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他的那件卫衣早就因为千吟捂眼睛的动作掉在了地上,纪时述捡起来掸了掸:“你看,脏了。”
脏个鬼,又想挖坑让我跳。
千吟张开一条小缝窥视,很快又闭牢。
“不看?那我只好这样出去再找一件了。”
裸/着上身,那不给马幼雅赚到了吗!还有,她指不定会传什么风言风语。
“谁说我不看!”千吟夺过他的卫衣,故意举起来挡住他的脸和上身,“很干净啊。”
纪时述食指拉着卫衣领口慢慢勾走,每滑走一分她的脸就红一度,他分明带着笑:“你什么时候这么容易害羞了?”
“不敢看衣服还是,不敢看我?”
她当然不会承认。
“不就是没穿衣服嘛,我在网上冲浪……没看过一千也看过八百!谁说我不敢看的。”
“哦?”他裹挟着压迫,低头抵住了女孩的额头,一只手按着她的后脑,另一只手闲散地插在西装裤兜里,“看过那么多啊。”
冷杉香翻滚,她嘴硬地继续说:“我不仅敢看你,我还敢摸你,我才…我才不会对你害羞。”
女孩伸出一根手指戳了戳他的腹肌,“你,你看。”
他呼吸骤然急促。
“不玩你了。”纪时述不动声色地后退几步,卫衣套头,他的耳根也爬上了红,侧头望着镜子里的自己。
撩她不成反被撩,男人抓了抓头发。
等他跟千吟出去马幼雅和东东已经走了,莫莫跑过来:“爸爸妈妈你们进去了好久哦。”
千吟只能干笑两声,岔开话题:“莫莫,有没有想玩的游戏呀,妈妈和爸爸陪你玩。”
“莫莫想画画。”男孩说。
小桌上摆好了七彩笔和涂鸦本,纪时述出去接电话,千吟缩在莫莫旁边,“要不要妈妈教你画呀?”
“不要。”他很骄傲地摇头,“莫莫画画很厉害,爸爸妈妈都不能来看。”
好叭,千吟笑着出去做午饭。
等她和纪时述回来,莫莫握着两个人的手,神神秘秘地来到桌子前。
“我画好了!”
“风景画还是人物画?”纪时述问。
“都不是。”他噔噔噔地取出来,“是送给爸爸妈妈的情画。”
千吟笑得捶纪时述,“莫莫你居然还会说土味情话?比你爸爸强多了。”
纪时述无辜躺枪。
小男孩摊开纸,蓝天白云和太阳,绿油油的草地上是三个人手牵手,笔风稚嫩青涩。
这样的构图千吟见过许多,孩子们眼里的一家三口,但她见过的主角都是别人。
第一次,她也成为了其中一员。
“左边是爸爸,右边是妈妈,中间是我。”莫莫仰起头,笑容清澈真挚,“莫莫很开心,能遇到你们,虽然只有两天,莫莫不会忘记你们。”
“莫莫很喜欢很喜欢,爸爸和妈妈。”
水彩笔画的她和他都是勉强能看得出人形的火柴人,手和手牵在一起,咧嘴笑得开心。
实话讲,技术拙劣。
但是千吟将画紧紧抱在胸前,觉得任何传世巨作都不能相比。
那是儿童纯粹的初心和一腔真爱,不染俗世铜臭,真诚的滚烫的交付在你手。
天使不会骗你。
相处的时间分外短暂,千吟自从收到画后便闷闷不乐,直到导演说下午我们要送孩子们回到孤儿院。
关爱孤儿及留守儿童,给予他们丢失的爱,升华了这个节目的主题。
千吟坐在车上,看着孤儿院的牌匾逐渐清晰。她一路都装作坚强高兴,为了给莫莫留下开开心心的回忆。
可是踏上那片土地,她眼眶就发胀发酸。
郑漪尔已经抱着她的娃哭得毫无形象,其他人反应没她那么大,也就一天半的感情,权当走个过场的说几句温情的话。
