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是今天有些不一样,她儿子好像有些食不知味的感觉。
接下来,就依照“食不言寝不语”的惯例,三人也没说话,就剩碗筷触碰的声音。
而就在吃饭接近尾声的时候,突然门被人推开,沈父带着极重的血腥味走了进来。
只见沈父两手空空,但是手指却是沾满了鲜血,身上的布衣更是染了一片血,从腰际一直延伸到裤子上,看着倒是唬人。
沈母看见沈父这个样子,被吓了一跳,立马搁下手中的碗筷,奔向沈父:“孩子他爹,你这是怎么了?是哪里受伤了吗?怎么这么多血?”
李姝色和沈峭也被吓了一跳,三个人团团把沈父围住,六双眼睛注视着沈父,像是雷达般定位受伤部位。
沈父也被他们的阵仗给吓到了,有些不好意思地说:“我没事,我没受伤。”
沈母急道:“那你身上怎么这么多血?”
沈父立马回:“这不是我的血。”
“可是猎物的血?”沈峭冷静地问。
“是啊,爹,你是打到野猪了吗?”李姝色也问。
否则怎么会沾到这么多血?
沈父再次摇头:“什么也没打到,我和张二哥刚进屿君山不久,就看到一个受伤的男人,我身上的血都是那男人的。”
原来如此,三人闻言,心里都松了一口气。
沈父又道:“那人伤得实在是重,再不施救,可能小命就没了,所以我和张二哥就把他给抬进村了。如今人在张二哥家,我家也没多余的床位安置他。”
张二哥家倒是有个杂物间,收拾一下也还是能睡人的。
李姝色闻言,对沈父笑笑:“爹,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这是好事,您赶紧将身上的衣服换了,去去血腥味,我再给您装碗饭,我们边吃边说。”
“还是色儿考虑周全,孩子他爹,快把衣服换了,看着怪瘆人的。”沈母应道。
沈父随着沈母进了房间,李姝色则去厨房给沈父盛饭。
又是一个受伤的人?难不成是那人的伙伴,也是男主的人?
今日好生热闹,居然碰到了两个从京城来的人,只不过现在在张二叔家的比较幸运,遇到了心善的村民,否则身处孤山,估计也活不了多久。
李姝色又想到了胸前的小盒子,这小盒子方方正正,通体漆黑,连个打开的地方都没有。
虽然她也没有要打开看的心思,但是看见没有盖子,她就有些好奇想要打开试试。
但是,她失败了。
这个小黑盒子浑然一体,掂在手心有些重量,晃动的时候,可以清晰地听见里面有东西的响动声,但却无法打开。
这想必也是黑衣人放心把东西交给她的原因,也许他也存在赌一把的心理,若是她能将盒子交到男主手里,皆大欢喜,如果不能,反正也打不开,也就成了没人知晓的秘密。
*
沈父在吃饭,由沈母陪着,沈峭听了几句,觉得没他啥事后,便起身回屋温书。
李姝色也跟着他的步伐回了屋。
她刚刚思来想去,还是决定把这个大麻烦给抛出去。
一来,单凭她一个人的力量,很难成事,二来,沈峭与男主以后是对立方,如果因为这事两个人之间的恩怨很消解些,也是好的。
毕竟,她打心眼里认了沈母这个娘。
虽然原著没有提到沈父沈母的结局,但是儿子犯了欺君罔上之罪,又成了乱臣贼子,他们二老的下场估计也好不到哪里去。
还有就是她,依照现如今的情况来看,她的命运其实是和沈峭的命运捆绑在一起的。
她不押宝,但也不想自断后路。
李姝色主动破冰,喊了声:“夫君。”
这声夫君像是很合沈峭的心意,他放下了手里的书,看向她:“何事?”
李姝色将小盒子从怀里掏出来,开门见山道:“夫君,今日我随孙媛去滴水湖挖野菜的时候,碰到了件怪事...”
随后,她就把事情原原本本地跟沈峭讲了。
沈峭越听,眉间越是凝重,接过她手里的盒子,打量一番问:“你听见,他说三殿下?”
“嗯,我很肯定,他说的就是三殿下。”李姝色点头。
沈峭白皙的指尖把玩着小方盒,随后像是看出什么端倪般,在一点处敲了三下,紧接着“咔嚓”一声,正上方指盖长的部分猛地伸长旋转一圈,随后又自动安了回去。
李姝色在旁看得目瞪口呆,她也算是研究了会儿的小方盒,沈峭仅三秒就看出了端倪?
这难道就是人与人之间差距吗?
看着她惊讶的神色,沈峭解疑道:“卢般锁。”
前朝有个叫卢般的人,是个能工巧匠,最擅制机关术,他的作品鬼斧神工,其精妙诡谲之处,真正了解的人都忍不住惊叹万分。
今儿个李姝色倒是见识到了古代的机关术,没想到如此小巧玲珑的盒子,既能装下东西也能安置机关。
李姝色正看得起劲,就见沈峭皱起了眉,便问:“夫君,可是遇到了难处?”
