把二愣子似的弟弟一拉,兄弟俩就从巷子里出来了。
出来以后周然又找个成衣店,进去的时候还是喇叭裤,出来以后就成了正常的裤子,再带着弟弟去了一趟理发店,这两趟倒下来,兄弟俩就成混混变成街上特别特别精神的小伙子啦,简直朝气蓬勃。
回去的路上周勇有点垂头丧气,就问他哥,“以后咱们不混社会了吗?”
“混个屁,没意思。”周然啐了一口说。
周勇有点怂,“那刚才你骂了曹彬一顿,没事吧?他不是我们这一代的头头吗?”
“那是以前,没有摘帽子的时候,现在不讲成分,他算个屁。弟我跟你说,这人顶没意思,以后你碰见别搭理他。”
周勇想了半天,“行,不过我觉得,他还会去那个摊子上闹的。”
这次还真给周勇说对了。
兄弟俩走了以后,曹彬一个人在巷子里呆了半天,想了半天,忽然一脚踹在墙上,“什么东西,出去一趟给人洗脑了?”
他既觉得生气,又觉得可笑,“这也就是现在,要是放在十年前,老子早把你斗的混不下去。”
曹彬现在只要一想到自己上次在全院大会上,被爹娘连抽带打,丢了那么大的人,就觉得言不下这口气。
想了想去,他自言自语的说,“不行,还是得给她点颜色看看,否则都爬到我头上去了。”说完,他一路思索着,就也出了巷子。
等所有人都走了,林敏君才从这里离开,心里也愈发的好奇,曹彬还有什么损招?她等着看。
大不了正大光明的斗一斗,看谁斗得过谁。
再说曹彬这边,想来想去咽不下这口气,回家的一路上都在想着用什么办法对付林敏君,最好能一次性的把她给斗垮,让她在首都混不下去。
但他最擅长的是斗人,给人扣帽子,要说阴谋诡计还真是肚子里没货,想了一路都没想到办法,那叫一个气急败坏。
但就在路过一条小街的时候,曹彬的脚步慢慢的就停下来了,支起耳朵仔细听。
有个摊子好像起争执了这是?
“同志,还记得我吧?”
“您是?”
“我刚才在你这买了一串糖葫芦。”
摊贩嘴里哈着白气,“想起来了,怎么了?你还想再来一个?”
没想到这人直接翻脸,兜头砸了一串吃到一半的糖葫芦过去,指着摊贩怒道:“啊呸,还再来一串,你自己看看这糖葫芦,咬开的一半里面生蛆了,要不是我眼尖看见了,这东西就被娃给吃掉了,这可是给孩子吃的东西,你敢这么黑心?”
“不可能啊,里面怎么可能会生蛆。”摊贩也吓了一跳,也是怕这种事情闹大了,赶忙就说,“别嚷嚷,我给你换一串,或者两串行吗?”
呵,对于这种给孩子吃的东西,卫生问题是人们最关注的,试问谁还敢给孩子吃这种生蛆的糖葫芦。
这顾客直接就吼开了,“还换一串,你的东西都生蛆了,这东西能给孩子吃吗?你们快来看看,这人卖生蛆的糖葫芦,你们都过来看,我家娃差一点就吃下去了,这人的东西不能买!”
听见这声音,不只是旁边的过路人,就连旁边摊贩都凑过来了,一看红灯灯的山楂果子里果然不干净,顿时有人开始干呕了,“不行,咱们赶紧的去找公安吧,太黑心了,不能让他再卖吃的,以后咱们都长点记性,别在他这买东西。”
不过几分钟的功夫,糖葫芦的摊子就给人砸掉了,还想拿糖葫芦封口?想都别想!
曹彬看见摊贩被压倒在地之后就没兴趣再观察了,收回目光继续吊儿郎当的往下走。
但走到一半,他一拍脑袋!
“我怎么没想到!”
他因为刚才的事情,瞬间就有了对付林敏君的计划!
无论什么时候,大家首先关注的都是吃的东西卫生问题,他也可以拿这个做文章啊!
曹彬脚步飞快的进了月牙胡同,进门的时候瞥了倒座房一眼,继续哼着歌去了二进院。
正是月上枝头,吃晚饭的时间,家家户户都在做饭,烟火气缭绕。
一进门,一大妈就迎上来了,“儿子,今天咱们吃啥?妈就等着你回来,看你想吃啥,再做饭。”
曹彬一路上都在思考对付林敏君的计划,哪还有心思想着吃啥,顺嘴就说,“死老鼠。”
“啥?你要吃死老鼠?!”一大妈吓得差点没栽倒在地,声音一高,“孩子,你这是上哪看见这道菜了,老鼠这东西可不能吃,四害!”
曹彬一下子回过神,朝着一大妈瞪眼睛,“嚷嚷什么,生怕别人听不见吗?我是说错了,过年的肉还有没有了,我要干一场大事,给我做点肉补一补就行。”
“家里还有块肉,我给你切了熬白菜吧,猪肉炖白菜,加点粉条,别提多好吃。”一大妈说着就进了厨房,看小儿子跟着自己进来,又问说,“不过你刚才说要干一场大事,是啥?你是不是找到好工作啦儿子?”
