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最好别哭——宝光相直【完结】
时间:2023-02-13 17:54:42

  成澈予是为教授卖命的杀手。
  那是不是代表,倘若不是岑浪足够敏锐而机警,倘若不是他父亲将他保护得好,倘若不是他懂得自保。
  他极有可能,死在“恩师”手里。
  还有,在游轮晚宴上她曾听到岑家父子的对话,“教授”是一直以来针对岑家,甚至害得岑老爷子双腿瘫痪。
  恩师,是劣迹斑斑的杀人犯。
  时眉呼吸轻窒,很难形容那一刹的感受,一定要说的话,大概像是狠戾撕烂手上的倒刺,血渗出来,刺心的疼。
  为岑浪心疼。
  “但一切都只是假设。”半晌,岑浪徒然开口,他转头看向梁铭,视线晦暗不明,嗓音渗入一点涩意,说,
  “我们还缺少直接证据。”
  “是。”梁铭夹烟按着太阳穴,泄出一口气,“而且,肖思涵、许昌良和成澈予一死,现在案件相关人物线索都断了。”
  他紧紧皱眉,沉吟道:“除非……”
  “方灵溪。”
  “找到方灵溪。”
  时眉与岑浪异口同声。
  两人默契相视,时眉朝他轻轻弯唇,岑浪挑了下眉梢,表示赞赏。
  “没错,我们之所以能考虑到向阳身上,是因为他前来探视成澈予,毕竟他走后没多久,成澈予就自杀身亡了。”
  梁铭应和,“能让他不惜暴露自身的代价也要来这一趟,说明成澈予身上一定有他的把柄或者指向他的线索。”
  时眉紧接着盘出逻辑,“而事实上,通过成澈予与浪浪的几次会面所交代的内容,只有家政公司和港厦商会,而与这两条线索相关的人,肖思涵与许昌良都已经被他除掉,不足以威胁。”
  “也许,他猜得到方灵溪没死,人被成澈予藏了起来。他来探视,是想从成澈予口中,套出方灵溪的下落。”
  岑浪放下手中的资料,食指敲扣两下,侧头定眼,口吻掷地有声,
  “但从探视监控的对话来看,成澈予并没有告诉他,方灵溪的下落。”
  他将结论下在最后,
  “所以,找到方灵溪,就能揪出‘教授’。”
  ……
  从警局出来,岑浪始终沉默不语地开车,一路上都不曾与时眉有过交流。
  时眉完全理解,
  选择同样沉默的陪伴,
  没有逼问他任何。
  车内空前凝寂的氛围,在即将拐入「莱茵湾」的最后一个路口之前,由一通骤然惊起的来电铃声刺破。
  是岑浪的手机。
  手机来
  电连通车载蓝牙,
  两人同时扫向中央屏幕,看清来电人的一瞬,都略觉诧异。
  “喂岑浪,是我,杭露侬。”
  电话被接通。
  岑浪拨开公放,声线偏冷,“说。”
  “岑祚舟…”始料未及地,在说出这三个字的下一秒,杭露侬旋即哽咽出声。
  时眉看了眼岑浪,不自觉攥紧指尖,仿佛一脚迈上高空架起钢丝,下面是万丈峭壁,心腔泵搏的速率快到无以复加。
  紧随而来的预感非常不好。
  岑浪一脚刹住车,冷冷咬牙:“我爸怎么了?说清楚。”
  杭露侬仍然难掩哭腔,又激切,又极力稳住情绪,告诉他:
  “你父亲他危在旦夕。所以岑浪,你务必听好我接下来说的每一句话,关于你的亲生父母……”
  白日私人心理诊所。
  心理诊疗商谈师:
  向阳教授。
  在踏入这里之前,岑祚舟曾无数次假设过这一天,梦里,或是梦外。
  本以为,终于得以与纠缠自己二十五年的宿敌当面对峙,他会痛快,或是激愤,或是悲壮,又或者是忧心忡忡。
  但都没有。
  岑祚舟非常平静。
  从未如此平静。
  大抵是因为,他做好了完全的准备,才来到这里。
  他年迈的父母,
  所幸有家中其余兄妹膝前陪伴。
  他最抱歉的人,
  他唯一深爱的女人。
  已经被他命令石r和肴连夜绑回临市,日夜不分守在杭氏,确保安全。
  还有就是。
  他的儿子岑浪。
  很开心,他终于有了喜欢的姑娘;
  很欣慰,他是个好孩子;他成长为一名有学识、懂担当、具有绅士风度及向下兼容力的男人;他是干净又正直的人。
