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道闷声响在楼梯拐角处。
于雾歉意地看了他一眼,又连忙别过视线,听着像在耳边的脚步声,她心里越来越慌。
“我不是故意的,对不起,我先走了。”
说完她就想跑。
沈惟江顺势仰靠在墙上,懒散玩笑之意打量着娇羞的女孩,趁她路过他时伸手拉住她手腕。
手上一用力,又再次把她拉到身前。
于雾控制不住惊呼一声,心里忍不住肺腑这人力气怎么这么大。
男人宽大的手掌随意搭在她腰间,她下意识扭动着身子,似乎想脱离这个压得她喘不过气的怀抱,“你…你干嘛呀。”
“抱完就想跑?”沈惟江忍不住笑骂一声,紧紧揽着怀中女孩,俯身在她耳边低声说道:“再扭就硬了。”
一句话,惹得于雾动也不敢动。
马上步入十八的她,自然知道那是什么意思,可、可她就没想到这人会直接说出来。
两人紧紧贴在一起,脸红的几近滴血的她,在感受到男人身体变化时,急的像是快哭出来般。
她声音很轻,似乎还带着细微的颤音,“我、我…我先走了。”
学校很静,静的连隔壁班写字声仿佛都能听见。
沈惟江一个人走到一旁栏杆处,浑身跟没骨头似的靠在那里,回想着刚刚女孩害羞娇嗔地表情,嘴角始终噙着笑意。
“我草。”邓星阳手里抱着篮球,走上来第一眼便瞧见跟思春的某人。
他走上前,来回端详着,忍不住说道:“你特么大早上发春了啊?笑得这么撩人干嘛?得亏现在齐晚晴刘圆圆没过来。”
得亏他不是女的,不然某些时刻真的想以身相许。
沈惟江斜着身子睨他一眼,骂道:“滚蛋。”
“得。”邓星阳扁着嘴巴,做戏似的弯着腰,“奴才这就滚。”
听着这熟悉的脚步声,沈惟江又想起什么似的,又说道:“刚刚下面就你一个人?”
“不然呢?”邓星阳反问道:“你以为我跟你一样,去哪都有妹妹跟着?”
说完,感觉四周气场变得有点冷,目光在看向突然变脸的沈惟江,连忙凑过去问:“你不会又感冒了吗?”
“……”
沈惟江无语地瞥他一眼,没好气道:“平常没见来这么早,今天打鸡血了?”
邓星阳站在原地看着男人潇洒离去的背影,忍不住喊道:“哥那是要好好学习,改过自新,懂吗?”
他话音刚落,前面那个班级伸出一个脑袋,语气极为不满:“能不能小点声,没看见都在学习吗?”
自知自己理亏,邓星阳也不敢硬着来,连忙低声应下,“嗳,好的哥,这就走。”
说完他立马抱着书包闪人,嘴里还在不停地小声嘀咕:“妈的,大早上怎么脾气都这么差。”
-
一天的时间过的很快,临近放学还有十几分钟的时候,夏飞莹突然把桌面全部清空,乒乒乓乓地在寂静的教室里发出不小动静。
于雾倒觉得没什么,毕竟和夏飞莹同桌这么久她早就习惯她的一惊一乍。
但此时注意到前排有不少人投来不耐烦的目光,于雾抿唇想了想,低声说:“莹莹。”
“嗳。”夏飞莹从书包里掏出一串水晶手链,笑嘻嘻道:“你看这个好看吗?”
暖白色水晶,上面挂着一件银色小铃铛。
于雾点头,“好看,很闪。”
夏飞莹当即眯着眼笑了起来,“咱俩一人一个,谁也不能取下来。”
说完,她抓过于雾的胳膊给她戴上。还不忘吐槽道:“你这小胳膊可真细,腰也细。”
相处时间长了,于雾会直觉忽略她有时的调侃,细细看着手上刚挂的手链。随后,她‘啊’了声,道:“你后天是不是生日了?”