莫莫牵着她和纪时述的手来到走廊。
“妈妈,莫莫回家了。”
她一听到这句话就开始泪奔,后面说的都听不清了。
“别忍了。”纪时述抚着女孩的背,柔声安慰。
泪水因他的话彻底开闸,千吟转过身,埋在男人肩头哭。
纪时述单手抱起了莫莫,他张开手臂去拥千吟的脖子。
他是个很懂事的孩子。
千吟本不愿将自己脆弱的一面展示给莫莫和纪时述,可是她苦心经营的坚强仅仅因为一两句再寻常不过的话而土崩瓦解。
神明教世人筑守起外壳故作强大,也教世人在爱前卸下脆弱的伪装。
孤独地在月海航行,见到了群星涌集,我ᴶˢᴳᴮᴮ并不孤单,行至天光。
眼泪怎么也掉不光,她揉着红彤彤的兔子眼,哽咽:“莫莫……”
纪时述轻轻地揉着她的头。
“不用担…担心莫莫,”他几个字的发音还不明确,“莫莫有,有人收养了。我会幸福的。”
小男孩郑重地亲了千吟一口,“莫莫会幸福,爸爸妈妈也会幸福的。”
“我们都会幸福的。”
—
从孤儿院回来,千吟就没什么精神地倒进床里。
她是个容易投入极深感情且难走出的人,即便纪时述后来告诉她已经联系了收养莫莫的中年夫妻,以后有空都可以去看他。
是个好消息,但女孩平复心情仍需要点时间,纪时述了解她,向导演请了假让她晚上一个人多休息会儿。
她昏天黑地地睡了几小时,才慢慢从悲伤中走出。
没关系,节目录制结束后有空就可以去看他。
和纪时述一起。
女孩重新振作了精神,补好妆后走出了房间。
录制的内容是女生间的游戏,这回由女生通过小游戏决定约会cp,千吟不在状态,没有赢。
马幼雅赢了。
不知道明天的安排是什么,她扭扭捏捏地举棋不定,说好难选啊,她不会拒绝人,很想跟每个男嘉宾都相处相处。
然后果断选了纪时述。
郑漪尔悄声跟千吟:“她就是海后。”
女孩软绵绵地垂着眼。
分组再次打乱,纪时述和马幼雅,秦甸和简灯,苏折柳和程经叙,郑漪尔和盛安曜,千吟和江砚。
秦甸脸色很差。
“啊?秦甸哥哥和简灯姐姐是前男女朋友吗?”马幼雅夸张地瞪大眼,“我不知道诶,抱歉。”
江砚看见千吟的目光飘来,友好地冲她一笑,但她只是有气无力地望了纪时述一眼,半点眼神都没跟给他。
同样,纪时述也回望她。
江砚看着她和纪时述,若有所思。
回到房间,江砚拨通了电话。
“我跟她分在一组了,明天。”
对面不知说了什么,江砚给自己倒了一杯水:“我知道,但是感觉千吟对纪时述有点意思。”
“我怎么知道?大哥,拍了几天节目我眼睛又不是瞎的,她肯定不会跟我炒cp,除非……”他拖长声音,“我骗她心甘情愿。”
作者有话说:
第38章 ===038===
江砚是在开始录制前半小时找她的。
千吟只画了淡妆, 安安静静地坐在沙发上玩手机,没什么情绪。
她来得很早,其余嘉宾都还在洗漱化妆, 搭配衣服,而千吟又回归老本行,今早闭着眼在衣柜一顿瞎摸, 摸出来的穿搭。
“江老师。”她客气地和他打了声招呼, 然后就没了多余交集。
江砚坐到她身边, “吟吟, 我很期待下一部戏和你的合作。”
他这话说的突兀,暗藏玄机,千吟回以微笑。
他索性就不靠它旁敲侧击,左右这个点没人来, 他问:“我知道你除了纪时述不想跟我们这里任何一个人炒出绯闻,你是不是对他有点意思?”
