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行船过程中船侧掀起的洋流和暗涌足够将掉下去的一切物品翻搅裹挟,为了生命安全考虑, 建议你还是不要太靠近边缘。”
至于和大海亲密接触, 到了南省那还不是有的是机会?
抱着这样的期待, 船暂时停靠在明珠港。
其实如果是正常客船,一周的时间就已经足够从首都到南省,只不过他们上的这艘是观赏性游览船, 不仅速度很慢,中间还有屡次停靠。
明珠港正是停靠的第一站。
在这里他们甚至还有一夜的停泊,专门用来开一场商务晚会。
船上原本的旅客们都被提前告知了晚会,因为对方没有包场,他们只要不要贸然闯入宴会厅就没什么问题。
池迟归则和麦粒暂时下了船,乘坐他们往来载客的小艇到明珠市。
姐妹逛街,核心就是一个逛,哪怕目前各大商场品牌店在售的衣服池迟归早在十一月就已经挑过一遍了,也不耽误她和麦粒开开心心又买了一天。
毕竟和做服装的人一起买衣服, 切入点就很不一样。
头一次有人一边逛街一边给池迟归介绍这个褶皱起源于哪个年代,那个经典格子是从哪来的。
不得不说身为一个外行, 池迟归有被这一手震惊到。
等俩人回到船上都已经凌晨一点多,她们都没力气再折腾,在房间门口道别,各回各家。
池迟归一推开门, 就感觉房间里不太对劲。
平时这间套房也会有工作人员来打扫,但是他们会很谨慎的保留客人的使用习惯, 比如随手放在一进门玄关的包包和天天睡前放在床头柜的水杯,哪怕是打扫过了也还会一如既往的放在原地。
可现在随手放包的地方正放着一大捧黄玫瑰。
黄玫瑰的花语,是幸运,也是逝去的爱或为爱道歉。
不知道送花的人心里更适合哪种解释,然而池迟归只是随手拿起那捧花丢出了门口,然后重重关上了门。
她换鞋进入房间,这才发现小会客厅的茶几上还放着一个礼盒,看盒子大小里面八成是什么项链或者手环。
她权当没看见,路过小厅进入卧房,愕然发现床头柜上的水杯里也被人插了一支淡黄的玫瑰花。
那是她用来喝水的杯子。
池迟归沉默了一瞬,在杯子旁边看见了一支手机。
这要是什么悬疑案发现场,打开手机多半是个恐怖图片页面,也可能是她的日常偷拍照或者在接通的视频通话。
还好,手机的屏幕干干净净,因为没有锁一被拿起就亮了起来,白色的底图上是四个整齐排列的汉字:说说话吗。
进到桌面,显示的是一个拨号界面,电话号码已经输好,只等她按下拨号键。
池迟归赶紧把手机电源键关了。
还好她反应快,差点就把拨号键按出去了。
在房间里环视一圈,又发现了大大小小的礼盒,池迟归也没心情睡觉了,她拿了两套日常衣物,联系私人管家让她给自己重新安排间卧房。
管家面露难色:“目前只剩下标准间还没有被定了。”
池迟归无所谓,她对于新的房间只有一个要求:“任何人问你,别说我搬走了。”
她没找管家的麻烦,只是抱怨了一句“怎么什么人都能随便进我房间”。
这个“什么人”当然不是指路人,有那个闲工夫做这种事的,大概只有空易一个人。
池迟归懒得计较,纯粹是因为知道如果空易想做,乔威见了他也只能助纣为虐。
她现在一个眼神都不想给这男的。
第二天来找池迟归的麦粒就扑了个空。
好在最后她还是在甲板上看见了她。
“怎么躲这来了,早上找你都没在?”
池迟归报了个房间号给她:“别告诉别人,你自己偷偷来。”
麦粒莫名其妙:“好好的顶级套房不住跑去住标间,怎么,昨天购物完回来你忽然发现你家公司破产了?”
万年隆破产?
池迟归思考了一下感觉还有点心动。
不过这件事想起来爽,实现起来有够难的。
她犹豫了一下,决定跟新交的姐妹淘说说心里话:“假如你,我是说我有一个朋友,不对,是你有一个朋友,她在之前生活地方遇上了一个人。他们不太熟啊,以前熟过也不是特别熟,半生不熟那种,然后也很久没说过话。”
“后来两个人有了点矛盾,现在你朋友自己跑出来了,还拉黑了对方,结果发现对方追过来了。
追过来就算了,他不当面道歉,趁你朋友不在的时候到你朋友的房间里又是送花又是送礼物,还拿你朋友喝水的杯子养花,还放了个手机在床头柜上。”
“手机屏保上写着:说说话吗,然后桌面上还是打电话的页面,想要让你朋友给他打电话。你怎么看?”
