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不抽签吧,八个签,抽到哪个班就代表哪个班。”
陈北炙单手插着裤袋,一副爷无所谓的模样,签很快做好,所有人都屏着呼吸,看抽签比看比赛紧张,默认陈北炙抽到哪号哪班就赢了。
最后一班的男生抽到了五号,陈北炙抽的是一号,剩下的六个人拿了其它六个班的号。
一班的人目送着陈北炙跨上车座,扣上头盔,浑身嚣张又游刃有余的模样,已经开始预谋怎么分配盒子里的小蛋糕了。
八辆摩托并排冲出去,在过第一条弯道时已经初步分出了顺序。
陈北炙跟一班的男生在最前边,剩下的六个人被甩出很大一截,基本算是没什么希望了。
最前面的两辆摩托陷入僵局,两辆车一前一后,只差一肩的距离,陈北炙在后面。
所有人的嘴都震惊地张成了o型。
没人想到战况会这么胶着。
到了第二圈,第三圈,第四圈,两辆车之间还是这个距离,几乎纹丝未变。
比赛进行到这里,在外行看起来是一场你追我赶的角逐,挺刺激,但是玩过车的那帮人基本都看出端倪了。
两个人压根不在一个水平。
好比一场考试,精准地考到六十分远比考到一百分难得多。
两辆车一前一后冲过终点,人群沸腾着,尖叫两个人的名字。
陈北炙慢条斯理地摘头盔,跟一班的那个男生碰了下拳,一身的轻狂耀眼。
一班的男生被人群簇拥着走了,全场最激动的是五班,原本没抱任何希望,结果意想不到地赢了。
陈北炙靠在摩托上,摘了头盔,侧头打了支烟。
灼红的火光顺着烟丝往上烧,屏幕上跳出一条消息。
【ccc:卧槽你怎么输了!!?】
打完一句不足以表示震惊,戚辰又在下边跟了一连串的叹号。
陈北炙的舌尖抵在上颚,唇角勾起。
【输就输了。】
作者有话说:
第25章 逢冬
后边半场人群闹得有点累了, 女生们围着篝火玩游戏,男生们聚在后边看赛。
陈北炙靠在那儿,虎口卡着瓶啤酒,后颈微垂, 也在看赛, 不少女生的视线往他这边落。
戚辰还对陈北炙输了这件事耿耿于怀, 撞他的胳膊肘:“怎么说?兄弟刚才可押了你赢。”
陈北炙喝了口酒,衣领被风吹得晃动, 勾出笔直凌厉的肩颈线, 输了赛心情不错。
“输多少?”
语气里透着爷给你补的意思。
戚辰顿了一会儿:“没输。”
全特么押陈北炙赢,押了跟没押一样,要是他有先见之明地换个人下注, 这会儿估计得赚得盘满钵满。
陈北炙瞭戚辰一眼,透着点有病治的意味, 接着看赛。
男生这边喝了点酒,荤话浑话都出来了,投屏上的赛上半场结束,欢呼声和嘘声此起彼伏, 他的半边胳膊肘支在脑后, 右手握着把火机转。
九点多的时候, 群里有人po了个通告上去, 是一个处分和通报批评决定。
学校对李智和李冉宁的事做出处理, 李智停职调查,李冉宁的A舞保送资格取消。
一石激起千层浪, 一个新的话题被点燃, 所有人的手在键盘上飞快地敲。
【真的假的?所以那些真的都是假的咯。】
【难怪李冉宁今天没来, 是心虚了吧。】
【吃瓜表情】
舆论在半分钟后发生反转, 126楼,一个昵称是一串数字的匿名账号发了语焉不详的一行字。
【猜猜谁是最大受益者。】
京大附中每年有三个A舞的保送名额,不过竞争不算激烈,只有过了A舞艺考的学生才有资格拿到,有时候三个名额甚至用不完。
今年通过A舞艺考的刚好三个人,赵玉楠,李冉宁和五班的另一个女生。
现在多了一个人。
逢冬。
话题的指向性明显。
不少人的目光开始往逢冬那边瞟,她穿着条干净的白裙,黑发松散别在耳后,两条细瘦的手臂搭在膝上,没有什么表情地看着不断往外跳消息的屏幕。
两分钟后,同一个账号继续发。
【还记得开学的时候你们女神闹出的那档子事吗?她舅妈的话基本实锤,有的人表面看着挺冷,底下不知道多火热,小动作多着呢。】
跟帖很快刷过两页,季梦然的手虚点在发送键上,输入框里是一行编辑好的字。
点下去的前一秒,手背被人按住。
季梦然刚才过于专注,吓了一跳,抬起头,对上逢冬的眼睛。
清冷的一双眼,逐字地扫过对话框里的信息,里面终于翻涌出一些情绪来。
没发出去的那条是:
【猜猜她妈搭上的是谁?】
逢冬伸出手,把那行字一个个删除,这个时候很多目光都投过来,季梦然愣了几秒才反应过来。
“怎么,说句真话戳到你的痛处了,我也挺好奇,你来这到底是投奔亲戚还是认亲来了。”
“季梦然。”逢冬叫她的名字,胸腔在起伏。
季梦然接着说:“我当你多清高,对号入座地倒是挺快,只敢在暗地里搞小动作,人前装什么善心泛滥,我看你是心虚吧。”
