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浴室里,以及床边的一些东西。”你思考了一下,镇定地回复道,“用具的损坏给我带来很大不便,我希望它们能尽快被修复正常,以免影响到我的生活。”
你试探性地提出请求,不被通过是意料之中的事,因为你确实有着借酒店人员的渠道联系外界的打算。
但退一步也不是不行,你可以借此实现第二个目的。
你需要确认自己的房间内有没有监控器。
——既然你还要在这里多待上几天,那么日常的洗漱和休息便不能一直像昨天一样简便,但生活在别人的领地下,隐私感很重的你无法对这群少年们的人品放心;他们警惕的态度很明显,也许真的会采取监视的手段来控制你。
……如果维修人员之后过来,即使被吩咐过不向你透露什么,但你也有可能从对方的表情和话语中得到某种信息。
粗劣的计划总比没有行动要强,这样想着,你下一刻便听见弗朗茨平平淡淡的自荐:“哦,那我来就可以。”
“……?”
他说着就要越过你跨进来——你还没来得及搞破坏,下意识警惕地拦住他,抿着唇对他摇了摇头:“…明天吧。”
你的反应有些紧张,虽然下一瞬间就恢复到了平时的表情,但这仍让敏锐的Alpha意识到了什么,挑了挑眉。
你飞速地在内心组织言辞,寻找借口。
弗朗茨扯了一下唇角,手扶上后颈,烦不胜烦地嗤道,“没收拾是吧?又没什么人会对你们感兴趣,Beta就是麻烦。”
“……嗯。”
他似乎误会了什么,你顿了顿,顺着他的话接上,“不好意思,请你明天过来吧。”
“想这么美,明天我还得浪费时间在你身上?”少年眯着眼,声音略有些似笑非笑的阴沉。这个年纪的Alpha有种说不清道不明的侵略性,你与他交流的这短短一会儿,他的目光就已经来回攀附了一遍你的全身各处,像是评估着赤身裸体的猎物一般。
弗朗茨的目光最终停留在你的面容上,不再说话。
你平静地看着他。
“晚上把你乱七八糟的东西都收拾好,”最终,他移开视线,语气莫名其妙又变差一点,“我明天睡醒过来。”
弗朗茨离开后,你用完晚餐,犹豫了一下,来到卫生间打开了淋浴。
借着淅淅沥沥的水声,你想办法把卫生间的几样器具弄出轻微的堵塞磨损,之后身穿着湿淋淋衣物的你又踩着地毯来到床边,以及床对面的矮柜处,再次使用了同样的手段。
你的动作不大,可能存在在监视器后的人如果不是很注意你的行动,应该发现不了异常。
做完这些,湿冷的衣物贴紧肌肤,你有些颤抖地抱紧双臂,抬头望向天花板的几个角落,包括衣柜的底层——这几个地方也是存在监视器的嫌疑角落,但你实在想不出什么办法能让弗朗茨检查这些地方。
而且他毕竟是皇家的人,很可能知道他们有没有监视你的事,自他反应平淡地表明可以修理损坏的用具之后,你基本就已经对这条路灰心,堵的只是一个可能。
……虽然,你也并没有信心能从经受过反侦察训练的军校生脸上看出异常就是了。
与亚撒·莱德的通话仍在持续,毫无回音。你翻看一眼,便不再管,藏在狭窄的衣柜内简单换了一件上衣。
又是没能怎么睡好的一晚。
第二天醒来,你全身发冷,神经疼痛,热意黏糊糊的附着在你的颊边,你摸了摸额头,察觉到自己有些发烧。
你又困倦地休息了一会儿。
用完早餐,你为弗朗茨打开了房门。
说是睡醒再来,但烦躁着到处劳碌的少年显然没有睡懒觉的缘分,他没有穿那身皇家制服,反倒是穿了身简单宽大的衬衫长裤,外面套着一件借来的塑料罩衣,手里还提着一桶破破烂烂的维修工具。
到房间内,他脸色难看地佩戴好手套和口罩,所谓皇家的贵族Alpha摇身一变成了路边常见的维修工人,除了那头过于出众的身高,貌似真的没什么别的违和感。
“在哪?速度点。”弄好东西,弗朗茨闷声问你,明显是不想维持这身装扮太久。
“……跟我来吧。”
你迟钝地多看了他两眼,带他来到卫生间。
你弄出异常的器具都是你觉得可能藏有监视器的嫌疑对象,本来你是想着弗朗茨既然来你房间,那么认真观察他修东西的神情也许能看出点什么,但对方一戴上口罩你就知道没戏了……更何况现在你的注意力不是很集中,还发着烧。
你略有些无力地靠在门边,看着那么高大的一个Alpha毫不避嫌地半跪在地上,烦躁却又耐心地观察着手底下的东西修修补补。非常认真,也非常专业——
你以为他不允许你叫维修人员过来全是因为警惕你联络外界的缘故,没想到他是真的会修。
……话说回来。
亚伦也是,弗朗茨也是,包括西里尔也为你收拾过饭桌,这些皇家的少爷们一个个都怎么回事。
思绪越来越发散,你面露难过地按紧太阳穴,试图让自己的想法静止下来。
“喂,你这弄得什么鬼东西……草。”
那声转瞬即逝的脏话被弗朗茨吞了回去,一转头就看见一个大活人摇摇晃晃马上就要倒下,他来不及多想,像是迅猛发力的花豹一样站起身冲过来,用手臂挡住你的后背,把快要倒下的你活生生地按在卫生间的门上。
被撞清醒的你:“……”
“你搞什么鬼?!”你还没说话,弗朗茨就从下意识的行动中回过神来,他没发现这姿势有什么问题,一只手挡着你,另一条肌肉结实的手臂就撑在你的颊边,他又比你高上许多,看上去就像是一座颇有威压感的人体囚笼。
“……麻烦。”
你流着汗,声音微弱,弗朗茨没听清你在说什么,目光一动不动地盯着你的表情,皱眉:“什么?”
