折黛——漂亮闪光【完结】
时间:2022-12-15 18:08:59


  “大人。”他恭敬地抱拳行礼,“我没想到今日今时,在这里还能见到大人。”
  傅兰萧点点头,“陪人出来。”
  “是么,我也是陪人出来。既然这样,我便不打扰大人的雅致了。”魏扶危眉毛上扬,目光定在傅兰萧胸前打湿的一片布料上。
  他没透过傅兰萧想看到他身后的人,他也不知道自己是不是想见到黛争。
  自从她四年前消失,又再这时出现,再加上前些日子的风言风语,他再不懂,可能真是天下最大的傻瓜了。
  但要说他记恨黛争未与他全盘托出,他也是怨过的。
  但黛争因为皇帝而瞒着他,他也理解。
  毕竟谁能与皇权斗。
  他也问过自己,他接触过不同的黛争,又将他们完全容纳到一人身上,他是否还会有当年的悸动。
  还是说,他归根结底喜欢的是,她当时眼中那道追逐的光彩呢。
  魏扶危走后,黛争才从傅兰萧身后走出来,看着魏扶危离开的背景,有些感慨。
  他身后还跟着一位小娘子,拿着一盏花灯,步子迈的小,走几步就要小跑,看穿着,应是与他身份相当的人。
  就在黛争安下心时,走远的魏扶危突然转身,视线越过层层人群,还是对上了。
  魏扶危桀骜一笑,手臂向她的方向举起,
  “大人,再会!”
  随后,他荡起的马尾隐入黑暗,再也看不清了。
  “他有婚配了。”傅兰萧微微抬起下巴,慢条斯理地跟她讲。
  “……他是世家子,理应如此。”黛争将碗放回了摊位,用小贩烧的凉白开净了手,“你别总是想拿他激我,他本来就与我没什么。”
  “自然。”
  五谷母的游行结束后,傅兰萧拉着黛争的手,来到长安城中最大的花树下。
  曾经的花朝节,黛争看这棵花树挂起满五彩缤纷的笺纸,几年的风吹雨打,笺纸换过一批又一批,如今光秃秃的树干上,还留着木制的挂牌和稀稀拉拉的彩带。
  现在不是挂笺纸的时候,但围着花树旁的河道,却有不少人在点灯,祈愿着来年康顺。
  傅兰萧买来一个玩,非要让二人的愿望都写在上面。
  对于许愿这事,黛争还是有些兴趣,她在上面写了一系列人的身体康健,因为没写傅兰萧的,他还沉默了好一阵子,等到黛争迫不得己将他名字加进去,他的脸色才有所缓和。
  然后才将自己的愿望写在上面。
  黛争一开始觉得傅兰萧这人应该没什么愿望,毕竟他没有什么难以得到的东西,谁知他洋洋洒洒写了三面,她觉得如果不是她先占了一面,可能她的愿望会放不下。
  傅兰萧写的都是朝政上和民生上的祈愿,来年无灾什么的。
  ……未免有些太过勤勉。
  对比下来,黛争的愿望就渺小了许多。
  黛争无所谓,他们本来就不配,想的都不是一样的东西。
  他是个好皇帝,今年颁布了许多新的律法,也将科举制度重新修缮,像黛争之前钻过的漏子,恐怕再也不会出第二个。
  等放完了灯,二人坐在河边的大石旁,傅兰萧眼皮完全垂下去,靠在黛争的肩膀上,问她要不要回去。
  黛争则看着水面,想着如果这时候把傅兰萧推下水,他会不会被水呛死。
  但这种想法也只是一闪而过,因为她知道表面是只有他们两个人,可暗中却有无数的眼睛在保护着傅兰萧,她第一时间把他推下去,就有人能第一时间折断她的脖子。
  可她身边的人好似真的睡着了,他安静的时候是极好看的,只是成了帝王之后,眉眼间的戾气更重,再也无法伪装成兰玖的模样。
  三更时,夜空中的烟火炸开,万家灯火明灭间,火树银花处处开。
  傅兰萧也在此时被惊醒,眼中是少有的茫然。
  “你别走,黛争。”
  他下意思地去捕捉黛争的唇畔,渴求那片柔软的触感。
  “别再离开我了,黛争。”
  他揽住黛争的肩膀,高大的身形快压着黛争喘不过气。
  四年前的那件事成了他的梦魇,好似真怕她走丢一般,控制欲愈发高涨。
  “我还没走。”
  黛争被迫承受着,手掌抵着他的下颚往前推,谁料他就要去亲她的手心。
  “你不许走。”
  他喃喃自语,“我不能失去你,如果你敢走,你知道我会做什么。”
  “你又威胁我。”
  黛争抽开手,手心向他衣服上抹,恶狠狠地说:“忍了这么久,说出心里话了?傅兰萧,你现在好大一股醋味,离我远些,别动嘴。”
  “嗯,”他含糊地应下,双手捧着她啃吻,“我们没完,黛争。”
  黛争暗自想,她刚刚还是应该试试把他推下去的。
  一吻毕,在原路返回时,黛争买了不少南方小吃,自己咬了一口,问傅兰萧:“你吃不吃?”
