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天尽海以后见到的细节推翻了第一种可能，那么便是第二种可能了。
萧镜水觉得，她有理由怀疑是鲛人一族安逸太久了，不太会居安思危，竟然连做戏做全套都给忘了。
三位鲛人默然。
九十九步都算好了，最后一步疏忽前功尽弃。
真真儿是憋屈。
既如此，她们原先准备好的那套说辞也用不上了。
萧镜水支着下巴，有一搭没一搭地轻轻点在折扇上，神色慵懒，说出的话却如刀子般刺人。
“既然各有各的算计，就干脆别来虚伪的那一套了，免得浪费彼此时间。”
女皇叹了口气：“既然你提出来了，开诚布公也未尝不可。不过，这是我们之间的事，还请你的朋友回避一下吧。”
萧镜水摇头：“不必了，我与月澄关系甚好，不介意他知道。”
女皇笑容微僵：“我们要说的事情比较重要。”
她们介意好吗？多一个知道就多一分危险！
虽然君月澄也是妖，但不同妖族之间的关系也就那样。不知多少年没联系过的妖族之间更是毫无交情可言。
君月澄正欲起身，萧镜水却看了过去，对他微微摇头。
君月澄接到萧镜水的示意，便没有再动。
他虽是担心误了正事，却也清楚，萧镜水心中有成算。
而且他如今算是与萧镜水一派。
若他顺势应下离开，萧镜水这边的气势可能要稍弱两分。
谈判桌上，气势可是极重要的。
“不必。你们要说的，我的朋友大概也知道。”萧镜水对她们淡声道。
想想最近闹出来的一堆事儿，十有八九，这件事也会撞上。
她既然已经与君月澄结盟，就要拿出态度来。
而且，她如今虽然表面看起来深不可测，但实际上就是个弱鸡。
若是与她们发生冲突，她可就惨了。
有君月澄在身边，她多少有些安全感。
被萧镜水拒绝，三位鲛人脸色都不太好看。
君月澄忽然道：“我师从白泽。”
短短五个字，让三位鲛人脸色微变。
“怎么未曾听闻白泽收徒？”三位鲛人传音交流了一下，最后是大祭司问了出来。
君月澄淡淡道：“这在陆上亦是秘事。”
言外之意就是你们这群常年待在海里的鲛人不知道在正常不过了。
被噎了一下，大祭司又道：“无凭无据。”
君月澄：“……”
我长了一张会骗人的脸吗？这种事情要什么证据？！
君月澄当然不想说，他虽然与白泽有师徒之实，却无师徒之名。
白泽也没有给他什么信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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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49章 封口还是灭口
“在你们看来，什么才算得上证据呢？”
君月澄神情淡漠。
白泽在妖界几乎不出观星塔，哪怕是妖界的妖族对他都了解不多，更遑论是久居天尽海的鲛人一族了。
他就算拿出证据，这些鲛人认得出来吗？
“也不必什么证据，只需你说一说，如今妖界的妖帝，是哪一族的即可。”
鲛人族大祭司也同样神色平静。
君月澄目光徒然锋利了起来。
“我妖界秘事，阁下问这个，不太好吧？”
妖帝这一身份哪怕是在妖界都是秘密，唯有他的亲信才知道。
鲛人一族打听这个，很难让他认为她们安了好心。
要不是顾忌萧镜水要做的事还没做，他真想直接翻脸算了。
“莫非是不知？”
女皇反问。
君月澄眼底闪过一丝杀意，寒声道：
“我劝你们，还是不要强妖所难的好。”
大祭司看了君月澄一眼，忽然开口道：“可是九尾？”
一把篆刻着神异符文的银色长尺出现在君月澄手中，他眼底的杀意仿佛凝成了实质，却不知是冲着谁去的。
在妖界瞒得好好的事却被鲛人一族知道了。
无论是身边有妖泄密还是鲛人一族通过特殊手段得知，君月澄都高兴不起来。
