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可以保证陆弥的安全,而且如果最终证明是他想多了的话,也不会打草惊蛇引起误会让陆弥难堪。
祁行止手指不断地敲着自己的眉骨,强迫自己冷静思考,终于,一个名字出现在他的脑海中。
蒋寒征。
除了林立巧之外,他知道的唯一一个算得上是陆弥朋友的人,只有蒋寒征。
祁行止认识陆弥学校学生会的主席和几位干事,他连忙点开 QQ 群,在一片互道新年快乐的祝福声中,找到了好几位还记得脸和名字的同学。
他没工夫寒暄,也不管礼貌不礼貌,直接群发了一句:“请问谁有蒋寒征的电话?”
他想了想,又补充:“可能字打错了,但是读音是 jiang han zheng,应该是前一两届的,谁有他的电话?”
消息发出去,也许是除夕夜大家正忙,也许是他问得太突然,一时无人回复。祁行止别无他法,只能一边盯着监控画面,一边焦急地扣着桌面,等待回复。
终于,两分钟后,有个窗口抖动起来。
“137xxxxxxxx,应该是这个。”
“你找蒋寒征干嘛?”
祁行止来不及道谢也来不及回答这位同学的问题,径直拿起手机拨通了这个号码。
好在,几秒后,电话被接通,传来一个略显沙哑的男声:“你好,哪位?”
“你是蒋寒征吗?”祁行止急忙问。
“我是……你是?”蒋寒征似乎被他大而焦急的嗓音吓了一跳。
“你现在在不在南城?方不方便去红星福利院找一下陆弥?”
蒋寒征一听见陆弥的名字便警觉起来,“陆弥怎么了?你是谁?!”
祁行止尽量简单明了地陈述事实:“我是她学生,陆弥可能有危险。只是可能……但我不放心,我在外地回不去,你方便过去吗?”
蒋寒征默了两秒,忽然问:“祁行止?”
“…是我,”祁行止应下,仍然急着问,“你能不能去?现在,红星福利院!”
蒋寒征沉吟一声:“十分钟到。”
电话那头传来关门的声音,然后被挂断。
祁行止没法放下心来,额前出了一片冷汗,仍旧紧紧盯着屏幕里的监控画面。
21:13,林茂发拎着个啤酒瓶出现在监控画面里,在福利院门口拨弄了几下,便顺利踹开了门。
祁行止彻底慌了,连忙抓起手机,“蒋寒征!”
电话那头警铃阵阵,蒋寒征声音冷而急促:“到街道了,我马上进去。”
电话再次被挂断,祁行止听着阵阵忙音,眼皮不停地跳着。
他再也等不下去,抓着手机背起床上的书包。祁方斌和祁奶奶还在客厅看着电视,只听见他撂下一句“我要回南城”,便一阵风似的跑出了门。 28.祁行止习惯把事情往最坏的方向打算
作者的话
林院长……唉。
第29章 “你毕竟不是我妈妈。”
陆弥喝了半杯热水,倒头就睡,肚子却还是难受,疼出一脑门的汗。迷迷糊糊的时候听见大门被打开的声音,她以为是林立巧带着小萝卜头们看完电影跨完年回来了,便没在意,窝在被子里,蜷成了一只虾米似的继续睡着。
突然间“当”的一声,听见玻璃敲在墙面上的声音,她心里顿时警铃大作。
声音越来越近,还有沉重拖拉的脚步声,她完全听清了,那是有人拿着玻璃酒瓶敲在走廊的墙壁上。
那是……那是……林茂发!
