助理急急说:“是程先生。”
盛苡倒是意外。还以为他今天算是不会出现了呢。
她的眼底划过一道嘲色。
助理接着说:“已经挂断了, 但是——”
她还没说完呢, 盛苡的手机就又响了,她连忙将其递了出去。
就在刚刚,谢总和小姐已经同众人宣布了恋情。他们宣布完之后,许多人还围上来问细节,她怔怔地看着,隐约听见谢总和小姐好像还和某位太太说了婚期将近的话。
她是盛霁出国前不放心小姐一人在宜城而留给小姐的助理,今天这一切打得她措手不及,太阳穴嗡嗡地响。她脑海里只剩下一个念头——她是不是完了?
回头她怎么跟盛总交代呐?
盛总问她说小姐近来如何?她答说:要结婚了。
——那盛总到时候怕不是要当场杀了她吧!!
她是被留下来帮忙照顾小姐的, 可是怎么……照顾着照顾着,就照顾成结婚了呢?!
别说盛总了,连她自己都想不明白。更别提, 结婚对象还不是小姐的男朋友程慕辞, 而是不知道怎么扯上关系的谢问琢谢总!
她见谢问琢也走了过来, 悠悠站在旁侧, 手上端着一杯香槟,姿态散漫随意。他显然是听见了声,但并没有说什么,也没有做什么的意思,只是在一旁待盛苡处理。
助理总觉得谢总身上自带矜贵之气,像是王侯家的小公子。
她的心噔噔的响,这一对,其实很般配来着。
刚才他们站在台上的时候,她就很想说了。一个穿着黑西装,一个穿着白衣服,像是一对新人……
助理不敢再想下去,连忙止住了发散的念头。
谢问琢看着是不太在意,但只有他自己心里清楚那都是假象。
捏着水杯的手指在用力,骨节分明。
他好不容易逮住他们出现的缝隙,趁着程慕辞还在另一个地方,无暇顾及这边而快速地拿下这一切,自然不可能不担心等程慕辞出现后会不会被他力挽狂澜。
这件事是程慕辞错在先。
但谁知道他能不能想出什么借口来,花言巧语地将这一切都掩盖过去,求得盛苡的原谅?
谢问琢眸光沉沉,他在等盛苡的一个决定。
盛苡看着来电显示出神,犹豫几秒后,仍是选择了挂断。
已经结束了。
他现在打来电话的目的她想也知道,他这通电话将要说什么,也是可想而知。但都没有必要。
所有的解释,都是苍白的辩解,在事实面前,显得是那么的无力。
她就是觉得挺可笑的。
这两人在她的眼皮子底下待了这么久,而她却没有半分察觉。一日一日过去,私底下他们早不知有多少往来,而她像个傻子一样被蒙在鼓里,直到今天所有的一切捅破在了这样一个宾客众多的日子里,叫她颜面尽失。
那个女人甚至还是他介绍给她认识的,她那样放心地将稿子全都交给了林知鸢,将林知鸢的有意接近、准备捧杀当成了“相谈甚欢”,真就差点处成了朋友,连做好曲奇都要特地送一份过去。
而在此之前,她与林知鸢无冤无仇,她连那是谁都不知道。
盛苡越想越觉得可笑。她从来没想过,她盛苡的男朋友,有朝一日竟会被一个名不见经传的女人从她手中抢走。说出去,她不是整个宜城的笑柄,谁是?
