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理寺来了个画骨师——行止将至【完结】
时间:2023-03-17 13:00:36

  而今孟仲已死,最大的嫌疑便是永宁侯了。
  她虽然也摸不清顾淮究竟为何将她绑在身边,可这也恰恰是给了她一个接近永宁侯的机会。
  千载难逢,只是代价也很大。无论以后如何,她和陆允时都不会再有关系了。
  忽然,侧颈上传来一阵刺骨的寒意,像是透过皮肤,渗进了骨血里,余安身子一抖。
  她猛然回神,惊恐地望向顾淮,只见他的手就这么放在自己的筋脉下。
  修长有力的手指轻轻一捏,她就会命丧于此。
  顾淮看着那双满是惧意的眸子,像是个受了惊的小鹿,惹人垂怜却又隐隐激起了他想亵.玩的兴奋。
  指腹轻轻磋磨着那块淡淡的吻痕。上回在西域,是他顾淮弄上去的。
  余安感觉指尖在脖颈上游走,心里的惧意越来越大。
  她见过顾淮杀人,在她被带回来的翌日,一个黑衣人不知是犯了什么错,颤抖着匍匐在顾淮的脚边。
  顾淮高高坐在椅子上,面无表情地抿着茶,过了会儿笑意盈盈,温柔笑道:“无妨,你下去吧。”
  那人战战兢兢地退下,如临大赦般走到门前,可就在电光火石间,顾淮眼神变得阴鸷,手中长扇飞速而去,生生将那人的头削了下来。
  圆滚滚的头颅混着热血洒了一地,头......滚到了余安的脚下。
  她吓得哑然失声,顾淮却慢慢悠悠地擦拭着扇子上的血,随口道,“让你下去,自然是下地狱。”
  那双手不知道削了多少人的头,就连西域那个无辜的余山柱,也是葬身于他手。
  而现在,那双手就放在自己的脖颈上,感受着皮下血脉的跳动。
  余安控制不住地发抖,浑身冰冷刺骨,想躲却又怕他突然发疯。
  忽然,她听到顾淮开口,“淡了。”
  那双上挑的凤眸,好整以暇地看着手下白皙的脖颈,又说了一遍:“淡了。”
  余安微微蹙眉,不知道他在说什么,于是顺着他的视线垂眸看去,登时脑海中屈辱的记忆一闪而过,余安只觉如坠冰窖。
  他......他在看那日的吻痕!
  这下余安再也控制不住地发抖,她眼露惊慌地站起身,连连后退,恨不得离眼前这个疯子越远越好。
  当瞥到了一旁的常宁时,剧烈跳动的心才定了定。
  她安慰着自己,无事的,这里还有旁人。
  顾淮抬眸,像是看穿了一切,他轻笑了下,看着强行镇定的余安就像看一只被吓坏的猫。
  她真以为,他会顾及一个死士?
  顾淮缓缓起身,一步一步朝着余安走去,凤眸盯着那块淡淡的吻痕,无声地昭示着,他就是要当着旁人的面辱她。
  那样叫他快活。
  站在远处的常宁张着嘴,被顾淮疯子一样的举动震惊不已,她眼睁睁看着顾淮离余安越来越近,被他扼制住的人向她投来求救的眼神......
  常宁倏地低下头。她不敢,她没有第二条命去违逆顾淮。
  可是心里却无端起了一丝酸涩和愤怒,常宁心下挣扎不已,不知道自己这几日是怎么了。
  脑海里还在时不时闪过余安投来的眼神,绝望又害怕,希望她阻止顾淮。
  “主子!”
  顾淮唇离在余安的脖颈处,闻声敛了眸,退开了些。
  见状,余安一把甩开他铁壁一样的手,跑到铜镜前,那里有一把剪刀。
  顾淮转过身,凤眸死水一般看向常宁,声音往外渗透着寒气,“怎么?”
  常宁扑通一声,跪在地上,“主子,常宁、常宁忽然想起,忘了禀告另一件事情了,还望主子恕罪!”
  脚步声响起,视线中出现一双鞋,像是天生就用来鞭挞蝼蚁。
  “有消息传来说,大理寺卿近日再查天和医馆下面的暗道,不知是不是察觉了孟仲的事情,您今日可能得亲自去一趟暗道。”
  话落便是长久的静默。
  直到常宁以为等待她的只有一死时,头顶却传来一道阴沉沉的声音,“滚。”
  悬在嗓子眼的心高高落下,常宁猛地舒了口气。
  一个“滚”字,是顾淮不予计较的意思。
  她受宠若惊般的站起身,那颗心又开始剧烈跳动起来......原来在主子眼里,她也是不一样的。
  至少她阻拦了他,违逆了她,主子却没有动怒,不仅没有罚她,只是让她出去!
  常宁忽然觉得有些悸动,她收敛了表情,临走出去时,看了余安一眼。
  之前骗她的情,今日还了。
  余安却在想着另一件事。
  方才常宁所说的大理寺卿,无异于是陆允时,可他怎会忽然又查到了天和医馆?
