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人在说五条家太嚣张了,陛下就在后殿,他也敢如此行事。但是没有几个人敢附和的。
...嚣张吗。
紧跟着,画面一变,D已经和六眼打起来了。
赫的威力在一次次的加大,但是D仍旧游刃有余的模样。
她的体术很好,而且场上有七只式神,即使是能够做到瞬移的六眼,也没办法突破式神的护卫对她造成什么实质性的伤害。
禅院鹤衣看到那双熟悉的蓝眼睛越来越亮,好战的神色不要太明显。
“你比以前进步了很多啊。”这么说着的六眼抬起了手,是禅院鹤衣很熟悉的起手式,但禅院鹤衣觉得D可能没见过茈,不然的话,可能第一时间就会把一些式神解除掉。
D虽然没有见过茈,但陌生的手势让她第一时间就警惕了起来。“虚式・茈。”
陡然泄露出来的庞大咒力让D眼瞳紧缩,紫色的电光淹没视野前,禅院鹤衣看到,不,或者说D看到了一双带着笑意的眼睛。
那是一双黑眼珠,但又带了浅浅的蓝色。
D看到那个金发的年轻人,眼眸微弯地动了动唇。明明隔着很远的距离,但D一下子就分辨出了那个口型代表的什么意思――
魔虚罗。
一些记忆控制不住地从脑海中浮现,禅院鹤衣也跟着被迫回忆那些记忆的碎片,无数模糊的面容在眼前快速闪过――
【您召唤魔虚罗出现在道场。】
【你要是有魔虚罗,赢下此次比试还不是手到擒来。】
【魔虚罗为最强的式神,即使是六眼,也无法与之抗衡。】
【如果您能调服魔虚罗,想来他们也不会异议您成为家主。】
在无数个声音说出魔虚罗的名字时,那些模糊不清的脸忽然融合成一张清晰的面孔。
那双黑中带蓝的眼睛中似乎有旋涡在流转,紧紧抓牢了人的心神。
禅院鹤衣再次听到了当时的对话,但是又不一样――
【您会召唤魔虚罗出现在道场,身为皇家的结界师,我必须保证陛下的安全。】
【只是比试,我也会召唤出魔虚罗。】
【还请您依言行事。】
禅院鹤衣在这一刻好像听到了D的心声。
魔虚罗...
召唤魔虚罗出现在道场。
“布部・由良由良・魔虚罗。”
那些在外面的式神全都被解除,蛮横的咒力以D为中心往外扩散,巨人般的式神陡然出现在道场。
茈的光芒消散后,众人看到陡然出现在道场的式神时,先是静止了一瞬,随即议论声一层一层堆叠,如潮水般嘈杂喧闹。
六眼也很惊讶,只是一场比试,为何连这种手段都用出来了?
但是他很快发现了异样――
D的脸上似乎也滑过了茫然。
虽然不清楚怎么回事,但是六眼的字典里从来没有退缩。既然已经召唤出来了,那就战!
可是这个时候的异样并不止一处。
大约是担心六眼和魔虚罗的战斗带来意想不到的破坏,道场上重新亮起了结界的咒言。但是六眼却敏锐地感觉到这个新出现的结界不仅把他们关在了里面,还在吸收他们战斗的力量!
虽然有一些防护性结界是通过吸收结界内的力量来减少威力,但是他直觉有哪里不对劲。
结界吸收掉的力量似乎是被储存了。既然储存能量,那就代表肯定还有后手。
六眼在第一时间想起了结界的负责人。
道场的结界,都是由陛下身边那名名为荷言的神官一手主导的。这个人父亲是西洋来的咒术师,但他称自己为心理师。因为一些不依靠咒力的伎俩,很得陛下的欢心,于是便给他赐婚让贵女下嫁,诞下了荷言。
荷言的母家以结界师出名,而他更是这一代的佼佼者,年纪轻轻便取代了上一位神官的位置,成为了陛下的近臣。
这样一个人,应当没有理由背着陛下做出这种事情,这次的比试,难道是陛下意图打压御三家?
D知道这件事吗?
