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松笑着说:“你这不行啊,战斗力比小时候差远了。”
说着想起自己被她扎的那刀,以及她扎她自己的那刀,道:“以后身上不许藏刀,你跟它犯相,藏了就总有用得上的一天。”
可又想到,她藏的那些利刃也都算是救了她,自己以后虽然会全力保护她,但万一呢。这么想着他又道:“回头我把你那把小刀还给你,但只是让你防身用的,切不可再行极端之举。”
如今,沈宝用倒真是不急着要那柄小刀了,她随意道:“不急,搁你那也一样,反正都是一家,”
她忽然住了嘴,她虽能在热闹的大桥上笑着应他那声“内子”,但自己说出来还是会不好意思。
陈松替她把话补全:“反正都是一家人,你的就是我的。”
陈松说着从袖里掏出一串钥匙:“咱全家库房的钥匙都在这了,圣上当年没有没收陈家的家产,我去库房里看了,小时候见到过的东西都在,还有很多我没见过的,回头你去过过眼,清点时小心累着。”
陈松不是在说笑,他是知道沈宝用的,从小饿怕了穷怕了,对傍身之物始终有着一份执着。当然不是她的她也不惦记,但像这种嫁入夫家,对夫家的钱财她是不会客气的。
那库房里的东西都是陈家百年大族积攒下来的,光陈年账册就有两箱,记载着金锭银锭银票,金器玉器书画,田契地契店铺的贮藏及分布情况,像沈宝用这样的真有可能陷在其中废寝忘食。
她身体才刚恢复起来,再给累坏了得不偿失。陈松就是因为这层考虑才一直没把钥匙给她,但刚才看她用自己的钱给那侍女,陈松心里就不好受了。
他从来看不上陈家的这些东西,亲人都没了家族也不在了,他一个人守着这些有什么用。但现在一切都有了意义,他给出这份东西的时候,这些于他来说毫无意义的身外之物一下子就超出了它们的价值,给他带来一种有东西可以给心爱之人付出的自豪感与愉悦感。
沈宝用看着那串钥匙毫不客气地接了过来,嘴里还念叨着:“你的就是我的,那我的,”
陈松带着笑音打断她道:“我的就是你的,你的还是你的,咱就这么说定了。”
沈宝用也笑了,她伸出小拇指:“那,咱们拉勾。”
两指相勾,陈松心里一颤,拉过勾后他顺势把人搂入怀里,动作轻轻的,像那日接她回来一样,生怕碰到她的伤处,怜惜着她这副看上去瘦弱的身体。
实在情难自禁,他稳上她头顶,稳她额头,然后就没有然后了。
沈宝用心脏“砰砰”地跳着,心里期待着,却戛然而止什么都没等来。她感到陈松在狠狠吐出两口气后有放开她的意思,她回搂住他,照着他的脸吧唧了一口。
这一口下去后,她才惊觉自己做了什么,松手想退,却被陈松强势地定在原地。他刚得了鼓励,血气方刚的男儿不可再退缩。
他看着他向往的娇唇,稳了上去。
天旋地转,璀璨明媚。
沈宝用虽不是第一次被人稳,但感觉完全不一样,天差地别。她与陈松两个都算是第一次体会到这种滋味,身体在出窍,灵魂在打颤。
时间不知过去多久,待陈松放开她,沈宝用才发觉这一次自己竟然没有抗拒来自别人的亲密接触。
她好开心,原来对的人是可以治愈一切的。
她笑,他也笑,陈松抚着她的头发道:“傻笑什么,傻不傻啊你。”
沈宝用:“傻。你也傻。”
两个沉在蜜罐里的人傻笑够了,陈松正色道:“要快点给府里添人了,你这里怎么也要十六个丫环,六个嬷嬷的。”
沈宝用眼睛瞪得大大地:“哪用了这么多。”
沈宝用一想到这院里望去都是人,她就受不了,就算说她天生穷命,她也不要这么多人围着她转,她喜这园中的清净,就只她与他两个人的那种清静。
