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悠任他揽了她肩胛。
她仰头看着他,眼里的怔愣已褪去,取而代之的,是平静。
“之前在客厅里,你第一次拽我的时候,是不是就已经有疑惑了?”
陆山河揽着她的手臂线条绷起。
默了须臾,男人沉喑声音自她头顶落下,带了几分滞涩:“是。”
宋悠心底那丝微澜一点一点,随着他轻颤的呼吸一起,不受控制般荡开。
她抬手,指尖落在男人下巴轮廓处,缓缓往上,抚过他眉眼。
寂静中,她指腹柔软地描摹着他眼眶,声音低低的,极其缓慢地问他:“陆山河,你以前……是不是见过我?”
男人落在她肩侧的指节蓦地收紧,他眼底压着的情绪赫然涌流,目光深深地低望着她,声音涩哑得几乎在颤动:“芳园那间卧室——”
他气息滞了一瞬,一动不动地注视着她,语气轻得仿佛怕碰碎了什么东西,“你去过吗?”
宋悠的指尖停在他眼角处,心底漾开的波澜起了一层又一层,翻涌着窜入心间,让人心跳又紧又涩。
理智与情感仿佛下一瞬间就将被一齐淹没。
很多年前的那个梦境……
原来真的不是做梦么。
他倾身吻她的那个房间,窗外开着灿烂的紫色花朵,氤氲如雾。
是紫藤花吗?
芳园那间别墅,卧室窗外就有一颗长得非常繁盛的紫藤树。
原来如此。
涌动的心潮缓缓沉落,露出朦胧思绪下的那丝真容,一瞬间豁然开朗。
但下一瞬,那些潮涨而起的微澜又一点一滴地叩动着胸口,让人止不住地心颤。
宋悠手指往下,自陆山河颈间划过,手腕往前,环住他脖颈。
她额头抵住他下颌,压住心底的颤动,问他:“我帮你扣扣子那次?”
男人气息倏而颤动,突然紊乱的心跳透过两人身体相贴柔软蔓延至宋悠身上。
她想起来了。
他胸腔或轻或重不规则地起伏着,握在她肩胛处的骨节往下,掌心扣住她脊背,俯身,克制着呼吸吻她眼眸。
“宋悠,”他低哑着声音喊她,手指跟气息都在微颤,“那是第一次,也是唯一一次。”
很多年前,她像昨晚那样,主动碰了他。
他跟她,肌肤相亲,亲密无间。
从头至尾,他留意的,心动的,喜欢的,都是她。
第53章
宋悠轻怔着任他粗糙的亲吻从眼眸处颤动着吻下来。
心底似漾起了一阵风, 叩动着胸口的微澜随着他滚烫呼吸一起缓缓渗透进五脏六腑,四肢百翰也跟着渐渐温暖起来。
她脑海里沉落的画面跟思绪也在陆山河的呼吸环绕中渐渐清晰。
步入职场后,大学时候的记忆在她脑海里其实已经浅淡, 但刚入校那段时间, 始终有些不同的意义。
有些画面跟场景, 只要一想,便能从回忆中很快拾起。
那个梦境曾经有一段时间也让她迷思疑惑记忆犹新。
她记得, 那是新生入学的第一天。
热闹的环境里, 刚进宿舍的女孩子们经历了短暂的陌生后, 很快说到了一起。
当她介绍自己的名字时,她的舍友兼好友郁青郁大小姐突然双眼放光地哎呀了一声, 在众人诧异的目光中转身,从包里窸窸窣窣翻了本书出来塞给她。
郁大小姐边塞边解释, 说什么“才在机场买来打发时间的, 刚翻了一半,里面就有个角色叫宋悠”, 还开玩笑催促她赶紧看看, 免得穿书,说这个设定在小说里流行得很。
世上同名同姓的多了, 碰到也很正常,大家都当这是个玩笑, 笑闹一阵便过了。
她当时并没有当回事儿,而且书的标题跟简介太文艺太煽情, 不是她喜欢的风格,那本书被郁青塞过来后, 只翻了“宋悠”两个字出现的那一页便被她顺手放在了书架上。
后来……毕业的时候, 收拾东西, 书架上的书都被她一起带出了宿舍。
或许,就是那个时候,因为郁青塞过来的书,在梦境里,她在无意中已经到过书中的世界,跟眼前的男人有了交集。
陆山河亲吻已顺着她眼角往下,克制着力道印在她鼻尖。
男人带了湿热的气息轻扑在她唇上,也拉回了宋悠飘离的思绪。
他胸口起伏着,有力的心跳与热气透过单薄的衣料传过来,笼得她身上也起了热意。
宋悠呼吸也跟着轻了一分,身体透软地倚在他胸前,感受着他身上浸过来的气息。
心底的潮涨的余波轻轻晃荡着,升起又落下,也说不清楚是什么感受,有伤感,有命运使然的怅惘,也有恍然大悟的释然。
她并不是有意介入原主的人生。
在梦境里,她意识朦胧地来到这个世界时,原主已经在跟陆山河相亲。
她不确定原主那时候是什么状态。
清醒地看着?或者像她一样神思恍惚,所以任由她这个外来的意识占据了身体的主动?