“难倒是不难,只不过我知道的口诀有三个,不知使用哪一个,若是弄错,里面的东西可就毁了。”他回。
李姝色一听会毁掉男主的东西,便立马说:“夫君,还是不要打开的好,毕竟是三皇子的东西。”
沈峭将小盒子搁置在身前的桌面上,漫不经心地问:“你怕我把这个弄坏?”
李姝色有些狗腿地笑道:“有夫君在,我不怕。只不过害怕这件事若是传出去,被三皇子知道就不好了,民不与官斗,况且他还是皇子,陛下的儿子。”
而且,还因为他是男主,一般和男主作对的人,都没有什么好下场。
李姝色深知这个世界的法则,否则也不会主动将盒子给沈峭了。
她又继续说:“明年开春,夫君便要进京赶考,参加春闱,若是有幸遇到三皇子,将东西交给他,于夫君来说,总是有利无弊的。”
她将事情的利益关系说得清清楚楚,一点都不掩藏自己的心思。
沈峭听了她的话,倒是有些意外:“你是希望我凭借这个,攀附上三皇子?”
李姝色却回:“夫君有大才,是状元之资,何需凭此攀附?只不过多个朋友总是比多个敌人的好,况且出门在外,夫君孤身一人,无人照拂,爹娘与我都会担心的。”
李姝色完全站在沈峭的角度想,连路都替他给铺好了,又分析得如此透彻,可见不是一时兴起之言。
可就是太清晰了,反而令他有些疑虑,不禁疑惑这具身体是不是换了个人?
若是以前的李姝色,万万不会想得这么周全,更不会想着给他铺路。
一个女人,到底是存了多大的决心,才会挖坑埋一具尸体?
她都,不会怕的吗?
而她做的这一切,多多少少都是在给他铺路。
想到今晚见到她时,对她的指责,沈峭心尖颤了下,他好像过分了。
李姝色见他不说话,还以为自己马屁拍到了马腿上,又回想刚刚自己说的话,也没有半分不妥,那为何大佬沉默了呢?
还是说,大佬心高气傲,不屑用这种方式与权贵结交?
这好像也不是他的性子,他可是尚公主的人,若是真的不屑一顾,又何必卷入那个圈子,偏要爬到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位置呢?
李姝色忐忑地喊了声:“夫君?”
“所以,你是因为埋那具尸体,而耽误了回家的时间?”他问。
李姝色诚实地点了点头。
“以后遇到这种事,要与我说,我不是神人,不会掐指一算,就算到发生你身上的事。你当时若是解释一下,我也许...”
就不会说那句伤人的话,沈峭心道。
李姝色听了他的话,惊讶地咬了咬下唇,所以大佬这是在跟她道歉?
是道歉吧,即便是这种傲娇的口气,那也是道歉啊。
真真是个别扭的弟弟,连道歉都说得这么委婉,不是一般人还真的有些听不出来。
好在她也没真的生气,只是感到有些委屈罢了。
其实,站在他的角度想,她也刚穿过来三四天,让他没有保留地相信她,那的确是有些荒唐。
这种一边信任,一边怀疑,才是常态。
若是换了她,面对态度陡然转变的人,她估计还不能做到大佬这般顺其自然呢。
况且他还是个弟弟。
她能咋地?
原谅呗。
李姝色接话道:“夫君说的哪里的话,没有事先和夫君说清楚,害得夫君担心我晚归,也是我的不是。”
沈峭垂眸,她这话是不是有些...太客气了?
正如她这两天的所作所为,虽然不如之前嚣张跋扈,但是又走向了另一种极端。
就是太见外、太客气了。
沈峭心里突然有些不是滋味。
第13章 暖她身子
隔壁张二叔家。
张二婶子看着躺在床上,气息微弱的黑衣人,忍不住又埋怨了丈夫一句:“孩子他爹,你好端端地将这个累赘带回来做什么?还嫌我们家人口不够多?”
他们共孕育三男一女,也算是儿女齐全,张二婶更是村子里有名的好生养的妇人,当年一连生下两个男孩的她,走出去谁不夸张二叔好福气?
张二叔将张二婶拉至一旁,低声道:“你这妇人懂什么?你看看他身上穿的料子,我们救了他,准有好处,没有坏处。”
张二婶心定了一半,但是又升起隐隐的担忧:“要是他活不了了呢?”
“那是他的命,”张二叔神神秘秘地说,“看到他手上那把剑没有?他握得紧,我没法扒开他的手指,他要是死了,咱们就把他的手砍断,要是能活,给我们的报酬肯定不止一把刀!”
