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您就算是杀了我也无用。”阎君苦笑，“您应该很清楚自己的处境，也知道我们的立场。”
“正是清楚，才讨要这个。”
他们之间迟早要翻脸，不如在还勉强维持着塑料情谊的时候让对方多出出血。
阎君大感困惑，这，明知不可而为之？！
“你要不到的。”阎君冷声道。
这两样东西若是落到了萧镜水手中，她极有可能参透这方世界的本源。
这是他们无论如何都不允许的。
让萧镜水参悟轮回道已经是他们疏忽了，若是再让她参悟了世界本源，他们冥界就是万死难辞其咎了。
萧镜水笑了。
萧镜水现在的容貌并没有伪装，这副皮囊笑起来很好看，像百花盛开，像春风拂面。
但是与以往不同的是，这个笑裹挟着无尽的肆意疯狂，惊艳，却冰冷，一身的邪肆，恍若魔神。
“不给，本君就自己去取。”萧镜水笑容恶劣，“别忘了本君已经参悟了轮回道。只要本君想，冥界的结界和禁制阻拦不了本君。”
阎君的冷漠顿时破碎，他不敢置信：“你疯了？！”
亲自去冥界抢东西，这是要明晃晃地与他们、与天道为敌吗？
阎君没有怀疑萧镜水做不到，他很清楚，凭萧镜水如今的本事，遵守与冥界的约定与否主动权在她手中。
萧镜水看傻子一般看了他一眼，目光像是再说：你今天才知道吗？
“本君不惧与任何人为敌，更不怕死。”
萧镜水在阎君呆滞震惊的目光下缓声道：“我很清楚自己的处境。也知道这么做未来会面临什么。所以——”
“若我他日因果加身，不容于世，身死道消前，定拉尔等阻我者做殉！”
萧镜水笑容及其恶劣。
最后一句，她没有再自称“本君”，却也因此更具威慑力。
“本君”的称呼来自鬼月君这个身份，她自称我，无异于表明，她不介意放弃这个身份。
萧镜水从未真正亲近过冥界。
亦或者说，她从未亲近过这方世界。
凶兽只是藏了獠牙，二十年的隐忍不过短暂的蛰伏。
她一边享受着潜在敌人的供养，一边暗中积蓄力量，等待时机，一击致命。
实在是……无耻之尤！
阎君被惊得说不出话来。
“我……做不了主。”
半晌，阎君颓然道。
萧镜水冷笑：“那就找能做主的人来。”
“这件事没人做得了主。”
这次出声的，不是阎君，而是悄无声息地出现在异度空间里的冥王。
冥王扫了一眼满身狼狈的阎君，目光冰冷。
阎君讪笑。
他方才的话，冥王已经听到了。
所以，冥王将他对萧镜水的妥协与屈服看在了眼里。
这个认知，让阎君一阵尴尬。
他，他也不是故意的嘛。
萧镜水这么疯，剑又架在脖子上。他又没有冥王那么厉害，能硬抗下萧镜水的伤害。
所以，可不是要退让妥协一下嘛。要不然，萧镜水一个手抖……
“先将剑收一收吧。”冥王淡声道。
“那不如冥王先将外面的幽冥铁骑收一收？”
鬼月君出现了，皮笑肉不笑。
她今日穿了一袭暗红的长衫，像是洇满了血的战袍，煞气盈身。
那双暗金色的眸子里没有分毫笑意，微白泛紫的唇抿成一条冷漠的直线，阴鸷，又张扬。
鬼月君同样来者不善。
她手里拎着鬼月剑，轻轻弹了一下剑身，剑立刻发出一声清脆的嗡鸣。
不大的空间中，仿佛响起了金戈之声，凛冽的战意和杀意让在场每个人都神经紧绷了起来。
萧镜水却倏地笑了。
“呦，幽冥铁骑都出来了呀，我这面子还挺大。不知来了多少？”
冥王脸色铁青，没有回答萧镜水的问题。
鬼月君道：“三千。”
气氛瞬间冷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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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07章 改变条件，挑拨离间
