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来文文猜得没错,弹琴的人确实是那家科技公司的老板。
贺年年仔细听了听,听旋律好像是《珊瑚海》。
她随着那琴声轻轻哼唱,心里不着调地想着,万一以后有机会结识这位被惊为天人的青年才俊,她一定要为今天这事好好谢谢他。
……
时间很快就到了月底。
大嘴不但帮他们买好了机票,还很贴心地替他们值好了机。
贺年年前一天加班到半夜,第二天一早险些没起得来。
蓬头垢面出门叫了个车,一路风驰电掣赶到机场,总算是在登机前进了安检。
找到登机口,其他人都已经到了,她可能是最后一个。
正当她打算过去打个招呼时,她忽然注意到了站在小胖身边的人。
那一瞬间,她甚至忘记了呼吸。
时间仿佛停止了流动,而机场里熙熙攘攘行色匆匆的旅人瞬间变成了背景板,只有那人是清晰的、生动的。
她幻想了很多次她和蒋禹涵久别重逢的场景,但几年过去了,最初的幻想渐渐褪色,她有时候甚至会怀疑,她这辈子还有没有机会再见到他。
然而就在她快要放弃的时候,重逢来得这么猝不及防。
白色T恤外套长袖衬衫,工装裤配运动鞋,很简单的装扮,但是由于身高和长相的缘故,让他站在人群中依然那么出挑。
这么多年过去了,他除了多了点内敛沉稳的气质,好像和当初校园里那个意气风发的他没什么不同。
反观自己,头发少了,总感觉脑门比以前大了,腰上也长出了赘肉,露脐装也没有以前穿着那么自信了,而且因为连日的加班皮肤也变得又干又黄。
男人果然比女人更能扛得住岁月的考验。
可文文不是说他在上海吗?他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
早知道可能遇到他,出门前就化化妆了。
她转身,正想去卫生间整理一下自己,忽然听到有人叫她的名字。
她犹豫了一下,转过头来,那群人包括蒋禹涵在内都朝她的方向看了过来,而文文正朝着她热情地挥手。
她顿了顿,终究还是推着行李箱走了过去。
文文埋怨她:“你怎么这么晚?再有两分钟就该登机了!”
她勉强笑笑:“今天差点没起来。”
文文小声问:“昨晚又加班了?”
她点点头,抬头对上蒋禹涵的目光。
四年后的再度相见,他看她的眼中没有任何波澜。
而她那颗已然沸腾的心也在那平静无波地注视下渐渐冷却下来。
她朝他笑了笑:“好久不见。”
他垂眼看着她:“好久不见。”
久违的声音,久违的人。
直到此时,贺年年还有一种不真实的感觉。想说的话有太多,但却偏偏没有一句适合这一刻。
旁边有人打趣:“你俩这是有多久没见了?怎么变得这么生分?”
贺年年心虚地错开视线,眨掉眼中的泪意,故意岔开了话题说:“怎么没见秦铮学长?”
小胖说:“突然有台手术,所以不跟我们一起走了,到时候直接去参加婚礼。”
贺年年了然点头。
文文暧昧笑道:“怎么,他没跟你说啊?”
“嗯,没说。”
“这就是铮哥不对了,回头你可不能饶了他。”
贺年年心不在焉地应了一句,完全没听出文文这话中有话。
她注意力始终没离开过蒋禹涵,见他忽然退出了人群,好像是去接电话的。
正在这时,广播通知他们的航班可以登机了。
众人有序地在登机口前排起了长队。
排在贺年年身后的是两个看着和她年纪差不多的女生。
“你说他有没有女朋友?”高个子的御姐范儿女生问。
她身旁的小个子温婉女生答:“没有吧,我刚刚观察了一下,他应该是和朋友一起来的,他那几个朋友都带着女朋友,但他好像是一个人。”
“一个人不尴尬吗?不会是刚失恋所以跟大家出来散心的吧?”
“那你有机会了。”
“又不认识,有什么机会?”
“大家都是去成都,说不准我们后面还能遇上,到时候你去要个微信,回北京后还怕没机会联系吗?”