陆弥猛地从床上坐起,脑袋一阵天旋地转,手撑着床面勉强站起来,她想跑到门边快速去把门锁上,可脚却虚得抬都抬不起来,只能扶着床沿,一步一步地挪。
好不容易挪到门边,摸到门锁,刚要扭动,却听见“嘭”的一声,一只有力的大掌拍在门上,把门开出了一条缝。
陆弥拼命挣扎,用整个身体堵住门,却根本是胳膊拧大腿。林茂发撞第三下的时候,她整个人跌在地上,被撞出一米多远。
“哟,来给舅舅开门呀?”林茂发看见陆弥跌坐在地上,穿着轻薄的睡衣,两条又长又白的腿展露无遗,几乎眼睛都看直了。
“啧啧,本来我还觉得花钱请那些小东西看电影划不来呢……”林茂发慢悠悠地喝了口酒,又转身把门关上,锁死。
“咔嗒”一声,陆弥绝望地惊叫起来,拼命往后躲。
“现在看来也不亏嘛,我们小弥连衣服都换好了就在这里等舅舅。”林茂发猛地上前蹲下,伸手扣紧陆弥的后脑勺,贴紧她的脖子,吸血似的贪婪地闻了一大口。
陆弥挣扎起来,他便紧紧抓住她后脑勺的头发,将她往床上拖。陆弥死命抓住书桌腿,坐在地上抵抗。
林茂发喝了酒,用的力气大了,也觉得累。拖了两下,索性松了手,居高临下地看着缩在书桌下面的陆弥,她的衣领因挣扎被扯松了,胸前一片风光大好,看得他再也按捺不住。
“行,弥弥这么有情趣,舅舅就陪你玩,”他猛地蹲下,两手伸到陆弥的腋下将她整个人抱起摁在书桌上,“在桌上玩,更有意思,是不是?”
陆弥两手被他按在桌上动弹不得,便疯狂地踢着腿。她踢得没有章法,但有一脚误打误撞地踹中了林茂发的胯骨,林茂发吃痛地喊了声,陆弥抓紧这档口想跑,没想到林茂发忍着痛也不松手,缓过来后,直接狠狠地甩了她一巴掌。
林茂发居高临下,这一巴掌从高处落下,力道十足,陆弥被打得眼冒金星,整个人几乎晕死过去。
“臭婊子!勾引小崽子的时候不是挺能浪吗,现在跟舅舅装什么纯?!”林茂发一边解皮带,一边啐声痛骂。
恶臭的酒气逼近,林茂发一把将她的睡衣扒至肩下,颈边传来湿热。陆弥绝望地闭上了眼,完了、完了……
“陆弥!”林茂发的手在她大腿上游走的时候,楼下忽然传来叫声,陆弥猛地睁开眼,不知从哪里又得到了力气,挣脱了一只手,张嘴想要呼救。
“我——”
林茂发迅速地捂住了她的嘴巴。
陆弥看到了希望,愈加奋力地挣扎着,一只手在桌上乱摸,忽的摸到那只竹蜻蜓,管不了那么多,直接往窗子上砸。
然而窗户紧闭,竹蜻蜓砸在窗上,又反弹落回地面。
“陆弥!陆弥!”
蒋寒征在院中大喊,却听不见回应。整栋楼都黑黢黢的,没有一丝动静。几乎要怀疑是被祁行止耍了的时候,忽然听见楼上某扇窗上有一声响动。
他是军人,视力奇佳,眯着眼一户一户迅速地扫描过去,映着院子里的灯,看见有一扇窗户内似乎有手臂舞动的影子。
职业的敏锐感告诉他一定有问题,他担心陆弥,连楼梯都懒得爬,踩着一楼的窗台便直接往上攀。
林茂发重新控制住陆弥,死死摁着她的手腕,得意道:“你最好给老子识相一点,今晚过年,谁会来救你?楼里所有灯我都关了,没人看得见这里有人!再乱动,舅舅也不敢保证把你伺候舒服……”
他话还没说完,“咣”的一声,一个壮硕的人影撞开窗户,玻璃碎片翻飞,林茂发右眼被扎中,痛苦地倒在地上惨叫起来。
