显然,在座的各位都觉得刚才那是个无关紧要的插曲。
许浣予也这么觉得,但方才的事情,还是多亏了他们两解围。许浣予看向对面埋着头认真吃饭的蒋思思,“思思,刚才谢谢你。”
“没事。”蒋思思低着头,继续吸溜粉丝。
她扭头看向身侧的陈彦周,她张了张嘴,嘴巴像是被月老的红线缠住,略显亲昵点儿的称呼怎么也喊不出声。沉默片刻,她说:“也谢谢你,陈彦周。”
服务生端上来两份餐食,有序地摆放在陈彦周和孙星逸的面前。
餐少摆在这儿,陈彦周拆开黑色长筷握在手边,闻声侧头向女生看去,脸上表情没丝毫的不耐烦。不知道他看到了什么好玩的东西,他忽然嗤笑了声。
在许浣予莫名所以的时候,男人空着的那只手拨开许浣予挂在嘴角的那一撮头发,淡淡开口:“快吃饭吧。”
现在的他,不用像在蒋先州面前那样装作是她的“爱人”处处维护照顾她,但他还是选择出手“帮”了许浣予一次。
那是不是说明,那块香橙味的小蛋糕真起了作用?
来不及让她细想,对面的蒋思思忽然被呛得咳了一声。
她抬起脸,许浣予才意识到她的脸红得不太自然,她嘶哈嘶哈地用手扇风吹着下脸,哀怨地说:“哇——他们家辣椒真的好辣啊!!!”
两个用餐的男人动作停下来,齐刷刷地看向蒋思思。
孙星逸瞧见她的脸红成那样,当下噗嗤笑出声来,“大小姐,你这脸,哈哈哈哈红得跟猴屁股似的。”
许浣予放下筷子,眼疾手快地把自己刚喝过的那瓶可以解辣的西柚茶拧开递过去,“你要不喝点水缓缓?”
如果可以的话,许浣予也想不磕碜地递一瓶完整的饮料给蒋思思。
但她没有,就连她手上这瓶也是拿的别人的。
蒋思思辣得眼睛都红了,从许浣予手里接过饮料瓶,咕噜咕噜一口气喝下去小半瓶。
胃里的辣意缓解了些,她瞪了眼旁边看笑话的孙星逸。
孙星逸大概是察觉到她生气了,立刻求生欲爆发似的想着补救:“有一说一,你这样也很漂亮!”
蒋思思翻了个白眼。
见许浣予吃差不多了,她对着陈彦周说:“小舅舅,我们吃饱了,先走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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蒋思思原本打算及时止损,但中午还是被孙星逸那样子给气到了。一到下班的点儿,她火气旺盛地冲过来找许浣予,说要拉着她一起出去喝酒。
这次谁来了都不管用。
她就是真毕不了业也要出去喝一场!
晚间的pub,蒋思思点了很长很长的酒水单,调酒师在后厨忙碌,服务生一趟又一趟地送着酒水。
也不管是什么度数,蒋思思举起来灌下一大口,圆溜溜的眼睛瞬间红了一块,“那个傻逼是不是以为夸女生好看是什么免死令牌啊?”
许浣予坐在卡座里,她扶着蒋思思胳膊:“呃……可能,他觉得女生听见赞美的话会开心……?”
“我都那样了,他跟个死人一样还在旁边笑话我。”蒋思思随手拿了一杯鸡尾酒塞到许浣予手里,“我真的好无语,当初怎么瞎了眼睛会喜欢上他!”
“……”
许浣予看出蒋思思酒量很好了,接连几杯酒水下肚,她半点儿酒水反应都没有。脸不红气不喘甚至还能再骂两句,记忆像是慢镜头,翻旧账时记得清楚无比:“小予,你记不记得他当时手边就有瓶还没开封的乌龙茶?”
这倒确实是有。
显然他是和陈彦周一起去的便利店,所以两人手里才会拿着同一牌子的饮料。
在蒋思思探知压迫的视线里,许浣予撑着僵硬的脖子点了点头,“嗯,对。”
“真服啦,别的男人知道送纸送水,都用做的。”
“他倒好,空长了张没用的嘴!”
pub里有些音乐伴奏声很吵,蒋思思窝在这儿这么骂了几句,忽然觉得有些闷热。她放下半空的酒杯,脱掉外套,再一抬头,看见许浣予局促不安地坐在沙发里,手里端着的那杯威士忌,半口未动。
蒋思思骂声消停,愣了下,“小予,你怎么不喝啊?”