“嗯。”夏飞莹挑眉说:“刚好咱国庆假调休不就在后天和大后天嘛,到时可别说你没时间啊。”
十一的国庆假高一高二的放七天,高三的放三天。
偏偏放假的时候,市里领导要巡查每个学校高三教学质量情况,而轮到她们南安三中的时候刚好是在放假后两天。学校索性就让她们十一当天休了一天,之后的两天便挪到后天和大后天了。
于雾顿时有些没底气,说话声也小了不少,“我回家问一下我妈,我怕她不让。”
那次从家里跑出去后,连莉对她总是忽冷忽热的,有时候管的特严,有时候话都不想说。
如若是平常,肯定不用想,连莉是不会同意的,但这次不知为何,她有一种侥幸心理。
夏飞莹失落地趴在桌上,泪眼婆娑地握着她手指,“那你可一定要来啊,哪怕你玩一天也行,大不了晚上我找人送你回去。”
于雾点点头,望了眼外面快要落黑的天色,“我努力说服我妈。”
夏飞莹:“好,等你消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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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几天放学只要沈惟江不打球,一般都是两人一起结伴回去。
下课铃打响,沈惟江随手把桌上校服外套递给她,俯身凑过去说:“先在外面等我一会,我去趟办公室。”
于雾紧紧抱着他校服,冲他眨了下眼睛示意知道了。
应下来之后于雾脸都悔青了,经过早上那一遭,她一天都不敢与他面对面说话,更别说一起走路回家了。
沈惟江愣了一秒,反应过来哼笑了声,揉了下女孩额头,“我先去了。”
“哎哟哟。”将一切尽收眼底的夏飞莹忍不住打趣道:“这腻歪的劲儿,又是一起上学一起下学的,你俩这小日子过的够甜蜜的啊”
于雾愣了愣,收拾东西的动作一顿,低头看了眼手上男人大版的校服,耳垂瞬间变得通红,磕磕绊绊道:“你别乱说,我们就是家住的近才一起。”
夏飞莹知道她脸皮薄,适可而止,背上书包,胳膊顺势搭在邓星阳身上:“行~家住的近。我们先撤了。”
于雾红着脸慢慢挪动着脚步,肩上挎着双肩包,怀里抱着一件校服。
高三行人来往匆匆,于雾头埋得很低,挺直的脊背紧紧贴着身后的墙,尽量把自己存在感缩小。
可尽管这样……
“于雾?”
听见一道熟悉地声音,于雾抬眸,发现魏明澄正在走廊对面站着。
等人走廊中人过的差不多,他串过来走到她身边,问:“你怎么在这?被罚站了吗?”
于雾摇摇头,藏在衣服下的指尖玩着拉链,说:“不是,我在等人。”
魏明澄恍然大悟地“哦”了声,宽慰道:“没事,被老师留下来没什么,我经常被留下来。”
“……”
抬头看了眼他,嘴巴张了张又闭上,原本想说的话在看到他纯真的眼神瞬间说不来。
没一会,办公室门推开,沈惟江关上门,走到她身旁接过外套,柔声道:“走吧。”
于雾乖乖点点头,刚准备跟着他走,突然想起魏明澄还在,便回头冲他挥挥手,“我走了。”
没等到回复,魏明澄直接转身从另一边走廊下去了。
于雾不解地看着这个有点毅然决然的背景,自言自语道:“他好奇怪。”
“你跟他很熟?”说着,沈惟江穿上外套,又接过女生书包背上。
四周人来人往,于雾原本想说不用了,她自己背就行,万一被人看到就不好了。
可奈何话还未说出来,肩上已经什么也没有了。
“没,他刚刚问我是不是被罚站了,我说不是,然后他让我别放心上。”于雾细细说着,最后还不忘评价道:“他性子挺犟的。”
沈惟江忍不住笑出声,又补充句:“也挺贴心。”
“……”
回去的路上两人交谈甚少,等快到家之时于雾才停下脚步。
“去参加同学生日,你一般怎么跟家长交待呀。”
“你这一路不说话都在思考这些?”沈惟江问道:“害怕叔叔阿姨不同意?”
于雾原本不想承认的,后来想到那天是他看到她从家里跑出去的,便点头应道:“嗯。”
“能理解。”沈惟江像似话里有话,说道:“不然你出去玩一天,然后晚上我送你回来。实在不行——”
他故意拖着嗓音,就在于雾以为有解决方法时,他又吊儿郎当地说:“到时候我给你视频,你远程观看。”
“……”
于雾怨念地看他一眼,话也没说转身回家去了。
她以前很少去参加同学朋友的生日会,一是连莉和于永言很大可能不会同意,二是她们觉得这是一种无用社交,很浪费时间。
回到家后,她整个人没精打采地驼着背回到卧室。
一个人躺在床上望着天花板,脑海里竟开始幻想他人父母是什么样的,是不是也和连莉于永言一样,吵起架来也要把孩子牵扯进去。
“咚咚咚!”