池迟归说了长长一串。
麦粒:“那个,虽然可能性别从你的叙述中很清晰,我还是得确认一下:你朋友,不对,我朋友是男的女的,对方是男的还是女的。”
“你朋友是女的,对方是男的。但是他们俩真的关系很纯洁啊,一点关系都没有。”
“一点关系都没有,他们俩为什么会闹矛盾,那男的为什么要追过来?”
“以前有点关系。”
“什么关系?”
什么关系,亡夫和亡妻。
池迟归美化了一下:“是结婚一天就离婚了的前任夫妻,离了几十年了。”
麦粒:“最开始听你说我以为是个我就是我朋友的故事,离了几十年了啊,这什么夕阳黄昏恋吗?”
“你别管那么多了,你就说这个事你怎么看?”
麦粒握拳:“太可怕了这个事。姐妹你想想,女方都已经跑出来了,男方居然一言不发跑过来,进了对方房间。那些所谓的花和礼物不过是温情的装饰品,咱们得透过现象看本质,本质是什么?本质是你都已经在躲着他了,他还能不经你允许随便进出你的房间!”
“太恐怖了,隐私何在,人身安全何在?今天他能进你房间用你的水杯养花,明天就能神不知鬼不觉地把你绑回家埋在花园里种花!”
麦粒摇摇头:“这种人太可怕了,是潜在的法制咖。”
“不是我。”池迟归狡辩:“是我的姑姑和前父。”
不过她觉得麦粒说的太对了:“那你说现在我姑姑该怎么办呢?”
“这个不急,你得先跟我说说具体怎么回事。他们不是都离婚几十年了吗,你前姑父怎么忽然追过来,难道是什么她逃他追他们都插翅难飞的爱情故事...四十年后的番外?”
“是这样的。”池迟归一本正经的说瞎话:“我姑姑和前姑父结婚是家族联姻,结婚当晚两人就分道扬镳了,只不过因为怕影响不好一直没领离婚证,前姑父一直在国外待着,我姑姑一直没再嫁人,领养了一个孩子独自带着孩子长大。”
“然后前姑父就差不多十来天之前吧,忽然传来消息说要回来,我姑姑不想见他就自己跑出来了。结果还是被追上了。”
麦粒咂舌:“按理来说三年异地法律上就自动离婚了哈,咱姑姑现在是单身,这男的犯法了。”
“只不过咱姑姑还领养了一个孩子,是她自己名义领养的还是两人共同名义啊?”
“共同名义,孩子随我姑姑前夫姓。他们俩都没自己亲生的孩子。”
“那就不好办了啊,结婚前做没做财产公证?分居有没有财产分割?”
池迟归摇摇头:“都没有。他们家的公司从来不让我姑姑插手,但是我姑姑有自己的事业做的还不错。”
“那她前夫的事业怎么样?”
池迟归睁眼说瞎话:“他只会吃喝玩乐,一分钱也没挣过的。”
麦粒拍手:“那他忽然回来肯定不是因为喜欢你姑姑啊!你想想,他一个人在外面,还不会自己挣钱,吃穿用度不都是要靠家里。他这个岁数了,怎么也有五六十岁了吧?”
池迟归头点的毫不犹豫;“六十多了。”
“他六十多了,就算是一辈子靠家里的,现在家里的小辈也不愿意照看他了吧,顶多按时给一笔钱就完事。他一个人独在异乡,孩子孩子没有,财产财产没有,但是你姑姑都有啊。他这是想回来蹭你姑姑的钱,蹭你姑姑的儿子,不劳而获继续当米虫,让你姑姑养着他啊!”
池迟归醍醐灌顶。
“对啊,之前那么久他都像个死人一样毫无声息,现在忽然跑出来,总不可能是因为他喜欢我姑姑。”
“年轻的时候都不喜欢,看你的模样,咱们姑姑肯定也是个大美人啊,总不至于他六十几岁才看上咱们姑姑吧。
我看,黄昏恋是假,对咱姑姑别有图谋是真。”
池迟归头点的像捣蒜:“确实,我姑姑差点就被他骗了,还以为他是真心的。到时候不光把公司、财产全给他了,儿子也不归自己了,死了之后还得跟他葬一个坑里,连墓碑上都刻的不是自己名字。”
麦粒:“咱姑姑是港岛的?”
“不是啊。”池迟归还沉浸在自己的想象里,对麦粒的询问有点反应迟钝。
“那咱们当代女性不流行嫁夫随夫那一套的,咱姑姑想在墓碑上刻什么就刻什么,镶金镶钻镶彩灯都行。”
池迟归拍拍麦粒:“不愧是我的好姐妹,跟我想的一模一样。”
第92章 贷款
和好姐妹的一番谈话让池迟归心中大定。
她们俩又凑在一块吐槽了一会六十岁为老不尊骗子软饭男, 麦粒给池迟归支了一招:“让咱姑姑把财产都公证好,证据也都留好。反正孩子是领养的,那老骗子一点力都没出, 到时候把财产立好公示,能给孩子的给孩子, 不能给孩子的捐出去。
只要钱到了你叔叔手里, 老骗子一点也别想再得到, 他们俩没有关系的,法院都不会判他给抚养费。”
此计谋十分合理,只不过池迟归用不上。
“那要是他一直纠缠我姑姑呢?”
