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公主她又撩又怂——神明不语【完结+番外】
时间:2023-03-23 11:39:13

  宋钺视线扫过小姑娘被茶水润亮的朱唇, 又提壶满上碗,
  泊泊流水声里,他壮似不经意般开口, “方才再讲什么?”
  他这一提,乐冉顿时缓过劲来,她低下去声音哼哼将话讲了一遍,又扯了扯宋钺的襟袖, 奶呼呼的声音像似撒娇。
  “桃桃必然还是要问我的, 我该如何同她去讲?”
  宋钺支额垂眼望着她, 片刻, 他也低下声音,学着乐冉模样在她耳旁讲了一句话。
  小公主陡然亮起来眼,顿了顿,她又有些纠结,下意识转脸去望阮书桃,又很快收回目光。
  “若是桃桃知道了……”会不会觉得她在利用她,会不高兴?
  宋钺抬手替她拈去发上沾到的梅瓣,“你这是帮她,若还觉不妥,我让……”
  未讲完的话被摁进柔软掌心里,贴唇蹭擦,宋钺瞳孔骤然一缩,闻到一股梅花冷香。
  他瞧着头摇得和拨浪鼓似的小姑娘,听她说:“还是交给桃桃吧,也算是叫常家欠她一份情谊。”
  若是叫宋先生出手……
  想起那日在巷子里瞧见的景象,小公主下意识缩了缩脖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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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白案前水渠里的水上陆续飘来题词的灯盏,其间有一盏的面上画了一只红眼睛的兔子,乐冉已经见它飘了两个来回了。
  她盯着画上兔子垂下的耳朵,僵硬着肩脊,强作镇定地背对宋先生,在流水里瞧见了自己那张红得透彻的脸。
  此时若往上头打上几个鸡蛋来,必然是能吃一个煎蛋的。
  她握着左手护在胸口处,心中十分懊恼。
  方才,她方才怎么就去捂了宋先生的嘴了,还有,还有宋先生方才,是不是亲她的手心了……
  一想到这,乐冉便更觉手心里烫得像时要着起来火,一颗心在胸膛里乱窜厉害,下一刻就能跳出来似的。
  她慌忙着在衣裙上擦了又擦,细腻白净的掌心磨得通红。
  “阿冉,”看完热闹的阮书桃折回来,看着她有些惊讶,“你脸怎么这么红?”
  乐冉心虚地藏起来手,又有些窘迫,她朝后瞄一眼宋先生,拽了拽阮书桃的袖子,垂着脑袋,示意她小声一些。
  阮书桃眨了眨眼,错过她,去望不远正气定神闲喝茶的宋钺,心里忍不住感叹宋丞相的高明远见。
  她倒不觉得宋丞相真能同她家傻阿冉有什么纠葛,只怕是借着这个傻姑娘避一避麻烦,方她可是听见好几个姑娘在惋惜。
  这若是坐去对面,少不得要被几十双眼睛盯上了。
  毕竟在这里的,大都想谋上一段好姻缘。
  她收回目光,问乐冉,“前头在踢毽子,你去不去?听说踢得多了,可以拿到唐夫人下一次的宴贴。”
  小公主竖起来耳朵,又缓缓垂下。
  虽然踢毽子这一件事她是很有兴趣,但眼下,她还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
  她拉扯着阮书桃下来,正襟危坐,小脸板起,严肃道:“桃桃,我将同你讲一件事。”
  阮书桃见她这番神色,以为是什么不得了的大事情,当即也正起来颜色认真听她说。
  随着乐冉缓缓开口,阮书桃的神情从严肃愈发狰狞,眉头倒竖,手也下意识攥在腰间支起的软鞭柄子上,牙磨得咯吱咯吱响。
  她一字一句重复乐冉的话,掀起唇角,笑得分外温柔。“你是说,姓李的那个混账为了他人,竟派人给二姐姐的膳食里下药,试图污她无后?”
  乐冉‘咕咚’一下咽了口口水,缩了缩脖子,警惕点了一下头。
  好可怕,呜,她好像都瞧见桃桃背后涌上了铺天盖地的黑气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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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嘿!漂亮!”