女孩没承认也没否认,只疏松地勾起嘴角:“你想多了。”
“咱们入行那么多年也算道上的妖精了, 谁和谁有一腿, 谁对谁青睐有加,火眼金睛一看便知。”江砚道,“纪时述年少成名, 人又帅又多金, 明里暗里多的是漂亮女明星追他, 对他来电不是什么丢人的事儿。”
千吟对他这番话不发表观点:“所以?”
江砚咽下唾沫:“你就不想知道他对你是什么想法吗?”
“什么?”千吟忽然感觉很好笑地看着他,杏眼挑起讽刺的弧度,“我记得你公司让你上这个节目的很大原因就是为了跟我炒cp, 吸热度, 你们公司改变策略了?”
江砚的脸一白。
他虽说也是有个一线演员的名头, 但实际因为演技不出挑,个人品行不端,这几年已经流失掉了大量粉丝。
上综艺只能当个背景板,在家抠脚歇业大半年,终于求到一部电视剧,和流量小花搭档,他没有多余的本事,只晓得可以借那个女孩的热度吸血,让自己重回大众眼球。
而最好的办法就是营销cp。
他参加了恋综,几期节目下来,江砚发现女孩对其他男人永远保持着客套拘谨的社交,别说炒绯闻了,他连单独和她在一起的机会都没有。
就算能拿到约会资格,有秦甸和程经叙的前车之鉴,他根本捞不着什么好处。
那女孩分明就是来体验生活的,除了纪时述,她谁都不亲近,而纪时述也是。
江砚明白,最后恋综爆的大势cp将会是她和纪时述,而自己只有这次翻身的机会,他必须要利用。
“不是,我没想跟你炒cp。”他说起谎来面不改色,轻松道:“我来这个节目也是为了放松的,炒作哪有磕cp有趣,我啊就喜欢给人当牵线月老。”
千吟不大相信地盯着他。
“真的,我反正是觉得纪时述喜欢你。”江砚觑着女孩因那句觉得纪时述喜欢你而微微转变的脸色,“你不如听我的,咱们试探一下?也不亏嘛,他不会发现的。”
“怎么试探?”
江砚:“最简单也是百试百灵的方法,一个男人若是在乎你,在看到你和别的男人亲近的时候就会吃醋。”
“我们在他面前演个戏就好了。”
约会的地点是某高档餐厅,千吟和江砚坐在一楼大厅,巧的是,纪时述他们就坐在二楼的阁楼,位置绝妙,他甚至一低头就能看见她。
“好机会啊。”江砚明显表现出狂热,激动地摩拳擦掌,“你等会就按照我的指示做。”
千吟仰头看了一眼,纪时述就坐在屏风后,随意地搭着二郎腿,对面偶尔传来几声故作娇俏的话音,他左耳进右耳出,无所事事地拨弄着火机。
“你看人马幼雅都主动出击了,哪个男人招的住她撒娇啊。”江砚继续煽风点火。
千吟收回目光。
“你对我主动点就行。”江砚瞥了一眼摄像机方向,“你放心,我都是为了你俩好,说不定你俩cp炒着炒着,就成了呢哦呵呵。”
他看起来很猴急,似乎急于从她身上得到点什么,千吟想。
电光火石间,她像是全身心地释怀了什么,再度瞟了一眼纪时述。
“好。”女孩轻轻点头。
江砚窃喜,“那就按我们的剧本走。”
他打了个响指。
“服务员。”
“先生女士,请问要吃些什么?”