许浣予看着一桌子各色各式的鸡尾酒,她讪讪地把那杯威士忌放下,不自在地笑了下:“我不太会喝酒。”
其实是酒量很差,但毕竟陪人家出来喝酒,她什么都不喝的话未免太说不过去。
许浣予低头,选了杯倒满水果红茶的产品,她说:“我喝这个就好。”
“长岛冰茶啊。”
透明的玻璃杯壁上被冰块浸出一层水珠,许浣予握上去,手心潮湿了一块。她低头抿了口。
口感酸甜,还挺好喝,许浣予低头又喝了点儿才放下。
再次抬头,眼前忽然多了个人。
就是让蒋思思今晚失去少女姿态在酒吧狂暴输出的孙星逸。
蒋思思也看见了他,甜美的笑容消失,小脸骤冷:“你怎么来了?”
孙星逸显然是跑来的,刚到了地方还有些喘,“我们有定位共享。”
就是一个软件,可以同步所有好友的定位信息,软件智能,可以同步手机电池情况,还可以在上面聊天。
蒋思思“哦”了声,默不作声地打开手机把定位软件删掉。
孙星逸看得喉咙紧,上去跟她道歉哄她。
许浣予坐在这儿看他们跟小情侣闹矛盾似的样子有些尴尬,不知为何,她胸口闷闷的,呼吸有些困难。她捂住难受的胸口,扯了下蒋思思小声说:“我出去透透气。”
蒋思思也想看孙星逸能有什么态度,她点点头,“好,那你早点回来。”
“嗯嗯好。”许浣予握着手机走出了酒吧。
凉风吹在脸上,身上却越来越热,许浣予的思绪也越来越涣散。放空的脑袋自动做起了减法,那些讨厌的,不喜欢的人和事情,逐一消失不见。
许浣予不知道自己在外吹了多久的风。
迷糊之间,蒋思思那句“早点回来”还在脑海中盘旋。
早点回来。
回哪儿啊?
她怎么什么都想不起来了呀!
许浣予不知道自己走到哪儿,她握着手机孤零零地在路上乱窜,都很累了,却依旧没有明确的方向。
红绿灯路口的绿灯消失,红灯到来,她怔怔地停下脚步。
就像是情绪到达了临界点再也崩不住,许浣予崩溃地拿出手机。
长岛冰茶的后劲太足,眼前看什么都有重影,就连点个手机屏幕都不顺利。
许浣予长按关机键,智能助手跳了出来,她放慢说话速度,一字一句地对着手机指令:“帮我打电话给陈彦周。”
呼叫声很短,那边很快接通电话。
一道好听的男声从手机里传来,带着疑惑:“许浣予?”
听见熟悉的声音,许浣予鼻子发酸,委屈得不行,酒精还在身体里发酵,她的声音里带着18岁时的撒娇、依赖和任性:“陈彦周,我,我找不到回家的路了。”
作者有话说:
叮———一杯失身酒,正文正式开始
第17章 十八岁
除却熟稔的语气之外, 还带着醉意的迟缓。
许浣予电话那端静了静,片刻后,他低沉的嗓音开口:“你在哪里?”
绿色的小人灯亮起, 许浣予跟随着人流走过这条斑马线。她手臂还在高举着手机, 醉眼懵懂地看向四周街角, 委屈到想哭:“不知道。”
“你看看周围有什么标志物。”陈彦周压着性子耐心地说。
许浣予茫然地眨着眼睛,打开免提,透出四周信息:“树, 亭子,便利店。”
电话那边传来关门声,听筒里有风的声音, 像是耐心告罄,陈彦周不住地皱起了眉, “许浣予, 我真服了你,你不知道自己不能喝酒?”
周遭的汽车呼啸,鸣笛声急促叫嚣。许浣予咬着下嘴唇, “你凶我?”
脑子加速地运转, 许浣予彻底反应过来,不敢置信地拔高了声音, “陈彦周你凶我?!”
“呜呜, 伤心了,不要喜欢你了。”
空气中静默片刻,两人之间无人再开口。忽然,到路边停下一辆出租车, 胖胖的司机师傅问:“姑娘, 要打车吗?”
许浣予下意识摇了摇头, 抱着手机一副坚守底线的模样:“我不坐黑车!”
司机笑了,一看就知道她喝了不少:“姑娘,我这是出租,正规公司的,可不是黑车。”
许浣予视线上移,似乎是看见了标志性的出租车标牌,她确信地点了下头,“那你可以带我去找陈彦周吗?”
提到想要去的地点,她又一次举起手机,“陈彦周,你在哪里啊?”
那边电话还没挂断,陈彦周听她叫自己,又气又无奈:“你把手机给司机,我来说。”
司机拿过手机和陈彦周简单交流了几句,而后把手机还给了后座喝得满脸通红的女生。她像是累了,缩成一团摊在后面。
本来以为交涉起来会有困难,还好旁边有个头脑清晰的强大外援,至少,出租车师傅这一份工作做得非常顺利。
到了地方,师傅把人放下,看着她动作踉跄,好心提醒:“姑娘,下次一个人在外的话还是少喝点酒。”
许浣予刚想走,闻声停下折返,一脸严肃:“师傅,我才没有喝酒呢!”