满腔怒火滔滔而卷,她紧攥拳心,深呼吸维持着平静。
谢问琢已经看出了她的决定,他轻轻勾唇,一颗悬着的心,缓慢放下。
还好,她还没喜欢程慕辞喜欢到失去理智的地步。
盛苡望向谢问琢,今天真的是多亏他出现。如果没有他出现得那么及时,她现在真就是宜城的笑柄,人人都能笑上一句的那种。
他勾了下唇,朝她伸手:“走吧,还有些客人需要接待。”
他声音温润,像是丈夫在同妻子说话。
盛苡微怔,应了好,将手伸过去,与他相握。
事情也不知道怎么就变成了这样。
好像从她刚才站在台上骑虎难下开始,一切就都已经脱离了她的掌控。
程慕辞在被挂断电话后,倒也没有特别意外。他消失到了这个点都没有出现,她生气是肯定的。他一边往酒店赶一边继续拨打电话,但却怎么也打不通。在意识到是被拉黑了以后,他抿紧了唇,心下一沉,暗道糟糕。
情况可能比他想象的还要糟糕。
他不敢再耽搁下去,也没有再打,只是顾着赶路。
雨天、加上这个点路上车流量还很多,他即使再想快,也快不到哪去。好不容易赶到华庭的时候,他的心下才稍微一松。
他会好好解释,也会好好道歉赔罪,只要她别生气就好。今天是她的生日,他是希望她开心的,恨不得为她扫除所有的烦恼,不曾想,到头来他却是惹她发怒的那一个。
程慕辞又悔又懊。
林知鸢今天那通电话打来,给他营造的感觉就是她正在遭遇危险,时间紧迫,他必须快点抵达。他全程都在被逼着走,没有给他思考的时间,也没有给他反悔的机会,逼着逼着,他就到了她的面前。
但凡她的语气里给他留一分冷静的余地,或许他都不会过去,可能会报警,也可能会派人过去,这样的话,事情也不至于到这步田地——华庭那边、苡苡的生日宴会,被他错过了个彻底。
他刚才匆忙得连问她具体发生了什么事的时间都没有,到现在也不知是个什么情况,更不知她是否故意。
对于她是不是真的诚心改过这件事,他之前差点信了,但是现在还是持保持态度。
他抵达酒店的时候,雨都小了,只剩下流连的雨丝。
望着仍然热闹纷杂的酒店门口,不知为何,他心里有一种不好的预感。
这个预感不是单纯的觉得她生气了,而是感觉,还有他不知道的事情发生了。
他仔细检查了下全身上下的穿着,反复确定诸多细节,确定没有问题后,迈进了华庭。
得知他要去宴会厅的时候,服务员给他引路,顺口与他聊道:“盛小姐的生日宴,今晚是真的很热闹。”
热闹就好。
程慕辞含笑点头。
许是他太平易近人,服务员也没那么拘谨,多说了几句话:“盛小姐还官宣了恋情呢,郎才女貌的,说不定不久之后的婚宴也会在我们酒店承办。”
程慕辞脸上的笑容就那么僵住。
官宣了恋情?
官宣什么恋情?
他不在场,她同谁官宣?
还有,郎才女貌?
他人都不在,这个服务员又是怎么看出的郎才女貌?
程慕辞脸色倏变。
他脚步加快。
宴会正在进行,这时候从大门进不太好,他从不显眼的小门进入。
可是他只是站在门口,就看见了里面的场景。
宴会中最耀眼的主角一眼便能定位——
身着华丽礼裙的盛苡身边,站着一个穿着剪裁得体的黑色西装的男人。
他们站在一处,与旁人谈笑风生。
即使不做点明,他们二人也毫无疑问是全场的焦点。
刚才那个服务员的形容并没有错,可不就是郎才女貌?!
程慕辞看着这一幕,突然觉得眼睛刺痛。
——那个人怎么会是谢问琢?!
他们这般模样,又是何意?
他眸色转深,在心中生出猜测。
定是因为他不在,场面失去控制,所以谢问琢出面帮盛苡稳住局面。
那是盛霁的好友,也待盛苡如妹妹一般,伸出援手很正常。
程慕辞说服了自己。
他整理了下袖口,扬起笑走了过去。
他的出现,不可能没人注意到。
原先还热闹着的人群,倏然一小块一小块地安静了下来。
叶雨泠还在同一个刚留学回来的小男生说话,说得起兴,根本没发现。
邹颜颜急切地拉了拉她,示意她快看那边。
叶雨泠不经意间看过去,亮亮的眸底霎时生起兴味来。
哟。
这可就好玩了。
今晚可真是没白来啊。
原先在收到请帖的时候她不想来的,但她爸不让。在她爸眼里,他们小孩之间打打闹闹可以,但切不可伤了两家的和气。她胳膊拧不过大腿,只得憋着气来了。
却不曾想今晚可以看见这样一出又一出的好戏。一出落幕一出开场,一出比一出精彩绝伦!
她现在只想着——还好她来了!
不过要是错过这些,事后听人讲起的话,那她肠子都得悔青。听别人讲哪有自己亲眼看来得痛快呐?
程慕辞无视众人视线,径直朝盛苡走去:“小苡——”
谢问琢自然也看见他了。他的嘴角轻勾起一个嘲讽的弧度,以强硬之姿站在她身旁,大有将她护在身后之意。
如果说刚才他还不确定她的态度,略有不安,那么在看见她挂断程慕辞的电话之后,他心里就有了底——对于这一仗,他心中有胜算。
也没打算输。
抢都抢了,还认什么输?