江砚清咳一声,食指装模作样地滑向了菜单上的丘比特之心——炙烤牛舌。
他的本意是让千吟开口点这道菜,名字摆盘皆浪漫,最好再加一嘴“江砚哥哥喜欢这个,我给你点”。
然后他就惊喜地回“你真懂我”。
千吟盯了一会儿,信誓旦旦地开口:“来一份翡翠炒肉,金汤娃娃菜和鱿鱼炒青椒。”
菜端上桌,全是绿的。
偏这时摄像机已经架眼前了,江砚不能明说只能暗示,他以为是千吟没懂,对着满满一桌绿得发亮的菜愣是下不去筷子。
千吟给他夹了一筷子鱿鱼,什么话都不说埋头开吃。
江砚咽咽嗓子,抬高声音:“谢谢吟吟给我夹的菜。”
二楼屏风后有道视线慵懒地打来。
男人没滋没味地嚼了几口,忽然灵光一闪,猛力扒饭,他抬起头,嘴角沾了几颗饭粒,挤眉弄眼地示意千吟看。
解点风情啊姐们。
千吟眨了眨眼睛,迷茫地望着江砚努嘴瞪眼,而后恍然大悟般抽出张纸巾。
江砚就差把嘴巴挪到她脸前了,闭上眼静静地等候女孩温柔的擦拭。
“你牙缝里有菜叶。”顾及到男人面子,千吟还好心地从包里拿出记号笔,在餐巾纸上写好递给他。
江砚是无论如何也没想到破餐巾纸还有这鬼用处!
“哈哈,吟吟你真调皮。”他僵硬地抖着眉毛将纸巾揉成团。
二楼阁楼,马幼雅无聊地戳着猪排,顺着对面纪时述的目光瞥了一眼楼下。
男人眼神薄凉寡淡,像严冬层层密密厚积的雪茬,毫无温度却有不可测的深度。
“吟吟姐和江哥哥相处得不错。”马幼雅咬着叉子,摆出湿漉漉的小鹿眼睛。
纪时述哂笑,从兜里摸出一块糖,“是么。”
糖果咬碎在唇舌间,辗转流连。
楼下,千吟提起小香包,“抱歉,去一趟洗手间。”
江砚彬彬有礼地颔首。
约莫十分钟,女孩踩着细高跟鞋回来,江砚扫了眼吃的差不多了的餐桌,转头看着她走近。
没有时间了,光靠那一点尬出天际的小互动,别说冒粉红泡泡了,绿泡泡倒是很多。
要回到座位,千吟就得经过江砚身边,他心一横,暗暗地伸出脚。
马幼雅还在搔首弄姿地品着红酒,听到楼下传来的尖叫和急惶惶奔赴过去的服务员的脚步。
她一愣,而对面男人比她反应迅速得多,抄起外套下楼,她只见到一抹残影。
江砚的心紧张得嘣嘣跳,千吟穿着高跟鞋猝不及防崴了一脚,那痛觉不是盖的,像千万根ᴶˢᴳᴮᴮ针密密麻麻地扎,江砚趁机英雄救美地揽着女孩胳膊,扶着她的腰,深情款款:“没事吧吟吟。”
好好的平坦过道,她怎么会突然崴脚,千吟吸着气摇了摇头,怀疑地扫视着路面。
余光里落进一截细长冷白的手腕,尺骨嶙凸,熟悉的味道席卷而来,犹如漫步在方下过雪后的松树林,浑白雪球打落松针,木质香清冽幽沉。
手腕的主人揽住她的腰,江砚被迫松开手,“纪…纪老师。”
千吟仰头看着男人绷紧的下颌线条,猜他心情不佳,果然他不费什么力地公主抱起她,冷冷地扫了江砚一眼。
无声的警告,江砚半张着口呆在原地,半晌听到导演组和医务组纷繁杂乱的交谈声,抬起腿跟上去。
“有些严重。”医务工作人员两指捏了捏伤处,皱眉说,“可能需要时间静养。”
“可是我们节目还没录完。”导演焦急。
“受伤了还要拄着拐杖录你的节目么。”纪时述语气不善。
他语塞。
“怎么回事!”郑漪尔拨开人群,活像她千吟得了什么绝症即将不久于人间似的,“不就约个会吗怎么约进医院了。”
“脚崴了而已,我都习惯了。”千吟这才发现她方才痛得额头上冒了一层冷汗,想抬手擦去,纪时述坐在她身边接了盆温水,毛巾稍稍润湿,男人撩起她的额发,动作轻柔地擦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