  身为父亲,能为儿子做得很有限。
  一份堂堂正正的家世;
  一群温柔善良的家人;
  一间遵纪守法的集团;
  一封足以果腹的遗嘱。
  还有,一段饱含亏欠的父子情份。毕竟在陪伴儿子长大的过程中,他时常更注重教育、引领与培养。
  他们父子之间,实在鲜少交流。
  以上这些,是他能给的全部。
  所以,他内心无比平静。
  他做好了一切准备,为所有人做好了准备,也为自己做好了,死的准备。
  岑祚舟走进那间心理咨询室,关门落锁,看向站在窗前身穿白色西装的男人,眼神寡漠,口吻平淡:
  “好久不见,臧哲。”
  不是向阳。
  而是,
  他的本名,臧哲。
  “太久没人这样称呼我了,确实有点不习惯。”男人还是那般儒雅清隽,转过身,手中玩转一把漂亮的水果刀,利刃蓦然割破指腹,血液渗淌,被他抵唇舔干。
  “二十五年,你终于肯来见我了。”
  向阳笑容阴柔,
  “没有猜错的话,这一次,你跟那位不顶用的梁队长,依然没有掌握缉拿我的证据。我说的对么,岑总。”
  岑祚舟低头轻哂,单手插兜,缓慢迈步向前,神情斥足视觉系冷恹,疏淡,沉静似三万里深川,慵懒吐字:
  “有什么关系。你人在这里,没有证据,那就制造证据。”
  并非同归于尽。
  而是激怒他,揭穿他,刺痛他,成为被他了结的最后一条人命,
  以此作为新的、有力“证据”。
  让这间心理室,他最引以为傲的心理室,成为他暗室欺心的终场。
  这就是岑祚舟,此时此刻,站在这里的目的。!
 
 
第64章 
  【你们那一年的保送计划叫什么名字?】
  “「港岛超优生少年特别集训悬衡计划」。”
  岑祚舟回答,
  “简称,「悬衡计划」。”
  【你认为‘悬衡’意味着?】
  岑祚舟:“韩非子的《饰邪》,‘悬衡而知平,设规而知圆’。”
  【据说考入「港岛第一中学」这所高中并不难,但想要参加「悬衡计划」的学生,得到任意挑选名府高校的保送机会,必须卓尔不群?】
  岑祚舟轻笑,纠正:
  “准确来说,是某一方面相对突出。”
  【所以这其实是一所「天才集中营」,我可以这样理解吗?】
  岑祚舟耸肩,“如果你一定要这样理解的话,不能算错。”
  【那么你突出的方向是?】
  “数学。”
  岑祚舟微垂睫,主动补充,
  “他们两个,一个天赋在化学,另一个你知道的,心理学。”
  【你们那时多大?关系好吗?】
  岑祚舟回答,“15岁,跳级高三,不算熟,同班同学而已。”
  【化学天才少女,余白音。这个天资聪颖又令人唏嘘的可怜女孩,就是……】
  岑祚舟眼神郁沉下来,不置可否:
  “岑浪的生母。”
  【说说你对她的印象吧。】
  “干净。”
  岑祚舟眯起眼,“不止衣着,应该说心思纯白,善良得有些天真。”
  【你一眼就能确定她是这样的性格吗?】
  岑祚舟淡淡挑眉,“数理化不分家。我与她唯一的交际仅限于,她抢我的数学第一,我拿她的化学第一。”
  “当她考到数学第一的成绩,会小心翼翼地来找我道歉。”
  【为什么道歉?】
  “「悬衡计划」中,每取得一次单科第一,都可以得到一笔还算不菲的奖学金。”岑祚舟稍稍放松,后靠向椅背,
  “她说可以分我一半。如果换做别人,我甚至怀疑那是一种挑衅。”
  “但她很真诚。我看得出来。”
  他有点无奈地摇摇头,“大概她觉得,我的家庭条件也很不好吧。”
  【「悬衡计划」里的学生,家庭状况普遍都很差吗?】
  “五五分吧,毕竟那里只看天赋,不论出身。”他说。
  【你为什么会加入这个计划?】
  “省时省力。”岑祚舟轻描淡写,“父亲想提早退二线陪母亲周游,我需要尽快完成学业,撑起壹浪。”
  【余白音的家庭情况呢?】
  岑祚舟略加思忖,沉吟道:
