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我先走了。”柯予看着房主人谢熠，说：“我爸说他已经在门口了。”
“好。”谢熠一边说，一边送柯予到门口。
“那我也跟你一起走吧。”老白说：“我奶奶半小时前就发消息催我回去了。”
“行。”四个人一起走到了玄关处，柯予一边穿鞋一边看向羽梵，说：“那我和老白先走，你就在这等你爸妈来接你咯？”
“OK。”羽梵点了个头。
送别老白和柯予后，屋子里只剩下谢熠和羽梵。
“你爸妈有说什么时候到吗？”谢熠看了眼挂钟，关心地问。
“说大概十几分钟。”
“那还有一会。”谢熠走回客厅，对羽梵说：“坐着等吧。”
屋外的鞭炮声还在此起彼伏，压根听不清电视里的人在说什么。羽梵坐在沙发上，双手撑在身后，抬头去看院子外，又有新花样的烟火。
谢熠干脆也放弃了电视，和羽梵一道看着外面的烟火，半晌，忽然开口问了羽梵一句：“今天玩得开心吗？”
羽梵看向谢熠，笑起来，回答他：“超级开心。”
今晚仿佛停不下来的烟火，在此刻，突然戛然而止。
尽管如此，羽梵和谢熠的视线还是落在之前的位置，似乎都相信新一轮的烟火马上会再升起。
可等待的时间比想象中久了许多，狂欢之后，倏然袭来的长时间的安静，让人猝不及防。
必须说ʝƨɢ*点什么了，巨大的落差让两个人都在心中思忖着。
很快，羽梵就想到了一个略有些敏感的话题，就是上回在吝州，谢熠爸爸的那句“我们家儿子都没唱歌这方面的天赋。”，一直烙在羽梵心里，正踌躇着是问还是不问，就听谢熠先开了口，说：“我还蛮羡慕你的。”
羽梵微微一怔，转头，看到谢熠的视线刚刚从院子外收回来，落在她脸上。
“羡慕什么？”羽梵不知道这句话从何而来，问。
谢熠直白地说：“你爸妈都那么支持你热爱的事情，让我很羡慕。”
关于那句话，羽梵心里其实是有些猜测的，听谢熠这么一说，更添了几分确定。她肩头微微下沉，看着谢熠的眼眸里多了一层遗憾，说：“你爸妈反对你做音乐吗？”
这下，换谢熠微微一怔，然后带着些许对自己嘲弄的意思，说：“我没说过我要做音乐吧。”
这……倒确实是没听说过。
“到底是怎么回事啦。”谢熠把话题挑了起来，又不说明，让羽梵心里很是急躁：“那天听你爸爸说完，我在意了非常久耶，快告诉我。”
谢熠却像是故意的，对羽梵扯了扯嘴角，眉宇带笑：“我反而对你的脑洞比较感兴趣。”
羽梵心里痒痒的，难受地怒视着谢熠。
谢熠笑着保证：“你先告诉我，说完我马上就跟你解释。”
羽梵无奈地看着谢熠脸上咧着的笑容，说：“就……跟电视剧一样，你爸妈为了要你继承家业，折断了你追梦的翅膀，什么的……”
显然，谢熠对于羽梵所陈述的臆想相当满意，捧腹失笑了一会，好半天才平复，脸上依旧带着被逗笑的余波，看着羽梵，说：“确实是夸张了。”
羽梵：“换你说了- -。”
谢熠将头往后靠在沙发上，看着天花板，语气不咸不淡，说：“首先，我根本就没有梦想。”
谢熠说完，望着天花板出了一会神，转头去看羽梵，见她脸上一星半点得到答案的讯号都没有，于是接着说：“至于我爸那天说的那句话，没什么深层含义，纯粹就是因为我从来没有在他面前唱过歌。”
“你骗人。”好一会儿后，羽梵斩钉截铁地得出这个结论。
谢熠将头从沙发上抬起来，特别无辜地说：“我真没在他面前唱过歌。”
羽梵看着他的眼睛，说：“我指的是你说的第一句话。”
谢熠刹时哑然。
羽梵更确定了，因为心里有了底，而更加从容地说：“如果唱歌对你来说真的什么也不意味，你不会在朋友面前不开口，在家人面前也不开口，反而应该是无拘无束，想唱就唱才对。没有人会讨厌自己的天赋，刻意隐藏的。”
谢熠的表情已经没有了适才的云淡风轻，看着羽梵的眼眸逐渐变得深邃。
“而且……你还隐藏了一个很关键的信息。”羽梵深深地看着谢熠，从他的表情其实有点拿不准他的态度，但是既然已经说到这里了，便开口把话继续说完：“你一直就没有说到你妈妈。”