君月澄暗暗磨牙，思忖着如何封口还是灭口。
他的身份诚然没有什么见不得人的，但现在暴露是个极大的麻烦。
意料之外的知情者，要么为他掌控，要么消失。
萧镜水将这一切看在眼中，也被事情神奇的发展给震惊到了。
九尾，妖界能如此称呼的，唯有与她有一面之缘的那位九尾狐了。
看君月澄这反应，鲛人族大祭司似乎没有说错。
萧镜水有点不太敢相信，与她相处了一个月左右的“小九儿”就是一统妖界的神秘妖帝。
毕竟他幼稚起来，简直像个孩子！
这让她无论如何也不能将雷厉风行威名赫赫的妖帝陛下与看起来尚且有几分软糯的狐狸团子联系在一起。
然而事实往往出人意料。
萧镜水微微往后坐了坐，靠在珊瑚椅的椅背上，默默打开了异水扇，遮住半张脸，不让自己露出太失态的神色。
萧镜水没往君月澄就是妖帝上去想，毕竟君月澄全盛时期的伪装没那么好看破，只当他与妖帝同出一族，备受白泽和妖帝的信任和重用。
“你果然知道。”
大祭司不惧君月澄毫不掩饰的杀意，微微点了点头：“看来你与白泽的确关系匪浅，就算不是师徒，也差不到哪儿去了。”
如此，倒也能了却另一桩事了。
君月澄冷笑：“那又如何？”
他没把大祭司的态度转变放在眼里，妖界的重要秘密被对方得知，让君月澄一直处于极戒备的状态。
大祭司看了一眼及其戒备和敌视的君月澄，叹了口气。
“随我来吧，我有妖族想要的东西。”
这么多年，也是时候该将先祖当初许出去的东西给妖族了。
君月澄不动，手中的银色长尺也未收回，神色冷淡，全然一副戒备模样。
“这是何意？”
第650章 鲛人的算计
“关乎妖界的大事，不必多问了。”
大祭司看了一眼萧镜水所在的方向，意思再明显不过。
“总之，耽误不得，且是你们陛下一直想做的事之一。”
大祭司又含糊说了一句，加深事情的重要性。
君月澄面无表情，心道我们陛下现在想做的事之一是杀鱼灭口。
“且去看看吧，说不定确实有要事。”
沉默了许久的萧镜水开口劝道。
她怕在这么下去，君月澄很可能要动手。
如今鲛人一族态度和行为都奇怪了些，但目前为止并无恶意。
虽然她们显然犯了君月澄的忌讳，但眼下还没到非杀不可的地步。
她倒是不介意多个仇敌，只是如今八字还没一撇，若是就此闹掰了，难免有鸡飞蛋打，有些不太划算。
不过萧镜水也清楚，比起态度不明迷雾重重的鲛人一族，还是君月澄更重要些。
于是她暗中传音给君月澄：
“先不急着动手，且看看她们到底要做什么，再动手也不迟。若真有什么，也不必顾及我在这儿，直接传音告诉我一声，不必折回来找我。”
不用想也知道鲛人一族犯的忌讳多大，若是谈不拢，杀鱼灭口简直在正常不过了。
萧镜水不甚清楚君月澄具体实力如何，但既然是妖族特意派来的，必然是精英中的精英。
而且君月澄敢明目张胆的表露杀意，必然有所依仗。
所以即使君月澄修为不及鲛人族大祭司，也不占主场优势，也有很大概率得手。
至于她，虽然暂时是个实力下跌的弱鸡，但脱身还是不成问题的。
水中是鲛人一族的主场，也是她的主场。
有心算无心之下，莫说是逃脱，连一举困住女皇和沄沁都是使得的。
“多谢。”
君月澄最终应了下来。
传音给萧镜水道谢后，看向大祭司，语气阴冷：“那便看看吧，可千万不要教我失望才好。”
“自然不会。”
大祭司不咸不淡道。
待大祭司与君月澄的身影消失后，萧镜水终于往前移了移，坐直了身体。
“费尽心思那么久，也该来谈谈我们的事了。”
萧镜水笑容温和，并不尖锐的语气却带着一丝莫名的讽刺。
女皇和沄沁皆有些不自在，但是都想到了什么，不约而同地忍了下来。
“鲛人一族欲与阁下结盟。”
女皇的话可谓是石破天惊，萧镜水方才还挂在脸上的笑顿时没了。
她拢了异水扇，继而又展开，视线落在异水扇的水纹上，也不去看对面的两个鲛人。