虽是询问,可他的注意力却没有放在你的回答上,你没发现他在刚刚就沉默下来,目光深沉地凝固在你的唇间。
你闻到Alpha强势的气味,直觉不能在这样下去,于是你调整着呼吸,又耐心地重复了一遍。
弗朗茨勉强从那种见鬼的状态中抽脱出来,还没来得及接上刚刚的话题——他发现了那些损坏是人为搞的破坏,你快要倒下前,他没说完的话就是在质问你有什么目的。
然而他阴沉地看了你半天,却还是略显狼狈地没能说出来什么,你却在这时已经调整好状态,礼貌地告诉他:“麻烦……你先放开我一下,修完那些,还有一些东西在床边。”
“要再辛苦您一下了,谢谢。”
“……”干脆把这个女人丢窗户外去好了,皇家二年生战斗科首席,此时却在替一个Beta当修理工的弗朗茨冷酷想道。
他忍了又忍,还是没忍住,终于,烦躁难耐的少年迈开脚步——
任劳任怨的弗朗茨臭着脸帮你把其他的东西也修好了。
你这次离他很远,披了个厚一点的外套,精神略显困顿地坐在摇椅上。这两天你实在被折磨得不行,这会儿听着少年敲敲打打的声音,你差点蜷缩在椅子里睡着了。
弗朗茨临走前看了你一眼,脾气不好地叫你一声:“喂,醒没醒?”
……修好了?
毕竟弗朗茨也没对你做什么,这时你觉得有点麻烦人家,于是你强撑着抬起脸,对他露出个略显苍白虚弱的笑容。
“啊,谢谢。”你说。
“……”又一次没能说出质问的弗朗茨盯着你,眼神恐怖得像是要吃人。
他离开后,你也忘了去反锁房门,直接倒在椅子里睡了一觉,等到一觉睡醒已经是下午,你又模糊地听到了谁在无聊多事地敲你的房门。
你摇摇头,提起精神去开门。
是埃德加。
你一看清他的面孔,神情便稍稍冷淡下来,埃德加倒一直是那副平静的表情,他烟灰色的眼睛落在你的面容上片刻,用着与往日一样没什么波动的语气道:“闻小姐,您生病了。”
“嗯。”
“这是我昨日答应要送来的药物,”他递来手里的药箱,“以及治疗发热感冒症状的药物,请闻小姐对症使用。”
你没有接,僵持了一会儿,你有些头疼地对他道:“放地上就可以,谢谢。”
“好。”闻言,他收回手臂,答应下来,却没有立即放下药箱离开。
冷漠灰白的俊美眉眼与你对视,烟灰色的狭长双眸冰冷而充满漠视,你突然有种像是被他当成路边的花草一样被注视着的错觉。
“还有什么事么。”你问。
“是,我有一件事想要与闻小姐讲明。”
埃德加露出沉思的神色,从容而缓慢地组织着措辞,“闻小姐不用如此紧张我们的目的,我们请您过来,与您本身无关,我也并不会借此利用这次机会保留些什么不该留下的东西,请您多多保重自己的身体。”
你有些没反应过来:“…什么意思?”
