木玲重重点头：“好的。”
送走了木玲，李思回了洞府，恰好看见程道站在门口，见她回来，程道面露欣喜地上前：
“师尊，您回来了。”
李思微微颔首，往里屋走，只是走了没几步，她转头看向程道，说道：“不用叫我师尊，我此生不会收徒。”
程道笑容凝固，只能木木地点点头。
李思却是想起了西京城的陈妙，她也是穿越的，那她以后会怎么办？她当初是不是不该拒绝她的请求？毕竟让她一个才高中生的女孩子留在那里，好像并不是很安全。
她叹了口气，揉了揉额角，叨叨趴在她的身边又开始睡觉了，李思顺手摸着它顺滑的皮毛。
因为陈妙一事，她才想，原本凝华山的李思并不是凡人，她死了，那么她的灵魂应当还是在的，修行之人，魂魄自然不一样。
可问题，那原本的李思她的灵魂去哪里了？
李思自从回山之后，一直在藏书楼中寻找关于异世之人的记录，倒是让她找到几条，可那原本的灵魂的去处，却一个记录没有寻到。
她甚至去翻遍了关于魂魄相关的记录，可是依旧什么也没有找到，去问守楼的长老，也是不知。
她要想办法把原来的李思找回来，她拿走了她的一切，该还给她的，一定也要还给她才行。
李思休息了几日，养了几日身体，期间何梅染来了一次，李思确定了一下他身上的状态之后，就将他撵了回去，她现在没有太多心思管他。
就这样过了几日，李思先是去了木玲那里，学了木玲的术法，在洞府内练纯熟了，让木玲满意之后，她才继续养伤。
在确定自己身体情况好了不少之后，李思站在后院的槐树下，看着远处云雾间的青峰。
那边的方向是天瑕峰，她不想去见沈天瑕，可是，她不得不去见，哪怕一拖再拖，她还是出了洞府。
站在天瑕峰下，李思叹了口气，她没有带叨叨，也没有允许叨叨在她脑海中出现，有些东西，她不想让叨叨知道。
她不是第一次来天瑕峰，却是第一次爬天瑕峰，天瑕峰不像玲珑峰或者云乱峰，人来人往，有许多弟子，期间很是热闹，天瑕峰很冷清，而且不让飞。
李思往上走了好长一段距离，才看见一个童子拿着扫帚打扫着长长的青阶，见有人上来，他立马站到青阶一边，低头让李思过去。
李思对他微微点头致谢，继续往上，时不时能看见青阶或者小路延伸，有的小路延伸的尽头是古亭，有的是悬崖，有的则是不知道连接到了何处。
沈天瑕的洞府在天瑕峰的山腰之上，山峰之下，是一间看起来很朴实的小院，李思一路爬上来，看着被栅栏围起来的小院。
院中长着几棵柳树，角落还有一口八卦井，还摆着一张石桌，桌面刻着棋盘，李思站在栅栏外，平静道：
“弟子李思前来拜见天瑕长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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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5章
李思站在院门外，没等到一点回应，她默默地站在院门口等了许久，始终没等到之后，她转身准备下山。
她既上山，沈天瑕自然是会知道她来了，不愿见她，那就算了。
李思又顺着来路往下，只是刚刚没走多远，就看见了青阶下的沈天瑕，他抬头看着她，脸上带着些疲惫。
李思有些诧异，她还是第一次见到沈天瑕脸上有这样的神情，但还是弯腰行礼：“弟子李思见过天瑕长老。”
沈天瑕嗯了一声，下一秒便出现在李思身边，拽着她的手腕，李思来不及反应，就已经到了一处关房之中。
关房很大，正中央摆放着一张小矮桌，桌面正中央漂浮着一滴红色夹着金的液体，沈天瑕松开李思的手腕，自己看着说道：“别动。”
他话音落下，李思不能动了，沈天瑕抬手点在她的额间，却看着那半空中的那滴液体。
李思只觉得自己额头有些冰凉，并没有其他感觉，只能带些疑惑地看向那漂浮半空中的液体。
那滴液体却像是突然沸腾起来，开始有了些形状，也动了起来，开始在半空中到处乱撞，只是它才飞起来，前面就好像有了一道透明墙壁挡住了，它啪的一下撞上去，然后往下滑落，滑落了一段距离，又再次凝聚飞起来，然后再次撞到了结界之上。
沈天瑕呵呵一笑，放下手指，那液体瞬间不动了。
李思没搞明白他在做什么，但是他的手已经放下来了，她也就能动了，她看向沈天瑕：“长老。”
沈天瑕这才转头看向她，笑着问：“思思看来是想念我得紧了，有何事？”
李思沉默了一下，她缓缓开口道：“弟子想问长老一些事。”
沈天瑕环顾了一番关房，摇摇头说道：“那这里可不是什么聊天的地方。”
