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四再举刀,朝她脑袋砍去。
这一次速度很快。
门缝里,面馆掌柜和葛子行看得呼吸一窒。
两人都不敢想象,如果夏悠悠真的被霍四杀了,他们还能活命吗?
他们急得面红耳赤,双手合十,嘀嘀咕咕地祈求夏悠悠快点躲开,一定要把霍四杀了!
哐——
这次砍到了夏悠悠身后的墙面上。
一连两次失手。
夏悠悠躲闪得如同一条滑不溜秋的泥鳅,让霍四越来越暴躁,死死盯着她的目光,只剩下腾腾杀意,“臭娘们,爷定要你在这死无全尸!”
“你可以试试看。”
夏悠悠一把抓起刚才掉在地上的长.枪,用腰带缠住手柄尾端,直指霍四面门,语气冰冷:“我给你一刻钟的时间……跑。”
“让我跑?”
霍四像听到什么天大笑话,忍不住哈哈大笑起来,阴狠如厉鬼的目光剜着她,“不知死活!”
噗嗤——
利刃入肉的声音清晰入耳。
霍四瞪大眼睛,举着龙月刀,眼见要将她拦腰砍断,可无论如何,手臂不能再向前挪动半分,而他的腰腹,插着长.枪。
剧痛让他脸色大变,强行拔出枪.头,吐了一口血。
此时此刻,恐惧才彻底萦绕上他心头——
“不,不可能!”
霍四痛苦地捂着腰腹,手里的龙月刀险些拿不稳,他死死盯着夏悠悠,咽下满口血腥,“你……到底是什么人!”
夏悠悠微微蹙眉,看了下枪.头那血渍,几乎是直接把霍四腰腹贯穿的。
这会儿人应该连肠子都漏了。
但偏偏他还没倒下,足以见是个狠人。
夏悠悠嘴角微勾,“这不是显而易见吗?来杀你的人。”
明明只是正常语气的一句话。
可霍四对上她的目光时。
那双眼睛里,没有半分笑意,反而蕴着沉沉的戾。
那戾下,似乎又燃烧着一团杀意,令人胆寒不已!
这一刻,霍四总算明白过来。
眼前的小娘们没开玩笑,她真的是来杀他的!
“噗……”
吐了一口血后,霍四不再逗留,转身要跑。
然而,就在他用轻功飞上屋顶那一瞬间,脚踝一紧,整个人被猛地往下拉拽!
两米的围墙,说摔就摔。
脑门朝地,砰的一声,砸了个响。
霍四脑子都懵的。
夏悠悠上前,踩住他的肩膀,蹙眉:“你这轻功,好像也不怎么样。”似乎是她有点高估了。
霍四气得吐血,“你不是说给我一刻钟逃吗?!”
夏悠悠哦了一声,又踩了他的腰一脚。
咔擦一下,骨头断裂的声响清晰可闻。
剧烈的疼痛让霍四忍不住发出惨叫痛呼,昏死过去前,就听到面前女人幽幽说了一句,“不好意思,我从不跟畜生不如的东西讲信守承诺。”
霍四吐血,两眼一翻,彻底没了意识。
夏悠悠从霍四腰上下来。
用脚踹了踹他的脸,看到他脉搏还在跳动,确定人还没死后,才松一口气,“看来刚才那一脚的力道,控制得还算精准。”只踩断这山匪的尾椎骨,让他下半.身彻底瘫了,也省得拿绳子捆绑。
吱呀——
巷子那小门开了。
葛子行朝她跑过来,指着地上的霍四,“他、他死了?”
夏悠悠摇头,“没,不过也差不多了。半死不活。”
葛子行:“!!!”
面馆掌柜也跑了过来,听到夏悠悠的话,装着胆子踹了霍四庡㳸一下,没动静后,脸上满是狂喜,立马跑到大街中央,对着四周大喊,“乡亲们,山匪被小娘子拿下了!没事了!你们快出来吧!”
这一嗓门。
把夏悠悠和葛子行都喊懵了。
然而,更懵的来了。
面馆掌柜话音一落下,四周的宅子大门,楼窗全都打开了。
一群老弱妇孺,十几双眼睛,激动万分地盯着夏悠悠,发出了一声压抑的惊呼——
“太好了,小娘子是来救我们于水火中的女大侠!”
“谢天谢地,终于有人来救我们了,这群山匪,全都该死!啊……我的儿,你死得好惨!”