陆弥左手也被好几片玻璃碎片划中,然而她来不及觉得痛,便条件反射地蜷起身体躲在桌角,惊魂未定地看着这一地残局。
“陆弥!”蒋寒征惊呼一声,拿起床上的被子裹住她。
陆弥这才看清楚来的人是他,仿佛溺水的人看见一根浮木,彻底支持不住,抱住他的胳膊,想哭,却发现连哭的力气也没有了。
蒋寒征第一眼看见她衣衫不整本就心痛极了,这哽咽一声,更叫他心都快疼碎了。林茂发捂着眼睛还想往外跑,蒋寒征怒火中烧,抽开被陆弥抱着的手臂便一拳回过去。
打了一拳,又是一拳,蒋寒征中了魔一般停止不住,将林茂发整张脸打得血肉模糊,彻底晕了过去。
陆弥听见外头的风声、林茂发的惨叫声、蒋寒征拳头闷沉的声音,混在一起,原本惊恐的心更加紧缩一团,窝在桌角,再不敢看房间里的场景。
临近十二点,林立巧带着一帮孩子们姗姗来迟。她给小萝卜头们封了小小的红包,都赶进房间里去睡觉,才慌慌张张地爬上楼到陆弥的房间。
一推开门,房里的景象几乎叫她晕死过去。
林茂发歪到在衣橱边,整张脸血肉模糊,嘴里还哎哎呀呀地呻吟着;陆弥裹着厚重的棉被,缩在桌角上,额头抵着另一半完好的窗户,头发凌乱,嘴角淌出血迹;而她见过的那个彬彬有礼的蒋寒征,也满脸是血,发狂野兽一般红着一双眼,恶狠狠地盯着林茂发。
她立刻明白过来发生了什么事,惊叫一声,怒火中烧地走过去踹了林茂发一脚,又连忙拥住陆弥,关心道:“小弥,小弥?你有没有事?让林妈妈看看,你有没有事?”
她说着要解开陆弥裹着的棉被。
陆弥冷淡地推开了。
林立巧不知所措地站着,房间里陷入寂静。
“我要报警。”不知过了多久,陆弥木木地说了一句。
林立巧一听这话便呆住了,林茂发更是不管不顾地嚎叫起来,“老子也要报警!老子要报警!警察打人了!”
林立巧恨铁不成钢地瞪他一眼,还没来得及出手,蒋寒征一脚踩在他胸口,直至他彻底噤了声。
林立巧不忍地闭了闭眼,又沉默了半晌,才抚着陆弥的背念叨道:“不能报警,孩子不能报警……”
陆弥不可置信地抬头看她,“你说什么?”
林立巧被她看得心虚,眼神向下,仍旧小声重复着:“不能报警啊……”
陆弥不敢相信,几乎绝望地问:“你知道他刚刚做了什么吗?”
“我知道我知道,是他对不起你,是林妈妈对不起你!”林立巧说着说着便声泪俱下,语气近乎恳求,“但是小弥啊,你听林妈妈说一句好不好,你舅舅…你舅舅他不能坐牢啊,他…他要是坐牢,这一辈子就毁了呀他!”
蒋寒征彻底听不下去,又重重踢了林茂发一脚泄愤,“你知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林立巧被他吓得一哆嗦,回头泪流满面地哀求道:“我知道你是好孩子,你是为了小弥好,但是他……他是我弟弟,他不能坐牢的呀!”
陆弥绝望地闭上眼睛,忍了许久的泪终于落下一行。
林立巧反复地哭诉着“他不能坐牢”,见陆弥无动于衷,忽的拽住她的手,“噗通”一声跪下,哀求道:“小弥,你…你就看在林妈妈的份上,好不好?”
“你舅舅他就是喝醉酒喝糊涂了,他不是有意的呀!”年过四十的女人涕泗横流,口不择言地解释着,“而且你…你现在也没有什么事,你就放过他,好不好?就当是林妈妈求你了,好不好?”
蒋寒征一拳砸在桌上,“你说的还是人话吗?!”