心思电转间,六眼看向了神色已经冷静下来的D。她似乎也意识到了什么,正在抬手,似乎打算出召唤出其他的式神。
但这个时候,召唤出新的式神,恐怕只会给这个结界提供更多的能量。
可是――
六眼看了眼头顶的结界,如果没有足够的力量,他们恐怕也打不破这个结界。而且魔虚罗也很棘手。
不过,再厉害的东西都是有上限的。
六眼不再拘束力量,几乎能够瞬发的茈再一次从指尖溢出――
就让他看看,是几乎无消耗的茈多,还是你结界的容量高。
D不明白自己为什么会鬼使神差地召唤出魔虚罗,可她就算再笨也知道了荷言有问题。
她通过金梳制造的梦境调服了魔虚罗,虽然不能把结果直接带回现实,但等在现实再一次进行调服时,梦境的记忆会干扰式神,给她减轻难度。
虽说在现实调服魔虚罗是必定要做的事情,可不代表是现在。
只是事情已经发生了,她也只能去做了。
被召唤出来的魔虚罗很混乱,它一下子认为要保护式神使,一下子又将她视为敌人,攻击她。而发现端倪的六眼,也因为想尽快破掉这个结界和解决魔虚罗,茈几乎在进行无差别攻击。
封闭的道场里明明只有两个人的咒力,却打出了四方混战的感觉。
很快,六眼发现了D的意图,茈的威势略有收敛,专心对付魔虚罗。
但是那个巨人般的式神,每次就算被茈轰掉了大半个身体,都能很快恢复如初地站起来。
“适应的特性还真是作弊啊。”少年抱怨似地说了一句,然后用更大威力的茈去轰它。
退魔之剑劈开了茈,爆炸掀起了巨大的能量冲击。能量积累得过多的结界里,逸散的能量像是被搅动的潮水一般,逐渐开始扭曲起来。
就算没有六眼的D都在此时感觉到了不对劲。
这个结界为什么会专门储存能量?!
就在这时,少年的声音远远传来:“D,我们得尽快撑爆这个结界,不然它大概就要爆炸了。”
D下意识地想:撑爆和它自己爆炸,有什么区别吗?
但她还是配合地照做了。
庞大的咒力不断从身体中被抽出,式神们就像狂暴了一样,毫无节制地使用自己的术式。
不知道是没赶上,还是阴谋的主人提前了行动,结界开始爆炸了。
很慢。甚至能够用肉眼看到那一层层扩散的能量,就像时间被放慢了一样。
是死前的意识将看到的一切都放慢,还是时间真的被放慢了?
D有些疑惑。
不过都没有什么区别吧,她想。
但是在那扭曲了时空的爆炸来临前,有一个人先碰到了她。
D震惊地抬头,对上那双仿佛融缩了世界的眼睛。
“领域展开――无量空处。”
第95章 第9 5章
让人耳鸣的爆炸陡然从耳边消失,眼前的世界在一瞬间发生变化――
似乎有无穷的威力扭曲了天穹,浸润蓝天的辉光荡开了一层又一层涟漪般的光晕。
但伴随着一声极其清脆的“咔嚓”声后,恢弘又孤寂的世界有一半变得漆黑一片,像是坍塌的废墟一般。
宽大温热的掌心还贴在她的手腕上,D动了动,发现对方没有放开的意图,便不再挣扎。
“这是你的领域吗?。”
少年停顿了一瞬,然后有些郁闷地说:“嗯。”
他在爆炸卷过来的瞬间展开了领域,可领域还是被爆炸能量碾碎了,但也因为度过了那一波狂暴的能量,现在还能强行支撑一会儿。
听到他的话,D有些惊讶:“但是之前比试――”
“哦,我刚刚学会的。”少年的语气极其随便,像是一种刚刚在路边捡到什么的口吻。
D:......
“那那片黑色的也是吗?”D明显的察觉到这个领域的样子明显不对劲。
“不是,大概是是什么空间裂缝吧。所以,别乱挣啊,我领域的术式效果还在,你要是不想没有一丝意识的被外面的乱流撕碎的话。”
世界安静了下来,只能听到另一个人的呼吸声。
过了一会儿,少年率先打破沉默:“我说。觉醒了祖传术式,却没当上家主的人,你可是头一份啊。明明做得到的吧,这种事情。”
D不说话。
少年抓着她的手腕甩了甩:“跟我说话啊,不然无聊死了。”
D叹息了一声:“我对家主的位置...不感兴趣。”
“什么不感兴趣啊。”大喇喇地少年直接戳破她的心思,“你都沉默了吧,要是真不想当家主,一早说不就好了。”
“禅院家历来就没有女性家主――”
少年直接打断了她的话:“你是不是第一个觉醒十种影法术的女性啊?”
D又陷入了沉默。
“哼,我就知道。你这是被那些老头子洗脑了吧?天皇里都还有过女性呢,虽然都是傀儡,但好歹挂个名,你也太弱了吧。”
D有些生气,但是又不能否认。
小时候她不懂事,一举一动全是照着父母亲人的期望来,每次看到他们满意又欣慰、以她为荣的模样,她就觉得很满足了。可等长大了,见过外面自由的风之后,许多事情已经晚了,而她也习惯了。
不当家主也没什么,除了受到一些限制外,还是能够想做什么就做什么的,除了一些限制...
