舒意后退了两步欣赏,忽地发现了些不对劲,‘宋临礼’白色西装裤的膝盖处居然有一道弯月般的灰色印子,看形状像是鞋子留下的。
谁?谁踢的?
肯定是宋临礼的黑粉!
舒意用了张湿纸巾才擦掉,又疼惜地给夏柠发了一条消息吐槽。
照理说舒意今天应该去上班的,但为了家里某个病号,舒意给舒父打电话申请在家办公,主要是为了创建海外工厂一事作打算。
这也是上次舒意和舒父讨论过后的结果,如果想继续扩大舒氏集团的海外市场,通过传统的售卖运输方式必然不行,家具零件体积大,运输方式具有一定局限性,如果可以找到合适的木材供应地,在当地建造工厂,再运输至邻国销售。
目前舒氏集团的家具市场主要集中在国内,赶上买房热潮那一阵,舒氏家具几乎名喻户晓,成为了许多品牌商指定的合作品牌。
在发展的鼎盛,舒父决定拓展业务范围,成立了观春日化。
名字相当简单粗暴,舒观海,黄春,两个人名字的结合。
生产包括但不限于日常洗护、安全护理、食品健康等领域的产品,至今每年仍能盈利一百多亿,甚至逐渐赶上家具生产的利润。
但舒父却依旧将重心放在家具生产上,不仅仅是因为当初对舒母的承诺,也是因为喜欢‘家’这个词语的延伸概念。
舒父听说情况后沉默了几秒:“意意,你知道谈宴去哪里出差吗?”
“不知道。”舒意愣了一下,谈宴只告诉了她出差这件事,无论是去哪里出差,或者出差做什么都没有告诉她。
“嗯。我知道了,意意,虽然我今天给你批假,但并不是因为想让你照顾他,家里有王姨和笑笑,你只需要站在妻子的角度给予他适当的关怀和关切,否则会把他宠坏的。”
仅仅是为了增加好感值的舒意:“……”
不过嘛,爸爸说的肯定都是对的。
舒意盲目认同爸妈说的话,小鸡啄米般点头:“知道了,我不会太宠他的!”
舒父这才问起自己女婿的情况,确认没什么大问题后才挂掉电话。
舒意认真反思。
她宠谈宴嘛?
她怎么没看出来。
难道不是因为谈宴太凶了,她被动听话嘛。
晚上舒意没去书房,抱着她的小毯子窝在沙发上处理文件,电脑架在腿上,时不时敲几下,中途抽空看了眼坐在沙发另一侧的谈宴。
她的小毯子一半都盖上了他的腿。
可能是人长得好看,这样粉嫩的毯子盖他身上也没觉得违和,反而柔和了几分深邃冷厉的面部轮廓,愈发秀色可餐。
谈宴今天一整天都没去公司,退烧后就开始处理起文件,似乎是安排这次出差的后续工作,专注盯着电脑屏幕,神色正经严肃,舒意不自觉看了他许久。
他好像真挺忙的。
忽然有些庆幸他发烧了,否则两人哪里来这种温馨相处的时刻。
谈宴盯着电脑屏幕,伸手在她电脑后壳上敲了几下,明示她:“我渴了。”
“……”
OK,当她前一句话没说。
“你没长腿?”
“腿软。”
舒意放下电脑,半跪在沙发上,一只腿屈着,一只脚踩在沙发旁的地毯上,手叉着腰:“我警告你,不可以仗着生病为所欲为!”
她已经被使唤了一整天了,屁股刚挨着沙发才不到一小时,这人又开始使唤她去倒水,就是保姆都得休息一会儿喘口气吧。
出差没给她带礼物就算了,今天三点多就被他弄醒,忙前忙后,又是帮他脱衣服,又是给他擦身子还顺带给他换衣服。
她过得比村口天亮才起床开始磨玉米面的驴还充实。
总算是明白了爸爸说的那句话,男人都是被宠坏的!
“我渴了。”谈宴似乎和她犟上了,一双眸子又黑又亮,看着她的眼神温吞而可怜。
第三十七章
舒意一愣,还以为是谈宴发现她偷偷跑去看演唱会了,转念一想,她看演唱会的确是发了朋友圈,但她屏蔽了谈宴呀。
所以谈宴只可能说的是那条‘想他想他’的朋友圈。
“所以呢?我天天想你,你出差回家连礼物都不给我带!”舒意反应迅速,抬手擦去不存在的泪花,声泪俱下:“我对你日思夜想,辗转反侧,夜不能寐,你发烧时我半夜围坐在床前,握着你的手诚心祈祷你快点好起来。”
“可你却以高高在上上的姿态使唤我,践踏我一片真心,”舒意掀开毛毯,顺势跌坐在地,一双眸水光盈盈地看向他,“这么多年的情爱与时光究竟是错付了!”