  金翎彩羽的毽子在空中上起伏,姑娘裙袂翩飞,露出藕荷色的绣鞋。
  旁边围着一圈姑娘公子替她念着数。
  “九十八,九十九,一百……”
  “李宁康。”
  李宁康视线正扫视场中姑娘被锦带缠起的盈盈细腰,念着滋味,冷不丁幽幽一声从后唤他。
  他一激灵,眉心皱起,眼底里闪过不耐,以为是常瑄宁,又调整好面部神情转过脸。
  “常……”
  妹妹二字囫囵在舌尖,还没遭吐出去,忽就有一股大力当头袭来。
  伴着众人尖叫声,胸口倏地一疼,恍惚间,风声呼呼,竟觉得整个人倒着飞了出去。
  众目睽睽之下,男人拦腰撞断一棵梅树,跌入梅林,伴着轰隆一声,梅花四溢,惨叫声响天彻地。
  “宁康!”
  几声惊呼从人群里此起彼伏响起,阮书桃面无表情地甩了甩鞭子,破空声响里,她横手拦住了焦急想要过去的常二小姐,冷眼看着其他几位奔过去的小姐。
  “二姐姐你别过去,你看看这个混账,”她冷笑一声,“有哪一点值得你托付终身?”
  寒春园本就不大,如此动静自然惊动了二楼中的几位夫人。
  “怎么回事?”唐夫人站起身,朝动静处望去。
  在见林中被压断了的梅花树时,面上骤然暗下,眸里流露心疼。
  “这是哪一家的?这般没教养?胆敢在我这处撒野?”
  她攥着烟杆子的手背绷出青筋,长袖一挥,唤着几位护院下去楼。
  其他几位夫人面面相觑,互相迟疑了番,又都生怕是自家的小子们闯了祸事,都起身跟着往下走。
  不远处争执声音传来。
  “你倒是问问他干了什么猪狗不如的事情?”阮书桃冷笑。
  站在她面前,同她争执的是一位梳着华月鬓的姑娘,她望着阮书桃手里的长鞭,朝后退了一步,说话磕磕巴巴,“你,你打人就是不对的。”
  “就是,做什么打人?”
  “听说是阮尚书家的女儿,怎么这般泼辣?”
  “这样的,谁以后敢娶了她……”
  窃窃私语从四周人群里传出,阮书桃不怒反笑,她握紧鞭子,将要开口,一道身影却径直挡在她身前。
  有人开口即质问:“常小公子,她这抽的可是你未来姐夫,你怎么还护着她?”
  阮书桃:“老娘抽得就是他!”
  “你们如今在这里替他讲话,又可知他做了什么龌龊的事情?”阮书桃忿忿。
  “哦?那我倒要听听,他究竟做了何等龌龊之事,竟惹得阮小姐毁了我的梅树?”
  众人闻声纷纷让开,唐夫人和几位夫人走近。
  一旁动不了的李宁康见唐夫人和自家母亲来了,忙叫唤得更大声,惨白着脸,额冒虚汗,像是下一刻便要不行了。
  李夫人见状,心疼的不行,看阮书桃的目光都是愤恨,又见常家二位都站在她身旁,当即就连常家的也一起恨上了。
  唐夫人差人去找大夫,又望向阮书桃。
  “如果阮小姐不能给我一个满意答复,那我就要听一听阮尚书的说法了。”
  阮书桃在长辈面前一向知礼,她先扔掉手中鞭子,行一道礼,“唐夫人,宋夫人都在这里,事情公正自有论断……”
  “……这般狠毒之人,如何能由他践踏常家姐姐!”
  随着最后一个字尾音落地,久久无声,有人面上煞白一片。
  唐夫人转了转烟杆,“以上种种只你一人所见,若为杜撰,孰真孰假如何分辨?”
  “她这是污蔑,夫人,”李夫人急声相辩,“我儿虽风流了些,但却不会生如此狠毒之心!”
