掌上芙蕖——蔻尔【完结】
时间:2023-02-21 14:57:53

  “三哥怎么突然来了?快快, 躲起来!”
  鹿白终于回神, 却见鹿长淮推搡着鹿长泽往旁侧偏殿躲去, 慌慌张张的模样。
  “宁蕖,我们待会再跟你解释!”
  “……?”
  鹿白莫名抬眸, 看到鹿元晟穿着深玄锦衣由婢女领着走进来。他手里拿了几个邀请帖, 在鹿白疑惑的表情中解释道:
  “我母族那边有几个与你适龄的公子少爷,上巳节快到了, 他们托我将游玩请帖带给你。我欠过他们一些人情,不方便推拒。”
  他对这几个请帖不甚上心,淡淡道:“你随便看看, 不愿意就罢, 我回去回绝他们。”
  鹿白正要说好,想起鹿长淮方才无意间聊的八卦, 莫名顿声,道:
  “你……先放在此处吧。我回头看一看。”
  鹿元晟意外地抬眼, 倒也没说什么, 把几张请帖放在桌几上。
  他没多留,打了声招呼转身欲走,公主府门外再次出现一个人。
  鹿元晟淡淡扫了一眼,眸光忽地顿住。
  只见鹿明疏跟在婢女身后走进来,含笑道:“宁蕖,父皇听闻你在朱雀楼与周大人用膳的事情, 担心你受欺负, 让我来喊你进宫, 他老人家担心……”
  他踏进正厅,看见鹿元晟,话音一顿。
  一时间,两人都没出声,气氛似有紧绷的微妙。
  但微妙气氛转瞬即逝。
  两人互相颔首示意,鹿元晟朝着鹿白微微点头,离开公主府。
  鹿明疏走到鹿白身旁,把从宫里拿来的沉木黑匣放在桌上,道:
  “方才从皇宫过来,父皇托我捎些钱庄银票给你。他听说了周大人亏钱的事情,非常担心你银钱不够用。”
  鹿白也意识到最近动静有点大,都让周边的人担心了,连忙道:
  “谢谢大皇兄。我改日定然进宫陪父皇用膳。”
  鹿明疏点点头,闲聊了一会告辞离去。
  侧殿的鹿长淮和鹿长泽这才偷偷摸摸走出来,见他们两人都走了,双双长舒口气。
  鹿长淮主动解释道:“宁蕖,你不知道,这阵子大皇兄跟三皇兄的关系极为微妙。我与六弟险些池鱼遭殃。大皇兄还好,但我们不想跟三皇兄碰上。”
  鹿白有些不解:“为何?”
  鹿长淮和鹿长泽同时沉默了下。
  鹿白看他们的表情,瞬间明白了什么,怔愣喃喃:
  “原来如此……”
  鹿长淮叹了口气:“前阵子你不在,我与六弟去探望父皇,偷偷撞见了三皇兄跟大皇兄谈话。三皇兄原话说,太子的势力都归顺给你了吧,从前我就与太子争,那些人定然不愿归顺我。”
  鹿长泽接话:“但大皇兄当时皱了皱眉,说,三皇弟这是何意,大家民心自由,并非我可以笼络。然后他们就各自分开了。”
  鹿长淮再次接话:“从那以后,他们的关系就变得有些微妙。”
  见皇妹迟迟不说话,鹿长泽挠挠脑袋,安慰:“宁蕖,此事你也不必过于忧心,大皇兄和三皇兄心里有数。”
  鹿白抿了抿唇,点点头,却未答。
  他们心里确实有数。
  但柳贵妃、支持二位皇子的党羽、以及诸多太子殿下剩余归属无依的势力……未见得有数。
  旧主已逝,禽择良木而栖,天经地义。*
  储君之位空悬,皇储之争在所难免。
  这一点,大家都明白。
  -
  鹿长淮鹿长泽走了之后没多久,鹿白突然收到景殃递信,让她晚上哪里都别去,他要给她送个礼物。
  “……?”
  什么礼物这么隆重。
  鹿白回了个好,派人将回信送回楚宁王府。
  公主府厨子得知以后,多备了一份晚膳,鹿白看了看多余出来的一人份膳食,将盘子端给下人,然后让厨子全都换上甜口的。
  厨子有些莫名,但还是照做。
  各种糕点甜酥摆了一桌,拔丝芋头蜜味枣瓜等等,看着就齁牙。
  鹿白这才满意点头。
  一刻钟后,景殃赶着膳点来了公主府。
  他这回走的是正门,身后跟着面无表情的褚一。
  景殃扫了一眼食桌,眉梢一挑:
  “公主殿下真贴心,还不忘给本王准备晚膳。”
  鹿白看了看一桌的甜食,客气一笑:“你说给我带礼物,我略表谢意。”
  都是甜口的,看你怎么吃。
  景殃仿佛没听出来潜台词,一撩袍角坐在桌边,拿起银箸道:
  “那本王就恭敬不如从命了。”
  他用银箸夹了一块鹿白最爱吃的拔丝芋头。
  “……?”
