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阿哥眼珠子转了转,不好意思地笑了笑,揉着脑袋道:“那儿子就不在这儿碍皇阿玛的眼了,儿子告退。”
康熙点点头,等三阿哥走后,神色渐渐沉下来。
“去找当时在场的人问问情况再来回朕,不过胤祉哭的虽做作了些,但那么多人瞧着也不会说来朕这里说假话。”
顿了顿,康熙起身让人将晚膳撤去,“梁九功,将明珠今日的奏折找出来。”
提起明珠,康熙眼中流露出一丝失望的神情。
明珠是他一手提拔起来的,能言善辩办事能力强,而且多年来忠心耿耿,平定三藩□□,他立下不少功劳。
但近年来,明珠的胆子也越来越大,康熙念着旧情还能纵容一二,可明珠不该将手伸到皇阿哥身上。
大阿哥胤|自从入朝堂后,明珠身为他的舅舅没少帮他打点邀功,原先康熙只当这是舅甥之间感情深厚,可自打大阿哥在外建府,明珠跟惠妃的心思便越发明显。
明珠结党营私,处处为大阿哥打点也就算了,竟还时常想与太子一争高下,处处都要压太子一头。
大阿哥从前还能算得上心性单纯,但在这样的环境中,如今变得越发嚣张跋扈。
叹了口气,康熙皱着眉在明珠推荐大阿哥去兵部的奏折上,朱笔写了个否字。
而养心殿外面,三阿哥刚走出宫门,便被人用力拉到了旁边。
“怎么样?皇阿玛没有骂你吧。”
佳莹上下打量着三阿哥,满眼都是担忧,“我怕你回话回的不好,被皇阿玛责罚,还把岳琅叫了来,万一里面有动静,就让岳琅进去给你求情。”
三阿哥看看佳莹再看看自己的伴读岳琅,笑嘻嘻打趣道:“聪明啊二姐,你自己怕被罚,干脆喊岳琅去求情咯。”
“去你的!”佳莹一巴掌拍下去,三阿哥讪讪揉了揉脑瓜。
三阿哥:“二姐我开玩笑呢,都说了你少在外人面前打我,你瞧你弟弟这一双眼睛都哭的红成什么样了,也不知道心疼心疼弟弟。”
佳莹瞧胤祉这语气跟神态,心里便知道了他没有被皇阿玛责罚,而且还哭惨哭得挺成功的,心里松口气,然后抱起了胳膊。
“为了你让我被皇阿玛责罚那可不值当的,再说了,岳琅是男孩子,皮糙肉厚的也不怕,我才不去给你求情呢。”
“好啊。”三阿哥气的跳了起来,“我可记住你了二姐,将来别被我逮到机会,到时候我也不给你求情。”
“三阿哥。”一直没有说话的岳琅笑着开了口:“这我可要替二公主说话了,二公主知道你去了养心殿便很是着急,又不敢去找荣妃娘娘,只能来找我让我看看有没有机会进去。”
“而且公主毕竟是你亲姐姐,又没有见到白天到底发生了什么,若是皇上生气,见了二公主只会更恼你,所以才让人赶紧喊我过来,刚才二公主在外面可急的不得了……”
佳莹白了一眼岳琅,“哼,要你替我说话了吗?你现在跟他说这个,他不得尾巴翘到天上去。”
岳琅拱拱手,“是我的不对,二公主恕罪,应该等二公主不在时再跟三阿哥说的。”
佳莹:……
“哎呀你这个人这么认真干什么,我又不是真的怪你。”
岳琅只笑了笑,他跟在三阿哥身边多年,便是再熟悉也时刻不敢忘了为臣之礼,哪能真跟他们姐弟之间那般随意地开玩笑呢。
“原来是这样啊。”胤祉果然立刻就得意地笑了出来,“谢啦,当我刚才的话没说,我就知道二姐还是最疼我的。”
佳莹冷哼一声,“行了,赶紧说皇阿玛什么意思吧。”
胤祉摊摊手,“不知道,皇阿玛只说查明真相会为我做主,也不知道到底会不会惩罚大哥,这两年大哥没少在朝堂上立功,说不定皇阿玛不舍得罚他了。”
胤祉闻闻手里的辣椒味道,呛的咳凑了两声,“反正我也只能做到这样的,总不能整日哭闹着要皇阿玛去罚大哥。”
岳琅听后沉思片刻,“我感觉皇上既然这么说,就不会偏疼大阿哥的,而且皇上向来公允,大阿哥的性子又是大家都知道的。”
佳莹也点点头,“是啊,除了太子哥哥,皇阿玛对咱们都是一样的好呢。”
“随便吧。”
三阿哥挥挥手,“反正我是告完状了,就算不罚大哥也在皇阿玛那里给他记了一笔,心里已经舒畅多了。”
