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的耳朵都贴在墙上，听得还不真切呢！
萧铁策：“你不是已经让二丫听着吗？回头不就知道了？”
口气有些嫌弃，但是身体却很诚实，和明九娘做出相同的动作。
夫妻俩倒是同步和谐。
荆离给阿锦行礼，低头道：“当日之事，是草民的错，没想到公主还一直记着……”
其实他觉得，要不，两个人都忘了？
不过他不好意思说。
因为他是男人，虽然尊卑有别，他还是觉得自己是占便宜的那一方。
荆离是个再正统不过的男人。
之前对阿锦虽然多少有些芥蒂，但是听说她一直因为这件事情耿耿于怀，那点芥蒂就变成了内疚。
他应该承担更多责任才是。
阿锦道：“实在是我荒唐。你，真的不是因为我离京的？”
“不是。”荆离忙解释道，“是因为别的事情。”
“那就好。”
两人陷入了沉默。
所以并不是明九娘耳朵不好，没听见多少，而是这俩人，实在就没说几句话。
“要是——”
“要是——”
两人同时开口。
“公主您先说——”
他想走，他想说“没事草民就告退了”。
“不，还是你说吧。”
她没事，她就想说，“没事退下吧”。
荆离被弄得有些不会了，尴尬道：“草民没事了，公主您请吩咐。”
阿锦本来没事，却硬生生想了一件事情出来。
她说：“你成亲了？”
她在想孩子父亲的事情，感觉好像得让荆离知道。
第2351章 番外之萧铁策vs明九娘（二十一）
荆离愣了下，心中涌现出一种说不清的复杂情绪。
公主问这个问题是什么意思？
难道还想和他继续露水姻缘？
不，那不行。
荆离不想接受不清不楚的关系。
他已经犯过一次错，不能一错再错。
哪怕对方是尊贵的公主，他也没想过要攀附。
想到这里，他坚定地道：“回公主，草民还没有成亲，但是……草民不能……”
“那你定亲了？”阿锦哪里想得到那么多？
她现在满脑子想的都是孩子。
她想着，最好荆离没成亲也没定亲，这样让他知道孩子的存在，阿锦还能少些自责。
毕竟这样就不涉及到对另一个女人的欺骗。
现在和荆离把话说开了，日后他就是定亲，也能提前对人有个清楚的交代。
“也没有。”荆离咬咬牙，干脆把话说开，“但是草民和公主那般，是不对的。草民以后也不想……”
阿锦闻言松了口气：“没有就好。”
就是有点好笑，他现在把自己当成了虎狼之徒。
“我是想同你说——”阿锦把椅子往后撤了撤，扶着腰慢慢站起身来。
然后她就看着荆离的表情，仿佛被冰冻住了一般。
“公主，您——”
“我怀孕了。”阿锦说出这句话，如释重负。
“是，是，是……”
“是你的孩子。”阿锦道，“当然因为我之前的举动，你可能也不相信。不过没关系，我也没想让你相信，只是觉得，你该有知情权。”
荆离整个人都愣住了。
阿锦道：“我也不要你立刻回答，其实我也不知道以后该怎么办。只是觉得，你应该知道。”
荆离混混沌沌地离开。
阿锦说，让他回去考虑。
他考虑什么？
他考虑会有一个孩子，像后来的他一样，失去父亲，甚至也可能失去母亲？孤苦伶仃地一个人留在这世上？
荆离没有想到那个孩子出身尊贵云云，他只觉得，他对那个孩子，有着强烈的责任感。
他已经够苦了，他不想世上再有人尝他的苦。
更不希望，那个人，是他的孩子！
阿锦自己，何尝不是在考虑这件事情。
荆离走了之后，她呆呆坐在椅子里，也想了许久许久。
明九娘问她打算怎么办。
阿锦苦笑道：“娘，其实我想怎么样都行，我有很多选择和退路……看荆离吧。”
她已经仗势欺人过一次，这一次，听听荆离怎么说。
明九娘：“也好，不过你不用担心你爹那边；那边还有我，你自己考虑，按照自己心意来。”
她相信，阿锦不会再做逾矩之事。
阿锦点点头。
第二天，荆离来见阿锦。
“公主，草民知道这个请求可能很突兀，但是……”
阿锦心中紧张，道：“你说便是。”
“公主，草民不知天高地厚，想，想要您……”
阿锦：“！！！”
“……的孩子。”
阿锦：“……”
