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了想,邹茜玲觉得做人还是要有耐心,不能因为别人的步步逼近就不耐烦。
做人还要识时务,该低头时就低头,不能梗着来,反正这里没有旁人在,她又是个十五六岁的小姑娘,面子什么的别看的太重。
于是,下一秒,邹茜玲轻咬了下嘴唇,脑袋微微上仰着,桃花眼一眨,晶莹的泪珠就从眼眶里往下落,又可怜又脆弱,语气满是控诉和委屈,“你是不是想的?我什么都没做,你怎么可以这样怀疑我?要是我是敌特,那我来这里干什么,山沟里种田吗?还被一只虫子咬,最可怜的是还遇到你这样一个恐吓小姑娘的变态,哪有这么惨的敌特?”
“难道我就不可以有自己的小秘密吗?就一定要说出来吗?我又没有害人,什么都没有干,就想好好待在山沟里种田养家不行吗?”
“你干嘛要死抓着我不放,我又没有得罪你,还给你鸡蛋吃,古人还有一饭之恩的说法,我给了你四个鸡蛋,那也是恩啊,你是军人,难道不知道不能恩将仇报吗?”
邹茜玲一边控诉一边哭,还很有心机地哭成梨花带雨的样子,不破坏美感不说,反而让人觉得楚楚可怜惹人疼爱。
视线偷偷瞥见唐朗似乎降下去的气势,邹茜玲三心二意地想现代人常说的‘颜即正义’还是有道理的,又再接再厉,在控诉之上耍了把无赖,“哦,还是因为我不小心碰了下你的胸,你就小气吧啦记仇了?做人哪能这样?要不然我让你碰回来好了,到时候我们就算两不相欠了,你别抓着我不放。”
唐朗却因为这话气势瞬间消失得干干净净,之前看到那瓦片还以为她只是敢在背后过过嘴瘾,没成想这小姑娘这么大胆,先是倒打一耙控诉自己不说,还偷偷篡改了事实,把‘摸’说成了‘碰’,最后还不要脸地让自己碰回去?
饶是唐朗再见多识广,都没见过有这样的操作和套路。
邹茜玲仿若无觉,整个人还挺了一下,梨花带雨中一副视死如归来吧你碰吧的模样。
唐朗的视线不小心瞥到了那布料下微微鼓着的小花苞,立即挪开了,可是红晕还是从耳后根开始一直蔓延到脖颈,完了,不能好好说话了,这话题真的被带到玛利亚海沟去了,想捞都捞不回来。
好在唐朗经过部队又经过战争之后面部表情锻炼得越发冷漠,所以这时哪怕心里被邹茜玲弄得尴尬又奇怪,可脸上还是一副面瘫的严肃样。
“够了!你一个小姑娘说话注意点!还要不要名声了?”冷硬透着严肃的语气下明显有些心虚。虽然他不知道自己在心虚什么,明明脑海什么坏事都没想。
邹茜玲在他的训斥下又咬住了唇,整个人看着有些委屈又有些敢怒不敢言似的,瞪着眼睛看他,小声道,“谁叫你欺负我的,还不能说了,哼。”
如果此时张思乐他们在,看到邹茜玲这副样子绝对会瞪大眼珠子,然后感叹一句:戏精!太踏马戏精了!
真不亏是他们的陛下,该霸道时就霸道,该不要脸时就不要脸,连后世人人喊打的白莲花都肯演!
然而对邹茜玲性格还不够充分了解,又没经历过后世各种套路洗礼的硬汉风军人唐朗,还真是被她给糊弄到了。
心里是又惊讶又无奈,还有一丝丝他自己没发现的心软。
“行了,别哭了,我不继续追问了成不成?”
这边没有重要资源,远离政治中心,不与边境接壤,有敌特的可能性基本为零,因为派遣到这里没有价值。而正如邹茜玲说的,如果她是敌特,那是来这不通电没有电报的穷乡僻壤小山沟种田被虫子吓哭麽?
她是有很多疑点,但是这些疑点不代表她就是罪犯,没准她这次真没撒谎,只是想在山沟里‘种田养家’。
不过养家?唐朗想到了周村长说的姐弟妹四个外加弟弟未婚妻?真是这样的关系吗?他表示怀疑,但当下选择不问,免得这小姑娘又说出什么惊世骇俗的话。
“真不追问了?”还保持着怀疑,像个上当受骗过的小动物一样,不信任地很。
唐朗只好点头,“嗯,不追问。”
“太好了!你真是个好人。”邹茜玲当即破涕而笑,嘴角扬起眉眼弯弯,看着真是乖巧漂亮。
望着某人的快速变脸,唐朗也反应过来自己刚刚真是被她牵着鼻子走了,心里好气又好笑,正了正脸色,认真道,‘“但是你不能跑到别的地方去,不然我会亲自抓你回来送进公安局里。”
“那嫁人怎么办?”