直到这会儿，羽梵才看到谢熠视线微微下垂，似乎流露出了内心一些难以琢磨的感情。
见谢熠不说话，羽梵有些犹豫，委婉地说：“之前我们一起从医院出来的路上，我听你妈妈的意思，她是希望你以后能帮家里的忙……”
虽然貌似是破案了，但羽梵的心里却忐忑了起来，半晌，终于听谢熠再次开口，说：“跟她其实也没什么关系，是我从来也没跟她明确说过些什么。”
氛围已经进展到了这个地步，羽梵不确定谢熠是不是想聊，但既然他又说了这句话，羽梵便问：“为什么不说呢？”
似乎只在羽梵提起谢熠妈妈的那一瞬，肉眼可见谢熠的那股游刃有余消失，可之后，他的情绪似乎也没有了其他太大的起伏，仿佛这已经不是什么新的伤口，只不过是在碰老茧罢了。
“算了。”许久，只见谢熠又转头看着羽梵，淡淡地说出这么两个字。
羽梵的心却被谢熠自嘲的眼神扎了一下，有些不甘地问：“为什么要算了？”
就在这个时候，大门传来了转动钥匙的声音，紧接着，一个高大壮实的男生走了进来，将钥匙往玄关桌上一甩，自然地开始换鞋，直到察觉到客厅投来的两道视线，这才抬头，看到谢熠和羽梵。
那男生穿着松松垮垮的衣服，气质也比较随意，头发狂乱地立着，脸上还有明显的伤。
正当羽梵看着那人有些紧张的时候，听到谢熠喊了一声：“哥。”
羽梵的双眸登时睁大了。
谢熠的哥哥，也就是谢烯，看着视线里的两个人，只停顿了0.01秒，又继续换鞋，然后走进客厅。
“你在家呢？”谢烯本想径直走向他弟弟，却在再一次看到弟弟身边的女生后，停下了脚步。
“我朋友，刘羽梵。”注意到哥哥的视线，谢熠向他介绍。
“哦。”难以想象的是，谢烯的嘴角边突然露出了一抹意味不明的笑意，看了看羽梵，又看回了谢熠。
只有谢熠懂他是什么意思。
……
“这是我哥哥，谢烯。”谢熠没理谢烯调侃的笑意，转对羽梵说。
羽梵想起来了！谢熠的哥哥，貌似是位人物，上次在KTV门口遇到的，就是他的仇家……
谢烯对羽梵点了下头，算是打招呼了，羽梵也对这位有故事的哥哥抬起嘴角露出一抹微笑，心里其实是有些怕的。
“我上楼去了。”谢烯不打扰两个人，很识相地准备撤。
“好。”谢熠回了一声。
两个人都目送着哥哥的身影上了楼，在半程停顿。
“对了。”只见他像是突然想起什么似的，转过身，看到谢熠和羽梵还在看着他，多少有些冷冽的脸上露出了温和的笑容，对两个人说了一句：“新年快乐。”
第14章 chapter 14
◎她也不能拉着谢熠造反啊◎
谢烯回来后没一会，羽梵爸妈也来接她了，和谢熠的对话刚要深入，又无疾而终了。
不过虽然没有聊到最后，但到这个程度了，加上之前从医院出来的时候，在车上短暂听谢熠妈妈对谢熠说的一些话，羽梵大抵也能推敲出个八九分了。
因为哥哥过于恣意放飞，加上家里正好又有不大不小的产业在，谢熠妈妈习惯性地把“这个家以后就靠你了”这样的话挂在嘴边，每一句类似的话都是一块石头，在谢熠成长的过程中，一块一块压住了谢熠其他的想法。
看谢熠的反应，对于接手家里生意的这件事，他应该是没有兴趣的，可是似乎也并不忍心成为第二个谢烯，让父母的心全全伤透。
已经是跨年后的第二天，也就是元旦。
一觉起来之后，羽梵坐在她的小书桌前，单手托腮，满脑子还是昨晚和谢熠未完结的话题。
在她问谢熠“为什么要算了？”的时候，谢熠的表情明显怔忡了，恐怕他平时也没敢细想，心里也没有一个透彻的答案。
还有他自己在说“算了”的时候，用的是那种仿若满目的嫩叶瞬间枯荣，所有的生机随着这两个字一并流出身体的口吻。
要不是这些种种，羽梵也不会这样放不下心来，尤其是昨晚躺在床上，闭上眼睛的那一刻，又想起谢熠说的那句“你爸妈都那么支持你热爱的事情，让我很羡慕。”
她将心比心了一下，如果自己的爸妈像谢熠爸妈那样，也许不是用多严厉的言辞反对，而是在日常生活中，用温和而又热切的心，期待着她能在某一件事上有所成就，而这件事恰恰与音乐毫无关系，以至于让她不能在自己热爱的事情上再做梦想，因为倾注全部都不一定能做出成绩的事，更不要谈把时间一拆为二，把两件南辕北辙的事情都做到极致。