“还真是看得起我。”
萧镜水笑容愈发大了，目光却愈冷。
三千幽冥铁骑，都能打下一个顶尖的宗门了。
幽冥铁骑，更准确点儿来是傀儡鬼兵。
那是挑生前恶贯满盈死后仍无比强大的死魂炼制的。
强大，绝对服从命令，几乎不死不灭。
萧镜水之所以暗中炼制一支傀儡军团，灵感就是来源于此。
不过她无法接触幽冥铁骑的炼制方法，也不可能大张旗鼓地收集死魂，所以只能退而求其次，选择傀儡。
“本王无意伤你。”冥王硬邦邦道。
“所以，是来吓唬我喽？”
萧镜水顺着冥王的话问。
冥王：“……”
阎君：“……”
不然呢？还真抓了你不成？
六界劫的事没解决好，他们能内讧吗？
攘外必先安内是不存在的，只能先把那一批试图挑起六界纷争的摁死，才能着手理清跟萧镜水之间的恩怨。
“……莫要曲解本王的意思。”冥王额角青筋跳了跳。
虽然本意是这个不假，但是没必要说出来吧？
他们之间的确已经是剑拔弩张了，但好歹未彻底撕破脸不是？
若是阎君知道此刻冥王的心声，定然想哭。
萧镜水的剑都架在他脖子上了，这还叫没撕破脸？！合着没架你脖子上是吗？！
不过阎君并没有读心的本事，于是避免了一场内讧的出现。
鬼月君冷哼一声：“那冥王是什么意思？别告诉本君是带鬼出来遛遛。”
就算是遛鬼也不遛这种，就算爱好特殊喜欢遛这种也不至于带这么多。
冥王：“……”
“九阴恶生花的事冥界会给给你一个交代的。”冥王索性破罐子破摔，生硬地转移话题。
“忘川水和彼岸花是无论如何都不能给你的，你换个条件。”
这是冥王的底线。
这两样东西若是真给了萧镜水，怕是六界劫没到，先从萧镜水这儿乱起来了。
到时候，天道绝对会降罪于他。
“我若是不想换呢？”萧镜水反问。
“你不可能拿到。”冥王道，不是与萧镜水唱反调，而是陈述事实。
除非萧镜水现在就想与天道对上。
而萧镜水如今羽翼未丰，她又不傻，断然不会做这么愚蠢的事。
萧镜水沉默。
鬼月君不语。
半晌，鬼月君笑了，声音懒洋洋的：“换一个条件，也不是不可以。”
冥王和阎君的视线都落在了鬼月君身上，萧镜水面色上浮现出一丝挣扎。
看得出来，萧镜水不想换条件。
但是她同时也清楚，这个不好要到。
而且，就算是要到了，短时间内对她来说，并没有多大好处，反而会带来无穷无尽的麻烦。
“说说看吧。”冥王道。
“唔，既然冥王带了三千幽冥铁骑来看本君，不如就将这三千幽冥铁骑送给本君当赔礼吧。”
鬼月君说得漫不经心，冥王脸却顿时黑了。
三千幽冥铁骑？亏你敢说得出口！
这个比起彼岸花和忘川水的确是容易接受了不少。
但是三千幽冥铁骑给萧镜水的益处却是更大。
然而阎君比冥王反应更大：“不可以！我不同意！”
因为太过激动的缘故，雪月剑在他脖子上划出一道血痕，阎君却浑然不在意。
萧镜水若有所思。
阎君的反应也太大了些。
莫非，这幽冥铁骑有什么特殊的地方？
但是观冥王神色，却无太多为难。显然比起彼岸花和忘川水，这个他更能接受一点，只肉疼，且不甘。
萧镜水眸色更幽深了。
看来，阎君知道一些不为人知的事。
还真是有趣，二把手知道当权者都不知道的事。
冥界的水果然很深呐。
本着不挑拨白不挑拨的原则，萧镜水将剑撤远了半寸，轻“啧”了一声，说了一句很诛心的话。
“阎君，您的血弄脏我的剑了，这可不怪我哦。”
阎君身体顿时一僵，颈间传来的刺痛明明白白地告诉他，他太冲动了。
他机械转头，对上萧镜水一双似笑非笑的桃花眼。
这双眸子清凌凌的，闪烁着奇异的光，像是闻到鱼腥味儿的猫。
仿佛在说：
呀，我发现你的小秘密啦。
阎君顿时毛骨悚然。
鱼儿纵然在水中有片刻的安全，但是猫儿一直虎视眈眈，爪牙森森，终会得手的。