  “不吃。”傅兰萧摇了摇头,伸手将她嘴角上的糖浆抹掉,催促她,“黛争,回去吧,外面太凉。”
  在回宫的马车上,她无法脱离他伸进来的手指,挺直的身子打着颤。
  “你刚刚不是很困吗!”
  她咬牙不让自己的声音泄出来。
  “睡醒了。”
  他将黛争双膝挨着他的大腿,钳住她的下巴,细细品味着方才的甜味。
  作者有话说:
  虽然这一章是属于狗子的糖衣炮弹,但是俺已经把各种线都埋好了,狗子一定会付出代价的,放心放心。

第85章 伺候
  眼见着又是一年夏季, 今年的收成较好,国库充盈,与外族往来更甚,边关战乱也有所平息, 大有天下太平之势。
  傅兰萧近几个月来心情都尚可, 对黛争的监视也轻了一些, 偶尔愿意带她出去玩玩。
  此次一行,是去往熙州的避暑山庄, 同行之人自然并不是只有他们三人,除开那些一起到熙州行宫的宫人之外, 还有已经嫁了人的金茹公主。
  对于元乐公主大婚,坊间传闻颇多,有人说, 将近四年都未看到公主盛装出行,公主的威名已不如当年,又有人言, 若是公主外嫁, 还能说是公主不再受新皇宠爱, 可公主嫁给居于长安的鼎盛世家, 谣言不算是不攻自破了吗?
  可是圣上什么时候大婚呢?
  惯会嚼舌根的人总要拿几年前的趣闻谈天说地,吹嘘自己的见多识广,胆大包天。
  他们几乎只在城镇时歇脚,黛争会带着蕴生去镇子里逛一逛,总能听到有趣的事情。
  “圣上曾经十里红妆求娶阮氏女, 可那人并不爱圣上, 拂了圣上的面, 从此圣上就心如止水了。”
  听了这些的娘子, 无不感叹阮氏娘子的肆意妄为,又听闻当今圣上风流倜傥,个个都为他叫屈,真真是个痴情郎,听这些故事,都要听者伤心闻者落泪看,要是自己是那阮家娘子,绝对不会让圣上这般伤心。
  这便是黛争在路途时听到的趣闻。
  她本打算有模有样地学给傅兰萧听,借机讽刺一顿他,可他离了榻从来都开不起玩笑,跟他说话简直是自讨没趣。
  熙州是傅兰萧的四哥傅兰契的封地,听傅兰萧说,他刚及弱冠便去了封地,他们之间也未见过几面。
  天子出行,必然声势浩大,除开当会面时的接见礼仪较为正统繁琐外,接下来的接风宴就颇有纸醉金迷之意。
  不仅有窈窕舞女,身姿悠然,舞姿曼妙。还有落座在侧的公子王孙,觥筹交错。
  就连傅兰萧的两侧,都安排了国色天香的侍女为他斟酒。
  黛争则侧立在右,默不作声地记录着宴享一事。
  宴会过半,黛争面前路过了一个內侍,小声地对她说道:“圣上说,娘子若是饿了,可以随我离开,我会领娘子去垫垫肚子。”
  黛争点点头,早等着这么一出呢,她回长安这一年半载,宫宴必定次次不落,但她既不是客人也不是主人,也不是后宫里的某位,当然不可能和席中人共享待遇。
  还算傅兰萧有些良心,准许她提前离席去填饱肚子。
  她尽量隐蔽地从后门绕走,低头问那眼熟的內侍,“大皇子人呢?”