  还说是不是察觉了孟仲的事情,可孟仲不正是因为天和医馆下面暗道里藏得兵器,而被降罪通敌叛国而死的吗,莫非......孟仲是被陷害的!
  余安被这个荒诞的猜测吓住了,后腰撞在了桌子上,强烈的痛意传来,她却毫无反应。
  孟府上上下下上百口人,即便是丫鬟小厮也全都没了命,若是陷害......这不就是十年前的虞家么。
  除了她,无一人活着,全部枉死。
  余安看着顾淮的背影,心里响起了滔天巨浪,孟仲若真的是被他陷害,这与十年前的虞家太像了。
  她现在不得不怀疑,也许陆闵和孟仲只是个幌子,真正的凶手就是永宁侯,一如孟仲一案中,藏得最深的幕后黑手就是顾淮。
  还真是父子,手段一样的残忍。
  不知不觉,余安眼里露出了恨意,掌心之下的剪子刀刃锋利无比,在她收紧手心时戳到了她,痛意使她猛然回神。
  不行,现在还不是时候。她连永宁侯的面都还未见着,不能冲动。
  不远处的人转过身,顾淮看了一眼余安,没说什么便要抬脚离去。
  “顾淮!”
  余安叫住他,面上神色不变,心却在打鼓,“我呆在永宁侯府许久了,想出去透透气,好不好?”
  “不好。”顾淮心里烦躁,懒得废话。
  “顾淮!”余安急得向前走了几步,可见他真的停下来望着她,心里又发怵,“我之后会好好吃饭。”
  说完,余安就恨不得暗骂自己蠢,她心里焦急只能胡诌,一时之间竟然编出了这么个理由。
  她竟然荒唐的以吃饭为由,仕途去跟顾淮做交易。
  可顾淮又不是陆允时,怎么会因为她不吃饭而心疼她,只怕是折辱她来不及。
  余安眼里闪过恼怒,却倏然听到顾淮说道:“好。”
  她身形一僵,顾淮竟然答应了?
  过于震惊而久久地出神,顾淮等的不耐烦,“走不走?”
  “来了!”
  可到出门前,余安都极为别扭。
  她知道顾淮此人表里不一,心狠手辣,可是到底生得一副人模狗样,怎会有这般癖好。
  她拉着身上的衣裳,薄薄的一层纱衣当作外衫,里面虽说穿了抹胸里裙,可堂而皇之地去到外面,也过于浪荡了。
  赤条条的手臂和白皙的肩颈覆着一层薄纱,却形同虚设,风直往里灌。
  她是不敢在顾淮面前穿这身暴露的衣裳,但不容她反抗,顾淮竟说她不穿,她就不能踏出永宁侯府半步。
  好在,那人还算有点良心,拿了个帷帽盖在她头上,帷帽上的白纱长及腰间,遮住了上身,也瞧不出什么。
  一路上,余安都不敢说话,身上的衣裳宛如极大的羞辱,她虽然不曾去过花街柳巷,但也知晓这种衣裳,是那些女子穿得。
  如今,却穿在了她的身上,还要在街巷之中走着。
  她握了握拳,知道顾淮是因为刚才那事记仇,特意羞辱于她。
  也是,她同他来说,不就是一个玩.物么,肆意折辱。
  心里的委屈时不时翻腾着,余安想要极力忽略,可是陆允时的影子却不停地在脑海中浮现。
  那人亲昵又温柔的话语,无时无刻不替她着想,生怕委屈了她半分,若是看到这身衣裳穿在她身上,定会又气又难过的吧。
  “怎么,委屈了?”顾淮道。
  余安不答,秉持着少说话少受点罪的原则。
  顾淮勾唇,“不说话,我就当街摘了你的帷帽,叫旁人好好看看你。”
  “!”余安大惊失色,“你别乱来!我只是不想说话罢了。”
  话落,一阵风吹来,拂过裸.露在外的肌肤,一阵寒栗。
  不久,二人来到了天和医馆的暗门,走了进去。
  可就在此刻,不同的地方,天和医馆的正门也走进了一个人。
  随着暗门的关闭,最后一丝光亮也消失不见。暗道阻隔了外界的一切声音,黑暗瞬时笼罩下来。
  在一人宽的暗道里,静谧中只能听到两人的呼吸声。
  余安是第一回 走这暗道,暗道无光,偏生她头上的帷帽又阻挡视线,想要伸出手摸索,可是旁边站的不是别人,是顾淮。
  喜怒无常的疯子,鬼知道若是无心碰了他,又要遭道什么羞辱。
  身边之人脚步踉跄,顾淮自然察觉出来,他却不动声色。
  他的夜行视力极好,对于余安宁愿捱着脏污的墙壁,也不想碰着他的模样,看得一清二楚。
  他就这么冷眼旁观地看着,也不出声,就在余安终于放下心来,觉得顾淮不对她做什么时,身上一凉。
  白纱与身上的薄纱磨挲一阵,头上的帷帽被顾淮摘了。
  余安心忐忑不安,她猛然环抱住自己,低声道:“你做什么!把帷帽还给我。”