  鹿白走过去,一把将他银箸抽出来:“还是开门见山吧。你要送什么礼物?”
  “这不是给你送来了吗。”
  景殃又拿起一双新的银箸,慢条斯理夹起桃花酥,道:“这般贵重的礼物,公主殿下竟然连一道可口的晚膳都不给我准备。”
  鹿白心中带着微弱的希望,抬眼朝他指的方向看去。
  褚一神情冷淡地站在门口,目不斜视,只是眉宇间的怨气多多少少有些重。
  “……??”
  鹿白盯着他,半晌才明白过来:“你要把褚一送我?”
  “作为你的盟友,我得保障你的安危。褚一作为我最得力的属下,我割爱借你使唤。”
  景殃欲要再去尝一口蜜枣素,鹿白忍无可忍地把他银箸再次拔了出来。他见桌上再无银箸,只得遗憾地啧了声,道:
  “最初姜尺素欲要毁你容,我那时便赔偿了个暗卫给你。你若想要褚一,也不是不行……只要他愿意。”
  他这礼物着实大方,以至于鹿白片刻后才缓过神。
  她神情复杂地看着他:“你将褚一借给我,那你怎么办?”
  “楚宁王府暗卫不少,你不必担心我。”
  景殃向大门口的褚一招招手,道:“褚一,过来给你新主子见礼。”
  褚一走过来,拱手行礼:“见过宁蕖公主。”
  “褚一……”
  鹿白围着他转了一圈,好奇道:“你要是被胁迫了你就跟我说,我比你原主子要善良许多。若你非自愿,我不会强迫你做事。”
  褚一撇开头,硬邦邦道:“并无。公主多虑了。”
  鹿白打量他几秒,辨不出他话里的真假,只好道:
  “那好吧。既然景殃愿意将我借我……那我便收下了。”
  景殃是想保障她的安危,她对自己的性命从来不矫情。
  公主府缺武力也是事实。
  景殃指骨叩了叩食桌,懒洋洋地伸手:“银箸。”
  “多谢你了。”鹿白顺手将手里的银箸递给他,坐下来准备用晚膳,刚夹了一块拔丝芋头,送到口边,忽然发现自己这双银箸是他方才用过的。
  景殃侧眸看了一眼,像是现在才发现似的,道:
  “忘了说了,两双银箸我都用过了。”
  鹿白:“……”
  ……
  将景殃送走后,天色尚早,鹿白看了看漏刻,命下人准备马车。
  方才一桌子的膳食都是甜的,吃的腻歪,以至于她还没吃饱,进宫正好陪昭和帝再吃一顿。
  皇宫内,昭和帝听她要过来,命御膳房备好晚膳等着公主进宫。
  鹿白陪他用了顿晚膳,昭和帝嘱咐她若是有难处就及时找他,等鹿白乖乖答应下来才放心。
  她吃饱后在御花园遛弯消食。
  远远地,鹿枕闲迎面走来。
  两年过去,他在国子监课业完成的极好,身高也窜了不少。
  从前比她矮一个头的小男孩,如今抽苗似的长大,隐隐比她还高一头,眉眼间也稳重许多,俨然一个漂亮的少年。
  只是眼眸里的腼腆始终未褪去,站在诸多皇子中依然像个毫无伤害力的小绵羊。
  鹿枕闲弯了弯漆黑似星的眸子:“皇姐。”
  鹿白走过去,笑着摸摸他的头顶:“小七,近日国子监功课完成得如何?”
  鹿枕闲不好意思地躲开她的手:“皇姐,小七已经长大了。”
  鹿白被逗笑,摸了一把他的头发才收回手。
  鹿枕闲陪她逛了会御花园,突然停住脚步,认真地看着她:
  “皇姐,小七听说了周家故意欺压您的事。虽然小七不太懂这些,但小七愿意为皇姐分忧,只愿皇姐能顺遂开心,没有烦恼。”
  鹿白愣了愣,失笑道:“小七真乖。但这是皇姐自己沾染的事,就不给小七添麻烦了。”
  “好。”鹿枕闲听话地点点头:“若皇姐有解决不了的事情,一定要跟小七说。小七愿意帮忙。”
  鹿白自然是应下,又随他去看了看他的课业,发现他骑射六艺、治国策论、户田算数都门门满分之后,终于放下心来。
  待她告别回府后,鹿枕闲眼眸里的腼腆渐渐退去,取而代之的是与他年龄全然不符的冷静和聪慧。
  他看着皇姐的背影,眼中闪过几分谋算和决心。
  ……
  鹿白回宫后,褚一等着她彻底睡着,无声翻墙出府,去往楚宁王府。
  景殃走进卧房,正准备歇下,听到空气中微弱的流动声,眼神骤冷,抽出腰间匕首钉过去:
  “谁?!”
