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播弹幕上都是些无关紧要的讨论，带框弹幕再也没有，司便随他们去，自己跟着车载音乐心情颇好的跟唱起来。
“世人口中的长安，是关河天星倒悬。
是明月
是文人砚侠客剑、是元夜万人空巷、是酒千斗诗万章；
是意中人 鬓边不败牡丹。”
“史书翻页的长安，是山海倾倒宫阙；
是烽烟
是西出阳关不见、是城春草木连绵、是难回还的少年；
是飘零客是游子的他乡。”
“世人口中的长安，是侠骨同赴的约；
是江河
为岁月铭刻瞬间、是每寸踏过人间、是每个寻常照面；
是千秋业是青史的续篇。”
......
后唐人们能够理解的歌舞唱词，最庄重浩大的，也不过是玄宗皇帝所创办的梨园。
此刻司车载环绕的音乐模式，让人们摸不着头脑，看不见唱词奏曲的伶人。
不过人们已经能够接受，司身边的音乐，定然又是她那后世科技所实现。
人们在意的并非不知从哪里而来的音乐，而是那音乐的唱词......
世人口中的长安，那就是后人眼中他们这个长安吗？
后人们眼中的长安，有着酒千斗诗万章的豪迈，有西出阳关不见君的苍茫，有飘零客游子他乡、踏遍山河人间的落寞......
人们再看司，心情复杂。
那女人跟着音乐哼唱，似乎很喜欢这首歌，不知道唱词之中描绘的长安，是否也为她所喜？
她其实是喜欢这个长安的吧？
......
凤凰传奇的音乐一向深入人心，这一首《万象长安》写出了后人内心深处幻想的那个完美大唐。
即便是现代人听罢，都会陷入那个浪漫辉煌的过往回忆之中，更何况真正从盛世大唐传承数百年的后唐人民？
人们在这一刻对司的印象改观，短暂的感受到千年之后那个时代的人们，与他们血脉相连，血液跳动之中，有着共同祖先的羁绊......
然而一道刺耳的剐蹭声拖着长长的余音，似要划破所有人的耳膜。
司经过红绿灯路口，左转绿灯亮起，黑色的海豚电车正平缓过弯，十字路口一辆直行牧马人突然快速窜了出来。
当司发现的时候，牧马人巨大的车头已经要撞上副驾驶车门。
她连忙打方向盘，只听“砰”的一声巨响，司大脑一片空白。
刹车瞬间失灵，方向盘抱死，海豚流畅的前身流线造型像失控的小豹子，一头扎进马路中央的花坛中。
后唐的百姓在司有意藏拙下并没有一下子见识太多现代科技，人们还不知道现代车祸的可怕，甚至一时之间都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更没意识到司那女人是不是会有危险。
在牧马人巨大的车体面前，小海豚的轿车造型完全不够看，车头当场被撞稀烂，司只感受到面前一下强烈的撞击感，然后整个人意识都变得混沌起来。
时间在这一刻过的非常慢，仿佛一个世纪之久，这让司想起自己当初在系统空间的灵魂状态。
她出车祸了，所以这一次，她要死了吗？
要说从后唐死遁，她可以拖系统下水，让它对自己小命负责，毕竟那一趟穿越之旅，本就是系统手贱擅自选她。
但这一次，车祸总不是系统所安排，人有旦夕祸福，司想，系统着狗东西还指望着自己完成任务，替它苟积分呢。
狗子也不会希望自己出意外。
司当场昏厥。
然后又开始恢复意识，不过是在系统空间。
司心里不由得想骂，哪里窜出来的怨种啊这是，闯着红灯来怼她，她跟这怨种有什么深仇大恨吗？
“狗子，我死了吗？”
系统半天没有回复，司又问了一遍。
不知道如果自己真的因为这一次车祸意外狗带，这憨批系统还能不能救救她。
或许这一次死了，就真的死了吧......
