瞧着周鸾似乎还没甚反应,玉琴接着又道:“谁人不知,这黑虎岭上真正有实权的事管着进项的那位。”
管进项的是何人?黑虎岭无人不知玉容管着黑虎岭除大当家外所有人的进项。玉琴此番话不过就是想挑拨她与玉容的关系。
可玉琴若是如此想,却也打错了算盘。她玉琴还真当她这个“少当家”是个二百五吗?
“你这这个挑拨的剂量还是省省吧,还是留着用在情郎身上,也都比用我身上强些。”周鸾轻蔑地道。
“你……”玉琴眼中惊异犹甚,“你果然知晓!”
“知晓什么?”周鸾眨眨眼装听不懂,“难不成你还真有情郎?”
“你!”玉琴登时气得指间直颤。
周鸾却伸手直接将她指着自己的食指反方向一掰,动作看似轻轻柔柔,实则这一挫便让她食指骨头离了位置,只余下肉和筋还勉强连着,那指头则是啷当下来。
玉琴冷汗登时说着鬓角淌了下来,眉头紧皱嘴唇发白显然是疼得说不出话了。
“我不喜欢别人指我。”周鸾璨然一笑,“往后不要再犯,否则……”
她下半句并未说出口,只是眼里含着的威胁让人悚然。
玉琴却是第一次见到周鸾这一面,大惊后才想起疼,正待要以眼还眼才发觉那人已消失在视线以外,只得压了气,磨牙发誓今日磋磨必百般奉还于其身。
周鸾却没把此时放在心上。
诚然,不管她得不得罪玉琴,玉琴都会在背后诽谤一二,顺便还得在义母面前给她上上眼药。那她何不乘兴而为?至少心里能爽快些。
只是周鸾的心中阴霾还没彻底消散,便又在路上碰上一个人。
“梁氏?你怎么在这儿?”
“少……当家。”梁氏盈盈一拜,艰难地从嗓子眼儿里挤出三个字。
“你能言语了?!”周鸾惊愕地道。
第24章 蠢
“只,一点。”这回梁氏的话说得清晰了几分。
周鸾扫了一圈周围,确认没人后又拉过她走到平时没人来的巷子。
这才又问:“毒解了?”
梁氏摇了摇头,“没。”
“上回问你,你尚且口不能言。这回我再问你,你只需回答是与不是。”周鸾认真地看着她问道,“下毒的是不是蒙召?”
梁氏抿紧唇又低下头去,继而却是摇了摇头又点了点头。
这是什么答复?又是摇头又是点头,那毒到底是不是蒙召下的?
若不是蒙召,梁氏却才来黑虎岭不久,且从不听说她有何不妥之处,那她还能得罪谁?
除非……
“给你下毒的,不会是玉琴吧?”周鸾一丁点都不怀疑是玉琴可能性,毕竟她也确实是能做出来这事的人。
梁氏抬头,眼中含了些泪,继而又点点头。
“啧,玉琴是多有恃无恐才敢当面给你下毒?”这种粗放手段周鸾都忍不住咂舌,又忍不住问道,“且你就那样乖乖喝了?”
梁氏想回些什么,可此番再张口却是半点儿声音都发不出来了。
周鸾叹了口气,道:“罢了,你以后记得防着那两个人。”
“如今这样过着也不是长久之计,只一点,定要保重身体。就算是想不到好计策,便是活着活得久些,把他们都熬死也是一种办法。”周鸾朝她俏皮地眨眨眼。
她此番说法倒是将梁氏给逗乐了,梁氏那张苍白的面庞倒是被笑染上了些血色。
“不过,说真的,趁早与蒙召那厮和离了事,这才是上策。”
毕竟瞧着梁氏的样子就不大像能玩得过玉琴和蒙召那二人的样子,既然玩不过那还是趁早离开才是。
虽说身处乱世,外面没黑虎岭平静,可也听闻梁氏家里也是有很多银钱的,且与夷人也有些关系,即便这般回家了,想来也是能好好活着的,也爱在这儿成日提心吊胆怕被人害死要强。
可这些毕竟只是周鸾一人的想法,而梁氏到底在想着什么周鸾也是不知晓的。
只是周鸾这话说完,梁氏却又收了笑,那神色也说不出悲喜很是复杂。
周鸾知道,各人有各人的缘法,她也知晓这世上大体上女子都有些出嫁从夫的纲常顶着,迈出和离这步也实属不易,这一切也只能凭着她自己个儿的选择了,外人再怎么样也不能摁着头让人走路。
“还是那句,若是需要什么随时来找我。”周鸾想着,不管怎么说她也管到这儿了,就算无法替他人做决定,可总归也依着送佛送到西的道理的,若是梁氏需要帮助,她也不介意拉她一把。
这回梁氏总算是点了回头,那双眼睛也流露出的是感激之情。
周鸾觉着梁氏细看下来确实长得很美,通身自有一股子端方气儿,眉毛微弯细长形如柳叶,一双眼瞳很大看着人就像是会说话般。也不清楚蒙召那厮是怎么想的,放着这样一个端庄美人不喜欢,非得喜欢那蛇蝎心肠的。
为避嫌,梁氏和周鸾是分开走的,一个朝北一个朝南,东趋西步相背而行。
……
门前的两颗树嫩生生地立这,几只粉蝶似乎迷了路寻了一个枝头停靠着翕动了两下翅膀,可偏生一人破坏了这景致。
看着含笑斜倚在门边瞧着已经等她许久的人儿,周鸾的心里却多的是心累。
他娘的,为何今儿个怎么这么多人找她?