“我把视频交上去,不公开发,不是心虚,不是怕谁知道,也不是善心泛滥,跟你跟李冉宁都没关系。”
“我只是不想成为自己不喜欢的那种人。”
女生这边的氛围迅速白热化。
男生那儿分成两半,一半在专心看赛或者进行各种交际,也有少量在闷头学习的,主要以前三个班的好学生为首,还有一半在暗戳戳地往篝火旁边看,绿茶心机和她酷死了两种言论各自参半。
陈北炙翘腿坐在露营椅上,右手的打火机倾斜一下,擦地一声,有火舌蹿起来,摇晃两下,又慢悠悠地熄灭。
宋思诚过来跟他碰杯时,看见他的视线往那边落了一下,手指在火机上有一搭没一搭地敲。
出乎意料,似乎是逢冬占了上风,所有人都以为她得被季梦然弄哭,毕竟那些事就这么公之于众,后边的讨论更乌烟瘴气,任谁看了都受不了。
可她自始至终只是安静地站着,倒是季梦然先乱了方寸。
有个一班的男生憋不住了,站起来往那边走。
这个男生最近在追季梦然,估计是看女神受了委屈,要去打抱不平。
原本是女生之间的矛盾,没有这么插手的规矩,宋思诚往那边看了一眼,继续陈北炙说话:“阿炙,今晚的球你压谁赢,我觉得...”
这个时候那个男生正好从他们旁边走过,宋思诚的余光看见陈北炙动了。
全程没说话,火机擦地一声,那个男生转过头,他伸手指人,无声地撂了一眼,透着点警告意味,嚣张轻狂。
男生的脚步就这么停住了。
陈北炙重新靠回来,一边拆一盒薄荷糖一遍回答了刚才的问题:“湖人。”
宋思诚觉得自己看出点什么端倪,又觉得好像也没什么。
半个小时后人群散了,季梦然临走时恶狠狠地撂下走着瞧的狠话,逢冬安静地叠一张野餐布,陈茜问她要不要一起回去,她摇了下头,说在这吹会儿风。
于是陈茜转身走了,倒是赵玉楠盘膝坐她对面,一边剥橘子一边盯着她看:“真没事?你今天晚上挺行。”
然后皱了下眉:“季梦然这个人狗嘴里吐不出象牙,眼界也就在那儿了,她的那些话用不着当真,这样的人,迟早有一天得被社会收拾。”
逢冬点头:“我没事。”
赵玉楠看她两眼,又剥第二个橘子,后来余光看见陈北炙叼着根烟坐在露营椅上,啧一声,站起来时把两个橘子都推到逢冬那边。
“你吃吧,我最近减肥。”
整个营地外剩的人寥寥无几。
逢冬坐在一角,眼圈很红,涨得难受。
她坐在角落里吹风,黑色长发被风撩起来,过了一会儿,伸手从一遍拿了瓶冰啤,食指抵在拉环,用力,细小的气泡爆出来。
陈北炙扭头往这边看了一眼。
他原本被宋思诚拉着赌球,几分钟后出现在她面前,宋思诚已经没了人影。
逢冬已经喝了快半瓶的冰啤,骨子里那些不乖的因子都迸发出来,侧着头,慢慢地晃漂浮着雾气的罐,气泡在里面不断翻涌碰撞。
陈北炙在嚼一颗苹果糖,手从兜里伸出来,掌心的铝箔盒里还有最后一粒。
她没要这颗糖。
嘴唇相碰,呼吸迅速缠在一起,在这个没有完全回温的春夜,啤酒的微苦和苹果糖的甜掺在一起。
他握住她的手臂,额头相抵,拇指指腹按在她的眼睑。
她的眼睛是剔透的,眼底有轻微红意,一直睁着,睁得很大,他也笔直回看。
头皮发麻,细小电流从相贴的肌肤涌动,眼底的湿意快要压抑不住,又因为轻微缺氧敛回去。
某一刻脑海中的一个念头是,要是季梦然知道估计要气死了。
季梦然针对她的原因,一半是因为李冉宁,另一半是因为陈北炙。
这个混蛋总是有让姑娘的目光追着他跑的本事。
细小的火气里,她咬了一下,不知道咬在了哪儿,他的目光低了点,就那么看着她。
她随手绑住的头发松开了,黑色皮筋顺着发尾滑落。
后来有人经过,没看清脸,就看见两个贴在一起的影子,哇了一声。
两人这时候才分开,她细细地喘,眼圈更红了。
他不知道从哪儿翻出盒牛奶递过来。
—
逢冬做了一晚的噩梦,梦里是季梦然歇斯底里地质问—
你是来投奔亲戚的还是来认亲的,你妈傍上的到底是谁。
醒过来的时候眼底有些乌青,陈茜已经收拾好东西,回程的大巴车就停在营地外。
她坐在第二排,后来陈北炙也上来了,擦肩时侧头看她一眼,坐在她的后一排。
季梦然跟在后边,跟陈北炙隔了一个过道坐下。
五分钟后,她在野营群里发了一张图片。
座椅靠背上的大片金色阳光,一角露出一截制服袖口,灰色压线,男式的。
或者说,陈北炙的。
暗戳戳的意味挺明显。
下边配了一句话。
morning【笑脸】
发完她时不时往这边瞟,看到陈北炙调出微信界面时,整个人都紧张起来。
陈北炙的手指在屏幕划点,侧头发消息。
逢冬的屏幕上跳出一条消息。
“你皮筋在我这。”
“你先收着。”
“糖好吃吗?”
