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年——未可可【完结】
时间:2023-02-10 14:57:37

  贺年年越想越懊丧。
  算了,还是能避就避吧。
  从那以后贺年年每天提前一刻钟出发早早到公司,午饭也都是外卖,能不离开公司就不离开公司。即便如此,贺年年几次下班还是遇上了蒋禹涵。
  后来为了避开他,贺年年下班时间一天比一天晚,每次都要等到对面办公室的灯都熄了她才肯走。
  这种状况维持了半个月,终于,因为连日来的加班和紧张的情绪,贺年年病倒了。
  这天吃完午饭没多久,她就吐得昏天黑地,无奈之下只能请假去医院看病。
  文文要陪她去,她拒绝了,她知道文文他们组最近的一个项目挺忙的,让她为了她耽误工作再挨老板的骂她得愧疚死。
  所幸医院离公司不远,下午路况又好,大约一刻钟后她就到了医院。
  三甲医院永远都是人山人海的。
  贺年年临时过来,下午的号早就没有了。
  她只能去急诊楼挂急诊,或者找人加号,可是她已经没力气从门诊楼走到急诊楼了。
  她忽然想到秦铮就是在这家医院工作,也不知道他这会儿有没有空。
  尝试着打了个电话,幸运的是电话很快就被接通了。
  她简单说了下自己的情况,不多久,秦铮就出现在了她的面前。
  “脸色怎么这么差,哪不舒服?”
  “没大事,就是有点胃痛。没提前挂好号,只能求助秦医生了。”
  秦铮无奈:“怎么又胃痛?”
  贺年年的胃一直不好,之前被她作出胃穿孔,当时也是在这家医院动的手术,所以秦铮知道这件事。
  贺年年勉强笑了笑:“我能感觉出来,这次没那么严重。”
  秦铮带着她去了消化科,让她在门外的候诊室等着,他自己打了几个电话然后带着她去见了医生。
  看诊的过程倒是很快,不到十分钟的工夫,医生了解完情况,给她开了药,让她连输三天的液。
  贺年年看得出来,秦铮应该很忙,所以输上液后,她就让他离开了。
  输液室里人来人往,但大家都很自觉地保持着安静。
  大概是药物的作用,贺年年的胃痛逐渐有所缓解。这让连续数日睡眠不足的她不知不觉中就坐在椅子上睡着了。
  不知过了多久,贺年年被一个孩子的哭声吵醒。转醒的那一刻,她忽然想起什么连忙去看吊瓶。
  所幸里面还有小半瓶药。
  贺年年刚松了口气,可是转念又觉得不对劲,外面天都黑了,她不可能只睡了这么一小会儿。
  “我要是不来,液体输完了你就等着回血吧。”
  贺年年回过头,是秦铮。
  他就坐在她的旁边,腿上摊开放着一本书,在她醒来前,他大概正在看书。
  贺年年意外:“你不是工作去了吗?”
  秦铮看了眼时间:“是啊,不过现在已经下班了。”
  贺年年恍然,原来她一觉睡了这么久。
  “不知道的人还以为昨晚手术做到半夜两点的人是你呢。”
  贺年年有点不好意思:“我最近有点失眠。”
  “因为禹涵?”
  贺年年下意识否认:“不是。”
  “我听说他回北京了,公司好像就在你们公司附近。”
  何止是附近,简直门对门!
  贺年年岔开话题:“晚上有事吗?今天麻烦你这么多,一会儿我请你吃饭吧?”
  秦铮无奈:“就你这样,能吃什么?”
  “那就吃点我能吃的。”
  .
  输完了液,两人去了医院附近的一家粥店。
  吃饭的时候,秦铮忽然问她:“那天在成都,你那句话是什么意思?”
  “哪句话?”
  “你离开包间前说的最后一句话。”
  贺年年想起来了,那天她离开前恰巧输了游戏,他问她会不会对喜欢的人表白,她说不会,因为他们没有未来。
  “游戏而已,怎么还当真了。”
  “因为那个张媛吗?我后来和大嘴打听过,禹涵对她应该没那种想法。”
  “你什么时候这么八卦了?”
  “八卦吗?这么多年了,我都替你俩累得慌。”
  贺年年玩笑道:“那以后我注意,尽量让你眼不见为净。”
  秦铮的态度远比她认真多了:“其实你心里还是怪他吧?怪他当年一走了之。我不知道你们这两年有没有联系,但我看你俩那状态就算有联系应该也不多吧?”
  贺年年沉默不语,算是默认。
  “你有没有想过是为什么?”