  作为外衫的薄纱聊胜于无,在顾淮极好的视线里,余安如雪一般纯白的肌肤一览无遗。
  顾淮轻笑一声,“不是怕我吗,宁愿挨着墙也不敢靠近我。”
  “我没有。”余安冷声道。
  “......是吗?”阴沉沉的嗓音,像极了世间最毒的毒蛇,散发出阴冷恶寒的气息。
  尾音还未消失,余安感觉到肩头攀上一股热度,来不及反应时,顾淮的手掌猛地收紧,一种极大的力道,似乎要生生将余安的肩骨捏碎。
  余安额头开始渗出冷汗,可她仍是咬着牙一声不吭。
  痛,钻心的痛。顾淮就是要她痛,那她就偏不如他所愿。
  肩膀上的痛感消失,是顾淮松开了手,面无表情道:“无趣。”
  随后拎着帷帽,自顾自地往前走去。
  余安这才松了口气,她皱着眉动了动左肩,痛到麻木,不用看她也知道那里已经变得淤血青紫。
  通过暗道,光线再次涌入视线中,他们来到了天和医馆大厅的正中央。
  那里是以前呈放着诸多珍稀药草的台子,无人敢接近,原来暗道的入口竟然弄在这里。
  余安不禁想到曾经发生命案的那间厢房里,那里也有一个通向底层密室的暗道。
  原来那真的是顾淮为引她入局而专门弄得假暗道,也难怪她找来找去毫无线索,却偏偏这么巧的发现记录孟府桩桩罪名的卷轴。
  他还真是算无遗策。不,也是有的,绕是顾淮大概从未想到过,她就是虞桉。
  那个本该死了十年的人。
  天和医馆建筑恢弘,顶端宛如塔尖,琉璃瓦铺陈四周,阳光从周遭照进来,亮堂清晰。
  余安紧了紧手,在暗道时,还有帷帽和黑暗阻隔,可现下一片光亮,她看着自己露在外的地方,羞辱至此。
  她跟着顾淮走着,那人拎着她的帷帽,前后漫不经心晃着,就是不给她。
  “帷帽,给我。”余安难以启齿。
  顾淮停了下来,转过身笑着看她,上下打量余安一番,阴鸷却又偏执的眼神毫不遮掩。
  余安眼里闪过恨意,她偏过身子,冷冷道:“把帷帽给我。”
  “可以,不过......”指尖像是毒蛇,游走在那块淡淡的吻痕上。
  话没有说出口,却心照不宣。
  余安皮肤涌起一阵恶寒,她恶心到胃里都在翻涌,一把拍掉顾淮的手,被他羞辱压抑到底的愤怒几欲爆发。
  她深吸一口气,一字一句道:“把、帷、帽、还、我。”
  话里的杀意外露,顾淮感受到了。
  但那又怎么样,挑衅他却又害怕他,反抗他却又屈服他,这样的人汴京里多了去了,余安不是唯一一个。
  但足以让他忍了这么久的人,余安却是唯一一个。
  顾淮指尖动了动,正欲将手里的帷帽送过去,突然听到余安轻声道出两个字。
  余安轻声讽刺,“畜生。”
  畜生,他是畜生。
  顾淮抬起的手一顿,手里的帷帽被随意扔在地上,他忽然笑了。
  一步步走近余安,声音听上去温柔清润,是个朗月清风的世家公子,可那双凤眸却死气沉沉,阴暗背后是点燃的滔天怒火。
  大手掐上余安纤细的脖子,顾淮呵气如兰,“你说什么。”
  他是听见了,但他要她再说一遍。
  余安像个提线木偶,一次又一次的羞辱,她恨不得杀了顾淮,可是为了查清虞家案子,她只能被迫一次一次承受。
  他变着法儿折辱她,眼下她不过是随随便便骂一句,都不行了?
  还真金贵。
  余安冷眼对视过去,眼底骤是讽意,“我说,你是畜生。”
  大手猛地收紧,呼吸被截断,窒息感扑面而来。
  顾淮低低地笑着,眼睛里却没有一丝笑意。
  “我是畜生?”他拍了拍余安的脸颊,“我还没有对你做什么呢,就是畜生了?”
  他笑弯了凤眸,可是下一瞬却猛然变了脸色,宛如地狱的邪魔,五官几近扭曲地看着余安,“那陆允时又算是什么,你敢说他没有脱了你的衣裳抬起你的腿.弄你?他都这样了,岂不是猪狗不如的畜生?”
  余安的脖子被掐着,无法呼吸,她只能哑着声音,挑衅道:“他是那样做了,还是我求得他强迫得他,那又如何。”
  指甲掐住顾淮的手,陷进肉里,她骂道:“终归不是与你一般,你如何能与他相提并论,疯狗。”
  顾淮生平最厌恶的便是旁人骂他,还将他与陆允时作比,那会令他破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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