他伸手拉住李思的手腕，李思明白，任由他拉住，下一秒，两人出现在李思之前来过的山顶，青司草堂之中。
草堂之中备着案桌，桌上茶具齐全，沈天瑕坐下，指了指对面的位置：“思思，坐吧，来喝喝本座的茶。”
李思在他对面桌下，桌上的茶壶自己开始冒起水汽来，不一会儿一股茶香飘起，茶杯自己飞起落在李思面前，茶壶的盖子自行打开，茶水落入了李思面前的茶杯中。
沈天瑕端着茶杯问道：“思思想问何事？”
李思看着自己面前的平静的茶水，上面漂浮着一根茶梗，上上下下，毫无规律，她抬头看向沈天瑕，平淡道：
“长老是如何知道我是异世之人的？”
沈天瑕笑着喝茶：“我的修为，看不出来才奇怪，你就想问这个？”
李思摇头：“不是，先前与长老说过，弟子一直在寻回去的方法，太虚门内查无所查，长老修为高深，弟子便来寻长老了。”
沈天瑕放下茶杯，伏下身体，撑着茶桌，修长的手捏住李思的下巴，他勾唇一笑：“思思先前不还是直呼我名？今日怎么一口一个长老了？”
李思被迫与他对视，她平静地看着他的眼神道：“沈天瑕，有些事我想问你。”
沈天瑕松手却依旧看着李思：“说罢。”
“我既是外来之人，那原有的灵魂去了何处？”
沈天瑕想了想回答：“很多时候都是灰飞烟灭了，怎么？”
李思微楞，她失望地低下头，叹了口气，端起茶杯喝了一口，有些沉默。
沈天瑕坐在对面默默地看着她。
李思却在沉思，她一直以来都想错了，她本以为自己是那个人，可她不是，师兄爱的也不是她，爱护有加的师尊也不是她的，是原本的李思的，她只是一个制作精良的替代品，可偏偏她忘记了这一点，让那个李思失去了最重要的东西，包括生命。
她从来就不属于这个世界，她一直都知道，可是却忘了原来的李思是属于这个世界的，她替原本的李思做了所有决定，她还杀了她。
她在这个世界是没有归处的。
她原本以为有什么办法可以将原本的李思找回来，她会帮她重新回到凝华山，也愿意付出代价去寻找她，她欠她的。
可沈天瑕的话像是浇在她头上的冷水，原本的李思，可能真的就已经死了，因为她。
“你在想什么？”沈天瑕突然开口，他明确地捕捉到了刚刚李思身上散发出的那点绝望。
李思抬起头，抿了抿唇，问道：“那长老，我想和你做一个交换如何？”
沈天瑕坐在塌上，举着茶杯便往嘴里倒，喝茶硬是让他喝出了豪饮的感觉，他抬眸看着李思，神色平常。
李思指了指自己的头：“长老一直想知道，我都可以告诉长老，也可以给长老，只想求长老一件事。”
沈天瑕瞬间坐直了身体，他微眯眼睛：“你知道？”
李思点点头：“是的，长老不是一直好奇我身上有什么吗？说实话我不知道，但是可以将我的所有都告诉你。”
沈天瑕放下茶杯，问道：“你想要什么。”
李思沉默了一会儿，她突然释然地笑了笑：“我想，死。”
说出这句话时，她整个人像是放松了下来一般，她笑得释然，看向沈天瑕，柔和道：“我确实来自异世，但本应是一个死人，可醒来就有了另一个身份，凝华山掌门的弟子，前任山门大阵守门人，李思。”
“与此同时，我的身边还多了一个存在，我称它为系统，它给了我一种力量，告诉我在这个世界，我需要做到几件事，就可以回到我原来的世界，我答应了它，第一件事保护我的师兄，陆闻风，让我去救他一次，我做到了，但同时，本身也受了致命伤，而我的任务也已经完成了，我就离开了凝华山。”
“第二件事，是要我去救另一个人，我也答应了，可是这些年我遇到的，都事与愿违，更重要的，我发现有些事不受控制了。”
沈天瑕脸色沉重，他看着李思说道：“那个你所谓的系统，又是什么东西？”
李思笑：“我也不知道，我问过它，它自己也不知道，而我，觉得这可能本身就不对劲，我不想犯错了，而且，我本来就应当是个死人。”
沈天瑕脸上神情晦暗难明：“你就不想活着？”
李思抬头望向草堂外，笑得开心，让沈天瑕也有些沉默，她笑得极其开心，眼里充满了笑意，整个人看起来随意又放松。
“沈天瑕，你想要我带着那个东西，不是吗？这不够吗？”
沈天瑕毫不犹豫地点头：“是，够了，可是我想问，为什么？”
李思笑着怼了回去：“我和你关系可还没有到这种地步。”
沈天瑕笑：“那换个角度，以前辈的角度，我问你，为什么？”
李思沉默了一下，说道：“我会配合你，试着将这股力量给你，以你的修为或许可以得到吧。”
她顿了顿，笑道：“可能还要麻烦你一件事，帮我照顾一下甘隹峰的何梅染，他是个很好的师弟，有些东西，本来不该由他来承受的。”
“这算是遗言吗？”
