敢反抗,让干什么,也肯定都会好好的干。
但沈瑶华还是想为她们挣个前程,起码等打完仗之后,让她们可以离开军营,不再做营妓。
就沈瑶华了解的,这些被发配到军中做营妓的姑娘,基本都曾是大户人家的闺秀,家中父兄犯错,男丁被杀,被流放,女的就被充了官妓、营妓。
甚至有几人都不是自己的父兄犯了错,只是株连几族,受了无妄之灾。
周行思索片刻之后,便答应了沈瑶华的提议。
“等边关战事结束之后,我会上书陛下,放她们离开,自由婚配。”
接着周行又道:“到时我也会如实奏明你的功绩,若你有想要的,可以提前给我说。”
沈瑶华皱了皱眉头,思索利弊,她就只想完成任务之后可以回家。荣华富贵、功名利禄对于她而言,大多不起作用,只一个名可能能给她带来一些个‘声望值’。
但她身上这么多秘密,若真是让皇帝论功行赏,势必会引来各处的目光,万一看出点什么,影响到她任务的完成,得不偿失。
况且‘瑶华纸’已经能给她带来足够的‘声望值’了,最多只是慢一点,实在没必要冒险。
为了保险起见,她直接拒绝了周行所言。
“殿下,虚名于我而言是负累。我希望这一切,日后不会和我沾染上半分关系。我现在明面上是殿下的侍妾,这些功绩记到殿下身上便好。”
周行听完也没多说:“你是我见过最与众不同的人,在大军班师回朝之前,你若是改变了主意,随时来和我说。”
翌日,沈瑶华便去了西营。
也没有一开始就承诺之后会怎么样,只是询问了她们的意见,愿不愿意学习一下包扎之类的,她给她们安排活干。
不出所料,这些姑娘都同意了。
沈瑶华这才说,若是做得好,到时候可以帮她们求情。之所以这样,也是怕倒是万一不成,给了她们希望,最后失望再打击一次。
这些姑娘没抱多大的希望,但到底心底还是有一分希冀。
为了不再做营妓,做事格外认真。
不过因为她们之前的身份,在营中行走,自是有些个士兵动些花花肠子。
第一次,沈瑶华便直接让十四军法处置了那个士兵。雷霆之力,自是没有人敢再犯。
这些姑娘也很快上手,伤兵营里人手总算充裕了许多。
转眼间十几日便过去了。
这段时间每日暴雨,听说这地几十年没有这样下过雨了,不过好在天气渐好,将士们也休整完毕,进入攻城作战阶段。
双方交战月余,最终周行带领大祁军队,夺回了凉城。
此时已近八月。
之前被占领的城池就只剩叶城还没有夺回来,不过叶城距离凉城距离较远,两城中间也比较荒凉,没有任何可以补给点地方。
所以,周行这边也没有乘胜追击,暂时留在了凉城休养生息,顺带筹备军粮等物资。
北方的冬天会早一些,也会更冷一些,去岁北方冻死了好些人,这物资能不能跟上是个大问题。
而且叶城攻打难度比凉城会大上许多,加上沈瑶华记得书里一笔带过的剧情,既然写男主带着粮食到边关之后,打了胜仗,说明粮食是关键,之后冬天很有可能会缺粮。
他们之前带过来的大批量物资用得差不多了,现在的物资除了他们自己在后方筹集的,大部分还是朝廷拨下来的。
这也就意味着,若是朝廷那边有人有点坏心思,使些手段,边关这十几万大军就可能断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