几个人说着准备离开,却见一个太监正脚步匆忙往养心殿赶去,见了他们只是简单了行礼。
“瞧着眼熟,像是佟娘娘那边的人。”佳莹皱起眉道。
胤祉也点头,“是眼熟,别是有什么事儿吧。”
岳琅没有去看那太监,他规矩的躬身行礼,“三阿哥没事便好,我先回去了。”
“对了。”岳琅转身前像是想起了什么。
“二公主,我要等父亲一起回家,所以都是戌时中刻才走的,下次若是三阿哥在宫里再有什么事儿,只让太监去尚书房就行,您不必亲自去宫门前拦人。”
佳莹脸上一热,有些不好意思:“我今儿也着了急,平日里可不是这样随便去拦人的。”
岳琅仍是笑的温和,“嗯,我知道了。”
等岳琅走后,胤祉忽然凑到了佳莹面前,“二姐,还有你不好意思的时候啊。”
佳莹:“去去去,少烦我,今儿要不是你,我也不至于跑的那么狼狈还叫他旁人看见……跟我先回宫,顺路瞧瞧佟娘娘那儿怎么了。”
许是前些年佟贵妃不注重保养,每逢换季时都要生一场病,这两年佟贵妃将后宫事务分出去一些后,不那么劳累,倒是许久没见病过了。
今儿不知是怎么回事,好好地艳阳天,佟贵妃带着八阿哥去御花园转转,谁知道回来时竟昏了过去。
四阿哥只是听人说宫里急事,等到了才知道额娘昏过去,看着安静躺在床上脸色苍白的额娘,吓出了一身的汗。
“可叫太医了?”胤G强迫自己冷静下来。
“回四阿哥,已经让人去了。”
胤G点点头,走到床边仔细看着佟贵妃,皱起眉问道:“额娘今年身子一直很好,你们整日贴身跟着,可知道额娘最近有什么不舒服的?”
“娘娘今日经常感到乏力,除此之外便没有别的了。”
一旁被奶嬷看护着的八阿哥胤T也十分紧张,挣脱开奶嬷的手跑到了床边。
“额娘……”五岁的八阿哥眼圈红红的,满是担忧仰起头,“四哥,额娘还说要带小八回来玩蹴鞠,额娘不会有事吧。”
胤G看了八阿哥一眼,随后道:“额娘没事,你先跟奶嬷下去歇着吧,改日四哥带你一起玩就是了。”
“我,我想留在这里陪着额娘。”八阿哥怯生生拉住四阿哥的衣袖,“可以吗?”
“留下也可以,但不许哭闹不然会吵着额娘。”
八阿哥连忙点头,眼圈红着泪水含在眼眶中,他同胤G一样,自记事起便在佟贵妃身边养着,自是有感情在的。
一刻钟后太医终于是到了,在满殿人担忧的目光下把过脉,竟是露出一丝笑意来。
“娘娘这是有喜了,恭喜娘娘。”
“喜?”八阿哥茫然看着胤G,“四哥,喜事怎么额娘还不醒呢?”
胤G长舒一口气,心里情绪平复后这才道:“很快就醒了,没事了。”
佟贵妃能怀孕,胤G是打心眼里替额娘感到高兴。
而另一边,八阿哥也从奶嬷那里明白了什么是有喜,意思就是额娘马上要给他生一个小妹妹或者小弟弟了。
八阿哥明白以后,小脸上却仍是一副忧愁的模样,只是满殿人都在喜悦的气氛中,倒是没人看到他的表情。
佟贵妃有孕的消息传到莎音耳中时,她正在堂厅里看着王钦送来的笔墨发愁。
“格格您先试试,若是觉得不合眼缘,奴才另叫人送好的过来。”
莎音:……
这些玩意儿,她根本用不出来好坏,简而言之,她都觉得不合眼缘。
拿起那支看起来便名贵的狼毫绣金毛笔,莎音放在手里摆弄了一下,在指尖转了转。
“这支笔倒是挺漂亮的,这种带精细金线的笔杆很少见。”说着莎音又看看笔尖。
“咦?是用过的嘛。”
王钦连忙解释:“是主子从前用过的,只用了两次便收了起来。”
“为什么?”莎音笑道:“难不成四阿哥是喜欢收藏这些漂亮的小玩意?”
王钦:“主子说这支笔做工华丽浮夸,不是主子喜欢的风格,但是只冲着上面的金线,格格也一定会喜欢。”
莎音:……
“咳咳。”
莎音清清嗓子,将毛笔搁在了一旁,“其实也不必用这样好的笔,练字而已,怎么着都是练,俗话说差生文具多就是这个道理。”
王钦:“主子说知道格格会这样想,便让奴才跟您说另一句俗话。”
“……什么?”