“……?”这话题跳跃性太快,唐朗都有瞬间的懵住。
邹茜玲却嫣然一笑,“哈哈,开个玩笑,我绝对不跑的,你放心,从今天起,不,从前些天起我就是下坎山村的人啦,我们在这儿安家落户了。”
笑容明亮,神色间还有些狡黠,她真是个不折不扣令人捉摸不透的小狐狸。
唐朗用手堵着嘴唇咳了一下,将那因为一个笑容而引起的怪异感觉压下去,“那就行。”
第二十六章
唐朗来之前没打算要留下来吃饭的,毕竟现在下坎山村还在吃大锅饭,他一个外村人不大适合留下来。
不过他姥爷姥姥还有舅舅们都让他留下来吃饭,反正大食堂不要钱不要票,而且外孙/外甥难得过来一趟,哪能连个饭都不留就让人走的?没这样的待客道理。
于是唐朗便顺势留了下来,但是还是坚持给了饭钱,当军人的不能拿老百姓一针一线,不能白占便宜。
于是以为唐朗离开的邹茜玲拿着饭盒走到村里大食堂看到唐朗挺直腰板一本正经坐在那儿的时候,脚步差点一踉跄摔了,还是身边的纪燕珊眼疾手快扶住了她,才让她避免当众摔倒的尴尬。
“社长你是不是下地干活太累了?要不要下午我替换你啊?”
是,我是累,不过我不是下地干活累,我是心累。邹茜玲心里默默腹诽。“不用了,你在卫生站给晓雪搭把手就成。”
说完又将视线投放在唐朗身上,看他望过来嘴角立即弯起,偷偷对他眨了一下眼睛。
唐大哥好。
粉嫩的唇瓣上下阖动,吐出来一句问好。
那小表情真是灵动。
唐朗挪开了视线,嘴角却扬了一点点几乎看不见的弧度。
邹茜玲见状,也跟着收回视线,嗯,看来他也不想大庭广众之下表现跟她认识,很好,那她就当作没看到啦。
心情又恢复了的邹茜玲当下把唐朗抛诸脑后,继续跟他们几个小声交流起来,吃饭的时候座位也选跟他距离得远远的桌子,当真是彻底装作不认识。
等他们五个吃完饭后,邹茜玲抬眸一看,那张桌子已经没有唐朗的身影了,心里更放松了,她就说嘛,他只是来走亲戚的,不会待太久,等他这次回去了以后就不会再找自己麻烦了。而且听说军人假期少,回到部队训练一下,那就会彻底忘记自己这个小人物的。
多好,付出小小面子就把隐患解决了。
至于说唐朗会答应了不算数?邹茜玲不这么认为,军人一般都守信用的,更何况唐朗看着也不是那种人。
自以为事情解决的邹茜玲心情轻松得连早上被蚂蟥咬的事情都忘记了,结果走在回家的半道上却被村里一个小伙子提醒了,“邹,邹茜玲,听说你早上被蚂蟥咬了,没事吧?”
邹茜玲:……你不提醒我我没事,你一提醒,啧,又想到那令人恶心的感觉,浑身再次起了一次鸡皮疙瘩。
没等邹茜玲回答,那小伙子又往邹茜玲眼前塞了一片绿油油的大叶子,“这个给你,压压惊。”
说完人就跑了,那模样好像是背后有狼追一样。
邹茜玲低头看了眼那绿油油叶子包裹红彤彤的空心泡,一颗颗干净又饱满,没有半点伤痕,看来是用心摘的,又望了眼跑开的小伙子,恢复后的视力很好,似乎还看见那耳朵的红,被提醒蚂蟥咬她而不大好的心情又好起来,“我没事,谢谢你!”
奔跑的小伙子听到这话脚步拐了下差点跌倒,转过头看见邹茜玲对他笑,整张脸更加红了,好像还不好意思了,摸了下脑袋傻笑,转身又快步跑开了。
啧,真是纯情得可爱,比唐朗那动不动发冷气,不,是煞气的,简直好太多了。
可没等邹茜玲的笑容收住,视线挪动,就见唐朗站在不远处,锐利地凤眸静静地看向自己,那冷酷严肃的样子差点让邹茜玲以为自己又做了什么坏事。
邹茜玲瞥了下四周,这条小道此时恰好没啥人,所以,要打招呼麽?
犹豫只有三四秒,邹茜玲还是选择走过去打招呼,谁教唐朗那副样子明摆着后是来等她的?不要面子去演了戏,不能一下子功亏一篑是吧?反正就这会儿功夫,等他回去就好了。
“你们先回去吧,我马上来。”
张思乐抬头也发现了那个男人,拉了邹茜玲的手腕悄声问,“陛下,你还没解决完吗?要让逗比武力碾压不?”
邹茜玲暗地里翻了个白眼,“想问题别跟逗比一样简单粗暴!好了,先走吧,我没事,回去再说。”
听她这样说,那他们也就只好顺从地走了。反正这是在村里,不会有啥事,而且他们陛下也不是那种会被欺负的,往往她不欺负不坑别人就不错了。
待他们都转身走了,邹茜玲才抬步走向唐朗。没办法,可以不要面子,但是不能在他们面前不要面子卖萌耍无赖啊,还是不是陛下了!