“您不必紧张监视器的存在。”他说。
“我的目的很正常,很合规,我的人格并不下流,且只有我一个人能看见,它的存在能帮助我更好了解您的需求与行动。”
埃德加僵硬地抽动嘴角,对你露出一个冷静而温和的笑容,像是模仿着正常人类行为的怪物那样宽慰你:“所以,望请您放心。”
作者有话说:
写到最后一段突然感觉埃德加被吉良吉影附身了(草)所以皇家都很有病,不太有病的只是还没显现出来……
闲的没事搞个身高表,其他人的没想好先放几个出场过的吧。
小鹊:170
亚伦:192
艾尔:187
伊萨克:182
利嘉:180
罗兰:178
感谢今天的金主们!
第32章
你突然有种呕吐的欲望。
生理上的, 精神上的,烦乱纷杂的恶心和痛苦交织在一起,你忍不住脸色苍白地剧烈咳嗽起来, 像是有什么东西灼烧着你的肺腑,汹涌地侵蚀着你的神经。
“闻小姐,请您冷静。”
埃德加面色平静,想要伸手扶住你,被你摇摇晃晃地拍开。身份高贵的Alpha从没受到过这种冷遇, 修长而宽阔的男性手掌停滞在半空, 那是联邦无数政客和商人都想要迫不及待握紧的莫大荣誉。
你急促地深深呼吸, 努力将涣散的目光集中在他身上, 低哑道:“……你这。”
他静默片刻, 再度开口:“闻小姐。”被你急促痛恨的语气打断。
“你这变态。”
你肩膀颤抖,用力合上了房门。
你还在发烧, 大脑晕眩不清, 将头靠在门边缓了一段时间。喉咙干涸的你便踉跄地走到桌边,想要喝口茶水。
可拿起瓷杯时, 瓷器磕到桌角, 随后因惯性掉落在地毯上。
你反应迟钝地没有躲开,碎裂的瓷器划破你的手指,泛白的皮肉转瞬涌出血液,你感到一丝疼痛,却握得更近,粘稠的液体顺着指缝流淌而下。
血液浸湿了那块砸西里尔时受伤被包扎起来的绷带, 逐渐吸饱水分, 淅淅沥沥地滴落在地毯上。
你没有处理, 就这样静静坐着。
疼痛和翻涌的恶心感让你本能地排斥在这间房内休息——只要想到埃德加监视着你, 看你起居,洗漱,做出各种笨拙的防范措施,你便不由自主感到一阵恶寒。
停顿片刻,你打开房门,走了出去。
……去哪里都好,你想道,他们可能不会让你开另外的房间,但哪怕在走廊睡,在杂物间睡,你也想要摆脱这样的监视。
你神思朦胧,自己也不知道走到哪里,摇晃的身形被突然被另一个人攥住,肩膀传来疼痛的同时,你听见弗朗茨低沉沙哑的声音:“……怎么回事。”
血液滴落的声音。
Alpha的气息。
你怔了一下,随后冷淡地拂去他的手臂——你此时已经近乎失去痛感,用得是那只受伤的手掌,伤口被瓷片和你的力气顶得很深,鲜血落在他高热的肌肤,让少年Alpha本能地微怔下来。
“受伤了。”
“嗯。”
他只皱眉扫了一眼你明显异常的面容,随后便盯起那道伤口,目不转睛道:“走,跟我去处理。”
“……”
“手不想要了?”他不耐烦地道,目光依然停留在那道鲜红的伤口上,“早点处理早点完事,我没那么多时间耗在你身上。”
你静静地看着弗朗茨,这位高大英俊的少年站立在你面前,就像是一座小山,你得仰起头才能看见他略有些深沉的目光。
与其他Alpha不太一样。
具体哪里不一样,你暂时说不上来,这几天你数次见到他,他都是在忙碌又好心地替别人干活,明明看上去下一刻就要暴起撂担子不干,但还是每天忙进忙出,整天一副劳碌疲惫的模样。
“你好像对我的伤口很在意?”
……这里没有能信任的人,你对皇家全员不报任何人品上的期待,但弗朗茨相对来说给你的印象最好,尝试与他沟通也未尝不可。
“嗤。”他笑,“怕惹上麻烦,你的手废了之后又找事怎么办。”
“这样啊。”
你忍耐着眩晕,缓慢地跟在他身后。
你察觉到这是借口,弗朗茨的地位在这群皇家学院中的少年中不低,又为什么会怕你找他的麻烦?
就算你和亚伦有关系,但他们绑你过来大概率是想要威胁他什么,具有敌对倾向;你和亚伦的关系既不算近又不算远,你觉得只是自己倒霉得没有背景,又好拿捏,比绑架亚伦其他亲近的人要简单许多才会被绑架过来,所以就算弄了几道小伤口又怎么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