张二婶这才注意到,男子身侧的手指紧紧握着的剑,一时歹心起:“为什么现在不把他的手砍断?看着也活不成的样子。”
“若是只有我一个人遇见他,就按你说的办了,可是刚刚你也看到了沈家老弟,那就是个呆子,要是被他发现,他准去报官,说我们谋财害命!”张二叔不屑地撇撇嘴。
“他敢!”张二婶闻言,怒了,“当年要不是看中沈峭那小子,想让他当个上门女婿,我们家能这么帮他家吗?如今沈峭成了秀才,他们家就忘了我们家当初对他的恩德,转头去娶了那个小贱人,这件事我可一直记在心里,当家的你也不能忘记。”
“我自然是不能忘记的,”张二叔的眸光也暗了下去,“若不是看沈峭那小子还有些出息,我连他家的门都懒得去。”
两个人正你一言我一语地骂着沈家忘恩负义,却不想这时床上的人,突然闷哼了声。
*
李姝色亲眼看着沈峭将小盒子放进了柜子里,知道他心中定有考量,便也不再继续问下去。
毕竟,大佬做事,不需要人教。
沈父还有些不放心那重伤的人,还说明天要去张二叔家看看,并且还说要承担一半的医药费,毕竟人是两个人救的,总不好让张二叔把医药费全出了。
沈峭表示,明天和他一起去。
睡在冰冷的床上,李姝色如昨日一般,有些难以入睡。
春寒料峭,说的就是这个滋味吧,白天里太阳高照的时候,气温尚好,但是到了晚上,就也还是会感到冷,况且这一床被褥于她而言,聊胜于无罢了。
李姝色睁开眼睛,漆黑的夜,伸手不见五指,她偏头过,依稀可以辨得沈峭那张在黑夜中依旧浮现轮廓的脸。
她试探性地喊了一声:“夫君?”
沈峭:“何事?”
回答得这么快?难不成他也被冻得睡不着?
李姝色腆着个脸问:“夫君的被子单薄,夜里可感觉到冷?”
你一说冷,姐姐就立马敞开怀抱,迎你入怀。
李姝色觉得自己可真的是深明大义极了。
却不想,沈峭只淡淡地回了两个字:“不曾。”
李姝色:“......”
但她不是个轻言放弃的人,接话道:“娘亲体恤我,给我盖了床厚被子,今日我看夫君的被子比我的单薄,不如与我的换了,省得夫君夜里着了凉?”
她怀疑,沈峭的被子虽然看着轻,但是比她的保暖。
沈峭依旧是淡淡的三个字:“不必了。”
李姝色:“......”
油盐不进,听不出好赖话这人!
李姝色气呼呼把头别过去,算了吧,还是自己燃烧热量温暖自己吧。
这个世界,谁也靠不住,唯有自己最可靠。
可是,真的...好冷啊。
地暖在哪里,空调在哪里,人行热水袋又在哪里?
温暖是别人的,她什么都没有...
就在她苦兮兮地心里演悲情剧的时候,这时身旁的人有了动作,他掀起自己的被子一角,随后轻轻地盖在她的被子上面。
随后,她冰冷的被窝,涌入一股热流,冰山遇到滚动的岩浆,瞬间所有的矜持都化为湮灭,她恨不得一头溺毙在滚烫的热潮里。
一开始,她还有些不好意思,有些身为女性本能的害羞。
但没过几分钟,她就抵挡不住,直接埋首在男人的肩膀里,随后冰冷的手脚贴上了男人的肌肤。
呜,送上门来的弟弟,不碰白不碰。
男人滚烫的气息飘过她的额头,她可以清晰地听见他心脏跳动的声音,原本缓慢有节奏,可不知为何,逐渐变得紊乱而快速。
抱着这具炙热的人形热水袋,李姝色后知后觉地开始回忆他们之间的几次肌肤之亲。
然而,她想破了头,居然发现---
他们似乎还没有圆房?!
怪不得啊,怪不得心跳这么快,血气方刚的弟弟头一次抱着个女人睡觉,怎么可能会无动于衷呢?
李姝色的指尖似乎要被他肌肤的热度给灼烧到,她低喃一声:“好快。”
“什么?”他声音沙哑地问。
李姝色:“你的心跳。”
沈峭:“......”
他就不应该为了弥补今天晚上对她的口出恶言,而主动来暖她的身子!
想到她昨天晚上抱着他胳膊才还将就安睡一晚,于是今日便主动钻进她的被窝,看她像个八爪鱼般扒在他的身上,原以为她会感激,却不想...
她居然调侃起他的心跳?
沈峭深吸一口冷气,努力平复躁动的心跳,暖香温玉在怀,他自认不是什么坐怀不乱的柳下惠。
这边李姝色有些幸灾乐祸的同时,听着他规律的心跳,安稳地进入了梦乡。
梦里,她梦到自己站在一座火山上,四周升腾起的热气,几乎要把她灼伤,她想要逃,却怎么也逃不开,像是被囚笼牢牢锁住,整个四肢都舒展不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