林立巧仍旧死死抓着陆弥的手,“小弥、小弥,你看在林妈妈这么疼你的份上……”
陆弥再也无法听下去,甩开了她的手。
她抹了把眼泪,低头盯着跪在地上的林立巧。
她被林立巧捡到的时候,已经有了微弱的记忆。这个把她从冰天雪地里牵回家的人,这个每次都偷偷给她多分两块排骨的人,这个宁愿自己贴钱也要成全她去北京读书的人,现在跪在她面前。
陆弥张了张嘴,觉得喉咙撕裂一般地疼,顿了顿,哑着声音问:“你知道他对我做了什么,也知道如果蒋寒征不来他会继续做什么,但你还是不让我报警,是吗?”
林立巧被她问住了,良久,低头掩面痛哭起来,“林妈妈对不起你……”
陆弥怔了许久,忽然轻飘飘地笑了一声,说:“你不是。”
林立巧错愕地问:“你、你说什么?”
陆弥平静地看着她,眼中再无波澜,说:“你毕竟不是我妈妈。”
林立巧鼻子一酸:“小弥……”
陆弥说:“就像你不让我报警,也是在想,我毕竟不是你女儿。对吧?”
林立巧疯狂地摇头否认,“不是!当然不是!我、我一直把你当亲生女儿看待,你知道的……”
陆弥再不听她说什么,裹紧身上的被子,抓住了蒋寒征的胳膊。蒋寒征一阵心疼,直接把她打横抱下桌,胳膊往上抽,紧紧地牵住了她的手。
“我不报警。”陆弥的声音古井无波,“你们再也别出现在我眼前。”
作者的话
呜呜呜呜我发誓就虐这两章!
第30章 折毁的竹蜻蜓
祁行止回到南城,是在大年初二的凌晨一点半。
飞机降落在南城机场,到达大厅里空无一人,也没有出租车会在这个时候载客。他问了同班飞机到达的每一个人,终于遇到一个愿意稍他一程的中年男人。男人把车停在镇政府门口,之后就不顺路了,祁行止道了谢,背着书包跑了整整四条街,终于回到熟悉的小巷。
巷子里还弥漫着烟花爆竹的味道,一片寂静的喜庆。红星福利院大门紧闭,一切如常,仿佛什么都没有发生过。
祁行止喉咙干涩,呆呆地站在门前不知所措。
手机里,给蒋寒征打过的几个电话都没有接通,和陆弥的微信聊天界面也停留在那个没被接通的视频电话。
巷子另一头的主街道边,陆弥坐在蒋寒征的车里,呆呆盯着挡风玻璃上贴的年检标志,一眼不发。她还裹着厚重的棉被,脸上烧起红晕,嘴唇苍白,脚上是那双不知道穿了多少年、一年四季都通用的凉拖鞋,脚趾冻得僵硬,许久也暖不过来。
蒋寒征欲言又止了很多次,终于小心翼翼地说:“陆弥,如果你还是想报警,我可以陪你去。你不要害怕,也不要听她的。”
陆弥仍旧呆着,不知听没听到。
蒋寒征沉沉叹了口气,不再说什么,调高了空调温度,就这么陪她静静坐着。
“你来得很及时,他连我衣服都还没扒下来,即使报警,也什么都检查不出来。对吗?”良久,陆弥冷不丁开口问。
她的目光仍然呆呆的,只有嘴巴一张一合,吐出僵硬的字句。
蒋寒征犹豫了一下,不忍地回答:“…是。”
“如果报警,你还有可能被他反咬一口,说警察打人。对吗?”陆弥又问。
蒋寒征说:“你不用考虑这些,如果你……𝓜𝒜𝓛𝓘”
“我不报警。”陆弥打断他。
蒋寒征鼻子一酸,几乎不敢看她。
“我要杀了他。”陆弥平静地说。
蒋寒征被她的话吓了一跳,空张了张嘴,什么话也说不出来。
“你能送我去火车站吗?”陆弥忽然又问。她眼睛直直地盯着蒋寒征,目光里露出恳求,像是在求救。
蒋寒征没办法说不,但他看着她现在的状态,犹豫道:“那你的行李怎么办?还有衣服……”
陆弥低头看了看自己,才反应过来她现在有多狼狈,无声地笑了笑,“我差点忘了。那……你能帮我去拿一下吗?就现在。我东西不多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