萧镜水眼底过一缕暗芒，鬼月君垂眸遮掩住眼底的深色。
冥王上古时期曾经沉眠过一段时间，等他醒来，上古时期已经结束了。
阎君知道而冥王不知道的事，极有可能是这一时期的。
真有趣啊。
所有的事情都指向这一时期，所以，背后之人，到底在算计些什么呢？
而天道，对这一时期，又是什么态度呢？
厌恶？喜欢？还是作壁上观？
是想杀尽余孽，还是想恢复从前？
冥王皱眉看了一眼阎君，也不太懂他为何有那么大反应。
比起忘川水和彼岸花，幽冥铁骑反倒是真没什么。
虽然三千幽冥铁骑送出去，无异于大出血一场，但后果也不是不可以承担。
毕竟幽冥铁骑再怎么厉害也是外力，彼岸花和忘川水却是与冥界本源乃至世界本源相关。
就在冥王心中疑窦初起时，萧镜水的第二把刀扎过来了——
“我如今是在同冥王商议此事，阎君，实在是没必要这么大反应。”
言外之意是，莫要越俎代庖。
这是明目张胆的挑拨离间，在场的人都听得出来。
冥王也知道，但是心里还是扎了根刺。
萧镜水能想到的，他也能想到。
所以，到底有什么是他不知道的吗？
以及，他这个冥王，到底名副其实吗？
冥王目光沉沉，染上了一抹晦涩。
阎君叫苦不迭。
“……这……到底是冥界的东西，也是死魂，不太好吧？”
阎君艰难道，虽然找的理由很合适，但是放在眼下的情景，却带着一种莫名的仓促的掩饰之感。
鬼月君冷笑一声：“说的跟本君不了解死魂似的。”
因为种种限制，她的确对冥界了解不多，研究不深刻。
但是她到底参悟了轮回道，对灵魂还是很了解的，死魂也不在话下。
鬼月君这一席话，噎得阎君无话可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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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08章 有秘密摆在眼前，却不能去探索
最后，三双眼睛的注视下，阎君笑容勉强道：
“是我想岔了。”
冥王收回视线，心底疑窦更甚。
都这般了，还不解释吗？
亦或者说，说出秘密所要承担的后果比幽冥铁骑落入萧镜水手中需要承担的后果还要严重？
若真是如此，这又是怎样的一个秘密呢？
冥王神色四平八稳，心中猜想却是一个接一个。
不过，表面功夫还是要好好做的。
冥王淡声道：“这件事我们可以商量。不过，雪月剑是否该先挪一挪了？”
萧镜水似笑非笑：“可以啊。只是，我如何相信您不反悔呢？”
冥王没有直接答应她，只说可以商量。
而阎君如今可是她的人质，是她坐地起价的筹码，可轻易不能放回去。
冥王：“……”他的信用有这么差吗？
“冥王别不乐意啊。毕竟，三千幽冥铁骑就在外面呢。”
鬼月君发现了冥王的无语和不满，出声嘲讽道。
带三千幽冥铁骑来堵她，明摆着是打了先礼后兵的主意。
而且礼只是形式，兵才是目的。
所以她可是半点都不信冥王的好意。
冥王：“……”
一个萧镜水就很难对付了，分身本体加一起，困难翻倍。
别说对付了，掉层皮能逃脱已经是万幸了。
“……本王不会反悔！”冥王几乎咬牙切齿了。
他堂堂冥王，还会出尔反尔不成？！
“空口无凭，请立誓吧。”
萧镜水淡淡道。
冥王神色僵硬，最后还是拉着张脸立誓，许诺若萧镜水不再追究九阴恶生花的事，便将幽冥铁骑给她。
“三千，一个都不能少。”
萧镜水没有立即放人，而是先平静地指出了冥王话语中的一处漏洞。
呵，将幽冥铁骑给她，说的挺干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