  入宫做內侍的大多都是苦命人,一来二去和黛争也熟了,每次跟着黛争出来还能蹭她点好东西吃,说话总是乐呵呵的,“大皇子呀,奴婢带他逛了会避暑山庄,他就说困了,现在已经睡下了。”
  黛争应了一声,跟随他去膳房吃了些好的,黛争瞧着他红光满面的脸,说道:“你是不是最近胖了?”
  “其他人也这么说,还羡慕我的差事好,能跟女官说得上话呢。”他一口一个芙蓉饼子,“倒是娘子您,也不见着长胖,打我一见您好像就这模样了。”
  “我那是小时候饿的,恐怕长不胖了。”黛争吃的不算少,平常傅兰萧不忙,也是和傅兰萧一起吃的,她觉得自己比他还要能吃些,傅兰萧吃饭慢条斯理的,等他吃完,她都横扫一空了。
  “不能吧,我小时候也饿的吃不上饭呢。”內侍抬起自己的胳膊,捏着给她看,“有时候我见了您,都觉得您随时都要晕倒了。”
  “那你就当我是心情不好,积劳成疾了,长不胖。”
  当了起居郎才知道,每日皇帝有那么多事情要做,朝廷命令赦宥、礼乐法度、损益因革、赏罚劝惩、群臣进对、文武臣除授及祭祀宴享、临幸引见之事,四时气候、四方符瑞、户口增减、州县废置都要由她来记录。
  本来起居郎应为左右两人,傅兰萧简直是压榨她,所有事情都让她一个人来做,可偏偏黛争是个有活就干完的勤勉性子,她憋着一股气,死活也不跟傅兰萧提辛苦。
  “哎哟,谁能惹娘子您生气,您可是圣上面前的大红人,多少人想着巴结你呀……”
  谁也不可能信她心情不好,跟皇帝离得近的人都知道他们的关系是怎么回事,只是不敢提罢了,议论宫闱之事,岂不是嫌自己命太长了。
  “是啊,谁知道哪天就能变成娘娘呢?”
  那內侍差点以为是自己脱口而出,赶紧捂住了嘴,惊慌失措地望了一眼黛争,却见黛争神色如常,便打了自己的嘴巴一下,哆嗦地说:“这种没边的话,娘子千万别往心里去!”
  “我瞧着挺对的呀,哪里没边了?”那声音却还在继续,一道红衣靓影施施然地出现,走到二人身前,笑呵呵地说:“难道不是圣上面前的大红人?还是,你这身份当不成娘娘,只能无名无分地跟在皇兄身边?我觉得这不像你,黛娘子。”
  金茹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就开始偷听他们的谈话,又借此机会,将二人讽刺个透彻。
  她依旧是那副张狂泼辣的模样,应是在接风宴上喝了不少酒,面色红润,说话也大胆:“你和皇兄的情分,本公主可是从头见到了尾,好一个大燕近年来最年轻的探花郎,不过是通过某些人走了近路,有辱斯文了。只可惜皇兄太看中门第了,要是我,高低也会让你进后宫的。”
  “公主慎言,我是堂堂正正考中的进士,从未给自己增添无用的名号,我有罪应当卸任,现在的位置,是陛下亲自把我请回宫的。”
  黛争不卑不亢地跟突然出现的金茹行了一礼,知道她对他们恨之入骨,可黛争自己也不愿跟他们纠缠,要生气也应该去找她兄长闹,总是捏她这个软柿子算什么本事。
  她看到金茹的脸色一白,咬牙切齿地说:“不是皇兄护着你,你早就该下狱了。”
  黛争面无表情地回:“那公主去跟他说吧,我现在的身份就是一名女官。”
  她曾经也羡慕过金茹这种为所欲为的性子,一次次被针对后,觉得她性格实在和傅兰萧太像了,只不过没他聪明心机,被养的太刁蛮,不愿居于现状,却又只敢欺负比她弱小的。
  “你——”
  “元乐公主,您喝醉了,不如奴婢将您的侍女叫过来扶您回去,喝碗解酒汤好好歇息。”內侍权衡之中自然是偏向了黛争,谁知傅金茹直接甩开內侍:“走开!没根的玩意!别碰我!”