人到中年,操心的可不就是儿子的婚事和工作,哎呀,这可是压在一大妈心里的两块大石头。
提到工作,曹彬摸了摸鼻子,不过随即一个想法也跟着冒了出来。
据他观察,林敏君那个小摊子别看不起眼,但天天人来人往的,也能挣不少钱呢。
反正炸土豆这东西,简单好做,土豆又便宜,就算做不出林敏君那个味道,弄点辣椒面拌一拌还是可以的吧?
如果他能把林敏君斗的在首都混不下去,不就可以让他妈也过去摆摊?也卖炸洋芋,这样家里多了一份收入,还能让他妈不用天天盯着问他工作,简直烦死人。
越想越觉得可行,曹彬更来劲了,凑到一大妈身边低声说,“妈,你能不能给我弄个死老鼠?”
哐当一声,一大妈手上的铲子直接掉了,她十分傻眼,“孩子,你到底咋了,为啥就迷上死老鼠了,那东西真的不能吃。”
“谁说我要吃了,我是拿来对付人的。”曹彬脸上浮现出无语,随即又说,“我是看出来了,只要这个林敏君呆在这个院子,咱们一家是过不安生的,我就看她不顺眼,你去给我找个死老鼠,我把她的摊子整的开不下去,让她回云南。”
“这不好吧,人家只是个小姑娘,不至于这么狠。”一大妈毕竟自己有孩子,还保留几分人性,觉得不能这么做,“上次的事情也过去了,再抓着不放,显得咱家小家子气。”
曹彬不同意,“你的意思是我小家子气?我难道不是为了咱们家着想?”
“你想想啊,她现在那个生意谁都能做,把她赶走了你去把地方占上,说不定还能便宜点把她的工具买了,咱家多一份来钱的门路,不就能给我娶个好媳妇?”曹彬又说。
这一下子掐住了一大妈的软肋,“能行吗,光是死老鼠就行了?”
“你还不相信我?”曹彬反问。
眼看老娘松动了,曹彬接过铲子敷衍的炒了两下,赶着老娘出去,“快去,随便你去哪,给我找找死老鼠去,一定要快。”
给曹彬一顿洗脑,再想到赚了钱就能娶媳妇,娶了媳妇就能抱上大胖孙子,一大妈已经同意了,出门之前还不忘了嘱咐一句,“你勤快点翻炒,别炒焦了。”
这不,连晚饭都没来得及做,就赶忙的给儿子找死老鼠去了。
“死老鼠死老鼠,哪有那么好找。”一大妈一路念叨着出了垂花门,忽然就听见有人说,“一大妈,这是打算出门呢?”
一大妈抬起头一看,“那个,小林啊,你刚回来?”
站在一大妈面前的正是林敏君。
她是跟着曹彬前后脚进门的,刚才在外面锁三轮车,安顿自己做生意的工具,一进门就看见了一大妈,灵机一动,心想着可以先从一大妈这了解点情况。
毕竟邻里邻居,上次的事情虽说闹的难看,日子还得过下去,一大妈这会儿脑子里全是死老鼠三个字,又想到自家的儿子还在盘算着把人小姑娘逼着回云南,顿时就心虚的厉害,连跟林敏君对视一眼的勇气都没有。
“嗯,这不刚进家门。”林敏君越看越觉得有意思,不动声色的问道:“这不是吃晚饭的时间吗,您出去干嘛呀?”
龙生龙凤生凤,老鼠的儿子会打洞,曹彬给人一问就脱口而出一句死老鼠,一大妈说话向来不过脑子的,再加上这会儿心虚的厉害,当然更不走脑子。
她的话比上了黄油还顺滑,嘴一张就是一句,“找死老鼠。”
“啊呸,不是,我出去打壶酱油,这不家里的豆子全都给老鼠吃了,只能出去买酱油,这些老鼠,我早晚打死他。”一大妈赶忙的,又给自己解释说。
说着,她朝着林敏君招呼一声,“你先回家忙吧小林,我这还赶着去买酱油。”话还没说完就赶紧出了大门。
林敏君的目光就一直跟着一大妈,直到她出了大门才笑了一声。
死老鼠?曹彬是打算拿死老鼠对付自己?
一大妈倒是反应快,立刻就找补上了,但她没发现自己的话里有漏洞吗?
这又不是几十年以后,哪有人打酱油不带瓶子的,她是打算拿嘴把酱油装回来?
人一心虚说话就不走脑子,一大妈不走脑子,就把事情给暴露了。
林敏君瞬间明白,这母子俩绝对是憋着坏,打算拿死老鼠做文章。
不过进门的时候她又一笑,心里没有害怕,反而多了几分勇气。
刚重生回来的时候,她就跟上辈子一样,怕自己干不起一个生意,怕自己对付不了那些坏人。
但事实证明,只要她鼓足勇气,事情就会有转机,现在在知青当中名声臭大街的沈红玉不就是个最好的证明?