“呜呜……娘亲……”
人们或喜或悲,从这条街巷开始,往里传去,呼声越来越高涨。
夏悠悠还没反应过来。
就被好几个梨花带雨的小娘子给抱住了。
夏悠悠浑身一僵,“……”
葛子行拎着裤子,欲哭无诉地跑到了角落。
万万没想到,居然有那么多人躲在自家屋子里偷看!
他被夏悠悠扒腰带的一幕也被看到了。
天啊!
他哪还有脸在这里待下去!
第二十八章 顺手
西镇原本就不大。
近两年来,被山匪一而再再而三抢掠,能跑的乡民基本都跑了。
如今留下的,要么是舍不得家里祖产的,要么就是老弱妇孺,基本上都很难见到几个青壮年。
即便是有,他们也不敢和山匪对抗。
原因也简单,没武器,又怕被报复。
可那群山匪本来就不是人,你越怕,他们就越嚣张。
以前还是成群结队,来一次有二三十人。
这次倒好,只六个,就把全镇两三百人口吓得只敢躲藏在家中瑟瑟发抖。
面馆掌柜兆午大,今天四十有五了,家中有一老母亲,一位糟糠妻和两个尚且不满十岁的子女。
看似家庭完整,实际上,不说,谁知道他曾经还有一位做屠夫的七旬老父亲和已过立冠之年,有妻有子的长子?
两年前,他的老父亲和儿子儿媳以及长孙,被第一批来劫掠的山匪所杀害,死得凄惨。
兆午大每每想起,都是咽不下这口气的。
他留在西镇,就是为了等有一天,能亲手为死去的亲人们报仇。
如今,他终于等到这个机会了。
“姑娘!”
夏悠悠好不容易从小娘子们的怀抱中挣脱,准备借机溜走。
结果被兆午大堵了个正着,那声‘姑娘’,喊得十分激动响亮,听得夏悠悠脑瓜子嗡嗡作响。
这还不算,不等她反应过来,就见那兆午大已经扑通一下,跪在了她的面前。
夏悠悠一愣,看他,“你做什么?”
兆午大红着眼眶,“姑娘的大恩大德,我等西镇乡民都感激涕零,如今生擒这山匪霍四,可否交由我们西镇乡民处置?”
他这话一出口,周围近百个乡民,都眼巴巴地看着夏悠悠。
这些目光,真是让她太熟悉了。
熟悉得她那老毛病又要犯了……
夏悠悠僵了一瞬,嘴角轻扯,漫不经心道:“随你们。”
“谢谢姑娘!”兆午大这话一出口,又重重地给她磕了一个响头。
紧接着,四周感激她的话此起彼伏——
“姑娘,你可真是女大侠啊!救我们于水火之中!”
“姑娘可有受伤?这群山匪凶恶,可别伤着你。”
“姑娘姓甚名啥?师从何人,是从哪来的高人啊?是专门来杀山匪的吗?”
“姑娘……”
这一声声姑娘姑娘,听得夏悠悠觉得头大无比,只得连连后退,摆手,“不用谢了,就顺手的事。我走了。”
说完,拎着葛子行转身就走。
葛子行被拽得淬不及防,连声道:“裴家娘子,你脚步慢些,我跟不上你了!”
“姑娘等等!”
兆午大起身,要追上夏悠悠。
但她竟直接将同行少年一把扛起,跑得飞快,不一会就出了镇去。
众人追都追不上,十分傻眼。
西镇老镇长闻声而来,问他们:“人呢?那位杀了山匪的女恩人呢?”
兆午大:“走了。”
老镇长那个急得,“哎呦喂!你们怎么都不拦着?那可是咱们西镇的大恩人啊!也许,也许就是某位大人派来帮咱们剿灭山匪的!怎么能不把人留住呢?”
兆午大反应过来,一拍自己脑袋,那叫一个后悔,“瞧我这糊涂的!光顾着想亲手杀霍四报仇了,什么都没问!”
当然,主要还是因为女恩人跑得太快了!
“我、我刚才好像听见葛家小药郎喊她裴家娘子,怕是相识的。”
一个小姑娘出言,提议道:“或许那位娘子也是淦阳村人?”
“她是!”
陈记小二从人群中钻出来,大声道:“那位小娘子来过我们铺子买米粮,她说过自己是淦阳村人!”
