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想也是，不过这样最好，若是看见未来，而那未来之事偏偏是不好的，反倒平白让我担忧。”楼煜很豁达，随后朝扶川凑近，神秘兮兮地道：“扶川兄，你可听过这秘境的传说？”
扶川摇头：“不曾。”
云渺好奇地看向楼煜，“什么传说？”
“我也是游历时听到的，不知真假。”楼煜顿了顿，徐徐道：“听闻几千年前，九重仙宫里的仙君爱上一个凡人女子，不惜破例娶她为妻，且渡她成仙。”
“可那女子不知感恩，成仙后便杀了仙君，并且率军杀上九重仙宫，那一日仙宫血流漂橹，仙人们战死，九重仙宫陨落，方成了这方秘境。”
忽然起了一阵阴风，楼煜惊疑不定地四处张望，指了指下面的兵甲骷髅，小声道：“你们看下面那些兵甲，或许便是仙人怨气所化。”
“怪不得这秘境这般反常。”云渺想起那首歌谣中所唱“望三生，斩前尘”，心中信了三分。
若仙君斩断尘缘，或许便不会发生后来的惨事。
“那女子既是仙君点化成仙，又如何能以一己之力推翻整个九重仙宫?”扶川察觉出传说里的漏洞，慢条斯理道：“许是传言有误。”
“传言毕竟是传言，不可尽信。修士终其一生只为得道成仙，但看这传闻中仙人的下场，可见成仙也不全是好的。”楼煜唏嘘不已，看着扶川总觉得少了点什么，问：“扶川兄，怎么不见小白？”
“秘境凶险，我已将她放归山林。”扶川神色平静，看不出破绽。
“原来如此，可惜，难得见到小白那般聪慧的雾灵，扶川兄与其将它放归山林，不如卖给我养。”楼煜有些遗憾，肩膀上的二黑白了他一眼。
扶川似笑非笑地瞥了他一眼，“你养不了。”
仙乐奏到尾声，渐渐停了。
骷髅兵甲重归土壤，光明在一瞬间铺满每一个角落，树下的花苞绽开，小精灵从其中飞出，轻盈起舞。
云渺带着扶川落在地上，又去树林间找了些灵果给他。
仙君如今与凡人无异，需要进食补充体力。
扶川吃着云渺洗干净的灵果，楼煜艳羡道：“扶川兄和夫人神仙眷侣，可真是羡煞我了。”
云渺动作一顿，垂下眼不说话。
“我夫人一直都待我极好。”扶川角色适应良好，唇边露出一抹笑意，“我修为尽失，夫人家中本想劝她改嫁，但夫人心系于我，不顾家中反对，逃出来追着我到了这里。”
云渺：“......”
仙君编故事的能力见长。
楼煜信以为真，满脸真诚地看着云渺：“夫人与扶川兄能走到今日实属不易，我听闻这密境中有九犀果，可重塑灵丹，夫人不若试试。”
“我们就是来找九犀果的。”扶川拉住云渺的手，含情脉脉地看着她，“此生得遇夫人，是我之幸。”
云渺手一抖，勉强露出一抹笑。
仙君为什么可以演得那么自如？他再演下去，她可要当真了。
因着方才马车所驶的方向为正北，云渺三人短暂休息后，决定向北走。
一路上，扶川尽职尽责地扮演云渺孱弱的夫君，拉着她的手，一刻也不曾松开，给楼煜营造出一种两个人情比金坚的错觉。
云渺从最初的慌乱到后面的麻木，不停告诫自己这只是演戏，才忍住没有对扶川做出什么出格的事情。
试想一下，喜欢的纸片人拉着你的手，夫人长夫人短的，还含情脉脉地看你，这谁忍得住?