“还行。”
“还吃吗?”
逢冬的耳根灼热,没再回消息。
陈北炙就那么懒洋洋地靠着,带着点懒散的笑,瞭起眼皮朝她这边看了一眼。
作者有话说:
这章评论区抽五个小红包ovo
揉揉~
第26章 逢冬
这段对话就停在这里, 陈北炙慢悠悠地从兜里摸出粒苹果糖,在嘴里咀嚼。
昨晚她没要的最后一粒。
旁边的人对两人之间对话浑然未觉,季梦然热切的目光还盯着这边,等着看陈北炙看到那条群消息会露出什么表情, 难得有点紧张, 半边脸泛着红意。
逢冬划消息的时候看到了那张照片, 拍得挺好,隐晦和暧昧的心事全都在里边了, 配上那句带着笑脸的morning, 说给谁的不言而喻。
尽管收拾好营地出发的时候已经十一点多了,压根算不上早晨。
绝啊。
她下意识往陈北炙那边瞟了一眼。
他的脖颈靠在座椅上,衬衣领口略松散, 上面落了一小片光,周身一副懒散痞劲, 跟旁边几个男生开了把游戏。
是个新出不久的游戏,那会儿好多人都在打,他刚上手,开始的时候有点不熟练, 过了半局之后就游刃有余起来, 那几个男生频频往他那里看。
他们之前都多少玩过一点。
陈北炙一把飙过悬崖时, 有人小声说:“卧槽这个操作太骚了。”
季梦然的视线还在持续地往这边看, 还有不少女生的视线都落到这边。
这个年纪的女生大都无法抑制地对这种坏劲又轻狂的男生心动。
而他一副散漫样, 对各路视线浑然不觉,只在间隙的时候, 视线往逢冬那边滑了一眼。
那时候大巴车走了一半路程, 她睡着了, 样子挺乖睡相不错, 双手规规矩矩放在膝盖上,额头抵着窗,车转过一道弯,光线陡然强起来,她皱了下眉,换了个姿势,整个身子还是往里边斜,有点像自我保护的刺猬。
陈北炙短暂出神,屏幕上掉了一血,几个一块打游戏的男生惊讶了一下,而他的视线很快收了回来,掉的血在十秒内补回来了,中途抽空警告性地看了坐在最后一排的一个瘦弱男生一眼。
那个男生是七班出了名的混子,从一上车就在往逢冬那边看,接收到警示的一眼才讷讷把目光收回来。
从小芒山到市区有四五个小时的车程,进了B市大巴开始一站站地停,京大附中的学生基本都住在附近那片,过了五六站,车上已经快要空了。
逢冬还没醒,她昨天几乎一晚没睡,一直在做噩梦,现在睡得格外沉。
最后车上就剩了她跟陈北炙两个人。
司机看着后视镜,犹豫着要不要把人叫起来,正好看到陈北炙勾起她滑落的一缕长发,别到耳后,他做得不算熟练,带着点逗弄人的坏劲,跟后边的一缕绕在一起。
幼稚死了。
然后侧过头,继续打游戏,仍旧是那副嚣张又游刃有余的样子,偶尔往旁边瞟一眼。
司机的话就憋回去了。
——
逢冬一直睡到终点站。
快要日落了,橘红的光从外边照进来,整个车里的温度都被烤高两度。
她醒过来的时候还有点懵,抬头看见外边的陌生的站牌,生出点慌乱,这个情绪没有在表情中体现出来,她又往周围看,看到旁边的人影松了口气,问:“这是哪儿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