但她的梦境是断断续续的,原主其实有很多机会可以纠正偏差,改变结果。
在宋悠的自己记忆中,没有任何跟陆山河结婚登记时的画面。
或许有些记忆是她遗忘了还没想起来,但在自以为潜意识构筑的梦境里,结婚肯定不在她的选择中。
对梦里突然出现又有好感的男人,她会好奇会疑惑甚至会大胆放纵,但做梦而已,结婚大可不必。
这个念头根本不会出现在她的意识中。
最重要的是,即便是她意识不清稀里糊涂地要结婚,她也不可能主动跟陆山河提什么要签婚前协议的事儿!
关于婚前协议的记忆,她很确定,是原主经历的。
那个时候,因为季时的主动放弃跟远离,原主心灰意冷,大概觉得跟谁结婚都没有差别。
宋悠无法判断,原主究竟是因为剧情的安排而走出了这一步还是心死如灰后根本无所谓地去作了结婚登记。
决定是原主作的,但在梦境里,领证回家的那天,在开满紫藤花的卧室窗边,跟陆山河肌肤相亲的,是她。
心底晃动的潮流落下来,宋悠怔怔地靠在陆山河身上,听着他心跳声,觉得自己的胸腔也在瞬间被牵扯得有些疼。
所以……是因为这个原因,原主才对陆凌不闻不问漠不关心吗?
不管从剧情安排还是原主自身的情感出发,陆凌都不是会受到母亲关注的孩子。
那个小小的,沉默乖巧得让人心疼的少年,从出生开始,就没有得到过自己妈妈的期待跟爱护。
很难说这是谁的责任,也分不清谁对谁错。
因为那场车祸,原主的意识已经不在了,宋悠此时也不想再去纠结过往。
冥冥中非自然的不可抗力改变了她的人生轨迹。
十一年前,她无意识中到过这个世界。
现在,她又真真实实地站在了这里。
眼前这个男人,沉默了许多年,对她克制隐忍的喜欢,却又很清晰。
陆凌,是她跟他的孩子,他把儿子教得很好。
十年啊……
人生能有几个十年呢?
她不想浪费时间在过渡的纠结上。
心底微澜漾开,怅然消散,宋悠闭上眼睛轻轻吸了口气,任由那丝酸涩漫上眼眶。
陆山河的吻停在她唇边,揽着她的手臂微微用力,压着她贴近他胸前,目光深邃地看着她。
宋悠睁开眼,默然地望着他。
带着温热的气息在两人之间氤氲,她身上披着的外套因为他用力的拥揽而落下肩头垂在他臂弯处。
脖颈处肌肤露在微凉的空气中,却并不冷。
安静了一瞬,她圈着陆山河颈窝示意他向下,仰头,凑上去主动吻他唇角。
唇瓣触及的边缘有些粗粝。
“你有胡茬了。”她吻他干涩的唇,声音含糊呢喃。
陆山河呼吸骤然缓下来,用力点了点她唇瓣,抱着她,声音低哑涩喑:“我去洗漱。”
宋悠手腕环着他没动。
盯着他看了一瞬,她低头埋在他颈窝,气息轻柔地吻了吻他喉结,安排他:“抱我去卧室吧,我不想动了。”
她唇贴过去的刹那,男人喉结蓦地滚落,气息也停滞了刹那。
须臾后,他呼吸恢复如常,抬手替她重新披好外套,就着她圈着他脖颈靠在他怀里的姿势,手臂往下,托着她腿弯,迎面将她抱起来。
宋悠手肘往外落了落,抱住他脖颈,下巴抵在他肩胛处,身体柔软地贴在他身上,安安静静地听他心跳的声音。
随着他动作,衣料相贴的地方,属于男人的挺阔肌理触感微硬地传过来。
这样的依偎,她很喜欢。
陆山河稳稳当当地抱着她走出书房,偏头看了眼柔顺安静地靠在他肩上的宋悠。
他脚步未停,目光在她侧脸上顿了一瞬,低头,吻她露在睡裙外的白皙脖颈。
男人带了胡渣的薄唇覆上她微凉的肌肤,粗糙中又浸了让人痒栗的温湿。
宋悠下意识瑟缩了下,手肘落下来,指尖抚着他脸颊,气息不稳地轻推他:“别亲……”
见他偏头看过来,眸底蕴着沉流,她手指擦过他唇角,懒懒地埋怨他,“你力道太重了,会有痕迹。”
周末还要回燕城,老爷子生日,穿得总要正式些。
春夏的裙子,没有领口遮掩,一眼就让人看见了。
陆山河目光暗了下,偏头吻她脸颊。
男人气息隐忍地拂过她脖颈,闷声“嗯”了一声,不再亲她颈项。
走廊上灯光氤氲,将两人依偎在一起的身影映照得有些朦胧。
陆山河抱着宋悠进到主卧,走进深处,松手将她放在床畔。
他俯身,指节搭在宋悠仍旧环着他的手腕上,看着她默了一瞬,低哑声音中带了些抑滞:“我去客卧。”
他在这儿洗漱,会影响她休息。
宋悠仰头望着他,一手圈着他胳膊,另一只手落在他耳畔,指尖描摹至他眼角处,停下。
“明天来接我吗?”