“没有呢宿主。”
哪怕狗子尚未成功兑换实体，也无法模拟生物情绪，但司一就能从系统的回复中，听出来点生无可恋。
十字路口仿佛是被按下了暂停键，四面八方的汽车不再遵从红绿灯的指挥。
车祸现场的汽车碎片散落一地，各个方向的司机都不敢随便起步穿过车祸现场。
只有路过的行人越走越慢，频频回头。
本就不太清楚后世社会规则的后唐百姓，更不知这一刻发生了什么事。
直播的视角固定在车祸上空，人们看到车祸现场的行人越集越多，附近的汽车有的开始调转方向，绕道离开。
弹幕上除了一片询问发生了什么事的，也还有不少关心的发言。
“司先生是出什么事了吗？”
“她为什么不再回应答复了？”
“两辆汽车撞上了啊！这样的事情，在司姑娘那个时代，会出现生命危险吗？”
似乎是平复了许久，狗子那机械的系统音，硬是让司听出哭丧的调调。
“宿主，刚才车祸发生的太快，本系统来不及避险，就在那生死存亡的关头，本系统眼疾手快迅速替你兑换了我们主系统出品的人身意外险！”
虽然狗系统看起来十分伤心难受，但司迅速抓住与自己有关的重点！
“你在我出事那一瞬间，替我兑换了人身意外险？也就是说我可以从这场车祸中活下来嘛狗子？”
“你真是个好狗子啊！”
不同于司劫后余生的庆幸，司在高兴，系统在崩溃。
“可是兑换保险的积分需要444444积分，你三十多万的积分压根不够用，是本系统割让自己的任务积分给你换的！”
如果系统有实体，此时一定已经崩溃到放声大哭，可是他没有，它只是个系统，连哭都不会。
它只有高一声低一声的嚎叫，表达自己的悲伤。
“哪有带宿主做任务翻车到我这个样子的啊！关键任务主角被作死了......呜呜呜呜，还为了宿主赔上自己的任务积分，我好亏啊呜呜呜呜呜......”
“这个任务好难啊，什么时候才是个头啊，呜呜呜......”
作者有话说：
司：我原本可以有三十多万的存款，啪――！现在倒背了十几万负债……
第25章 意外保险
系统嚎的属实有点伤心难过了，以至于直接受益人司都不太好意思表现出自己劫后余生的喜悦。
这女的第一次善良的安慰系统：“别哭了吧狗子，你看，你刚刚还说这三十多万积分可以给我兑换成人民币呢，我这到手的小钱钱都没了哎，大不了以后老子赚的积分都给你行了吧。”
大概这就是绝境之中抓住了希望之光吧，系统第一次感受到司这女的给它顺毛，不怼它的时候多窝心啊这女的，宿主就是它的救赎之光！
系统短暂的忘记了自己所有的痛苦来源是谁给的，主要是司这女的安慰它哎！这狼心狗肺心硬血冷一女的，居然端正任务态度，还表示愿意将积分分给它哎！
系统还没有实体，一激动就容易乱码，整个统子跟进了水的计算机似的，就差刺刺拉拉冒青烟儿了。
它破天荒地在司面前不好意思起来，匆匆将这人从系统空间踢出去。
“虽然人身意外险替宿主挡下一次生死危机，但车祸给人体带来的不适感还是会存在，剩下的你自己解决吧。”
司的身体开始恢复知觉，四肢的不适还未感受到，大脑的疲惫已经让司麻木不堪。
身体四肢都不受控制，眼前刺眼的白光逐渐清晰。
车前面的挡风玻璃碎出无数道密密麻麻的纹路，居然还摇摇欲坠挂在车窗上。
安全气囊全部弹出，将司夹在车座和方向盘之间。
恍惚之中一道清冽的男声由远及近，急促而又焦躁。
“喂，能听见说话吗？”
“还有意识吗姐姐？你不要睡啊！”
车外一片嘈杂，远远听见警笛在鸣响，旁边的男声似乎在打电话。
“对，是王府大街与九龙城大道交叉口，求求你们了一定要快，司机还活着，你们快一点，快......”