贺年年佯装不经意地往她们看的方向看了一眼,几乎可以确定,她们说的就是蒋禹涵。
四年了,很多东西都变了,但有些事还是没有变,比如他依旧这么讨女孩子喜欢。
打完了电话,他排在了队伍末尾,手指飞速在手机屏幕上戳戳点点,不知道在和什么人聊天。
有人提醒她该往前走了,贺年年这才回过神来,拿着登机牌走向登机廊桥。
上了飞机,贺年年找到自己的位置坐下,是个三排座中间的位置。
紧跟在她身后的那两个女生也很快找到了她们的座位,两人竟然不是挨在一起的,一个在贺年年的前面,一个在她身边靠过道的位置。
两人见到这个安排也有些埋怨,看来她们也是别人代为值机的。
坐下后,温婉女生问贺年年是不是一个人。贺年年下意识说不是,说完才反应过来,她们可能是想跟她换座位。
贺年年觉得前后换一下位置也没什么,她正打算和她们说,就听她身边那温婉女生对御姐女生说:“那等你身边这位到了看看能不能跟他换个座位吧。”
听她们这么说,贺年年也就没再说话。
正在这时,蒋禹涵走进了机舱,他一边看着座位号一边往机舱内走,最后停在了御姐女生身边。
见来人是他,两个女生交换了一下眼神,谁也不提换座位的事情了。
贺年年看着这一切,也不知道刚才没和她们换座位,是该庆幸还是该惋惜。
蒋禹涵只背了一个大号的双肩包,他摘下背包放在头顶的行李架上,正要坐下时总算看到了贺年年。
两人四目相接,贺年年一时间忘了反应,待她回过神来想和他打个招呼时,他却已经收回了视线,坐到了位置上。
贺年年怔了怔,又恨自己太不争气。这么多年了,她还看不明白吗?他明明不想理她,她何必一次又一次地用热脸去贴他的冷屁股呢?
她颓然地靠在椅背上,余光中温婉女生正在和什么人发微信,那个大大的“加油”的表情她想看不到都难,与此同时前面御姐女生的手机提示音响个不停。
很快,他们一行人都找到了自己的位置,大家离得都不远,只是除了她和蒋禹涵其他人的座位都是成双成对的……不过,到下飞机的时候,可能落单的人就只有她了。
第54章
片刻后, 舱门关闭、飞机起飞,贺年年从挎包中翻出眼罩戴上。
早上起太早, 昨晚只睡了四个小时, 她一早就打算好要在飞机上补眠。
飞机飞行中的轰鸣声还有周遭人的说话声都成了白噪声,很快让她有了睡意。
在意识陷入混沌前,她从这白噪声中分辨出了蒋禹涵的声音还有那位御姐女生的声音。两人不知在聊什么, 总之那氛围似乎不错。
以前那个不爱说话的蒋禹涵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善于交际了,竟然在短短几分钟的工夫就可以和初次见面的陌生女孩相谈甚欢?
然而她太疲惫了, 没等她想再多, 她就陷入了沉沉的睡眠。
再醒来时,贺年年是被一阵阵颠簸颠醒的。
机舱内的语音播报一遍又一遍地提醒着大家, 飞机因受到气流影响有明显颠簸,请大家坐在座位上, 系好安全带。
大概是没有遇到过这么强烈的气流,众人七嘴八舌地议论着, 一时间机舱内乱糟糟的。
贺年年迷迷蒙蒙睁开眼,正对上前排蒋禹涵投过来的目光。
但也只是短短的一瞬间,他便收回了视线。
贺年年的头脑渐渐清醒,在这个过程中飞机的飞行也逐渐平稳。
机舱内重新恢复了安静, 身边传来温婉女生怯怯的声音:“刚才真是吓死我了。”
再看周遭人, 每个人的脸上都是一副劫后余生的样子。
贺年年后知后觉反应过来刚才发生了什么事。她忽然觉得这一趟成都之旅也不全是坏事,至少在刚才,所有人都担惊受怕的时候, 她像个傻子一样睡得特别安稳。
一个姿势坐得久了腰有点痛, 她尝试着动了动腰, 就感到有什么东西从她裤子口袋里滑了出去, 低头看, 手机掉在了机舱地板上,于是她弯腰去捡。
也是巧了,就在她刚弯下腰时,恰好听到了前排的御姐女生问蒋禹涵:“你们在成都待几天?可以的话一起回来呗,路上还有个照应。”
她捡手机的动作不由得滞了滞,看来刚才飞机颠簸的生死考验迅速拉近了两人的距离,这都约着一起回北京了,就是不知道蒋禹涵会不会答应。
明明只是几秒钟的停顿,可她却仿佛经历了漫长的等待。
终于,当她听到那个熟悉的声音说“还不确定”后,心里像是有一块大石落定,可紧接着又是一股难以名状的酸涩――他并没有直接拒绝,是不是代表御姐女生对他而言是不同的。
捡起手机一抬眼,透过前排的椅背缝隙她忽然和某人的视线对上了。
一时间贺年年忽然不知道该作何反应了……
他一定以为她在偷看他们!
