蔬菜大棚就是他爹发光发热的地方，这个事业会成就他的。
“嘿嘿，我闺女说的对，好了，爹去通知他们了。”有一部分不用收的话，那一会儿装车肯定快。
好在现在大家都觉得祝扬灵的话有道理，也听，于是放下手里的活儿，把已经收了的菜都抬上拖拉机。
装完车，陈宝顺媳妇儿叹了口气，“得亏听了小祝老师的没有全都收了，这些车上差点儿都装不下。”
说完这话，她有七手八脚的帮着搭保温被。
里里外外盖了六七层，他们这才停下。
冬月二十一的早晨，五点不到，县城里的人就已经推着小车在副食店门口排队了，昨天服务员说了，今天会来大白菜。
抢大白菜的人太多了，他们都得起个大早出来排队，只是不知道今天能抢到多少了。
就在大家还在排队的时候，一辆拖拉机突突突的朝这边儿开来，大家最开始不以为意，可是等到拖拉机停在身边的时候，排队的人急了。
“哎，你们是哪个单位的啊，怎么这么没眼力见，大家都推着小车来的，怎么就你们嚣张开个拖拉机来啊，你们这一拖拉机得买多少白菜啊，别人家还吃不吃了，我跟你说啊小伙子，做人不能这么自私的！”
这位老大娘已经在寒冷的西北风里等了一个小时，就等着买个两百斤的白菜回家过冬呢，结果来这么一个。
现在能开拖拉机的多少都得有点儿关系，谁知道这人有没有，也不知道有没有人在前边儿给他排队。
老大娘现在就一个想法，她得把这小伙子给臊着走，就算是臊不走，也得让他少买点儿。
这个想法的大娘不止一个，大家把祝岑阳围在中间，七嘴八舌的就开始数落他。
祝岑阳有不咋会说话，又怕说错话，记得在大妈群里脑门冒汗。
大妈们见祝阳舒不说话，更不高兴了，这是看不起他们么？
“小伙子，你不搭理我们算怎么回事儿啊，大妈跟你说，赶紧回家去吧，问问家里人买一车的大白菜吃的了不，咱可不兴浪费的，浪费可耻。”
“那个，大妈，我不是买白菜的。”祝岑阳踮着脚往外看，他小妹怎么还不来啊。
在他眼前的大妈翻了个白眼，“小伙子，你也甭骗我们了，你不买白菜你开个拖拉机来，你不买白菜难不成你是送菜的？”
大妈这话一出，身边说的起劲儿的大妈们顿时一静，想想也不是没有这个可能性啊！
想到这个可能，大妈们瞬间眼神放光的盯着祝岑阳。
“哎呦，小伙子，你这样的鼻子是鼻子眼是眼的，有对象没有啊，没有的话大娘给你介绍一个，一会儿你可得让我多买点大白菜。”
“小伙子，大娘也能给你介绍对象啊，大娘手里一把好姑娘呢！”
祝岑阳：“......”
我不是卖白菜的，但您很像卖姑娘的！
死乞白赖挤进来的祝阳舒震惊的看着说话的大娘，又带着诧异的目光看向儿子：“你可不能做对不起张纯的事儿！”
祝岑阳冤死，这哪儿跟哪儿啊。
“爹，我才不会呢！”
大娘中间冒出个帅老头，大娘的视线瞬间被转移了，“哎，这老头是你爹啊，长得真不错。”
祝岑阳：大娘，真的是够了，他有媳妇儿的！
“大娘，我们今儿来是有事儿的，跟大白菜没关系。”祝岑阳只觉得心累，以前跟村里的大娘说话怎么就没这么费劲儿？
难道城里的大妈都比乡下的大妈厉害？
那城里真是太可怕了。
“嗨，白不白菜的先不说了，你爷俩有对象了没，没有的话大妈给你们介绍啊。”大ʲˢᴳ妈现在的媒人之魂熊熊燃烧。
就在祝阳舒都要败下阵来的时候，祝扬灵到了。
这爷俩就像看见救星一般，飞速的跑到祝扬灵身后。
祝扬灵皱眉，看着对面儿的一堆大妈，“挨欺负了？”
爷俩不约而同的点点头，又摇摇头。
“有还是没有啊！”怎么连话都说不明白了。
“小姑娘，说话要负责任的，我们就是给你爹和哥哥介绍对象，怎么就欺负人了，不要不识好人心啊！”
“就是，介绍对象嘛。”
祝扬灵冷笑的看着她二哥和亲爹，冷冰冰的说：“他们俩媳妇儿都活着呢，用得着你们给介绍？怎么，想要被拉去戏台子？”
这话一出，身边的大妈们集体后退一步，指着祝阳舒爷俩就开骂。
“有媳妇儿还等着老娘给你介绍对象，你这老头也太不要脸了。”
“对啊，有媳妇儿还凑到老娘们儿堆里能是什么好东西。”
祝扬灵三人脸都黑了。
“够了，也不看看你们站的地方，都快把拖拉机围了，还要倒打一耙污蔑我爹，看样子以前没少干这样颠倒黑白的事儿吧！”
“哎呦，这小丫头嘴皮子利的，咱们说不过说不过。”其中一个大妈脸色难看，赶紧退回去排队。
主要闹事儿的一走，剩下的大妈更不好意思围着人家爷仨了，没一会儿就走完了。
祝扬灵抱着胳膊看向灰头土脸的爷俩，冷笑，“你俩可真有本事。”得亏她娘和嫂子没来，要不一准儿抓他们满脸花。
两个人缩的跟鹌鹑一样，祝扬灵叹气，算了不跟他们计较，正事儿要紧。
“今天到大白菜吧？”这排队的人也太多了吧。
她过来的时候，这队都转了两个圈了。
“应该是，最开始的那个大娘就以为我是跟她们抢白菜的，要给我跟爹介绍对象也是误会了我们是卖白菜的。”
还有比这更乌龙的么。
祝扬灵无语，“鼻子底下是啥，不会说么？”
“说了，没人听。”
祝扬灵：“......”