“多吗?”陈松不懂,以前陈家的大夫人他嫡母就是这样的,就连他阿娘的院中,也是八个丫环,四个嬷嬷的。
沈宝用道:“先挑两个吧,两个我用的习惯,老嬷嬷就不用了。”
因为杨嬷嬷以及宫里的那几位嬷嬷,沈宝用对这些老嬷嬷心有余悸。
陈松:“听你的,咱家你当家。”
沈宝用又道:“我要亲自挑人。”
陈松自然也应下。这倒不是因为沈宝用事多,她对婢女以前有要求是因为要嫁到沈芮那样复杂的家庭去,婢女至少不能拖她后腿。
如今陈家只陈松一人,就不存在这种情况了。是以婢女只要差不多就可以了。但因为云甄的事,沈宝用不得不多个心眼,她怕陈府弄进来的丫环,也会是薄且提前安排好的。
陈松走出沈宝用屋子,并没有很快地走出院子,而是走着走着,他翻身上了墙。
不止是沈宝用还在担心,陈松也没有放松警惕。他环视周围,感受着查看着,做着这几日每天都在做的事,结果依然是没有发现问题,但他不觉得此举多余,还是谨慎小心些的好,毕竟他不想再看到沈宝用被太子的人带走消失在他眼前。
玺儿已经适应了陈松的突袭,但她很有把握陈松不会发现她。
她家赵门最擅长的就是躲避,如果不是因为此,太子殿下又怎么会把她派到沈姑娘身旁,就是看中她可以完美做到隐身的情况下行监视保护之举。
不过今日出了新情况,该传消息回去了。沈姑娘真厉害,也不知是怎么看出云甄有问题的,如果不是太子殿下提前告之了她这是颗棋子,是自己人,她是真的一点都没看出来。
桥上救助一幕,她也远远地看了整局,以她那些年走江湖的经验,实在是看不出什么破绽,殿下找的这些人都是老江湖,问题绝不会出在这些人身上。云甄的表现也没有问题,到如今玺儿都没明白沈姑娘为何如此笃定云甄是太子的人。
薄且拆开手上的纸条,看到玺儿的汇报。
玺儿不像阿感,她并不每日都传消息来,也从不描述陈松与沈宝用相处时的细节。她向来有事说事,简单利落。
此时的薄且倒希望她如此,因为他直到现在,只要一想起那日从宫中回来路上的所见,在听不到他们说什么,也看不到陈松的嘴型的情况下,他已快要愤怒到控制不住自己。
如果每日都有消息来向他描述那二人的相处,薄且真怕自己忍不到计划成功的那一日。
所以,他默许了玺儿这样的汇报。
薄且看完纸条内容后,他笑了。他还是在沈宝用身上留下了深深的刻痕,她就算不在他的身边,他也一直缠绕在她心中。
他喃喃自语道:“你可真是了解我啊,比任何人都了解,我在你身上的工夫真是没有白下。”
沈宝用恐怕都没意识到,她竟成了这世上最了解他的人。她的感觉、她的怀疑都是真的,她知道他会怎么做。
作者有话说:
第50章
因为陈松的在意,陈府修缮的进度加速完成了。同时府内还进了新的丫环,管家与小厮。
虽沈宝用还未正式嫁进来,但陈松早就拿她当陈家女主人来看,所以这些事情都是由沈宝用相看做主的。
沈宝用严查他们每一个人的背景经历,虽以对薄且的了解她没有十足的把握,但还是尽量做到心中有数,尽最大可能保证这些人不是薄且派来的。
时间一晃而过,日子走过了一半,再有十天就是沈宝用出嫁的日子。陈松与她商量,她想从哪里出嫁进府。
“绣坊还是九王府都可以。”陈松道。
沈宝用想了想,她哪也不想去,到今日早上,她还要看过那张赐婚文书才能安心。是以,她不想离开陈府,离开陈松,她怕一个转身她就见不到他了。
而九王府她更不想去,那里曾是薄且的家,他在那里做过主子,现在府上他的院子还被保留着。
说起这个沈宝用想起她的养母,她到陈府后,先是治伤然后是修养精神,忙到现在还没有得空去告诉母亲她要嫁人的消息。
沈宝用问:“绣坊与九王府我都不想去,可以吗?”