谈宴不紧不慢打开手机,找到舒意看演唱会的那张图,微倾身,放到她面前:“你笑得还挺开心的。”
画面上,三人带着发箍,面对着镜头,背对着舞台方向,笑得一个比一个灿烂,其中舒意尤为突出。
他收回手机,好整以暇地靠在沙发上,仔仔细细看了眼,认真点评:“还露出了八颗牙齿,哦,不对,十颗。”
舒意:“……”
该死的,她不会把屏蔽他弄成仅他可见了吧。
没关系,小场面。
舒意完全不慌,径直起身坐到谈宴身边,表情凝重地看着手机上被放大的自己,八颗牙齿明晃晃地嘲讽着她的愚蠢。
她试图抢过来,对方却先一步预料了她的行为把手机关机放在左手边。
舒意牙一紧,将无用的挣扎进行到底:“……有一种快乐叫我不是真正的快乐,老公,你懂吗?”
“我不懂,我只知道你笑得很开心。”谈宴完全不接招。
视线落到两人紧挨着的腿上,复抬眸看向舒意,依旧是如初见般澄澈的眼眸,里面装着强作镇定的羞涩、些微的悔意以及演戏被戳穿的懊恼,除此之外,别无他物。
甚至,也没有他。
两人对视上,没有想象中火光四射的触电感,舒意只觉得自己头皮发麻,像是万人广场被公开处刑。
想来想去,只可能是发那条‘想他想他’的朋友圈设置仅他可见时留下了记录,所以演唱会照片才会被设置成仅他可见。
还想解释几句。
谈宴却没再看她,把手机放到一边,视线落在暖和和的毯子上,突然转变了话题:“你喷香水了?”
舒意几乎不喷香水。
除去脚扭伤那段时间,房间里一股活络油和云南白药的味道,她身上总是淡淡的沐浴露香味。
偶尔谈宴还会发现她偷偷用自己的沐浴露,被发现后舒意也不慌,直接大大咧咧承认:“对呀,我只是想和你拥有同款香味而已,我们是夫妻,这个行为没有任何错误!”
她好像总有各种各样的理由,像是在说服他又像是在说服她。
即便理由如何漏洞百出,她好像认定他不会深究下去。
又或者,即便深究下去也不会得到什么结果。
谈宴放在膝盖上的手微微收紧,眼睫微动。
“啊,对,夏柠挺喜欢凯利安圣木的那瓶香水,我就买了一瓶想调一个同样香调的香水送给她当生日礼物。”舒意说。
一款有些辛辣的檀香,却又添加了些微弱的奶香去中和,使得檀香的味道更加的醇厚而富有意境,好似一下就把人拉进幽远寂静的寺庙,有种空灵而神秘的感觉。
相比于前调的粉质感,中后调才更还原了迈索尔檀香的气味。
话题转变得过于快,舒意思绪也一时被带走。
她闻了闻喷在手腕的香水,将手臂一伸,揽住谈宴肩膀,往她怀里一带,双手虚环着谈宴,刻意糙着嗓子,模仿男声:“亲爱的,你有没有体会到一种被呵护的感觉?”
神经病。
隔着镜片,谈宴剜了舒意一眼。
直白的,赤.裸裸的,毫不掩饰的。
惹得舒意哈哈大笑,最后为了安抚他,跑下去给他倒水。
还是上午王姨温在保温水壶里的金银花,想了想,舒意往里面扔了一小颗晶莹的冰糖,热水冲泡下去,冰糖在里面逐渐划开,甜丝丝的气味漫上来,而后被金银花的苦涩和香气掩盖。
空气中的弥漫着清甜的气味。
谈嘉和也在楼下饮水机边接水,舒意顺手给他倒了一杯,关切道:“怎么还没睡,考试不是都结束了吗?”