荆离既然把话说出口，后面的好像就没那么难了。
他说：“公主若是不放心，草民可以带着孩子住在京城，您随时想见都能见……”
第2352章 番外之萧铁策vs明九娘（二十二）
明九娘一直在外面等着，心里有些忐忑。
屋里两人聊了一刻钟，明九娘却觉得过去了能有一个时辰。
看到荆离出来，她就进去了。
不过进去之后，她说出来的却是：“你们两个，这就聊完了？”
是不是有些太草率了？
毕竟这俩说的，就算不是他们的终身大事，也事关阿锦腹中孩子的未来。
阿锦道：“聊完了。”
明九娘：“……那聊什么了？”
阿锦这不温不火的性格，也着实令人着急。
“也没说什么。”阿锦道，“他想要孩子，我也想要……”
明九娘：“？？？他和你要孩子？”
这荆离，胆子还挺大的。
不过转念再想，这个时代，如果夫妻双方过不下去，除非死了男人，否则孩子都是归男方的。
虽然阿锦是公主，但是荆离也觉得该把孩子给他？
“嗯。”阿锦道，“他说担心孩子受罪……娘，我想这也是人之常情。”
荆离明明可以推开，却主动揽责。
如果是别人，阿锦或许会怀疑对方想攀高枝，但是对上荆离，她很难生出这种念头来。
明九娘道：“是人之常情，但是你舍得吗？”
“不舍得。”
“那你们最后怎么定的？”
“他跟我回京城，还是去公主府。”阿锦道，“他可以随时见孩子。”
事实上，荆离说的是，他可以不出来认孩子，但是要能看见孩子，保护孩子。
但是阿锦却说，他是孩子的父亲，不会拦着孩子认他。
两个大人的关系或许尴尬，但是孩子不该失去一个这样有担当的父亲。
明九娘没想到两人会如此……君子协定。
所以，就这样了？
阿锦表示，就这样了。
“娘，您是不是觉得还有不妥之处？”阿锦虚心求教。
明九娘：“没有没有……你们都觉得好，对孩子也好，那就很好。”
她可能是老了，年轻人大概都有自己的处事方式？
阿锦笑道：“嗯，我觉得这般，算是很圆满了。”
以后的事情，她也说不好。
但是荆离这个心结，她解开了；孩子的父亲有了，这两个大问题都解决，阿锦表示很满意。
她紧接着就懂事地提出，准备回京。
明九娘哪里舍得她走？
“不行，你都这么大月份了，不能再折腾了。就留在这里，生完再走。”
“不了，”阿锦道，“我怀相很好，不会有事的，就不耽误您和爹继续游玩了。”
她是个固执的性子，过了几日，当真回京了。
不过，是带着荆离一起回去的。
萧铁策忍不住问明九娘：“他们俩，这算怎么回事？”
明九娘没好气地道：“你不知道，我怎么知道？”
算了算了，从养孩子那日起，做父母的就应该牢记一句话。
——儿孙自有儿孙福。
比如被孩子学业气得鸡飞狗跳的时候，再比如为儿女亲事焦头烂额的时候，再比如现在。
或许阿锦能和荆离日久生情，或许日后各自安好，总之，她管不了就是。
“那我们，继续走？”萧铁策问。
“走。”
阿锦的事情，也算解决了一小半，至少知道了孩子是谁的。
明九娘决定和萧铁策继续游历。
第2353章 番外之萧铁策vs明九娘（二十三）
几个月后，阿锦顺利诞下一女。
明九娘和萧铁策到永宁住了小半年，期间盛文澜顺利诞子。
某日，一家三口正在吃饭，闪电带来了阿锦的信。
她在信中带着羞涩和明九娘提起自己的婚事。
阿锦显然很明白亲娘的心事，所以和她强调，自己和荆离经过半年多的相处，觉得对方是可以共同生活的人……
言外之意，想成亲。
但是她也知道，这必须要过萧铁策那一关。
明九娘笑着打趣萧铁策：“坏人都让你做了。”
其实他才是最乐见其成之人。
因为有了孩子，再风光大办容易引人诟病，所以阿锦和荆离，非常低调地成了亲。
萧铁策心中是有些遗憾的。
三胞胎都嫁出去了，可是都是选了里子，没有他想象中的风光大嫁。
不够，都不够。
萧铁策默默地看向吃饭的猫猫。
猫猫还在傻呵呵地为妹妹高兴，忽然之间就感觉到了来自亲爹的火热注视。
猫猫低头扒饭。
今日的饭真好吃，吃完她得赶紧出去遛弯。
萧铁策道：“只要几个孩子大事都办完，我们就能放心地走了。”
明九娘：卧槽，你不要这么吓人。