周鸾深吸了口气,才问道:“你找我有事?”
穆寒年含笑:“没事就不能来找少当家?”
得,又是那张一成不变的笑,又是这句老生常谈话。
周鸾真想撬开他脑子看一看,那里头是不是缠着什么线,要不怎么能普通提线木偶一般,每次瞧见她的笑容连角度都是分毫不差的?
可今日周鸾真的倦了,连一个白眼都懒得翻给他,“我今儿个心情不好,你少来惹我。”
“怎么心情不好?跟在下说说,在下给您解解忧。”穆寒年还含着笑往前贴了几分。
周鸾斜了他一眼,鼻子出气地道:“哼,若不是那日与你说起爹娘,我也不会如此着急惹了一身腥。”
这几日为了试探义母也为了多些权利,周鸾自然也是得罪了不少黑虎岭内的老人儿。
这些个人要不就是各方势力都沾点儿要不就一直作壁上观,总之也不算纯粹的属于哪方势力,她挑选这些人拉拢也是存着心思的,只是没想到这些个人竟然个顶个都似泥鳅般油滑,忙活了几日竟然毫无收获不说,甚至还惊动了其他暗中观望的,这一下全部泡了汤。
穆寒年倒是通过她这话猜出了几分,便了然地道:“原来是少当家近日所作所为都另有目的,在下还以为……”
“还以为什么?”周鸾好奇道。
“以为您想夺权。”穆寒年瞧她神色中又多了些惊讶,便又道,“在下就知晓,就算您想夺权也不会选这些个简单粗暴的法子。”
那头话音刚落,这边周鸾嗓子都变了调:“简单粗暴?”
“是,简单粗暴。”穆寒年顿首,就好似没察觉到她的变化,又紧接着道,“寻常人都不会因为增加些权势就去找这些个墙头草面谈的。”
“那寻常人都怎么做?”周鸾没好气地问道。
穆寒年:“造势,先造出下一个大当家非尔莫属的假象。”
“这些个呈观望态势的人,也会在这种时候成为你的拥趸。”
“可要是真正夺权的话,这些人却没什么用处。正因如此,在下才知晓少当家此番作为必定是在作戏,只为作戏给大当家看的。”
待穆寒年下了这个结论,周鸾紧接着干巴巴地笑了两声。
呵呵,她确实存着作戏的心思,却也不是全然作戏啊?
明明她觉着自己这个法子挺好的,既不用藏着掖着就是大大方方做给樊氏看的,也算是一举两得要是得了这些人支持也算是有了筹码。
所以……她做的这些事都是可以简单粗暴地凝结为一个“蠢”字吗?
周鸾第一次对自己的智力产生了怀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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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5章 木簪
“那若真要夺权,你会怎么做?”周鸾挫败地问他道。
穆寒年沉吟片刻,才道:“可能会等着大当家故去?”
“切……”周鸾给了他一白眼,“我还道你说那方法蠢是有什么更好的计谋呢。”
“怎么,少当家还真想夺权不成?”穆寒年含笑道。
周鸾:“……”
“你要是没事就让开些,我累了,得回去歇晌了。”周鸾沉着脸说道。
穆寒年也不磨叽,只道:“有事的,少当家先闭上眼。”
“你干什么?”周鸾双眸充满警惕,就好似面前这个人要趁她合眼之际,一刀取她性命一样。
穆寒年垂眸装心伤,道:“少当家怎么对在下还是这样防备?在下还以为已经和少当家是那样的关系了,少当家不会再……”
周鸾赶紧伸手打断道:“停停停!什么和我是那样的关系了?哪样关系?什么关系?”