  褚一略带狼狈地闪身出现,肩膀上有一道不浅的匕首伤口:
  “主子,是属下。”
  景殃眸中多了几分惊讶:“你来做什么?”
  褚一拱手行礼,将今晚公主进宫一事一五一十汇报上去。
  说完后,他等着主子下指令。
  空气一点点静下来,最后是寂静如针的无声。
  褚一疑惑抬眸:“主子?”
  下一刻,他看到面前男子幽冷如刀的眼神,后背蓦地一凉,恐惧与冷汗一寸寸升起。
  这是主子生气的眼神。
  且,动了真怒。
  只是……为何?
  他明明并无错处。
  褚一再度行礼:“主子,属下……”
  “褚闻,不要忘记你的身份。”
  景殃冷淡开口,生平第一次喊了他的大名,眼神漠然:
  “以后不要告诉我这些事。当时我问你,你没有拒绝。我相信你的能力,所以让你去帮她。这条路危机四伏、处处皆是敌人杀意。你的任务是护她以防不测,而不是汇报给我她做了什么。”
  褚一错愕抬头:“主子……”
  “你现在应该改称呼。”
  景殃冷冷看着他,待褚一几乎坚持不住的时候,缓缓道:
  “给人做事,最忌讳的就是侍双主。这么多年你还不明白吗?”
  褚一终于忍不住双膝跪地,彻底明白自己的错误,冷汗涔涔道:
  “是。卑职明白了,王爷。”
  作者有话说:
  虽然晋江古言好像更偏爱封建大男主,但我真的无法拒绝绅士。
  -
  *“禽择良木而栖。”出自《孔子》。
 
 
第88章 
  褚一回去以后, 收敛起所有想法,认认真真做公主府的暗卫。
  上巳节渐渐来临。
  东郦的上巳节崇尚出游,有人会上山祭祀, 有人会春游踏青, 文人墨客喜爱曲水流觞, 皆是为了新的一年能洗净铅华,迎一个好兆头。
  风月楼给楚宁王准备了诸多美姬的消息也传至大街小巷。
  景殃现在是东郦炙手可热的人物, 位高权重, 坐揽朝纲,哪怕他从前名声狼藉, 但两年的征战也把混账名声洗褪不少。
  若不是怕触他霉头,恐怕楚宁王府的门槛能被媒人踏破。
  鹿白的公主府又有诸多年轻公子的邀请帖递进来。
  她收下请帖,正欲合拢大门, 听到外面朱雀街经过的百姓三三两两议论道:
  “说起来, 楚宁王也到了娶妃的年龄了。”
  “可不是!现在人家风头无两,哪怕不娶妃, 多纳几房美妾也是极好的。”
  “从前人家是风月楼的常客,现在老鸨可使劲想往楚宁王府里塞美人……”
  “……”
  路人渐走渐远, 低谈声消散在空气里。
  鹿白看了一会, 淡淡收回目光,回到书房将叛国文书拿出来。
  她将陆陆续续收集来的文墨都摆上案牍,对照着文书上的墨迹和笔锋仔细研究起来。
  看了一会,她又将叛国文书放下,拿起旁边数张上巳节的邀请贴翻了翻。
  时间过得真快,景殃都到了要被塞美人、娶王妃的年纪了……算了, 他爱怎样怎样, 关她什么事呢。
  不过, 这些送到公主府的邀请贴倒是一直在角落搁置着,她还没来得及回复。
  鹿白将邀请贴一一摊开在案牍上,心不在焉地看了看。
  嗯……
  大理寺卿之嫡子,丞相之嫡次子,国子监祭酒幼子,江家大少爷,李府二少爷……
  而房梁上,褚一抱臂站在暗处,尽职尽责地保护着公主殿下的安危。
  他不经意地往下瞥了眼,正欲移开目光,发现公主在看的东西,忽然顿住。
  这不都是京城未订亲的年轻公子递来的邀请贴吗?
  褚一想起前阵子主子命令他不让汇报,撇开视线,决定装瞎。
  这时,一个婢女敲门走进,拿了张请帖道:
  “公主,这是裴大人递来的上巳节邀请帖,说近日难得清闲,想邀请公主在上巳节外出踏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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