直到下了飞机,贺年年还没从刚才两人对视那一眼的尴尬中缓过来。
刚打开手机,消息提示音就叮叮咚咚地响了起来。
贺年年打开微信,最上面一条是文文发给她的。
【文文:涵神身边那小姐姐是什么人?】
贺年年抬起头来,前面蒋禹涵正和那御姐女生并排走着,任谁都看不出这两人认识刚满三小时。
【年年年糕:不知道。】
【文文:我在飞机上就看到他俩有说有笑的,这才几年没见,涵神怎么忽然下凡了?】
贺年年也不知道该怎么回复文文,正低头琢磨的时候,感到有道视线似乎落在了自己的身上。然而当她循着感觉抬头看过去时,周遭还是刚才的样子,不远处的托运行李领取处,蒋禹涵正很绅士地帮着御姐女生把一只大红色的行李箱从传送带上拿下来。
不久后,其他人也跟了上来,众人拿到行李时大嘴替他们叫的车也到了。
车子是辆七座商务车,贺年年、文文以及小胖女友挤在最后一排,小胖和阿呆坐中间一排,把副驾驶的位置留给了蒋禹涵。
贺年年看着窗外,蒋禹涵一直在跟御姐女生说着什么,直到那女生上了她们自己的车,他才回到了车上。
他一上车,就遭到小胖嘻嘻哈哈的调侃,然而他却只当没听见,没有任何的回应。
一路上车上众人有说有笑,贺年年却总觉得自己是游离在外的,看着车窗外飞逝而过的景色,她忽然有点后悔这一趟成都之行了。
早知道时隔这么久她还是没有放下,那这一次,她就不该来的。
到酒店时已经是傍晚时分。
大家挨个办理入住手续,可能是到了饭点,前台仅有一个小哥在忙碌,手续办起来有点慢。
这一路上大家都累了,提前办好的小胖和他女朋友也就没等后面的人,直接去了房间。
留在最后的是蒋禹涵和贺年年,然而房间只剩下了一个标间。
“您二位……”
小哥看着他们俩欲言又止。
贺年年大概猜到他应该是要问他们是不是情侣,因为前面也是小胖和女朋友一间,阿呆和文文一间。
她正想回答小哥,就听身边的人率先说道:“不是。”
贺年年悻悻闭上嘴。
“哦哦。”小哥尴尬点点头,“那这就不好办了。之前那位先生今天只订了三个标间,还有一间是明天的。”
贺年年问:“那今天还有没有空房?”
小哥说帮忙查查。
趁小哥查阅系统的工夫,蒋禹涵拿出手机拨了个电话。
贺年年隐约听到那头应该是大嘴,好像确实是大嘴算错了人数订错了房间。
蒋禹涵拒绝了大嘴要赶过来协调的提议,挂断了电话。
这时候,小哥抱歉地说:“不好意思,今天已经客满了。”
蒋禹涵:“其他房型呢?”
“也都没有了。”
蒋禹涵:“可我在这等半天了,也没见你们接待其他客人,能不能打电话问问有没有预定了又要取消的?”
“您来之前我们刚确认过。”
“没关系。”贺年年说,“我在附近找找别的酒店吧。”
说着贺年年就打开了一个订房软件,打算一家家打电话去问一下。
虽然她也没有跟他住一间房的想法,但是他这么避她如蛇蝎的态度还是让她感到有点不舒服。
她低头在手机上翻找着附近酒店的客房情况,注意力却很难集中下来。
本以为这种时候他最起码会站出来说他去外面找酒店,把这间留给她,而余光中的他却直接朝着酒店里面走去,临走前说了句什么,她没有听清。
贺年年自嘲地笑了笑,推着行李转身往酒店外走。
然而还没等她走到酒店门口,手腕便被人拉住了。
回头看,是追出来蒋禹涵。
他皱眉问她:“我让你等一下,你跑什么?”
原来他刚才说的是“等一下”。
贺年年:“我看附近有家酒店还有房间。”
他眼神黯了黯:“放心,不会让你跟我住一间的。”
说着他把一张房卡塞进了她的手里。
“刚才和阿呆他们说好了,你和文文住一间,我和阿呆一间。”
贺年年抬头看过去,阿呆和文文还等在电梯门前,原来蒋禹涵刚才是去找他们拿房卡的。
说完他又补充了一句:“咱们几个还是住在一家酒店方便点。”
贺年年刚才也是搞懵了,怎么忘了她还可以和文文住一间呢?不过这就要委屈阿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