“啊,少当家不知道黑虎岭上人人都说咱俩是一对儿?”穆寒年面上颇有些受伤地道。
“什么玩意儿?”周鸾怀疑今天自己太累,以至于竟然出现了幻听这种病症。
穆寒年垂着眸子继续道:“在下还以为,过不了多久就能亲耳听到,少当家叫在下阿年呢。”
“阿……年?”周鸾呆滞地重复着最后两个字,紧接着就忍不住浑身一哆嗦,甚至胃里都有点儿翻江倒海往上反酸的势态。
“诶。”穆寒年抬头,瞧着她的眼神都泛着亮光,就好似得到奖励的大黄狗冲主人摇尾巴时的神情。
周鸾拍了额头一巴掌,觉着自己最近最忒快了些,没等大脑反应过来就跟着念了。
“少当家快闭上眼,我送你个礼物。”这回穆寒年直接自称“我”,连“在下”都不说了,那熟稔的态度就仿佛确认和周鸾成了爱侣。
“我闭上眼,你能立马走吗?”周鸾真的心累了。
穆寒年:“不能,但是我能送完礼物就走。”
行吧,送礼物就送礼物吧,只要别再弄景让她赶紧回去休息就成。
周鸾将手一伸眼睛一闭,一副视死如归的架势。
只觉得右手掌心一沉,她猛地睁开眼就见到一个堪称质朴的小木盒子,这小木盒略扁呈长方形,看不出里面到底装的是什么。
周鸾端起小盒子细细瞧着也猜不出里面到底装着什么,便问道:“这里到底是什么?不会是暗器吧?我打开不会就翘辫子了吧?”
只是她问了却没人回应,再抬头看哪还有穆寒年的身影?
“这厮溜得倒快。”周鸾将小盒子收在袖里嘟囔着道。
只是周鸾回了屋子却是真的累了,和衣倒在床上便睡了。晚些时候吃过饭才想起有个小盒子忘了开,但又真怕里面有什么吓人倒怪的东西,于是离得老远只伸长了手臂用衣袖包住手才敢碰那盒子。
盒子却还不是能掀开的,倒是那种滑扣的,以至于周鸾摆弄半天才在偶然碰触下发觉这是不同的开法,只刚一滑动人就往后推了半尺远,待听没什么异响才敢再上前推开盖子。
那盖子一开,便有什么物什在灯下熠熠生光。
待周鸾细细看去,才知晓那盒子里面装的还真不是什么暗器,而是一枚简单的发簪。
发簪似乎是由檀木雕琢而成的,朴素得只在簪尾嵌了一颗小小的水红色的琉璃。这簪子就算是不懂首饰的周鸾见了都能瞧出做工极差,像是不曾木刻的人用小刀雕出来的。
这怕不是穆寒年自己雕出来的吧?周鸾越想越觉得这个可能性极大。
不过,虽说人生中第一遭收到男子给的礼物是这般粗放得堪称“劣质”的木簪,周鸾还是觉着心中美滋滋的。
她搬出放在箱底积灰的铜镜,将那木簪比到头上束起的发髻之上,瞧了一会儿又将簪子收进了木盒中。周鸾又看了木盒半晌,又觉着放在桌子上不妥当,寻摸了一会儿又将木盒与铜镜一起压进了箱底。
……
翌日,周鸾起身便去了练武场。
练武场众人正在操练,比武台上孟云正在一挑三,而穆寒年则是挑了兵器架上的戟正独自在空余些的地方练习。
那手戟倒是比上次看他使要流畅得多,且用起来也不花哨,刺、割、勾、劈、挑干练准确,若是有人站在他前面还真不一定能活得下来。
“进步挺大。”周鸾朗声道。
穆寒年听出周鸾的声音,第一时间提戟回头,见到周鸾的脸先是一喜,可视线又往她空落落的发髻一瞧,眼中又盛了失落。
周鸾下意识摸了摸头上的束发,顿时也知晓穆寒年那失落从何而来。
她却只当不知,避开他的目光转脚走向孟云。
孟云瞧着周鸾走向他,还以为少当家方才那句是在夸他,连忙道:“属下武艺还是不精,实在赶不上少当家。”
周鸾瞥了他一眼,道:“得,别拍马屁,今日我来是有要事商量。”
孟云赶忙挥手让那仨人退下,这才走到周鸾跟前低声询问:“少当家是有什么要事?”
周鸾:“听闻江湖上有一个门派,对天下之事无所不知无所不晓,可此门派隐世多年难以寻觅,只是我现在确实想找这门派查一件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