司稍稍恢复一点知觉，大脑还是十分疲惫，手脚酸软无力。
这大概就是狗子所说的，原本的车祸或许会让她当场死亡，身体各个部位都会受伤。
而系统的意外险替她挡下这次死亡危机，抹去原本会留在她身上的伤痛，但伤痛本身所带来的不适与酸软，却无法隔绝。
司将脖子挪了挪，扭头看向窗外，透过玻璃碎片的视线，路旁拿着手机抱头蹲在地上的男孩大概二十出头，一身嘻哈风装扮，确实像是开越野牧马人的风格。
就你妈这个小怨种怼的老子？
救护车还在路上，交警也已经赶到现场。
后唐的百姓一直得不到司的回复，不清楚究竟发生了什么事，都在静静的等待结果。
只见一群统一蓝色制服的队伍很快便赶到车祸现场，那群蓝制服之中有一半人身上套着橙色小马甲。小马甲们迅速将车祸现场围起来，然后疏散在场围观的群众，指挥着路口车辆绕道行驶。
不多久，车祸现场便恢复了秩序。
司和她的破车被警察叔叔们围堵起来，应当是在等救护车过来。
现场实在是惨烈到不忍直视，这么严重一场车祸，司想来也不可能这会儿好生生爬出来。
干脆假装昏迷，实际上是在查阅直播弹幕。
面对古人的关心，司在脑海中与之对话回应。
“抱歉，司某这边出了点麻烦，我确实受了伤，现在在等我们这里的警察维护秩序，待会儿会有医院的救护车赶来，接我去医院救治。”
说完司边开始闭目养神。
这劫后余生的感觉，就像是溺水自救，折腾着自己爬上岸的幸存者，缓下来之后，全身上下密密麻麻的酸软和疲惫感集中爆发，一时间倒不知跟真实的伤痛比起来，哪一个更痛苦一些。
直播上的弹幕持续刷屏，他们开始议论起那些将司围圈起来的蓝色制服都是些什么人。
“不会是他们那个时代的官差吧？他们都穿着一样的衣服，是那个时代官差的官服吗？”
“怎么可能？那么多官差过来守着司吗？她不是说她只是个教书先生，会有这么大面子整出这么大排场？这么多官爷守着她吗？”
“那辆白色的汽车是做什么的？其他的车都被蓝制服的官差劝返，在它面前官差居然给它让路！”
“就那个有红色十字样式的车，它一直发出尖锐的鸣响。”
然后直播外的百姓们便看到，那些穿制服的官差们开始小心翼翼的卸下司所在位置的车门，还在鸣响的白色汽车后面走下一群身穿白衣的男男女女，他们抬着一人宽的小床，站在蓝制服官差们身后。
等到车门卸下，司被官差救出来，那群抬着小床的白衣人一拥上前，迅速将人放在小床上，然后抬进他们开过来的白色汽车里。
直到这时直播的固定视角才重新开始跟随，人们的疑问高度重合，却因为实在太多弹幕在发言询问，照样铺满了屏幕。
司虽然疲惫，却还是强打着精神来解释。
虽然出车祸并不是她预料到的，但直播打开就像教师上课，作为教师，哪怕身体不适司也会站着讲完一节课；开了直播，她同样不会突然消失任由百姓疑惑。
面对后唐百姓的疑问，司简短的告诉他们。
蓝色制服确实是他们这个时代的官差，人们把他们叫做警察。白色衣服的是他们这里的医师，只要救护车到了，医生们会安排好一切。
后唐百姓表示不信，实在是这两个行业在人们心中完全无法重合。
朝廷的官差怎么会这般保护百姓？更不会有医师上赶着过来救护伤者。
说起这些，司垂死病中惊坐起，强忍着疲惫跟直播外的百姓强调。
“我们这里维护社会治安的官差叫警察，保家卫国的叫解放军，白色衣服的是医生，这都是我们这个时代平民百姓最信任最依赖的人。”
“人们遇到天灾人祸，见到警察就安心了；灾难面前，只要出现解放军人，什么样的危险我们都不会再怕。
我们的领导人在立国之初，便告诫后代官员，他们的使命，是为人民服务。”
“这五个大字篆刻在所有官署机构的墙上，当人民财产安全受到威胁，国家遭受灾难，我们的人民永远相信领导，不要把你们的官差跟我们这个时代的警察和军人相提并论！”
对于司在救护车里装死，脑子里跟直播激情对线，围观全程的系统表示……
“宿主，精神没恢复好也不必这么激动，有什么话慢慢说，你不难受吗？”
司本来就又累又疲惫，仿佛鼓着气强弩之末的河豚，被系统一戳，顿时泄气儿，连脑子里都躺回去挺尸了。
直播外的百姓实在无法理解，他们对那些官老爷都是敬而远之。老话说得好，衙门八字开，有理无钱莫进来。
寻常百姓跟衙门官差打交道，通常不死也是脱层皮，他们无法理解司在激动什么，为什么那女人很维护他们的官差与兵爷，连跟他们这里的官爷一块对比，都会让她生气？
意外住院，司要是不在医院躺它十天半个月，就她那车祸现场，压根没人会信她没事。
所以原本的直播计划不得不搁浅，司不得不思考，这段时间她应该直播些什么。
救护车一路鸣笛，畅通无阻的赶到人民医院的急诊室。
医护人员自是十分熟练的将司抬下车，推去手术台。
然后临床外科医生在手术室里里外外检查一遍，握着手术刀面面相觑……
新送来的病人，并没有什么外伤。
有实习的学生站在主刀医生身后，小声建议：“要不送去内科查一查？”
为了怕自己装死露馅，司强烈要求狗子把她接去系统空间，这会儿正通过安插在长安各地的直播点窥屏，看一看千年之前的长安。
然后便听见手术台上的白大褂们犹豫不决的议论……
真的是……为难人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