  唐夫人又望向阮书桃,就在阮书桃要张嘴时,一道绵软的声音溜了进来。
  “我,我作证!”
  众人寻声望去,便见一娇憨姑娘拽着片茶青袖子从人群里寄过来,口里还不住念叨,快些,快些。
  瞧见那半片眼熟的茶青色,李宁康眼皮一跳,额上冷汗更如雨下。
  “是长安啊,”唐夫人显然对小姑娘印象甚好,连严肃着的面容都柔和下一些。
  乐冉揪着宋先生的袖子从人群里钻进去,她方才见一堆人都围过去,心里要急死了,担心桃桃安危,偏宋先生在那里不紧不慢地同她讲话,一个没注意,茶都喝下去两三碗了。
  想到这里,她又没忍住去瞪了宋先生一眼。
  乐冉觉着这一件事毕竟是私事,且又关系到常二小姐的身子,便凑前去小声同唐夫人讲了讲,唐夫人的神情彻底阴沉下来。
  她望一眼宋钺,宋钺微微一颔首,唐夫人笑了,唇角微扬的弧度里尽是冷意。
  “来人。”
第62章 六十二条鱼儿游过去
  几个人被唤去中廊堂屋, 连瘫软在地上动弹不得的李公子,也被仆从寻来方担架晃悠悠地抬过去。
  他一路上胆颤心惊的,竟连疼也忘了叫。
  乐冉落后了几步, 她拽着宋钺袖子大步走过担架旁,连个余光也没瞥过去, 小巧玲珑的鼻尖朝天一仰, 趾高气昂的, 发出冷冷哼声。
  声音惊动半死不活的李宁康, 他看过去, 只见一道俏丽身影, 帛带勾勒杨柳细腰,不足二尺,盈盈一握……
  正凝着神细看,却忽感一阵恶寒,他打了个哆嗦, 牵动伤处疼得龇牙咧嘴, 一抬起眼, 又直直愣住。
  朝他望过来的那双眸子颜色极深,哪怕是在天光下也瞧不见瞳仁。
  只如夜中厚云遮了月色,留下幽暗如墨的海, 黑黑沉沉,涌着浪潮,像似底下有什么穷凶极恶的巨兽将要出世。
  宋钺的名声从来不是什么良善的好名声。
  他被惊吓出一身冷汗,顿时湿了后背衣襟, 再不敢多看一眼, 躲闪着视线避开了。
  厅堂里, 主位上唐夫人正襟危坐, 面色十分难看。
  这一遭不仅将宴会毁了个彻底,竟还闹出这样一桩天大的丑闻来,此事若是传出去,又叫她的脸面往哪里放?
  涂着鲜红蔻丹的长指一嗒一嗒敲击桌案,像似直往人心尖儿上戳。
  “唐夫人,”李夫人上前一步,欲想说些什么替李宁康辩驳,唐夫人视线淡淡,抬起手,只叫她耐心等着。
  “我已派人去查,孰是孰非,自有定论。”
  李宁康面色白了白,李夫人顿了顿,沉默下去。
  屋中安静下来,只闻炉火不时烧响起的噼里啪啦炸裂声。
  乐冉在凳子上坐得有一些屁股疼,宋先生端来的这一把椅子上连个软垫子都没有。
  她扭了扭身子,抬手去扯了扯一旁宋先生拖曳下的长袖,眼巴巴望着,小声道:“现下里要做一些什么?难不成就在这里干坐着吗?”