如果她也遇到同样的情况，她会是多难过。
如此便不难想象谢熠的心情了。
羽梵放下拖着腮的胳膊，将双手在书桌上交叠，俯下身，把下巴靠在双手上，想着，她有没有什么办法能帮谢熠呢？
家家有本难念的经，她也不能拉着谢熠造反啊。
正当羽梵在感他人之伤时，手机里来了一条消息。
是羽梵暑假时候打工的那家乐器店老板发来的，问她：“你之前看中的那把贝斯，还要不要？”
“要！”羽梵想也没想，先发了一个字过去，紧接着又说：“可是太贵了，买不起……”
老板又来一条消息：“便宜八百卖你，要的话现在过来拿。”
便宜八百！
羽梵看到这四个字，立马清点了一番现有资产，然后弱弱问老板：“便宜一千三行不行……”
老板：“你干脆让我送你好了= =。”
羽梵卖乖：“我也可以接受。”
老板：“少来，最多便宜八百。”
羽梵又问：“那我欠你五百行不行……”
老板一口回ʝƨɢ*绝：“概不赊账。”
羽梵家里是有一把贝斯的，是好几年前父母给买的4弦的初学者贝斯。随着熟练度逐渐提升，羽梵最近总寻思着换一把5弦的。
三个星期前，羽梵在老板的朋友圈里就看上了一把，到店里实际上手试了一下，便动了要将它拿下的心。
可惜，经济实力并不允许。
当时差了快四千，去吝州表演了一趟，赚了一些，现在还差五百。
那差四千和差五百的心态肯定是不一样的。
一个直接梦都不想做了，一个往上够一够，还有希望，肯定得想各种办法试一试。
羽梵决定了，回复老板：“我要了，你帮我留着~”
老板：“就帮你留一天啊。”
羽梵急了，争取：“多留几天嘛！”
老板：“那不行，我要一直给你留着，回头你一个不想要了，我找谁去啊。你也知道贝斯多不畅销，中间要是有人来买，我肯定是会卖的。”
老板言之凿凿，羽梵也理解，便不在和老板讨价还价上费时间，只说了一句：“那你今天一定帮我留着，我迟点就去店里找你。”
老板答应羽梵：“好。”
既然决定了，就要开始想办法凑钱。
虽说有一个最简单的办法，就是嘴一张，喊一声：“爸——妈——”，但他们已经帮忙买了第一把了，可以的话，羽梵还是希望能靠自己买下第二把。
反正还有一天时间，实在走投无路，再向爸妈开口吧。当初差四千，羽梵直接断了问爸妈要的念头，现在差距缩小了，五百块钱，她还是有一点点勇气开这个口的……
不过，要在一天之内赚五百块钱，困难度还是挺高的。
羽梵心中悄然萌生一个主意，视线在房间里搜索了好几圈，最终锁定在架子上的游戏卡带上。
她在原地顿了顿，似乎在思考是不是有必要这么做，最后还是叹出口气，抱着些许难以割舍的心情，将游戏卡带从架子上抱下来，在桌面上一字排开。
目光在每一个卡带上都停顿了几秒后，羽梵最后选出两张已经通关的卡带，决定尝试把它们挂到网上卖掉。
认真编辑好转卖的相关信息后，羽梵点击发布，然后盯着软件看了五分钟，完全没有收到任何买家的消息。
鸡蛋不能放在同一个篮子里，于是羽梵放下手机，准备出门买彩票。
就在这个时候，后台收到了一条消息。
羽梵又重新坐下，拿起手机，看到是买家发来的咨询卡带的相关问题。
羽梵回复之后，买家很快又发来了更进一步的提问，羽梵也做了回答，最后，买家决定购入，问羽梵：“今天可以发货吗？”
由此，羽梵刹时想到一个问题，把东西挂到网上卖，钱并不能在当天收到呀。
这倒是一个很纠结的点。
面对买家又发来的一个问号，羽梵思忖，可能还是要出门买彩票。
半晌，羽梵又收到了另一个买家的消息，问她：“两张卡带便宜50，卖不卖？”
羽梵看还带砍价的，心一揪，更郁结了。
羽梵对着手机，正想着还有没有别的法子的时候，砍价的那个卖家隔了一会，又发来一条消息，似乎是查看过羽梵的个人主页后，说：“我们好像同城，可以面交，货没问题，我就直接转钱给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