“你们……胆子可真是不小啊。”
萧镜水喉咙间溢出些许破碎的笑意，却冷得像掺了冰渣子。
与她结盟？多大的脸？
她又凭什么同意？
而且，她们结盟的打算背后，可不是真心实意的邀请，而是一场精心的算计。
假如她没有察觉到她与澜音的相遇是有心安排的会怎样呢？
只怕鲛人一族一面会以救命之恩为借口将她奉为座上宾，另一面则狂刷她好感度，打感情牌，以此达成结盟目的吧！
届时，看在交情上，利益分割必然会被含糊掉一部分，而同盟却更加稳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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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51章 鲛人族的祖训
萧镜水心中冷笑。
真真儿是好打算。
“祸从口出，我劝诸位三思而后行。”
与她结盟，有那个命吗？
嫌命长随便找把刀抹了脖子就是，何必如此大费周章？
女皇听出了萧镜水的拒绝之意，态度却仍旧坚定。
“我等愿意满足你的条件。”
萧镜水冷哼一声：“你们若是有兴趣与玄衍宗结盟，我倒是可以代为转达。若是执意与我结盟，那就不必想了。”
她与君月澄所谓结盟，本质上算是口头约定的互帮互助。
但是鲛人一族想要的结盟，就不是这个性质了。
萧镜水可没兴趣与偌大一个种族还是自己并不了解的一个种族绑定起来。
一来麻烦，二来，她也不知道明天和意外哪个先来。
若连累了旁人，可就不美了。
“鲛人一族很有诚意，萧公子不妨先听一听。”沄沁道，“鲛人一族能做主的都在这里，你的要求，我们可以做主答应。”
萧镜水内心翻了个白眼。
见鬼的有诚意。
若真有诚意一开始还那么多弯弯绕绕干什么？
所以诚意不过见她不好糊弄之后不得已的退步罢了。
“那不妨先讲一讲，为何要同我结盟？又为何如此大费周章地请我来？”
萧镜水心平气和了起来。
她到底是个文明人，讲道理是要动之以情，晓之以理。
如此，就得先知己知彼一下。
女皇和沄沁的神色顿时有些为难。
萧镜水微微挑眉：“怎么，不能说？”
沄沁摇头：“不是不能说，是不好说。”
主要是原因匪夷所思了点儿，说出来估没谁信。
与其掰扯这些虚的，不如谈些实际的利益有诚意。
“不好说就慢慢说呗。”
萧镜水漫不经心道。
沄沁叹了口气道：“因为祖训，鲛人一族曾留下祖训，让我等后辈同第一个踏入天尽海的人结盟。”
“？？？”
萧镜水一头雾水，鲛人族的祖训关她什么事儿？
而且……
萧镜水心情微妙了些。
她如今算不算是个人还很难说呢。
虽然她没有否认这一种族身份，但无论是从她的来处——假如境主让她所见不虚的话，还是她如今的身份，都算不得是人。
沄沁将鲛人族古老的祖训娓娓道来。
随着沄沁的解说，萧镜水神色愈发微妙。
鲛人族这一道祖训可是在初来天尽海便有了。
所以，鲛人族留下这条祖训的先祖到底是有多厉害，能未卜先知那么多年？
而且，这么多年，竟无一人能进入天尽海吗？
这未免也太……
萧镜水眼底闪过一抹忌惮。
不过这倒也难怪世间有关鲛人的资料如此之少。
作为进入天尽海的“第一人”，萧镜水不知自己该作何心情。
女皇和沄沁见萧镜水不说话，以为她是不信。
女皇苦笑：“我知这原因听起来荒唐了些，实不相瞒，我们亦觉得荒唐。”
所以，她们才在大祭司算出移动之后选择用澜音作饵，钓一个起码对鲛人一族有些许善心的人来。
但是祖训如此，又与命运的提醒契合，她们就算是再不解，也不得不按祖训行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