就看这次曹彬打算怎么做,他想给自己点颜色瞧瞧,林敏君还想,好好让这个臭流氓吃个教训,吃个大亏!
再说一大妈,出了四合院以后就在胡同里找着,找了半天都没看见墙根处的老鼠们出来走动。
要说前些年,胡同里的老鼠可是泛滥成灾的,有时候进自家放粮食的地方,一脚就能踩死一个老鼠,但经过组织出手,街道办配合,胡同里如今干净多了,老鼠也是夹紧了尾巴,不敢出来兴风作浪。
所以一大妈从胡同口走到胡同尽头,只看见了一只小老鼠,她拿起扫把扑过去,没抓到不说,还把自己的腰给闪了。
眼看天都要黑透,老头要回家了,一大妈扶着老腰一瘸一拐要回自己家,但是走到一半,她眼睛一亮。
胡同里的这些孩子出来玩了!前几年学校有个暑假作业,每个学生放假回来要交上十五条老鼠尾巴,这是为了除四害。
就因为这个,胡同里的小孩一个个的全是灭鼠能手,抓老鼠特别灵活,她找这些小孩帮忙抓个老鼠不就行了!
一大妈立刻调转方向,朝着几个小孩走了过去,她过去的时候就看见,以隔壁大杂院孩子王,狗蛋为首的孩子,正站在一堵墙下面,聚精会神的看着什么。
狗蛋在看墙上的广告,刚才他带着弟弟出门玩的时候看见有个人鬼鬼祟祟的在墙上贴了个小广告就跑了,狗蛋特别好奇,就带人过来看。
“哥,这上面写的啥?”弟弟不认字儿,还够不到,踮着脚着急的问。
狗蛋眯着眼睛看:“换工作,从石家庄邮局换到首都,联系地址:xxxx”
“这个没意思,看看另一个呢?”弟弟蹦跶着又说。
狗蛋:“哇哦,这个有意思,专治鸡眼脚气灰指甲,牛皮藓羊角风。”
狗蛋由衷的说:“这人能治的病可真多。”
正说着,一大妈走了过来,清了清嗓子,“狗蛋,我听说去年寒假学校要求你们交老鼠尾巴?”
“是啊?咋啦?”狗蛋狐疑的说。
“别管咋啦,你是小孩,就该听大人的话,去,跟你弟弟一起帮我抓个老鼠来。”一大妈仗着自己是院领导的家属说,“知道啥是领导不,我们家就是这院子里,胡同里的领导,你去给我抓个去。”
狗蛋差点要笑死,“你以为我是个傻子,什么院领导,你家上次丢人丢大发了,人家马爷爷才是大领导,你算个屁!离我弟远点。”
一大妈本来觉得小孩挺好糊弄,才这么不客气的,一看狗蛋不知道啥时候嘴这么厉害了,顿时觉得脸上挂不住。
但家里的曹彬还在等着要死老鼠,她只能改口,“奶奶跟你开个玩笑,这样吧,我这儿有几颗糖,你们几个分一分,给我找死老鼠来。”
孩子嘛,都吃软不吃硬,这一看还有糖吃,狗蛋一把就抢过来了,先撕开扔进弟弟嘴里,又给自己剥了一颗,这才又问,“你要死老鼠干什么?难道说他们还要求大人也交老鼠尾巴?那你以后还要不要?”
他多贼的心眼子,为了吃糖,这是想长期发展,长期靠死老鼠赚糖吃。
孩子以为是大人也有交死老鼠的任务,但真正的原因,一大妈敢说吗?当然不敢。
她随口跟狗蛋扯了个谎,“是治病,我家有人要治病。”
“耶,拿死老鼠治病,不会是要熬汤喝吧。”狗蛋想想那个画面,干呕了一下,“好恶心,治什么病啊,要吃死老鼠。”
一个谎言,必定要用另一个谎言去圆上,普通的病要吃死老鼠当然很不现实,还得是那种疑难杂症,只能用偏方去治的病才合理。
一大妈想了半天,想起刚才走过来的时候听见狗蛋说的话,立刻觉得自己想到了个好借口,“羊角风。”
她还不忘了嘱咐,“你可不能把我找你要死老鼠的事情说出去,这不是啥光彩的病,知道没,你要是说出去,就不给糖了。”
“不说,绝对不说。”狗蛋立刻答应。
“那行,你啥时候能给我东西?”一大妈一本正经的跟孩子做起了交易。
狗蛋想了想:“现在老鼠少,轻易不敢出来,三天之后吧。”
俩人还真的一本正经的约定了交货的时间,说好到了时间由狗蛋上门送货,一条死老鼠换五颗奶糖,这笔交易就成了。
一大妈觉得自己可聪明了,只花了五颗奶糖,三天之后就能取代林敏君,做炸洋芋的生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