  贺年年想到蒋禹涵在KTV包间里对她说的话,笑了笑说:“他说他那段时间状态不好。”
  “你觉得呢?”
  “我不知道。”
  秦铮继续道:“其实有件事我一直没有告诉你。”
  贺年年抬起头来。
  秦铮:“你住院那次,他回来过。”
  贺年年近几年只住过一次院,就是她被确诊胃穿孔那次,手术前后大约住了半个月的院。
  秦铮继续道:“他爸的案子判完后的那段时间他跟大家都断了联系,但其实跟我没有。有一次他需要学校帮忙开一份证明材料,可那时候已经放假了,小胖和阿呆都不在北京,她就找我帮忙,我提到你生病了,他当时没说什么,可两天后我就在医院见到了他,当时他就站在住院部门外。”
  贺年年怔了怔:“你的意思是他那次回国是为了我?”
  “难不成是为了我吗?”
  贺年年不敢相信:“怎么可能?”
  秦铮叹了口气,像是想起了那天的情形,继续道:“我一开始以为我认错人了,毕竟不久前他还在国外。等我忙了一阵子再路过那里时他还在,那一次看清了还真是他。我问他怎么回来了,他说他回来开证明,但那份证明明明我可以帮他开,哪用得着他远渡重洋跋山涉水地跑回来?我又问他为什么来医院,他没吱声。”
  贺年年想到自己那时候的状态,身体难受,心也空落落的。
  “可是,我没见到他。”
  “我当时说你就在楼上,我能看出他很纠结犹豫,但我不知道你们之间究竟发生了什么,他最终只是问了问你手术的情况,并没有去楼上找你。”
  他既然愿意为了她千里迢迢跑回来,可是为什么就不能来看她一眼呢?
  “你以前怎么没说?”
  “他不让我告诉你,而且后来的一件事也让我觉得,你们就这样不联系或许对你们而言也不是坏事。”
  贺年年抬起头来:“什么事?”
 
 
第58章 
  秦铮说:“他临走前说自己在国外有点失眠, 想开点药带走。这种药不能随便开,我就帮他介绍了一位神经内科的医生。医生给他看了病开了点药, 第二天他就回学校去了。这件事我本来没当回事, 但后来偶然见到那位医生又聊起了他。因为他是我介绍给那位医生的,人家对我没有防备,就聊起他的病情, 我这才知道,他不是简单的失眠, 他在服用精神类药物, 而且有一段时间了。”
  贺年年难以置信……
  在她的心里,蒋禹涵一直都是无所不能的, 这让她几乎忘了,他同样也是个会受伤会生病的普通人。
  她努力回想着那段时间他说过的话做过的事, 结果发现那段时间关于他的一切都是空白的,他把自己藏了起来。
  “他的病, 很严重吗?”她忐忑地问。
  “没有特别糟糕,但也足以影响他正常的生活了,比如让他排斥和人联系,甚至无法乘坐飞机火车这样的交通工具。”
  秦铮的表述很含蓄, 但贺年年已经猜到蒋禹涵得了什么病。不了解的人只当抑郁症就是心情不好, 但随着周遭罹患这种病的人越来越多,关于抑郁症的科普文章越来越多,他们这些健康的人也渐渐能够窥见到一点被这种病痛折磨着的人的生活状态。
  按照秦铮的说法, 蒋禹涵当时的身体状况并不能支撑他长途跋涉地跑回来。
  “可他竟然还回来了……”
  “嗯。”秦铮说, “所以他走之前让医生开了一种药, 可以让他在飞机上睡足够长的时间。”
  那段时间, 说她一点都不埋怨他是假的, 她不理解她究竟做错了什么,让他可以那么决绝地割舍多年的感情,连只言片语都不舍得给她。可是这一刻,当一切时过境迁,当另一段隐秘的真相被剖开来摆在眼前,她再没有怨,只有心疼。
  “那他现在好了吗?”
  “看他的状态应该好很多了吧。”
  “原来是这样。”
  不过又有另一个问题困扰着贺年年。
  很显然他当初说不再喜欢她的话纯属是在骗她,不然他也用不着不顾自己的病不管不顾千里迢迢跑回来,只为在她病房外站那么片刻了。
  意识到这一点时,贺年年心里是高兴的,可那毕竟又是很久以前的事情。那现在呢?时间过去这么久他还喜欢她吗?
  回想他们重逢以来的种种,想到他的冷漠,贺年年又觉得内心涩涩的。
  大概已经不喜欢了吧,不然为什么不来找她说清楚?