今天星期一,上午给谈宴倒完水他就去上学了,下午回家时谈宴状态已经好很多了,看到他在房间工作就没有多打扰。
“还有些课外习题,我想再多写几道,马上就睡觉。”谈嘉和说。
其实他还想说家长会的事情,这周五家长会,家长会结束就放假。
“嫂嫂,你知道这周五有家长会吗?”谈嘉和想了想还是决定问出口,语气有些踌躇。
之前每次家长会哥哥都是让他的助理去开,偶尔不忙才会来。
这一次,他不确定到底是哥哥来还是嫂嫂来。
舒意点点头,“我知道,手机上早就收到消息啦,我可是期待着作为年纪第一的家长上台发言呢,就讲述自己家有个又天才又勤奋的小伙子是什么样的感觉。”
谈嘉和似乎已经想象到舒意站在台上不停夸自己的画面。
舒意凑近了些,低声道:“我最近又发现了一家新开的美食餐厅,下下周带你去吃。”
至少等珠宝拍卖会结束,等手头的另一个合作案结束。
特别是她刚跟在舒父后学习没多久,工作上有的忙。
“怎么样?”舒意微微挑眉。
谈嘉和笑了笑,点头:“好。”
半开放式厨房面积大,中央岛台上放着一个乳白色的细口花瓶,此刻插着大把粉白色的雪果,七八颗圆润小巧的果子凑在一起,簇簇成群,像是枝头盛开的花,衬着绿色的圆瓣叶子,有种鲜嫩质朴的可爱。
舒意端着两杯金银花茶,脚步忽地停驻。
笑笑估计见舒意视线停留时间过于长,主动解释:“这是先生今天下午从后车厢拿出来的,叫我修剪后插在花瓶里。”
谈嘉和视线也放在那粉白可爱的果子上,像mini版的水蜜桃,院里没有这种植物。
谈宴喜欢花草植物这个爱好,谈嘉和隐约能从母亲留下的遗物里窥见原因,哥哥在用这种方式纪念母亲。
可同时他又非常开心,自己哥哥能从父母去世的阴影里走出来,他那时不过一两个月,什么都不知道,等长大又习惯了没有父母的日子。
没有经历和拥有过,自然不怕失去。
他无法切身体会到自己哥哥的痛苦,却又无法摆脱对自己哥哥的歉疚,如果学习和听话能让自己哥哥开心,他就会去做。
舒意嗯了声,嘴角无声上弯。
等回到二楼看到坐在沙发上处理工作的谈宴都没有那么碍眼了,她站在门口陷入完美的自我幻想中。
五分钟后,谈宴回头看到了端着两杯水靠在门框上扭来扭去的舒意。
她沉浸在自己的世界中无法自拔,一会儿摇头害羞,一会儿抿唇克制笑意,以一种非常难看的姿态和表情。
谈宴:“……”
沉默三秒,他问:“楼下有病毒?”
“……”
幻想破灭。
舒意走进来,把杯子放下去,恨铁不成钢地说:“亲亲,这边建议您不会说话可以闭嘴呢。”
谈宴愣了一瞬,“……不亲。”
舒意瞳孔地震,往后退了小半步,她一直以为谈宴是活在远古时代的人,不用微博不刷八卦绯闻也就算了,现在居然连‘亲’这种常用术语都不懂。
难不成谈宴不用淘宝购物?
本着乐善好施的心态,舒意无奈给他解释:“……这是一种交流的术语,最常见于淘宝客服,用于拉进客户和店家之间的距离,显得亲密而热情。”
谈宴睇了她一眼,“你是淘宝客服?”
舒意不慌不忙:“瞧您这话说的,不是淘宝客服就不能用了?”
谈宴:……
话题严重偏离,舒意直奔主题,一脸憋不住笑:“来吧,老公,告诉我,给我买的钻石项链和高跟鞋在哪里?”
谈宴端着水杯喝了一口,不紧不慢地把眼神递过去,一副我不明白你在说些什么的模样。
舒意轻拍一下茶几,像是福尔摩斯上身,双臂一挽:“楼下厨房桌子上的花不是你买的?”
“那是雪果,忍冬科毛核木属植物,算不上花。”谈宴又喝了一口金银花泡的茶,淡淡的香气充盈着鼻尖,还有一股淡淡的甜味,恰好中和了那股似有若无的苦。
在金银花里加冰糖,估计也只有舒意喜欢了。
不过,还挺好喝的。
“那也是你买的对吧?”舒意说。
管它是花还是草,只要是谈宴买的就行,说明他有把她的话放在心上。
“客户送的。”谈宴不认。
“切。”
舒意坐回了沙发,捧着茶小口地喝,又弯腰从药箱里拿出胶囊药塞给谈宴:“一次喝两颗,差点就忘了提醒你。”
谈宴拆开,往嘴里扔了两颗,和水一起吞下去。
仰头时露出脖颈的线条,能看到凸起的喉结和侧脸的线条,性感而冷厉,睫毛浓密,侧面看去像把小刷子似的。
舒意不自觉想起今天早上对方躺在床上的那副病美人的模样,小声嘀咕着。
“出差不只是出差还象征着给家人带礼物的机会你懂不懂,即便再怎么忙抽空给家人带点礼物的时候肯定还是要挤出来的,我小时候最喜欢听到爸爸去出差这种话,每次爸爸回家打开行李箱,里面全是各种稀奇古怪的零食和纪念品,那种心情……就……就很好。”
第三十八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