“算是吧，我累了。”
李思笑，当知道自己或许也只是原本李思的替代品那一刻，她就已经不想活了，她不知道自己的存在到底算什么。
叨叨的存在，让她本应该结束的人生多了一丝失望，可这希望带来的，更多的是迷茫和无措。
她代替了原本李思的存在，可她还偏偏喜欢上了陆闻风，对李怀风产生了师徒情谊，让她不舍。
后来，她善做主张，为了自己，终结了原本李思的生命，哪怕就算真的李思会为了陆闻风去死，那也不应该是她来做主。
师兄对她的好，现在看来，她是多么的卑劣，抢走了原本李思的一切，然后拍拍屁股就丢下乱摊子走了。
然后呢，凭着太虚门李思的身份，她计算着，要如何看着何梅染一点点堕魔。
这些年，她担心自己会对这个世界产生留念，担心自己忘记了回家，可偏偏，关于现代的记忆也在一点点模糊。
两相拉扯之下，李思也不知道自己该何去何从了，她只想，可以回家，一定要回家。
最重要的是，她觉得，好孤独。
沈天瑕呵呵一笑，李思看向他，问道：“愿意吗？”
沈天瑕笑着点头：“当然愿意，但是，思思，有些事情我想我应当告诉你。”
“嗯？”李思疑惑。
沈天瑕站起身，走到李思身边，在她身侧坐下，随后用手揽住她的腰，将人拉入自己的怀中。
李思毫不客气地推开：“沈天瑕！”
沈天瑕也不介意，说道：“带你看一点东西，关于我的，不这样可不行。”
他再次将李思拉入怀中，将她的头按在自己的胸口，他身上带着淡淡的药香，心跳平稳而有力。
他握住李思的手说道：“闭上眼睛，然后就能看见了。”
李思闭上眼睛，随后发现自己站在了之前自己见过的那间小院前，栅栏上的木头发了嫩芽。
院子里有一个书生模样的青年正摇着摇椅晒太阳，脸上盖着一本书，嘴里吹着小调，看起来悠闲极了。
似乎听到脚步声，他嘴里哼着的小调停了下来，随后大声道：“河云南山的事我可不管！”
李思听见自己嘴里发出熟悉的声音，是沈天瑕的声音：“林青司，师尊让你去山门大殿。”
书生伸手拿掉自己脸上的书，看向栅栏外：“你说什么？”
沈天瑕的声音带着不耐烦：“师尊让你和我去山门大殿！”
书生手忙脚乱地从摇椅上爬起来，他小跑着走到栅栏处，隔着栅栏，望着李思的防线，不知是错觉还是其他原因，李思觉得，他看得，是自己。
书生哎呀一声：“这位姑娘，我们日后有些缘分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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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6章
李思茫然，沈天瑕的声音带着烦躁：“你又在胡言乱语什么，别让我动手打人！”
林青司哈哈一笑：“师弟，打架我可不输你，说吧，师尊有什么事？”
李思感觉到沈天瑕摇了摇头：“不知道，但是应当是与渊河有关。”
林青司嗯了一声，脸上流露出思索之色：“师尊寿元将尽，应当是有些关系的，喂，沈天瑕。”
李思听见自己嘴里不耐烦地回应：“走不走你？”
林青司说道：“不是和你说，你先别走，姑娘，问天人之事，可问天。”
李思怔然，想要问他什么，可是她眼前却什么也没有了，一片漆黑，沈天瑕的心跳格外清晰。
沈天瑕放开李思的手，李思从他怀里坐起来，脸上带着茫然，沈天瑕冷笑一声：“当年林青司的话我当是胡言乱语，他是说给你听的。”
他站了起来，他走出草堂，站在山顶看向天空，眼神冷漠。
李思坐在原地，看向那个穿着鸦青色道袍的背影：“所以呢？”
沈天瑕望着天空，语气冷淡：“思思，给我我想要的，我可以帮你。”
“怎么帮我？”
“你不是要回去吗？回到你本来的世界，我可以帮你，送你回去，但是你身上的东西你必须给我。”
李思沉默，她是想回去的，可是她回去了，就像现在这样，留下一地的乱摊子吗？
沈天瑕负手望天，平静道：“你担心的不会发生，因为，有人曾为你算了一卦。”
“为了他这一卦，我杀了不少人。”
“什么卦？”
“卜天之卦。”
沈天瑕冷漠地说出这四个字，然后看向李思：“前任太虚子林青司，我的师兄，死之前给我说了一些话，我也不解，可后来遇到你我才知道为什么。”
李思不解：“什么话？”
沈天瑕脸上寒意笼罩：“他要让我帮你，说我想得到的东西，那就必须帮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