作者有话说：
扶川向赫连惊春介绍自己的夫人，并向对方投去一个挑衅的眼神。
赫连惊春：他好弱，只会和夫人嘤嘤嘤，不配和我打架。
今天卡文了，明天争取多写点，流泪猫猫头。
第23章 仙君演我第23天
越往北走, 地势便越开阔，而那首诡异的童谣再不曾响起过。
秘境里一直是白天，太阳高悬天空, 即便时间已经过去很久, 也没有丝毫的偏移。
三人停留在湖边休整, 此处多灌木，不时从草丛中跳出几只灰灰兔, 云渺还看见两只独角兽来湖边喝水。
经商议, 三人决定继续向北前行, 趁着休息的间隙, 楼煜让二黑去巡视四周，以保证几人的安全。
二黑飞离后, 很快便飞回来，冲着楼煜叫个不停。
楼煜看向远处，面色微凝，“二黑说, 前面有人被妖兽追赶, 正在朝我们这边跑过来。”
他站起身，长剑出现在手中，“我去看看, 这说不定是个赚灵石的好机会。”
云渺觉得楼煜实在是很敬业。
楼煜持剑离去, 不多时便带着一个妙龄女子回来。
女子身穿浅蓝色束腰长裙，脸上脏兮兮的, 身上衣衫褴褛，有好几处伤口, 狼狈得很。
“我名戚玉笙。”女子接过楼煜递过来的外袍披在身上, 用沾湿了的手帕仔仔细细地擦自己的脸, 泥污被擦去，露出一张白皙柔美的脸，她的双眸含着泪珠，看上去楚楚动人。
“多谢楼公子救我。”戚玉笙向楼煜道谢，随后轻咬唇瓣，颤声道：“我来自朝天宗，此次来秘境，是兄长想带我来见见世面。但我和兄长在骷髅兵甲围杀时走散，我实力不济，若非公子救我，我现今可能已经丧生妖兽群了。”
戚玉笙长得清纯漂亮，说话时也轻声细语，一举一动都透着大家闺秀的风范，云渺不经对她生出了几分好感。
“举手之劳，戚姑娘不必挂怀。”楼煜大方地摆摆手，不紧不慢地接了下一句，“戚姑娘只需给我些许灵石作为酬谢便可。”
戚玉笙表情一僵，双眸微微瞪大，随后拿出一袋灵石递给楼煜，客气道：“请公子收下。”
楼煜心情很好地收下灵石，又递给戚玉笙一张自制名片。
戚玉笙将名片收好，目光扫过云渺，落在扶川身上，微微一愣。
她看着扶川，轻声开口：“我实力低微，一个人只怕无法活着出秘境，公子能否带着我？”
云渺一怔，笑意一点点隐没。
上回买的帷帽不知丢到哪里去了，早知如此，她应该买一堆放在背包里。
不过戚玉笙求错了人，仙君能成为【九洲】最难攻略的npc，是有原因的。
“不能。”扶川拒绝得很干脆，面上是恰到好处的疏离笑意，“戚姑娘，我修为尽失，全靠我夫人在保护，你可以求助楼公子。”
他说着，拉起云渺的手，在戚玉笙眼前晃了晃。
“是我唐突了，不知公子已有夫人。夫人，对不住，我不是故意的。”戚玉笙黯然垂下眼睫，低声道歉。
“无妨。”云渺被扶川拉着手，感受着手心里的温热，心不在焉地应了一句。
戚玉笙没再纠缠，又转头请求楼煜带上她。
楼煜答应得很干脆：“自然可以，只要戚姑娘出秘境后将灵石付清即可。”
“......”戚玉笙露出一个礼貌的微笑，“这是自然。”
戚玉笙与楼煜敲定好付多少灵石，四人便重新上路。
行至一半，乐声骤起，光明迅速被剥离，夜幕垂天。
“仙人抚我顶，结发受长生。”
清脆的童声响起，却不似上回那般消失，而是一遍遍重复，伴随着密集的鼓点声，有些渗人。
云渺早在乐声响起时便带着扶川御剑飞起，凝神观察着下方动静。
然这一次，并不曾有兵甲骷髅从地里爬出来。
“快看天上，那是什么？”戚玉笙惊呼。
云渺闻言抬眸看去，只见无数火凤在空中盘旋，搭成一座桥梁，末端则是一扇巍峨的白玉石门。此刻石门大开，露出里头连绵不断的宫阙。
“叮铃~”
云渺听见清脆的铃铛声，随即，周身景象变化，她看见扶川立在门前，朝她招手。
“渺渺，过来。”扶川的声音低沉悦耳，似是回荡在耳侧：“我渡你成仙。”
鬼使神差地，云渺往前迈出脚步。
扶川立于剑上，紧紧地拽着云渺的手腕，不让她再往前。
此处离地几千米，她若再往前踏出一步，走出长剑范围，便会摔得粉身碎骨。
云渺神情呆滞，愣愣地望着前方，显然是中了幻象蛊惑。
不单是她，旁侧的楼煜与戚玉笙已御剑飞到桥边，走上了凤凰桥。
与此同时，四面八方飞来数十个修士，亦眼神空洞地走上了凤凰桥。
扶川神色微冷，撩开手臂衣袖，伸手拔鳞，用锐利的鳞片狠狠在云渺手心一划。
鲜血溢出，云渺下意识地缩回手，下一瞬，眼神恢复清明。
她看了看扶川，又看了看凤凰桥上黑压压的人影，转瞬间便明白发生了什么。