行吧，大妈我行我素惯了，你个小白菜哪儿是对手。
“我先去叫门。”这个点儿，副食店的人都上班了，她去敲门也没事儿。
祝扬灵走到最前边儿，伸手拍了拍几下眼前的木门。
排在第一个的大哥笑着说：“小姑娘，别敲了，还有还有几分钟就开门了，没到点儿你就算再敲也没用。”
国营饭店副食店还有供销社百货大楼一直是这样，态度嚣张，买点儿东西像是求着他们一样。
不过国营饭店最近好多了。
“谢谢啊大哥。”知道马上就要开门，她就不准备叫门了，怕别人以为她插队的，于是还特意往旁边儿站了站。
裹得挺厚实的大哥看着她不像是买菜的，“小姑娘，你不买菜，大老早的跑这儿挨冻干嘛？”
祝扬灵笑笑：“我有点儿事儿要跟咱们副食店合作，就是不知道人家收不收我的东西。”
雷锋帽大哥懂了，这是乡下的老乡来卖土产了，这事儿他了解。
“你卖啥啊，大哥给你掌掌眼，我是厂里的采购，什么东西值多少钱，最清楚不过了，一定不会让副食店骗了你的。”要是东西好的话，他还能跟小姑娘商量商量，看能不能私底下出给他。
祝扬灵眼神一动，搞采购的？
“那您是做哪方面的？”
要是一般的采购也就是买买厂子里的办公耗材，对于蔬菜这种，他肯定是不懂的。
嘿，小姑娘挺谨慎啊，雷锋帽大哥凑近她，小声说：“我是后勤采购科的，别看我只负责其中几种，但是我这几种可是得天南海北的跑。”别的不多，就见识多。
马上就要开门，祝扬灵也有心让大家知道有新鲜的小油菜了，就没有再追问下去，“那大哥你过来帮我看看吧。”
雷锋帽大哥赶紧让后边推车的堂弟过来排队，然后跟着祝扬灵来到拖拉机旁边。
看着眼前的拖拉机，雷锋帽大哥啧啧不停，“我说妹子，你拖拉机拉出来的不会是土豆吧？”
土豆店里都有价格，也用不着他看吧？
祝扬灵点点头，“差不多吧，也是菜，是向阳果蔬公司种出来的，这次过来就是看看，副食店收咱们的菜么。”
雷锋帽用厚手套点点下巴，“怎么说呢，土豆的价格其实听透明的，让副食店的主任直接收购就成。”
现在有菜就成，哪儿还会拒绝啊，不过这个向阳果蔬公司，他怎么从来没听过呢？
“那您帮着看看这成色怎么样？”祝扬灵掀开一层层盖被，让雷锋帽大哥看。
雷锋帽皱着眉看着这一层层的被子，“妹子，听哥一句劝，这土豆子抗冻，实在没必要......”