得,莫不是还要耍起酒疯。
胖师傅见她这么较真,摇头无奈地笑了下,一脚油门踩下去,扬长而去。
许浣予眨了眨眼睛,一转头,偌大的全家便利店亮着灯,她找遍了周围的人,却也没有看到陈彦周。
一双好看的眸子不经意间升起一片水雾,她抿着唇,不死心地又找了一番。
依旧无果。
骗子,不是说好下车就能看到他的吗?!
许浣予举起手机,看着不知道什么时候挂断掉的电话,心里一阵五味杂陈。她再次拨打给陈彦周,传来的却是冰冷的系统音——“对不起,您拨打的电话已关机。”
夜晚降下第一片寒霜,红润的眼眶兜不住汹涌的泪水。
许浣予忍住鼻头的酸意,在那一瞬间不知所措起来了,她无措到只知道小声地重复着同一个名字:“陈彦周。”
“陈彦周。”
“陈彦周。”
接电话啊陈彦周。
她可以对所有人态度强硬,但在面对陈彦周时,只剩下柔软和脆弱。
她该怎么找到陈彦周啊。
她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秋日的夜风夹杂着霜气吹拂过来,和白日的热气温差实在太大,许浣予冻得手指通红,但她还不依不饶地重复着拨打陈彦周的电话。
第七遍,电话通了。
那双落寞的眼睛里好像又重新燃起了希望,她雀跃地在原地跳了下,欢呼起来,方才积攒的难过气息全部被吹走。
她甚至忘记了她是因为什么要给他打的电话。
片刻后,她想起来,语气又难过起来,“陈彦周,你在哪儿啊?”
她说话的口吻丧的不行:“我找不到你了……”
“回头。”男人举着手机,嗓音喑哑。
许浣予应声回头,城市便利店的灯光柔和了男人的眉眼,他眉尾轻抬了一下。
男人手里拿着手机和连着线的充电宝,刚从便利店走出来便接到了许浣予的电话,见许浣予朝他这边走来,他单腿微曲,挂断了还在连着的通话。
许浣予放下手机,小跑着向他走来,就像是回到了他们读书时候的那样,在到陈彦周面前时张开双臂抱住了他的腰。
这是他们热恋期常做的一个动作。
许浣予脸趴在陈彦周怀里,吸了吸鼻子,贪婪地闻着熟悉的雪松香味,她彻底放下防备,“陈彦周,我刚才差点吓死了!还以为你不在了。”
不知道过去了多少年,两人再次有了更进一步的亲密动作。
虽然,这仅仅是个拥抱,但还是让空寂太久了的男人动作顿住。
陈彦周的身体在许浣予靠上来的那一瞬间变得浑身僵硬,被她圈住的腰腹处的肌肉群更是紧紧地绷着,行动受限,动作困难。
他低下头,看见许浣予的脸上看起来粉粉嫩嫩的,像是铺了大片的蜜桃腮红,目光不似白日清明,看人时候眼睛眨得很慢,看起来呆呆的。
陈彦周木着张脸,默不作声地掰开她的手,将刚才买的解酒药和纯净水弄好喂到她嘴边,那张脸看起来有些凶:“你不知道自己酒精过敏?”
许浣予低头喝了口水,概不承认:“我没有喝酒。”
她本来就不喜欢喝酒,在知道自己对酒精有点儿轻微的过敏之后更是不去碰它了,她怎么可能会喝酒呀?
“鬼知道。”陈彦周懒得跟醉鬼争论,许是心底带了些气,动作都变得不温柔起来:“把药吃了,吃完赶紧回家。”
把醒酒片塞她嘴里,见女生乖乖张嘴吞下,他立刻又喂了点儿水。
此刻的许浣予就是一副很好说话的样子。
陈彦周喂给她什么,她不看也不问,便张嘴吞下,只是眼睛一直在直勾勾地盯着他。
许浣予猛然溜到一边跳到陈彦周背上,男人身上受重,腰弯了弯,眼疾手快地抓着她的腿。陈彦周惊呼了声,危险感散去,他偏头:“你这样不……”
话还没有说完,肩上的小姑娘言笑晏晏的脸贴近他的耳朵,她的手指戳着陈彦周那张看起来冷冰冰的脸,“陈彦周老婆,我好困哦。”
“我想回家睡觉了。”
她就像是完全忘掉了她和陈彦周曾有过的不快,说话的口吻,看他的眼神,都是18岁那时候的她。无所顾忌,一整颗心全倚靠在陈彦周那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