限制啊...
D有时候想过,如果她是个男孩会不会好很多,会不会就可以和隔壁的六眼一样,自由自在的。即使把天都捅破了,也有底气告诉他们――
我是未来的家主,当然我说的算!
可是她不是,也从未开口争取过。
大概是真的很弱吧。
“D。”
“叫我禅院。”D下意识地说。
“你为什么会这么无聊啊?!叫名字会少一块肉吗?”
“但是五条家主你这样叫我也太――”
“太什么?太暧昧还是太亲近了?”
D抿起唇。
见D不说话,少年又开始絮絮叨叨:“说起来,你都没叫过我名字G,每次见面都是五条五条的,五条家那么多人,谁知道你在叫谁?”
“你这是无理取闹。”D有些心累地说。
“什么无理取闹啊?你站在五条堆里喊一声五条,不是个个都能答应吗?!”
“我为什么会和其他人打招呼,而且五条家主这个称呼,谁敢乱答应啊?”她虽然不是家主,但也不是所有人都资格让她打招呼的。
“所以啊,叫名字。”
D又不说话了,这人在外面看起来不是这么吵的啊!
随后,想要抬头说什么的D感觉自己的脸被人碰了一下:“不要装死啊,这里就我们俩,你不和我说话都无聊死了。”
突如其来的举动把D吓了一大跳,甚至应激似的咒力都用出来了,差点把少年甩开。
“你干什么啊?!”
少年似乎也被吓到了,眼睛有些睁圆,声音磕巴了一下:“我想拉你头发来着――谁让你忽然乱动...还这么矮。”
D:???!!!
“你有病吧?!”
“G?生气了啊?”
何止生气,D都感觉自己快被气死了。
怎么会有这么不知礼数的人啊!
“你早点叫我名字不就没事了?”少年理直气壮地说。
“你为什么这么执着于名字?”
“因为你是有资格叫我名字的人啊,那些人都太弱了。”
D:......
“快点啦。”
“你好吵啊!”D感觉自己十几年来的修养在这一瞬间全都被喂了狗,“为什么会这么吵啊?!你的礼仪呢?不是家主吗?!”
哪家的家主会这么一副浪荡子的模样啊!
“家主怎么了?”少年很无所谓地说,“我想做什么跟我是不是家主有什么关系。”
D顿时被堵得没话说了。
五条家六眼家主的任性和恶劣,她不止有所耳闻,也亲眼见过。
小时候参加狩猎时,她就看到过他毫无顾忌地把惹到他的术师丢进诅咒的攻击范围内,看着对方在里面抱头鼠窜,直到向他痛哭求饶,才兴致缺缺地把人放出来,然后顺手碾碎诅咒。
再大一点的时候,在阴阳寮主持的集会上,已经成为家主的少年笑嘻嘻地用术式捏爆了守旧派的脑袋。
D是很震惊的,但又觉得很解气。
阴阳寮发展到现在已经没落,咒术师早已崛起。但还是有许多弱小得跟蚂蚁一样的人,仗着祖上的出身对他们指手画脚,睨又自大的样子,让人觉得恶心。
可是D不能做什么,她从小的教育就告诉她,要把情绪藏在心里,接受一切。
当她看到少年那满不在乎的模样时,她才知道,咒术师御三家的人,原来是可以做任何自己想做的事情。
就像风一样,自由自在的,想去哪里都可以。
像少年的名字一样――
M。
他本身就是风,所以无论是安静冷漠还是桀骜不逊,都随自己心意。
“M。”
少女忽然很轻地低喃了一句,甚至都没有加敬语。
自己的名字忽然被轻柔婉转的声音念出来,那微微拉长的尾音让M想起了被自家养的猫舔舐掌心时的触感,让人莫名有些心痒难耐。
他忽然有些不自在起来,抓着少女的手腕下意识收紧,声音有点干巴巴的:“这、这不是知道我叫什么吗!”
后知后觉自己叫了他名字,而且还是以这么暧昧的语气,D的脸突然就烧了起来――
她在干什么啊。
两个人难得安静了一会儿后,D隐约察觉到,周围好像变得不安定了起来。
看到D似乎张望了一下的模样,M平静地说:“那外面是时空扭曲的夹缝,领域坚持不了多久的。就算能坚持,我们大概也出不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