“工欲善其事必先利其器,格格只管用最好的就行,练不练得出来就看主子的教导能力了。”
四阿哥说这话,那真是铁了心的要教莎音好好练字了。
莎音看着那支漂亮的毛笔,又是喜欢又是头疼。
毛笔倒是可以收下,但是人能不见还是不见的好。
莎音:“嗯,回去替我谢谢你家主子,就说东西我收到了,一定会好好用起来,让他不用担心,平日只管歇着就是,我可是很自觉的。”
王钦依言点头,正欲退下,承乾宫的小太监小跑着过来在他身边说了两句话。
王钦闻言立刻眯起眼睛笑了,随后将佟贵妃有喜的事情说给了众人听。
莎音闻言也是眼睛一亮。
这几天佟贵妃听了她的劝说身体保养得越发强健,今年打春到现在还未生过病,如今能怀上身孕,说明身子真是调养好了不少。
“这是大喜的事儿啊。”莎音笑道:“不知道承乾宫现在是个什么情况,我也不好立刻就去探望佟娘娘,王钦,你且回去替我转述一下祝贺之意。”
“是。”
“哦还有,既然佟娘娘有喜便也需要人照顾,让四阿哥只管在宫里照顾佟娘娘就行,我这边的练字哪有这个事儿重要。”
王钦:……
佟娘娘自有宫人照顾,四阿哥也帮不上什么忙吧。
“是。”
王钦仍是答应了下来,等他走后,莎音大手一挥吩咐道:
“周嬷嬷,去把这毛笔好生收起来放到库房里,改日打听打听这玩意儿多少银子,再记在账上。”
“……格格。”柳嬷嬷走过来将毛笔包起来,“这是不是不太好,毕竟是四阿哥送您,让您习字用的。”
莎音不以为意,“练字时用我日常那支竹制的不就行了,用得着这个吗?”
“可是四阿哥看见问起来怎么办?”
莎音捏起盘子里一颗青提放在嘴里,“送来了就是我的了,自然随我怎么用咯,他若问你们便实话实说。”
檀棋将内务府刚送来的青提端进来,捂着嘴笑道:“四阿哥是了解咱们格格的,恐怕不问都知道是去哪儿了。”
莎音瞧那盘刚送来的青提颜色偏黄,便知道果真没四阿哥给的新鲜。
内务府送东西一般都先紧着乾清宫跟慈宁宫来送,其次便是四阿哥的城墙。
莎音这里是跟着太皇太后的,只是苏麻姑姑那边再分配一次,多少都要耽误点时间,难怪四阿哥会说没他的新鲜。
但到底也差不了太多,莎音瞥了眼,拿起一颗新送来的青提尝了尝。
“……怎么是温的?”
檀棋连忙道:“如今天热了,苏麻姑姑送过来的时候叮嘱奴婢们尽快吃,若是再冰一冰恐怕味道会不好。”
翠画在旁边补充道:“格格,您吃的这盘应该是四阿哥提前拿冰水冰过的,所以口感更好些。”
原来是这样。
莎音目光落在已经被她吃下去大半的青提上。
“苏麻姑姑送来这盘你们分了吧。”莎音站起身,伸了个懒腰。
天也晚了,她已经吃过不少,再吃恐怕就得拉肚子了。
翠画檀棋连忙谢恩,莎音让她们起身,随后进内屋前,转头又瞥了眼桌上的砚台。
周嬷嬷进来整理着东西,“格格,这块砚台可要也收入库房?”
“不用,这个留着用吧。”
莎音看着朴实无华的砚台,皱皱眉小声嘟囔。
“也不知道送块好的来,这瞧着也没入库房的必要。”
“格格说什么?”
莎音顿了顿,“没什么,准备休息吧,今天跑了趟园子,先洗个澡。”
宫人们立刻应下去备热水,夏日的天总要长一些,天边的残阳还散发着暖黄的光晕。
暖黄光线下,王钦匆匆赶回了承乾宫。
佟贵妃早已经醒了过来,只是因为怀着孕又陪八阿哥在御花园活动了一下午,这才因为气虚晕倒的,人跟孩子都没事。
康熙得了消息也过来了,他们二人本就是表兄妹的关系,多年来,夫妻间的感情早已跟亲情分不清楚,彼此之间少了许多要求,反而更加和睦。
“主子。”
屋里,四阿哥正在翻看一本棋谱照着书上下着一局残棋。
王钦走过去回话,“奴才刚听说贵妃娘娘有喜,这是咱们宫里的大好事啊。”
胤G手执黑子,犹豫着落子位置,“是啊,希望能够母子平安,这样额娘也了却了多年来的心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