她并没有留他,只注视着他,轻声问他明天的安排。
陆山河骨节顿了顿,看着她的目光里暗潮蓦然漾动。
对视片刻,他倾身吻她额头:“嗯。”
他气息流连着往下,往她唇缝间渗透而来。
搭在她手腕处的指节垂落,重新覆上她脊背,将她抱进怀里。
男人声音轻颤着拂过她耳畔,含糊着声音解释:“明天智慧城市的项目投标,会晚些。”
宋悠躲开他浸得让人脖颈发痒的气息。
见他视线沉沉地望过来,她叹了口气,又安抚似的亲了亲他唇角,手抵着他胳膊,不怎么有力气地催他:“胡茬太扎人了。”
“你先睡。”陆山河顺着她迎上来的唇瓣流连地亲了亲,握住她手,捏在掌心顿了片刻,这才松开她脊背,起身去了客卧。
宋悠坐在床边,看着他背影融入走廊的微光中,心底平静柔软地漾着涟漪。
身上还残留着他渗过来的热气,窗外的灯光仍旧暗淡,凌晨的夜风吹进来,仿佛没那么冷了。
一切都很好,不算早,也不算晚。
陆山河换了衣服进屋的时候,宋悠已经侧身躺在轻柔的被子里睡沉了。
她没刻意等他。
男人脚步轻缓地绕过床脚,在她旁边站定。
静了片刻,他俯身坐下。
床头轻微陷落,他拉开被子,将她抱进怀里,克制着呼吸跟力道轻轻吻了吻她白皙脖颈,闭目休息。
·
隔天一早,宋悠醒来的时候身边已经没了人。
窗帘已被拉上,明媚阳光几乎都被挡在了窗外。
她坐着醒了会儿神,这才站起来,摁了床头柜上的遥控器。
窗帘缓缓拉开,阳光瞬间倾泻进室内,有些晃眼。
待洗漱完换好衣服走出卧室,楼下刘姨已经笑眯眯地在摆弄新剪的花枝了。
看见宋悠下楼,刘姨忙放下剪到一半的花枝,问她:“太太吃什么?”
问完了话,刘姨又笑,一边往厨房去端早饭一边跟宋悠说起陆山河的交代,“先生早上出门的时候特意交代了,让我给太太炖点儿养神的汤,这可把我难着了。”
刘姨一脸无可奈何,又好笑又无言以对,跟宋悠念叨,“男人做事儿就是马虎,昨天太太才提过,定了今天晚上的机票要回老宅。我要是照先生的话把汤炖上了,太太估计得后天大后天才能喝上了!”
宋悠跟刘姨面面相觑,愕然半晌,最后好笑又无语地扶额叹气,招呼刘姨:“别听他的。”
好好的一个商坛巨擘大佬,非要嘘寒问暖关心她衣食起居,也不看看自己适合不适合,不伦不类的,让人都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上次那一屋子姹紫嫣红奢华至极的衣服她还历历在目呢。
刘姨看着宋悠满脸无语,也不替陆山河说话,只一个劲儿地点头笑:“我听太太的!”
第54章
周五下课下得早, 宋悠去学校上完课便先回的别墅。
周末两天回老宅,又是气温渐热的春天,用不着带多少东西。
陆凌自己的东西晚上就收拾好了, 一个小小的行李箱。
照着少年的嘱咐, 老陈上午就把箱子拎上了车。
宋悠也没多少要带的东西, 两套换洗的衣服,睡衣加洗漱用品, 再带点儿护肤用品, 背了随身的包, 差不多也就齐了。
至于陆山河,他没说什么, 宋悠便自己替他安排了。
衣服都在客卧,卧室门关着, 刘姨跟她一起推门进去。
客卧比她住的主卧要小些, 少了单独的衣帽间,但也很宽敞。
布局非常简单, 走进去一览无余, 家具很少且色彩单调,显得十分寡淡冷清, 跟陆山河气息很相似。
刘姨走近床头,打开衣柜, 笑着让宋悠看:“太太看看,先生的衣服就一个样, 都严肃得很,还是太太你出门给他买的那几样看着随和些, 白天已经洗好挂柜子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