陈松一下子明白了她的意思,他马上道:“有什么不可以的。这样,北园也都修缮好了,正日子的前一天你去那里睡,转天从那里坐轿出嫁,该有的仪式咱们一样不少,只不过都在府上办了就是。以前觉得这园子太大,如今看来倒有这个好处。”
沈宝用:“娶我真是让你受委屈了,人家的新郎高头大马地走遍都城大街,而你却,”
陈松:“你是新娘子当然要按你的意思来办,你不想敲锣打鼓的大操大办咱就怎么简单怎么来,当然也不全是为了你,毕竟要给当朝太子留些面子,不要太过刺激他的好,再有低调也是皇上的意思。”
陈松安抚着沈宝用,本来他对婚事采取什么形式就没有想法与要求,日子是自己过的不是给别人看的,再说,他还怕别人看吗,他就算什么都不做,一辈子不出门,也堵不上有些人的嘴。
“可我母亲那里还是要通知一声的。”因为婚宴还是要办的,所有沈宝用想请母亲过来。
“婚宴请的都是朋友与同僚,你绣坊有相熟相好小姐妹也尽可请来,不用去管那些繁文缛节,咱们的婚事咱们自己做主。你养母当然要请,不过我知你不想再去九王府,不如由我写了拜贴,亲自去到那里与王爷说明,再亲自请了你养母过来。这事我明日就去办,争取明天就把人请到咱们府上,你也可以与你母亲好好说说话。”
沈宝用带着轻松且满足的笑容一言不发,但她食指点了点陈松胸口的位置,轻轻地娇里娇气地道:“你这里装了我,我感受到了。”
一下子,陈松不光被她点的地方酥酥麻麻,他全身都处在这种状况中。沈宝用接着又点了点陈松的额头:“这里装的我也感受到了,都是聪明实用的好主意。”
陈松从小到大从来没被这样夸过,他除了全身酥麻,还有点晕乎乎的。
他抓住沈宝用作乱的手指,无尽温柔地道:“你就给我灌迷,。药吧。”沈宝用听后咯咯笑,欲跑,陈松不依,在她手指上亲了一口,然后搂着她与她畅想了一番今后的生活。
闲闲碎碎地,两人你一言我一语,十句有八句毫无意义,但却不觉得是在浪费时间。
这样的人间日常时时处处都在发生,于有的人来说不过是一段回忆,但也有人后来回味才发觉,竟是“当时只道是寻常”。
很不幸,沈玉用与陈松正中后者。
第二日,陈松没能如他所设想的那样去往九王府接人,宫中传来噩耗,皇上忽然晕倒在勤安殿,已过去两个时辰尚未清醒。太子急回东宫,遵圣旧旨代为理政,且亲自侍疾。
陈松眉头紧皱,心神不宁,圣上病在这个时候于他与沈宝用非常的不利。是以收到消息后,他马上就进了宫。
但陈松的求见全部被驳了回来,据传现在殿内,除了太子谁都不可以进。陈松没得办法,想迂回行事见一见凌大总管,但凌大总管也是不见人影,问勤安殿外的内侍,均说圣上病得急且凶,大总管衣不解带地在殿内侍候着,不得打搅。
陈松一直守到宫中快要落锁,他才离开。
回到陈府,他对沈宝用只说今日有事,没能去九王府接她母亲。沈宝用没有任何异议,说他什么时候有空什么时候再去。
可这天夜里,沈宝用又开始恶梦连连,睡不安稳了。
转天天一亮,陈松顶着宫门开的时辰就进去了。他在门口看到了别的大臣,他们在争论着什么。
“这样不让面圣也不是事啊,总得让赵大人他们进去看一眼吧。”