  內侍也只能低着头赔笑:“是奴婢的过错,奴婢这就去找人来……”
  金茹却指着黛争直接说:“你们以为我是什么都不知道,我是查不到任何东西是吗?黛娘子,你不就是个从偏僻小城出来的私奴,犯得是欺君之罪,站在这里装什么高贵?黛争,你来扶我回去,做些你当奴婢该做的事!”
  內侍怕黛争面上挂不住,更怕他脑袋不保,绞尽脑汁地想办法:“这……公主,您这回真是醉了,奴婢扶您回去,或者扶您在哪里坐下,您可千万别再说了……”
  “有什么说不得的,你以为傅兰萧不知道吗?他知道的,他喜欢的紧,他就喜欢犯贱,连一个私奴都……”
  “够了,公主。”黛争冷冷地制止她,“您的寝殿在哪,我扶您回去。”
  金茹哼了一声,慢吞吞地回应:“……这才乖。”
  那內侍眼看着要出事,赶忙给黛争一个眼神,跑回去搬救兵了。
  她站的不太稳,被黛争扶住的时候又踉跄了两步,险些摔倒,怒斥:“你连扶人都不会?”
  “还能有什么姿势扶?”
  黛争知道金茹这是拿自己出气,作践自己。
  她无所谓,撞上她算她倒霉,毕竟不能像姚氏那样给她个耳光,只能赶紧糊弄完回去休息。
  “你以前当私奴的时候,难道都是做的粗使奴婢吗?!”
  黛争知道金茹知道她只知道个大概身世,可细节确实是她只做过粗使奴婢,做不来精细的活。
  她按照公主的要求勉强将她扶进了内殿,想叫一旁的宫人煮上一碗醒酒汤,可金茹酒劲上来,拉着她不走,把她当她的侍女,让她为她宽衣。
  黛争给宫人使眼色,让她尽量快些,不然她要和她耗到什么时候。
  可她刚解了金茹一个盘扣,金茹就开始叫了:“你怎么伺候人了,为别人宽衣都不会吗?”
  黛争皱眉,这次是真的不知道自己做错了什么,宽衣不就是把衣服给脱下来,然后再打来热水擦拭一顿吗?
  “那还要怎么做?”
  “你在傅兰萧身边几年,都不伺候他?”金茹狐疑地看着黛争,她自己说的话连自己都不信,她嫁给的郎君是个武夫,自己那么强势的性子都要为他宽衣解带,为什么黛争一副极为懵懂的表情。
  “滚!烦死了!一个二个都惹我生气!这里不需要你了,假惺惺的,跟傅兰萧一样,快滚吧!”
  傅金茹终于忍不住了,她自己优先爆发,把黛争赶了出去。
  黛争一身轻松,再次认定傅金茹和她兄长一样烦人,并决定这段时间要避开这座寝宫走。
  可熙州的行宫她实在没怎么来过,兜兜转转了几圈,除了乱中有序的假山有些许不同外,好像还在原地捉迷藏似的。
  “你们熙州的酒真烈……”
  从假山深处传来低沉的女声,听语气已然微醺。
  等等,这不是金茹的声音吗?
  黛争好奇地往那边探了一眼,脚步一顿。
  明明自己已经将金茹送了进去,还宽衣了,怎么她又出来了。
  应不是一个人。
  “你喝醉了?”
  陌生的男声又在下一刻响起,黛争被定在原地,徒然升起的好奇心没让她走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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