话还没说完，雷锋帽看着眼前绿油油挺括的新鲜小油菜眼珠子都快瞪出来了。
他快步上前捂住祝扬灵还要掀开的被子，小声说：“妹子，这菜是你们那个向阳果蔬公司弄出来的？”
雷锋帽现在好像看到了升职的希望，要是他把这小油菜采买到厂子里，那他们钢厂的职工不得记他一辈子啊。
他扶了扶歪了的帽子，按耐住激动的心，小声说：“妹子，这个价格最起码能跟猪肉一个价了，你们有多少？”
在一边儿听着的祝阳舒和祝岑阳激动了，猪肉什么价！五毛钱一斤啊！大白菜一斤才一分钱。
祝扬灵摇头，“大哥，这蔬菜就是蔬菜，哪儿能跟肉一个价啊，我们是为了老百姓服务的，自然不能赚老百姓的钱。”
“你这个小同志有觉悟，这么着吧，我是我们厂的采购，现在需要多少斤还不知道，但是你给我个地址，我回去厂子里问问，有需要的话就去你们公司采购。”
祝扬灵看了眼祝阳舒，祝阳舒赶紧把大队的地址告诉雷锋帽。
雷锋帽得了地址，走路发飘的回了队伍的最前边儿。
祝阳舒看人走远了，这才问：“那咱们卖多少钱合适啊？”
真要卖猪肉价，估计县里该找他谈话了。
“咱们卖三毛。”这个价格不是最高，也不是最低，也能显出他们这蔬菜的种植不易。
“爹，你得知道，咱们这个大棚蔬菜，现在产量高是因为咱们的土地都肥好的，这茬菜之后，咱们得养地，需要的化肥都是要用钱买的。”太低了成本回不来。
祝阳舒不懂这个，但是他知道这土地不能无休止的用，得养。
“那就按照你说的来。”他们卖三毛，副食店就得卖四毛。
“咱们只把成本还给社员，其余的要等着过年的时候同一分红。”最后祝扬灵又嘱咐了祝阳舒一遍，省的他回去就把钱全分了。
说完话，正好副食店也开门了，祝扬灵不再藏着掖着，直接把盖被掀开，抓了一把小油菜走到最前边。
刚才套近乎的几个大妈看见小油菜的时候眼睛都直了。
乖乖，他们没看错吧！刚才那小姑娘手里拿的是小油菜吧？
不过祝扬灵已经走远了，原地就留下两个老爷们儿，介于人家都有家室，大妈不敢靠的太近，只能站在远处问，“我说刚才那个小伙子，你们这车上都是小油菜啊？”
这话一出，排队的众人，脑袋整齐划一的朝拖拉机的方向看来。
祝岑阳经过大妈们的捶打，已经不是刚来的时候的他了，即使心里很慌，那面儿上也不显，他淡定的点点头，“是小油菜。”
这下人群热闹开了，新鲜的绿叶菜啊，多稀罕啊。
祝扬灵这边带着小油菜找到了副食店的主任，“白主任，我是国营饭店的经理祝扬灵，之前咱们在服务公司开会的时候见过。”
白主任现在哪儿顾得上以前见没见过啊，他的眼睛都盯在祝扬灵的手上，不对，准确的说应该是盯在祝扬灵手上的小油菜上。
“小祝经理，你手上这个小白菜从哪儿买的啊？”要是别的副食店有，他们副食店没有，以后这附近的人买菜第一个肯定不会考虑他们了。
“哦，你说这个，这个是我们向阳大队培育出来的，这次找您也是为了这小油菜的事儿。”
白经理瞬间就明白祝扬灵的来意了，“小祝经理，向阳大队有多少这个小油菜，我们副食店都要了。”
祝阳舒摇头，“白经理可能一次吃不下这么多，我这次带了四千斤小油菜。”
白经理倒吸一口凉气，四千斤！确实太多了，他们副食店一次性吃不下这么多。
“这样吧，我们要一千斤，价格我给你两毛五。”
“三毛。”
“成交。”
白经理咬咬牙，大冬天的绿叶菜比金子都值钱，三毛钱也不贵，他原本压价就是怕祝扬灵狮子大开口，没想到祝扬灵这么爽快。
“那您就找人过来称吧，都在外边儿的车里。”
接下来，副食店的人称重，祝阳舒等着收钱，祝扬灵带着这把小油菜又去了城西的两个副食店，成功卖出去两千斤小油菜。
等她回到第一个副ʲˢᴳ食店的时候，才发现刚才副食店进购的一千斤小油菜卖的还剩下一半。
财大气粗的白经理又定了一千斤，这次祝扬灵直接拦住了，“白经理，你要是需要的话，明天去我们向阳大队拉就可以，至于我们剩下的这些，是给塑料厂送的。”
剩下的她还得转几个大厂子，要是没货了，她还得让祝岑阳再跑一次，多费油啊，现在柴油太贵了。
白经理有些遗憾，但是也知道这东西咋自己这儿估计就冻了，放在向阳大队反而好点儿。也不知道向阳大队是怎么保存的，这技术也太厉害了。
他怎么不知道什么时候向阳大队有厉害的技术人员了？
今天的任务算是圆满完成，祝扬灵他们开着车又给塑料厂送了三百斤，然后去纺织厂直接被纺织厂包圆了。
因为纺织厂下边有两个服装厂，这一千多斤都不够分的，还有家属院那边儿也得分点。
回去的路上，祝阳舒抱着被子裹着怀里的一堆大团结，笑的眼睛都睁不开了，就连没戴帽子都感受不到一点儿冷。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