“那还不容易吗。他要是跟咱姑姑谈感情, 那就两个字,不熟。要是谈夫妻关系,那就三个字:已离婚。要是谈财产,那就更简单了:与你无关。要是还纠缠不休,那就一个字:滚!”
池迟归啪啪鼓掌:“这个滚,中气十足雷霆万钧,我一定原封不动告诉我姑姑。”
之后的两天她一直在偷偷练习怎么把“滚”说的最好听。
麦粒却要提前下船了。
船只将在重明港停泊两小时,麦粒要从这里下船拜访一位长辈,三天后才到南市和他们汇合。
依依不舍的送别了好姐妹, 下船前麦粒还反复叮嘱池迟归:“一定要让咱姑姑坚定一点啊,千万不能让那个老变态给骗了。”
池迟归:“放心吧, 姑姑的心门我来守护。”
之后的两天池迟归都反锁了房间的门足不出户,靠着船上的送餐服务苟活,只在晚饭后抽出一个小时到甲板上散步吹海风。
结果第三天刚一出门,就看见了站在门边的空易。
池迟归默默在口袋里握住了门卡:现在转身开门进门关门大概只需要5秒。
还没等她行动, 空易已经开口:“散散步吗?”
说说话吗,散散步吗。
池迟归摇头:“我还有事, 哈哈,你先忙吧。”
空易:“我不忙,你每天这时候都出来散步的,今天是有什么事。”
今天当然没什么事,你在就是最大的事。
池迟归腹诽一句:“有点私事。”
空易:“刚好我也有点私事,我们顺路。”
池迟归:我现在说忽然感觉好累还来得及吗。
曾经那个房间离我只有一扇门的距离,现在我被迫远离它了。
最后还是来到了甲板上。
空易轻笑:“不是有私事?”
“我的私事就是我想一个人安静的散步。你不是也有私事,快去办吧。”
“我的私事就是跟在你身边哄你开心。”
池迟归:“并不是很需要。”
她吹着海风:“悠闲地靠在栏杆上惬意的吹着海风,这种时候还是很开心的,要是没有什么碍事的家伙影响了眼前的美景就更好了。”
空易默默从她的身边走到了身后。
他清了清嗓:“我知道你很生气,但是我必须解释一下。”
池迟归悄悄支起了耳朵,身后的人却没声音了。
你倒是解释啊。
她想回头看看空易在干嘛,却为了面子坚持住了绝对不动自己的肩膀。
我根本就不好奇,啊你看这片海,和刚才看见的那片一模一样。
空易:“你不想说什么吗?”
池迟归......:“我不听我不听?”
对上了。
空易松了口气:“你要听,我真的是太无辜了我,那个不是我。”
“什么不是你。”
“就,那个皇子,不是我。”
池迟归扭头看他:“怎么,是我见鬼了吗?”
空易:“我之前跟你说过的吧,从道幸结束后我们就把你投放到了自己的世界,为了同时能更好地保护你,我也跟随来到了这里。”
“之前那一次你死的太快了太突然了,我害怕是我们制作的世界出了问题,就进行了托管,回去找道祖了。”
“检查完之后我们对世界进行了病毒查杀,更新之后投放了你的6.0版本,也就是云枝。本来我应该提前去迎接你的,结果你比原来计划的晚出生很久。一直没等到你,我以为又出了什么问题,就又托管回去找道祖,结果刚走你就出生了。”
“然后你就知道了。为了防止在我不在的时候托管的身份出问题,一回来看见自己已经子孙满堂,我给他设定了感情值拉条最小值。结果莫名其妙你们俩就结婚了――原本的计划里你应该是我双胞胎妹妹的。”
“等我从道祖那回来才发现你都已经死了两年了,我只好赶快自杀等待下一次。”
空易委屈:“这是AI托管的问题,你不能怪我头上。”
池迟归:我说怎么这个皇子味不太对呢。
“你不会是用的道直托管的吧。”
空易点头:“龙本体不适合,之前那个化身又性格上有一点问题,道直是最合适的。”
池迟归语气凉凉:“是挺合适的。”
空易:“道直犯的错跟我空易有什么关系呢,师姐我这就让道直出来给你赔罪。”
池迟归默默站直身体:“欠云枝的你跟我池迟归道什么歉呢,”
这人一点诚意都没有,一句“不是我自己”就想把她打发了。
难道是我池迟归让你用智障托管的?
回了房间,池迟归对今天的谈话一番春秋笔法添油加醋转达给了麦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