既然出了手,那自然是要将人成功叼回窝才能算够。
盛苡在和江二太太说话,这位嫂子比谢问琢还大五六岁,与他们是旧识。刚刚她还在调侃他们,说就等着喝他们的喜酒了。
盛苡一愣,还没来得及回话,就看见了程慕辞。
江二太太十分有眼色,见状便柔柔笑道:“你们聊,我过去那边看看,棠因好像在找我。”
她给他们三人腾地方呢。
这一看,便知是修罗场。这么点场地,可能都还不够使。
周围的人看似还正常地在聊天说笑,但盛苡知道,实际上他们的注意力全都在自己这边。
这个圈子最不缺的就是八卦。
而她现在,正是八卦制造中心。
她指了指旁边的休息室,漠然道:“去里面说吧。”
今天她该丢的脸已经丢尽了,不想再丢下去了。
要是叫盛霁知道,都要不可思议她怎么能产生这么多的笑料,顺带嘲笑她一下。
她提起裙摆,不慌不忙。越是被围观,她越是要呈现出最完美的仪态。
输人也不能输阵。
“谢哥,今天多谢你帮忙镇场,改天一定请你吃饭。”程慕辞的声音里有些冷硬,目不转睛地盯着谢问琢。话虽然是软的,但他的脸上并无平时那般谦然的笑意。
就跟恨不得从谢问琢的脸上得到自己想要的答案一般,更是隐隐约约兴起敌意。反正,他并不愿意信目前的一幕还有第二种解释,只想印证自己的猜测是正确的。
谢问琢的注意力只在盛苡身上,她今晚裙子长,他担心她绊倒。她的手腕上正戴着他送给她的钻石手链,光彩熠熠的手链戴在她的白皙皓腕上,更衬得美人如明珠闪耀。他极为满意地勾了下唇。
他的眼光没错,这钻石手链流光溢彩,正是衬她。
这些华丽珠翠加于她身上,是锦上添花,她完全撑得起来,不会反被珠宝夺去存在感。
如果可以,以后他还想给她买更多的首饰,一样一样地添满她的妆奁。
听见程慕辞的声音后,谢问琢只是随意投来一瞥。他的眼神里只有毫不遮掩的轻蔑,像是在看什么不屑一顾的对手。
程慕辞一愣。
他愣是被这个眼神给惊住了。
就像一个戴面具戴了很久的人,叫你原先觉得是个好心善意的人,突然撕扯掉一切的伪装,露出原本凶恶的面目来。獠牙尖锐,面目可怖,骇人至极。
反差之大,叫人愕然。
作者有话说:
谢总的面具要被撕开啦
评论全部发红包。
第17章 偏袒
那一瞬间的眼神相接, 程慕辞好像什么都明白了。
可他根本不敢去相信这个事实的真实性。
——未免也太荒谬了!
他握紧拳心,想逼自己冷静一点。兴许,那只是生气?对他消失这么久的不满?
他皱了下眉。
盛苡对两个男人的交锋全然不知。哪里知道不知不觉的, 他们之间就已经过了一个来回?
进了休息室后,她示意助理关门。
这里的隔音好, 外面又有音乐声掩盖, 在这里谈话倒是不大担心外露。
程慕辞的目光已经不再落在谢问琢身上,他现在只在意盛苡一个。只要她愿意听他解释、愿意原谅他今天的过错, 一切问题便都可化解。
“苡苡,你听我解释, 今天发生了很多事情——”
“今天确实是发生了很多事情。”盛苡赞同地颔首,神色却是超乎他想象的平静。
程慕辞的心都被一只无形的手攥紧。
她太平静了……
要是她不这么平静, 哪怕表现出一丝一毫的生气, 哪怕发着火拒绝听他的解释……他心底里都不会这么慌。
这似乎是暴风雨来前的平静。
一列原本在轨道上行驶得好好的火车,仿佛从今天一开始就脱了轨。
程慕辞眸底生颤,他急□□速地解释这一切。
盛苡点开手机,将林知鸢发给她的第一条消息展示给他看。
“你看,这是林编辑今天发给我的消息。在我生日这天,给我泼了一桶最冰冷的水。”
程慕辞心里有种不好的预感。在听见“林编辑”三个字的时候,他的心急剧地往下坠。
——他并不知道今天林知鸢还和盛苡有联系。
在看清消息内容后,他的眉心更是紧拧。
“她——”
这显然太过分。
盛苡的作品就算再糟糕, 也不至于被她这样高高在上地给予贬斥。
拒稿就拒稿,至于这样贬低得一无是处?!连中心都给踩上了,这作品得是画了些什么?!
别的编辑拒稿, 中肯又礼貌。而林知鸢呢?“礼貌”二字与她无关。
程慕辞猝然火起。他就不该信她之前说的所有鬼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