  小公主仰着一张娇俏脸蛋,圆润澄澈的瞳眸在眼眶里咕噜着,又黑又水亮。
  宋钺微微垂下眼,目光落下,却没去看她。
  乐冉下意识低头,追着他目光看过去。
  宋先生今日里的这一身长袍,是由上好云锦缎制成,这种料子十分金贵,最受不得揉压,可现下……
  茶绿色的袖襟上泛起了波纹似的褶皱,且还不止是一处,东边一块的,西边一圈的,袖口上的细碎一些,袍面上的则大一些……
  罪魁祸首僵愣一瞬,如闪电般缩回来手,又忽然觉这个动作显得十分心虚,乐冉仰起来脸,讨好地冲着宋先生笑了笑,柔软面颊上凹出讨人喜的小小梨涡。
  她仔细斟酌了一番宋钺面上的神情,又缓缓伸出去爪子压着袖子仔细拍了拍理了理,发现实在抹不平整,便讪笑着抬起手,拿自己的袖子遮挡上去,试图掩耳盗铃。
  宋钺眼中笑意转瞬即逝,眉眼间掠过一丝温柔。
  他将小公主搭在他手臂上的手捞进掌心里,在乐冉瞪圆了眼的神情里低声道:“既要证据,我便给他证据。”
  话音刚落地,外头就响起来脚步声,小公主被吸引走注意,也自然就忘记了还要将手抽回来的这一档子事。
  几名灰布麻衣的壮硕武夫压着一个头捆布巾,神色仓惶的小眼男人进去厅堂。
  乐冉听常二小姐惊讶地喊了一声“武大?”想来是一个熟人。
  那男人听声转脸,看清了人,叫了声‘二小姐’,又心虚着别开了脸。
  其中一人径直走去唐夫人旁同他耳语了几句,夫人面色彻底阴了下来,从眸中径直射出两道寒冰冻成的剑。
  “李夫人,”她抬起手,示意仆从将托盘里的东西送过去她面前,“好好看看,这就是你教养出来的好儿子!”
  “为了几个见不得台面的 ,竟做出残害正妻这等腌臜事宜,当真将你们李家的脸面丢尽了!”
  直到此时,通过那压上的仆人细说,众人才清楚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
  常宣宁一张俏脸顿时惨白,她不可置信地望向歪在担架上的李宁康。
  常安瑄咬着牙要冲上前去,却被她死死拉住,连手背都绷出了青筋。
  “姐!”常安瑄咬牙。
  乐冉看过去,却发现常二姑娘的眼里渐起泪花,那双明眸里的光亮一点一点的消散了。
  那一日的赏梅宴终究是没有圆满结束。
  至那日过去了三四日,乐冉却仍旧忘不掉二姑娘那双失了期翼的眼眸,像似上好的明珠蒙了尘埃。
  后来她从宋先生那里听来完整始末。
  曾也是青梅竹马,两小无猜的情谊,却因狐朋狗友的几句笑言不耐疏远,厌恶生心。
  当年孩童时一字一句要娶二小姐为妻的坚定誓言,在岁月流言里消磨殆尽,说得人早已忘却,听得的人却劳记心中。
  乐冉忽然就明白了,常二小姐眼中的光因何而灭。
  这也是她离开话本子后,头一次真真切切地目睹‘情’一字的苦涩,顿时生出了些许感慨。
  “常李二家的婚约必须要解!”
  阮书桃大力砸开一个核桃,挑拣着完整的核桃仁堆去一旁。
  “只是,常家情况不太好办,那老顽固有些重男轻女,再加上二姐姐这件事有损常家名誉,怕是……”
  她话顿了顿,将堆成了小山堆的核桃仁推去乐冉眼前‘上供’。
  “小阿冉~”阮书桃拖长了声调,“你就帮一帮忙嘛,此事也就只有你出面了。”
  乐冉想了想,认真点了点头。
  这件事既是她发现的,必也该由她来收这个尾巴。
  “你真好!”阮书桃笑着就要扑过来,乐冉望了眼她剥完核桃油腻腻的手,警惕后退了几步。
  被嫌弃了的阮姑娘撇了撇嘴,倒也没伤心。
  她从绿柳手里接过湿巾帕擦着指尖,问乐冉,“你后一日里要出宫吗?听说望月楼请了最近十分有名气的蓬莱客表演幻术。”
  “蓬莱客?”乐冉眨了眨眼,摸了桌上一把核桃仁来吃。
  这是蜂蜜口的,她十分欢喜。
  “嗯?你竟是不晓得?我还以为这件事早就叫哪一个好事的编了折子上奏呢,”阮书桃将巾帕丢回托盘,忽然有道:“哦,我记着你先前病了好久,不晓得好像也应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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