敲门声突然响起,不用想也是连莉来看她有没有拉伸。但此时于雾偏偏不想敷衍她,裹着被子翻个身,脸埋在枕头上,闷声道:“进。”
于清的声音在门边响起:“不开心?”
于雾顿时睁开眼睛,然后掀开被子,欣喜地看着站在门边的哥哥,连忙走过去,“哥你什么时候回来的?”
“刚回来。”于清走过去坐在凳子上,“怎么了?声音闷闷不乐,上学不开心?”
对她来说,于清从小到大永远是第一个能发现她情绪不对的时候,一般她有什么心事,于清也会帮她开导。
“也不是。”于雾没打算瞒着于清,“我朋友后天生日,我想去。”
于清挑眉,“怕妈妈不同意?”
“嗯。”于雾整个人倒在床上,“你又不是不知道,妈妈恨不得我整天待在舞蹈室。”
房间安静下来,于清翻着手机回了几条消息,“去多久?”
“一天吧,她打算玩两天,但如果妈妈愿意让我去,我去一天也行。”于雾道。
于清收起手机,望着心烦意闷的妹妹,说:“那你知道大后天你要去集训了吗?”
?
摆弄玩偶的手指一顿,于雾怔楞回头,“我怎么不知道?而且集训不是在下个月吗?”
“妈妈刚跟我说的,老师说你暑期没跟上,这次提前去。”于清说:“妈妈还说你前段时间离家出走,跑到很晚才回来,这件事怎么不告诉我。”
这话一出,于雾便知道参加生日是不可能的了,但又听到后半句下意识有些心虚。
手指无措地扣着玩偶熊的脸颊,小声说道:“你也不在家呀。”
“小乌。”于清揉着额头,“你对南安还不熟悉,有没有想过万一迷路了怎么办?哥知道你在叛逆期,心里面对爸妈有点不满意,我知道你为什么离家出走,因为哥也是从那个年龄段过来的,也经历过爸妈这种教育。”
于雾本就情绪不高,此时被哥哥这么一说,小嘴一撇,眼泪在眼眶里不断打转
于清又说:“下次想离家出去看看,给哥打电话,哥来接你,别一个人出去跑。”
他太了解这个妹妹了,看着十分单纯乖巧,其实心里有许多自主想法,不会明着给你反抗,但暗里少不了。
于雾头埋的很低,哽着嗓子应了声。
女孩子的卧室总有许多小摆件,但这个房间大多数玩偶都是他出差带回来的。
他看着妹妹手中的红色玩偶,忍不住问道:“你这个朋友,男的女的。”
于雾愣了一秒,说:“女的,叫夏飞莹,我们两个小时候是同学,咱们搬家后一直跟我写信的就是她,现在我们两个是同桌。”
于清想了一阵,反应过来,“好像有这么一个人,你俩倒挺有缘分。”
“我也觉得。”
看妹妹心情好了点,他又说:“行了,你也别不开心,哥平常怎么跟你说的?凡事开心最重要。生日……那天你别跟爸妈说,我送你过去,晚上再去接你。”
第27章 夏日回应
昨晚由于太过激动, 导致她睡的过晚,早上忘了定闹钟全靠连莉女士叫醒。
于雾睁开眼时,时间已经快六点四十分。
距离上课只剩十分钟。
于雾匆忙洗漱穿好衣服, 在当打开门准备跑着过去时,身后突然响起一阵铃声。
像是自行车的铃声。
她回头看去,只见本该这个时候在学校的沈惟江突然出现在她身后。
沈惟江提着书包, 冲她说:“上来。”
来不及犹豫推脱,她立马坐上后座。
不知是路上人多的原因, 骑行速度比往常要慢上许多, 倒不像要赶时间的感觉。
手指攥紧后座铁架,秋风吹动少年宽松的校服,带有男生体温的衣服不经意见落到她手背上, 于雾轻轻碰了下, 随即像触电般的松开。
她望向少年宽大的背影, 心中些许波动, 问:“你是在等我吗?”
女孩的声音很轻, 但沈惟江还是听的一清二楚。
车子拐弯进入学生路, 人声慢慢变得有些杂乱,沈惟江不轻不淡地说:“嗯,不是说好一起吗。”
坦然的样子和寡淡的语气倒弄的她有些不好意思。
按照往常, 两人这几天都是六点十分左右出门,而今天她一切都整好从家里出来的时候已经四十多了。
也就是说,他从早上开始, 一直等了她三十分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