  想想又觉得这也是情理之中,有多少感情经得住时间的考验?在他们断联的这些年,他们早拥有了各自独立的人生,现在的她不了解他,他又何尝了解她呢?
  现在的她于他而言,或许只是年少时亲密的朋友、喜欢过的人和不愿意回到的过去吧。
  “那他家里人知不知道他生病的事?”贺年年问。
  秦铮说:“他没提过,但我觉得他家人未必知道。”
  她从未听二舅提起过这件事,二舅如果知道也没必要瞒着她,那至少二舅是不知情的。她干妈不是个藏得住话的人,她干妈如果是知情的,她二舅就会知道,看来她干妈很可能也不知情。
  蒋禹涵最亲近和信任的人都不知道他的病,那其他人就更不用说了。
  她忽然很想知道,在异国他乡的这些年,他一个人是怎么过来的。
  “可能他只是不想让别人知道。”秦铮说,“所以你就也当不知道吧。”
  贺年年点点头。
  “先吃饭吧。”
  贺年年依言喝了口粥,她原本就没什么胃口,此时更觉得食不知味了。
  两人各自吃着饭,忽然间秦铮说:“稍等,我过去一下。”
  贺年年被迫从自己的思绪中回神,不明所以地抬起头来。
  此时秦铮已经站起身,走向坐在角落位置的一个女生。
  刚才他们进来时那里还没有人,贺年年完全没注意到那女生是什么时候进来的。
  女生头发很长很多,遮住了她大半张脸,衣服穿得也宽大,看不出身形,是那种没什么存在感的类型。
  秦铮径直走到她面前坐了下来。
  看到秦铮出现她先是意外,然后又飞快往贺年年的方向扫了一眼。
  秦铮不知道跟她说了什么,她只是垂眼听着,直到秦铮起身,她才再度抬起眼来,一直目送着他回到他们这一桌。
  她的视线再度落在贺年年身上,两个女孩目光相接,贺年年友好地朝对方笑笑,对方也笑了笑,只是任谁都看得出,那笑容很勉强。
  贺年年问秦铮:“那是谁?”
  “一个病人。”
  谁信?
  贺年年明显能够感受到他们之间的那种熟稔,还有秦铮在两人关系中的强势,这绝对不是医患关系的感觉。
  贺年年又朝着身后看了一眼,那女孩正斯文秀气地喝着粥。其实仔细看能看得出她五官不错,而且皮肤也白,个子看上去也不低。但那气质和秦铮又不怎么搭,要说秦铮喜欢她,又觉得不太可能。
  不过贺年年现在完全没有心思八卦别人,也就没再多问。
  吃完了饭,秦铮开车送贺年年回家。
  秦铮的车子进不了小区,贺年年本想就此道别,但秦铮却执意要把她送去楼下。
  见他坚持,贺年年也就没再拒绝。
  此时天已经彻底黑了。
  两人并肩往小区楼下走,一路上秦铮都在叮嘱贺年年这些天的饮食禁忌。
  到了贺年年家的楼下,秦铮把手上的药递给她:“你现在感觉怎么样?”
  “胃不疼了,但还是没什么力气。”
  秦铮说:“肠胃炎就是这样,不至于要命却非常折磨人。这两天公司那也暂时请假吧,明天你什么时候去输液,到了给我打电话。”
  “你那么忙,明天后天我就不麻烦你了,我今天是有点累才不小心睡着的。”
  秦铮犹豫了一下说:“那你到了医院告诉我,我有空就过去看看,没空就算了。”
  “好,谢谢学长。”
  和秦铮道了别,贺年年转身离开。
  两人谁也没有注意到不远处的阴影中站着一个人。
  蒋禹涵在公司遇到了文文,听说贺年年生病去了医院,他立刻就丢下一大堆的工作离开了公司。
  不知道她去了哪家医院,他所幸把车开到了她家。可来了他又不知道自己能做点什么。他想给她打电话,但她明明刚说过以后不要再联系。
  但他还是想见她一面。
  算算时间,她也该从医院回来了。所以他决定在她家楼下等一等,结果这么一等就从黄昏时分等到夜幕降临。
  现在她总算回来了,还是被秦铮送回来的。
  理智告诉他,她生病了,找秦铮帮忙也很正常,可是看着两人依依惜别的画面,他还是觉得站在阴影中的自己像个傻子。
  在成都时,大家开的那些玩笑他都听见了,那些话不仅入了他的耳还入了他的心,直到他从一个陌生人口中听到了自己的名字。
  那一刻的心情无法形容,他惊喜、感恩,又不知道自己何德何能能让她惦念这么多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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