“裴家小娘子,我好像见过。前些日子我陪婆娘回娘家,她是淦阳村外来人,她家裴相公,也是外来人!上山去剿匪了,可惜没命回来……”一个断臂男人摇头叹息。
“确定就好。”
老镇长拄着拐杖,颤颤巍巍地对兆午大说,“兆掌柜的,这恩人啊,咱们肯定要好好感谢的。所以,老头儿我就想,由你带人,将咱们答谢恩人的东西,送去淦阳村吧。”
这可是好事!
兆午大没带半点犹豫,立马中气十足应道:“好!”
至于那躺在地上半死不活的霍四。
兆午大扫过去一眼,脸上露出几分腾腾杀意,对老镇长道:“镇长,就先把他关押在咱们兆家宗祠旁的惩戒房里,吊住命,再商量如何处置他,以告慰咱们死去的亲人!”
老镇长激动得老泪纵横,“好,就按你说的办。”
西镇乡民,无不对山匪恨之入骨。
他们想霍四死,但又不想便宜他。
昏死过去的霍四很快就会知道,迎接他的将是一场怎样的噩梦。
……
走了大半道。
确定后头没人跟,夏悠悠才将扛着的葛子行扔下。
葛子行摔得够呛,愤愤控诉:“裴家娘子,我没殒命山匪之手,都要死于你这手!”
夏悠悠乜了他一眼,“你皮糙肉厚,摔不死。”
葛子行白眼一翻,差点没气吐血,“裴家娘子,即便你救我两次命,也不能这般说我啊!过分,实在过分!”
夏悠悠懒得跟他叽叽歪歪,加快回去的步伐。
葛子行边跑边追她,问,“裴家娘子,你怎么会来西镇?是特意来救我的吗?”
夏悠悠脚步一顿,挑眉看他,“你说呢?”
葛子行尴尬地摸了摸鼻子,“那不然,你为何要拽着我走?”
夏悠悠轻嗤一声,“因为人多。只认识你一个,顺手。”
葛子行:“……”
好了,别说了。
我都听出来你这言下之意了,就差直接让我要点脸了。
“那、那你怎么又刚好去西镇的?”
“杀山匪。”
说起这事,夏悠悠忍不住揉揉太阳穴。
不得不承认,自己还是没控制住情绪。
听到翠月云说,那群山匪辱杀了香料铺老板娘。
她的火气就有点压不住。
一是情绪原因,二是想试一试自己如今的实力。
“那你又如何知晓山匪在西镇的?”
“你话太多了。”
夏悠悠凉凉瞥了他一眼,“再多问一句……”
“不、我不问了!”
葛子行被她看得发毛,连忙捂住自己的嘴巴,将满满的好奇咽了回去。
他一闭嘴,就连空气都跟着清净了。
夏悠悠脚步也不由得更快了几分。
此时,天色已经彻底暗下来。
再不快点,就得摸黑回去。
走着,远处似乎隐约有火光闪动。
夏悠悠眉头微蹙,停下了脚步。
“哎呦!”
跟在她身后的葛子行没注意,差点撞上她,急急后退,摔了一屁股。
“怎、怎么了?”他有些紧张地问。
四周除了月光、虫鸣,没有其他的东西。
夏悠悠没回答他。
葛子行一抬头,看到远处,有几个明灭的火把晃动,立马又哆嗦起来,“天、天啊!不会是山匪得知西镇的事,下山来报仇了吧?”
夏悠悠眉头微蹙,嫌弃地踹开他,“哪有那么快。”
葛子行松一口气,干笑,“也、也是。”
火把靠近。
看清了。
“大妹!”
夏大山举着火把,后面跟着两三个村里青壮年。
他急切地走到夏悠悠面前,将她上下打量,语气满是担心:“大妹,你没事吧?”
夏悠悠:“我没事,你们看到翠月云了?”
“她和我们说你去杀山匪了。”
夏大山说着,抓着夏悠悠的胳膊呵斥,“你真是太胡闹了!你好端端地去杀什么山匪?不知道那山匪穷凶极恶吗?你一个女儿家家的……”
“女儿家家怎么了?”
一旁的葛子行听不乐意了,夏悠悠救了他两次,是他的救命恩人,他实在听不得救命恩人被诋毁,忙拔声:“裴家小娘子武艺超群,连杀……唉,好疼!裴家娘子你踹我做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