赵大人他们指的是内阁成员,虽近几年皇上为了集权在手,两年就要调离一批内阁大臣,但内阁还是掌管最主要政务的部门。皇上如今这个样子,就算是昏迷不醒,也得让人见一面才能安心。
另一波人道:“太医太子凌总管都在殿内,圣上情况危急,哪有时间召见大臣。况太子所持圣旨也不是今日才有,早一些时候,圣上就说过此言,若朝中有变,主太子监国。可见圣上一直是这么安排的,如今太子白日理政,夜晚侍疾,朝中政务畅通,哪一样都井井有条。咱们只要坐好自己的位子,不添乱就算是为陛下为太子为朝廷担忧了。”
“此言在理,我看还是散了吧,若有这忠心,每日过来在殿外请安也就是了。”
“可太后娘娘刚才也被挡在了外面,皇上就算让太子监国,但也没说除太子之外任何人不得入内吧。”
“想来太子也是为娘娘着想,皇上现在的样子谁看了会好受,太后娘娘年事已高,若她老人家再倒下了可如何是好,这不过是殿下的一片孝心。”
提出意见的只是一小部分人,况争议的重点,以赵大人为首的内阁成员们全都纹丝不动。他们都不提出面圣的请求,自然这一小波人也掀不起风浪来,没一会儿也就都散了。
陈松待人散后,再次求见圣上,但进去的内侍出来说:“陈大人回去吧,太子殿下言,知道陈大人挂心皇上,但现在皇上不便相见,待皇上稍好一些,再宣召陈大人。”
陈松也没指望着太子会放他进去,他起身后朝着保宜宫而去。
此时的保宜宫,九王薄光刚刚迈步进入。
太后一见到自己这个小儿子,表现出了前所未有的热情:“阿敏,你皇兄可能出事了。”
薄光已记不得太后有多久没叫过他的小名,他很不习惯,忍着不适给太后行礼:“儿臣听闻了,皇上晕倒至今未醒。”
太后亲自扶他起来:“这是太子的说法,皇上晕倒时只有他在场,如今他不让任何人进殿探视,我在想,”
薄光:“母后慎言。圣上曾有口谕,现在手谕,皆指明这种情况将由太子监国。况太医也说了,皇上的病早有沉疴之相,只是遵圣意一直密而不宣。赵大人与许大人皆知手谕之事,此事作不得假。太子实没有理由在这时行此不忠不孝不仁不义的险招,没有意义,于他完全无利。”
薄光又说:“儿臣理解母后的心情,但想来太子也是遵巡圣上的意思,怕您见到他现在的样子伤心难过,是想您保重身体,您切不可多思乱想,枉费了皇上的一片心意。”
太后看着自己的这个小儿子,她也是病急乱投医,这个孩子虽是她生的,但她们母子之间早已千疮百孔,只是表面上维持着母慈子孝的样子罢了。
他慷慨激昂,看似句句在理,实则不过是在避重就轻,用场面话敷衍她罢了。薄光说完往旁边一立,与太后的焦躁截然相反,他满脸平静淡漠。这是不想掺和到其中,袖手旁观不想管的意思。
此刻,外面人传:“陈松陈大人求见太后。”
太后敛了神色:“传他进来。”
薄光往前一步道:“母后召见人,若无事嘱咐儿臣,儿臣先行告退。”
太后十分后悔把他叫来,在他面前白露了脆弱,她肃着脸道:“我没有什么事要与你说的了,你去吧。”
薄光出去时与陈松擦肩,陈松与之行礼,薄光微点了下头并未停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