手心痛得厉害，云渺垂眸，看见掌心里躺着一条细细的血痕。
扶川随手将鳞片收进袖中，镇定地拿出一卷绷带，一圈圈缠上她的手掌。
“还好有你在。”云渺弯起眼睛露出一个笑，随即拉起扶川的手，看他手腕上鳞片被拔的缺口，很细的一道口子，渗出血，像被针划了一道。
“日后若再遇上这样的事情，不必管我。”云渺有些心疼，指尖溢出绿色光点，没入扶川的伤口中。
“下回我会准备一把匕首。”扶川神色温和，目睹伤口长好，将袖子拉下去，他看着云渺的眼睛，柔声开口：“我不会丢下你。”
他不像她，到底念着旧情，不会就这么弃她于不顾。
“嗯。”云渺不知扶川心中所想，轻轻应了一声，不自然地别开眼睛。
此时，楼煜与戚玉笙已走到凤凰桥的尽头，半只脚没入白玉石门。
“我们跟上去看看。”云渺征得扶川同意，御剑带他走上凤凰桥。
两人心照不宣地显露出受到蛊惑的模样，跟随人流一起进了白玉石门。
石门后别有洞天，显露在两人眼前的是一间金碧辉煌的大殿，殿中墙壁被凿成一个个方格，陈列着许多宝物，灵光四溢。
正中央是一池灵泉，其中长着一株通体鎏金的巨树，树上挂着一个红色半透明的果子。
“九犀果。”云渺惊喜开口，看向身侧的扶川。
这间大殿里只有她和扶川两个人，因此她并未压低声音。
“是九犀果哦。”空旷大殿中忽然响起一道清脆女声，紧接着，一个身穿白色留仙裙的少女出现在九犀果树下。
云渺戒备地看着突然出现的少女，下意识上前一步，挡在扶川身前。
“恭喜你们进入泽瑜殿，成为我的传承者。”少女眉眼弯弯，一指殿中法宝，“只要通过考验，这殿中的东西，你们都可以带走哦。”
“可是我的传承者只能有一个。”少女似乎很苦恼，眉心轻轻蹙起，随即伸手一点，两把系着铃铛的长剑悬停在二人身前，“这样吧，你们谁活下来，谁就能成为我的传承者。”
语罢，她飞身而起，坐在九犀果树的树梢上，撑着下巴饶有兴趣地看着他们。
云渺与扶川对视一眼，不约而同地拿起剑。
“哎呀，这么快就要自相残杀了？我还以为你们是一对呢。”少女撇撇嘴，眸中闪过不屑之色，面上却是盈盈笑意。
扶川将剑握在手中，往后退了几步，正好位于灵泉池的边缘，云渺脚尖一点，飞身朝他攻去。
眼见长剑快要没入扶川胸口，少女脸上露出无趣之色，而云渺剑锋一偏，擦着扶川而过，猝不及防向少女刺去。
一击未中，少女仓促躲闪，眼里重新聚起笑意，“我可是这座宫殿的主人，你杀了我，可就没有传承了哦。”
云渺不置一词，攻势凌厉。
扶川则拿出凤凰灯，朝灯中丢入凤凰木，以免自己遭到攻击使云渺分心。
他淡然看着云渺的动作，她显然不似从前那般厉害，换作从前，云渺不会受蛊惑，一招便能结果了这个怨灵的性命。
云渺一面攻击，一面不要钱似地将攻击型道具朝少女扔去，约莫过了一刻钟，成功击杀少女。
与此同时，经验条上涨，云渺一连升了两级，现在的等级为32级。
云渺吞下一颗疗伤丹与一颗回灵丹，等血量和灵力恢复，便御剑去摘九犀果。
指尖堪堪碰到果子，整棵九犀果树便在顷刻间溃散，化为白色的灵力光点。
“果然是假的。”云渺有些遗憾。
“无妨，九犀果难寻，秘境开放时间很长，我们再找便是。”扶川丢掉手中长剑，手腕上却传来铃铛轻响。
云渺看向扶川手腕，只见他的腕间不知何时挂了一个金色的铃铛，正随他的动作微微晃动。
神色一变，云渺掀开衣袖，果然见自己的腕间也挂着一个铃铛。
铃铛只用一根红绳穿过，云渺指尖划出灵力光刃意图割破绳子，却连道印子都不曾留下。
“不必白费力气。”扶川的声音淡淡响起，“此为问心铃。”
“问心铃？”云渺很诧异。
她玩【九洲】这么久，从来没有见过这件道具。
扶川点点头，没再多说，伸手推开殿门。
宫殿门被推开的一刹那，整座宫殿化为乌有，云渺发现自己站在一个巨大的广场上，四周堆满了尸体。
这些尸体穿着不同门派的服饰，身上有多处伤痕，有人手中的剑没入另一个人的胸口，自己的丹田却被那人的手掌洞穿。
画面太过残忍血腥，云渺移开眼睛，盯着扶川看。
“人性之恶，大抵如此。人人都想得到传承，却也为此丢了性命。”扶川神色淡漠，仿佛早便习以为常。
云渺想起仙君坎坷的遭遇，认真道：“你若想要，我不会和你争。”
她会一直保护他。
扶川安静看着云渺，片刻后垂下眼，轻声笑了笑，“你不必为了我而委屈自己。”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