我还没活够呢！
猫猫：您就直接点我名字呗。
现在没办大事的，不就她了吗？
“父皇，母后，你们想去哪里，我派人护送你们过去。我在永宁挺好的……”
要等到她事情办完，那恐怕他们见不到那天了，猫猫捂脸。
萧铁策还想说话，被明九娘在桌下用手肘碰了碰。
晚上睡觉的时候，明九娘埋怨他：“怎么非得逼猫猫嫁人？你还不老就顽固了？”
“不是非逼她嫁人，而是不希望将来别的兄弟姐妹都一家其乐融融，她格格不入。”
“只要她自己觉得快意，就不会格格不入。”明九娘道，“我其实觉得猫猫，不管嫁人不嫁人，都能过得很好。”
“那倒是……”
只是作为老父亲，想到百年之后女儿无人陪伴，心中总是酸涩难忍。
其实萧铁策想的是，广撒网，像阿锦牵牵绊绊，最后不也找了一个不错的荆离吗？
不行就换，又不是换不起。
“行了，别管了。”明九娘道，“咱们住得也差不多了，收拾东西出发？”
她们这一年来游山玩水，退去最初的兴奋之后，现在也渐渐平静下来。
其实最初的兴奋，也不都是游玩的快乐。
——那分明是不用做皇帝，甩锅的快乐。
到了游历的后半段，漂泊已经开始抵消这份快乐。
所以明九娘和萧铁策决定定居！
他们两个碰这个念头的时候，明九娘狡黠一笑：“来，我们各自在纸上写出自己想要定居的地方，然后……听我的！”
明明已经年过四旬，她的眼神还是亮晶晶的，盛满了爱和勇气。
萧铁策想，那大概就是这么多年，他深爱过的痕迹。
“不讲道理。”他笑着摸摸她的头，眼神宠溺。
如果来生太缥缈，就让他们——
此生尽兴，不留遗憾。
第2354章 番外之萧铁策vs明九娘（二十四）
“写不写？”明九娘瞪圆了眼睛。
“写！娘子有命，为夫不敢不从。”
她就是他的金口玉言。
“这还差不多。”
也不用纸，明九娘在掌心写下两个字，然后把笔递给萧铁策：“到你了！”
萧铁策也极快地在掌心写下一个地名。
两人同时展开掌心——
辽东。
两人不约而同地选择了他们——真正的他们最初认识的地方。
或许辽东日子清苦，但是那是他们最初，也是最美好的回忆。
明九娘哈哈大笑：“那就准备去辽东！”
她喜欢这样的心有灵犀。
还是那句话，不求来生，只愿此生尽兴。
两个月后，两人抵达了辽东。
他们没有回原来的住处，因为那里已经有很多人认识他们。
但是萧铁策还是让人按照原来的样子，盖了房子，然后在房子旁边，又盖了三间房子。
“这三间房是留给孩子们来看望我们的时候住的吗？”明九娘问。
萧铁策却道：“不是。他们说不定几年才来一次，房子空着，岂不是浪费？”
“那用来做什么？”
“铁匠铺子。”
明九娘哑然失笑。
不想做铁匠的皇帝，不是好皇帝。
既然相公如此“志存高远”，她能怎么办？
她只能配合啊！
天空中突然传来熟悉的叫声。
明九娘仰头，满脸惊喜，挥舞着手臂大喊道：“沃日！骊歌！这里，在这里！”
金雕王直接冲进了明九娘怀中，几乎把她撞了个趔趄。
紧跟着金雕王的骊歌，嫌弃地看了一眼萧铁策，停在旁边梧桐树上，无聊地用弯喙梳理着羽毛。
“女人，你终于回来了。”金雕王闷声道，“这才对，辽东才是好地方。”
明九娘笑着抚摸它的头：“嗯，辽东最好。”
“是不是不走了？”
“不走了，以后陪着你。”
金雕王很高兴。
萧铁策听着这话却不太高兴了，不由清了清嗓子。
陪着谁？
明九娘看着他打翻醋坛子的样子，忍俊不禁。
天空开始悠悠扬扬地飘起了小雪。
骊歌道：“这是今年的第一场雪，来得好像有点早。”
明九娘笑道：“那我就当是在欢迎我们回来了。饿不饿，我给你们弄点好吃的？”
骊歌：“肉，我要吃肉！今年冬天，有你在，我就不怕饿肚子了。”
明九娘笑道：“给你买二十头羊，养得膘肥体壮，都留给你。”
金雕王嫌弃地瞪了一眼骊歌：“就知道吃，什么时候饿着你了？”
骊歌：“你喂的，没有九娘喂的香。”
明九娘：哎呦呦，还喂，太虐狗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