  “我知道的不多。根据梁铭后来得到的信息,她父母早年离异,各自组建新家庭,无人监管她。她家人应该为了图省事,而她也的确天赋异禀,加上「悬衡计划」是封闭式集训,所以送她进去。”
  【你认为这是她被向阳盯上的原因吗?因为极度缺爱,才更好被控制。】
  “一部分是这样。”岑祚舟冷下眸色,“但向阳对她心生歹念,更多原因是贪婪她的干净。”
  【你对向阳了解多少呢?】
  岑祚舟微微坐直身体,拧紧眉,
  “据我所知,他的生长环境非常恶劣。父亲常年酗酒家暴,母亲落入风尘,没人照应他的生活起居。”
  “听说,「悬衡计划」之前,他因身上的衣着鞋物过分脏污而被同学歧视排斥,长期遭受校园暴力,因此他对‘脏’字格外敏感,算是能够刺激到他的底线。”
  【「悬衡计划」期间,班上同学没人再欺负他吗?】
  岑祚舟摇头说,“也许因为之前的经历,他患有严重洁癖,自我保持得十分整洁,看不出异样。”
  “何况「悬衡计划」每月都有淘汰赛,大家忙于学业,没时间注重这些。”
  【所以,向阳极度厌恶‘脏’,才会盯上无论外表或内在都无比‘干净’的余白音,对吗?】
  岑祚舟点头,口吻讥诮:
  “他本名臧哲,他甚至不能接受自己的姓氏谐音‘脏’。”
  【向阳的父母呢?还活着吗?】
  “被他杀了。”
  岑祚舟目光肃冷,
  “梁铭后来的调查结果显示,在他拿到「悬衡计划」的第一份奖学金,曾偷跑出去为父母双方买下保险。之后利用心理诱导促使他母亲杀了父亲,又令母亲自杀,从而拿到父母双份意外赔偿金。”
  “出事后,他应该就是手握父母性命换来的这‘第一桶金’,逃亡境外。”
  【也就是说,他第一次尝试‘催眠杀人’,是在自己亲生父母身上。】
  岑祚舟半讥半嘲,“也许吧。”
  【被他精神干预后受控制的余白音,与从前有什么不同?】
  “她表现得非常‘爱’他。”
  岑祚舟低叹一声,
  “心甘情愿地对他唯命是从。即便那时候大家无暇顾及学业之外的闲事,‘化学校花’疯狂倒追‘心理天才’的八卦还是被传得沸沸扬扬。”
  【向阳对此是什么态度?】
  “假意避之不及。”他字音讥讽。
  【后来呢?】
  岑祚舟淡声回忆:
  “校方意外得知余白音怀孕,多次联系其父母无果后,认为此事性质恶劣且严重影响「悬衡计划」的对外声誉,余白音被校方勒令退学。”
  【向阳却还可以继续就读?】
  岑祚舟轻按眉心,“猜也知道,对他‘死心塌地’的余白音,当然咬紧牙,无论如何都不肯供他出来。”
  【在那之后,你还有余白音的消息吗?】
  “没有。”这时,他话锋稍转,
  “不过据梁铭后来调查,余白音在退学后她的父母即便知晓此事,也无人问津,这更加剧了她对向阳的依赖。”
  岑祚舟沉默几秒,半晌道:
  “那之后,余白音被向阳彻底接手监管,被他长期持续性地驯化、洗脑、心理诱导,变得越来越‘爱’他,一心要为他生下孩子,放弃自我。”
  【而在这个过程中,向阳却对余白音同时进行催眠,在她脑子里埋下可以催动她自杀的暗示词,也就是种下‘种子’。】
  “是。”
  【事情的转机是什么?】
  “教授我们化学课的齐主任非常赏识余白音。
  当年,她被勒令退学的事齐主任一直很关注,也清楚余白音父母的为人,出于担心,他曾留心找过余白音,费尽周折后,无意在向阳家中发现余白音。”
  岑祚舟双手交叉,抵在唇前,
  “余白音心思单纯,齐主任很快从她那里套出整件事情的前因后果,无比震愤,在学校里找到向阳谈话。”
  【向阳杀了他?】
  岑祚舟没出声,算是默认。
  【他的杀人手法是什么,又是催眠吗?】
  “是氰化钾。”他回答。
  【他作为一名高中生,如何得到的氰化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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