“唐大哥你吃饱啦?特地等我的?还有什么事麽?”邹茜玲走到比自己高了三十多公分的男人面前,一副乖巧甜美无害小姑娘的样子。
唐朗没有说话,而是将视线落在她手上那捧空心泡上,一颗颗摘下来,真是用心。
注意到他视线的邹茜玲见状将手里的叶子往上捧了捧,“一个好心又热情村民送我的,唐大哥你要尝一下吗?”
好心又热情的村民?呵,这话说的真是像个天真单纯小姑娘。
唐朗神色不动,伸手将整捧空心泡都接了过去。
邹茜玲:???
GGG?我只是客气一下而已啊。
唐朗直接捻起一颗扔进嘴巴里,嚼都没嚼,语气正经说道,“不错。谢谢了。”
邹茜玲委屈小眼神,“可是我一颗都没吃到。”
这可是好心又热情村民送我的啊!里面满满都是爱意,你一个大男人好意思跟我抢?
唐朗闻言,好像思考了一下,才道,“那你把手伸出来。”
“好的。”终于良心发现了吧?邹茜玲乖巧地伸出双手。
“再升高点。”
“???”邹茜玲一脸疑惑加警惕,这是要闹什么幺蛾子?
但看唐朗那一本正经的严肃脸,还是迟疑着将双手升高点,“好了。”把装满好心又热情村民的蛇莓还给我吧。
然而却见唐朗将装着空心泡的叶子快速一拢用一只手捏着不让叶子边缘散开,紧接着另一只手抬起往下,拇指中指一弯,快速又准确在邹茜玲摊在眼前的白嫩带着淡淡粉色的手掌心用力一弹。
“嘶!”邹茜玲下意识缩回两只手,感受到手掌心的热辣,低头伸开看了一眼,只见两只手掌心上都多了两道红痕,足以见得他的用力。
邹茜玲差点没忍住爆粗,可终究还是记得自己有把柄在他手上,生生忍了下来,扬起小脸桃花眼水汪汪地盯着控诉他,“你干嘛啊?”
从小到大连最凶的老师都没敢打她手掌过,而今天竟然被他重重弹了一下?这是什么操作?
“咳。”唐朗瞥见那鲜艳的红,在粉粉白白的手掌心格外刺眼,也没想到她皮肤那么嫩,还没用全力呢。
好在他还顾忌着她是小姑娘没直接上手弹额头,不然非得炸毛不可。
内心戏一如既往丰富的唐朗表面上依旧不动声色一本正经,语气十分正直,“以后不能随意接受男人送的东西,也不能直接跟男人伸手要东西,小姑娘要爱惜自己的名声,知道没?”
那叮嘱的语气简直比古板长辈还长辈。
邹茜玲特么又想爆粗口加翻白眼了,可谁让形势比人强,忍!
压下心里的mmp,脸上一副听进去的样子,“哦,好吧。那没事我就先回去了,唐大哥再见。”再不再见我怕我控制不住我体内的洪荒之力!
唐朗点点头,示意她可以离去了。
邹茜玲笑眯眯道别,一转身笑容就收起来,踏马的有天你别落在我手上,不然就叫你跪下喊爸爸,哼!
而唐朗完全不知道自己今天这行为给从不肯吃亏的邹茜玲记了多少笔仇恨,看着狐狸般的小姑娘远去后,自己也收着她送的那好心又热情村民的村民礼物回家去了。
当天晚上就睡了个好觉,一扫之前被耍又找不到人的郁闷。
这一边的邹茜玲却心里郁闷的不行,又不能出气,只好安慰自己这付出是有效的,起码把身份隐患解决了,以后再也不用见到那抢小姑娘空心泡的凑不要脸军人了,多好。
这样安慰着心里就不气了,不能对一件事耿耿于怀太久,要看到当下,做人最重要还是开心。
为了做人能开心点的邹茜玲当天下午就跟周村长要求给自己换了一个工作,拔草是比较轻松,可她真不想继续待在有蚂蟥的水田里,一想到那蚂蟥的蠕动的身体,她心底的恐惧和恶心都快压不住了。
许是邹茜玲早上那被蚂蟥咬了之后又蹦又跳又哭又叫的举动太过深入人心,周大平考虑了一下,觉得为了不让这种情况频繁发生,还是给她换了另一种工作。
新工作没有蚂蟥,很好,邹茜玲表示她心情又好了。
可惜这样的好心情没有维持太久,原因无他,而是唐朗居然又来下坎山村了,还不是来走亲戚的,而是直接找她的。
当傍晚下完工吃完饭跟着纪燕珊他们一起回家的邹茜玲看到村里小道上站着的笔挺男人,心里有些后悔地想干啥又走这条没啥人的小道呢?好好走大路跟别的婶子们聊聊八卦不好吗?
时隔三四天,就是纪燕珊他们都记得唐朗,那天也是站在那个位置,然后他们的陛下/社长就让他们先回去了,说是回去后会告诉他们发生啥时,结果什么都没说。
四双眼睛齐刷刷看向唐朗,停顿了下又齐刷刷看向邹茜玲,那眼神很明显,陛下,要小的们退下麽?
邹茜玲:……
“你们先回去吧,我随后就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