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皓尘暗想,若这三人真的没有鬼祟,那他就道歉当自己认错人了。
可那女孩尚未来得及反应,就被旁边的妇人一把扯开。另一旁的胡须大汉推了一把林皓尘,如凶神恶煞般,“小子,毛都没长齐,就敢调戏良家妇女!”
林皓尘被推得差点摔倒,两个堂哥跑过来扶住他,二叔和李嬷嬷挡在他面前。
林信拱手朝那大汉道:“壮士,有话好好说,莫要动手。”
那大汉看他们几人都是文弱书生,并不将他们放在眼里,举起拳头,威胁他们道:“乱认亲试试!”
“你是拐子!抓拐子啦~”。这大汉如此防备,林皓尘已认定他是拐子,于是大喊。陈叔和商队其他人围了过来。
那大汉和妇人见势不妙,丢开女孩就跑,陈叔他们紧追出去。
那女孩子被推倒在地上,李嬷嬷连忙扶她起来坐下,“小姑娘,你没事吧?这黑心肝的拐子丧尽天良,断子绝孙啊……”
她义愤填膺骂人,那女孩却扑到桌子上,拿起茶壶就往嘴里灌,活像在沙漠里渴了三天三夜。
陈叔他们从外面回来,一脸失望,街道上人来人往,哪里还有拐子踪影。一群人围着林皓尘问道,你怎么知道那两人是拐子?”
他们商队经常在外走动都发现不了拐子,林皓尘这个小少爷,竟然注意到了。
“不是我,是林燕发现的。”林皓尘不好意思的摆手,把刚才林燕跟他说的话,都说了一遍。
众人纷纷去夸林燕机智,陈叔没有走,而是朝林皓尘竖起大拇指,“你能想到用认亲去试探拐子,很不错,有勇有谋。”
林皓尘微微低下头,羞涩的笑了,郁郁的心情也挥散了些。不懂看怀表也没什么,遗忘就遗忘吧,从头学起就是了。
“咳咳……”那女孩坐在林皓尘旁边喝水,喝得太急,被呛到了,仍舍不得放下茶壶。
李嬷嬷看得直抹眼泪,“可怜的小姑娘,拐子真该千刀万剐。”
女孩终于喝够水了,声音嘶哑的说出了第一句话,“大娘,我饿。”
“来,这里有馒头和粥。”李嬷嬷把早饭推到她面前,突然觉得她的声音不对劲,“你不是姑娘?”
那人饿狠了,只顾埋头吃早饭,哪里还有空回答嬷嬷。
作者有话说:
阿尘:天气这么热,我给你讲个冷笑话吧。
系统:说。
阿尘:今天我那个作者在34度的高温里更文,然后她被冻死了。
系统:嗯??
阿尘:因为她的读者收藏太少,被绿江冷藏了o(╥﹏╥)o
系统:哈哈哈……怎么会有这么惨的人?
第4章 想到一个法子
冬日萧条,官道人迹罕见,林皓尘所在的车队快马加鞭,终于在天黑前赶到驿站休息。
林皓尘坐在驿站简陋的房间里,颇有些头疼的看着谢京海。
谢京海就是林皓尘清晨从拐子手中救下的“女孩子”,他竟是男扮女装,果然是县衙那画像上的人。
林二叔本想直接把他送到官府,但谢京海听说官府在寻他,反而赖在林家的马车里不肯走。
他对着林二叔和李嬷嬷哭诉,说自己父母双亡,被家里的叔叔卖给了人贩子,他不能回家。他要去京城寻亲,恳求他们收留他。
李嬷嬷听得直抹眼泪,林二叔也一时心软,想着送佛送到西,将他留了下来。只是不好再增加花费,林二叔便让谢京海和林皓尘住一间房。
林皓尘原也不在意多一个人,便同意了。若他知道谢京海这般能闹腾,他当时定会拒绝。
“尘哥,你太冷漠了,你知道那拐子有多可恶吗?”谢京海抽掉林皓尘手中的笔记,非要林皓尘听他讲话。
“那拐子每天只给我喝一碗水,半个馒头,上了马车就蒙住我的头,又把我的脸和脖子抹得黄不溜丢,怕是我爹在世都认不出是我。”
谢京海还是早上那身装扮,当时林皓尘吩咐李嬷嬷找自己的衣服给他换上,他十分乖巧的说:
“我身无分文,白吃白喝已经很不应该了,不能再拿你们的衣服。大家把我当成女孩子就好了。”
林皓尘索性由他去。谢京海在马车上躺了一天,恢复了些精力,到驿站便露出本性来。
“尘哥,你怎么不说话?你刚才有在听我说话吗?”他比林皓尘小四岁,毫不见外的称林皓尘为尘哥。
林皓尘无奈的道,“听见了,你在车上都说过八百遍了。把笔记本还给我。”
这笔记是林皓尘这几日听林二叔讲解后,自己晚上做的记录。他识字有限,很多生字都是用图形或者三角形、四边形代替。
谢京海把笔记递回给林皓尘,无意中瞥了一眼,他惊叹道,“你笔记本画的什么?山、草、石头……还有这些字,一大半都是错别字。”
“你认识字?”林皓尘惊奇的问道。谢京海暗黄的小脸,让人无法把他跟读书人联系起来。
“那当然。我三岁的时候,我娘就教我念书了。”谢京海得意的挺起胸脯。
林皓尘怀疑道,“我不信,除非你能背出《三字经》。”他把《三字经》拿在手上,转头看向谢京海。
谢京海惊讶的道:“这有何难?我四岁就会背了。人之初,性本善。性相近,□□……”谢京海果真很流畅的背完了。
“你真厉害!”林皓尘发自真心的赞叹,他学了几天,也不过是能背下前面几句。
谢京海毕竟才九岁,被赞得高兴了,忍不住说道:“我还知道,你名字的出处是:安能以皓皓之白,而蒙世俗之尘埃乎。”
林皓尘倒是第一次知道这两句诗,他惊喜的问:“这两句诗什么意思?”
“尘哥,你竟然不知道?它们出自屈原所写的《楚辞》,你父亲给你起这名,应是希望你保持清白,不要被世俗尘埃所蒙蔽。”谢京海惊讶的道。
谢京海初见林皓尘时,觉得他眉眼清秀,身姿挺拔,是可信之人。待林皓尘救了自己后,他便认定林皓尘是才思敏捷、胸有丘壑之人,交换名字后,又觉得他是性情高洁之人。
然而,他这么也料不到,林皓尘竟连常见的字都不会写,名字出处也不知道。他只觉得自己一腔赞美付诸东流。
可是,林皓尘又切切实实地将他从那拐子手中救下。他想到这,半是感激半是叹息。尘哥这般好的人,竟缺在学识上。
他脑门一热,说道:“我教你认字吧。”
林皓尘自是欣喜,因着他不懂的字实在太多了。每次去请教林二叔,他都很谨慎,小心翼翼的维持奶奶林氏给他的人设:不懂是因为还不想学,只要认真就定能学会。
在谢京海面前,他自然不用装了。
半个时辰后,谢京海后悔了。林皓尘学得特别认真,但遗忘得也尤为快。谢京海恨不得钻进林皓尘的脑袋看看,为什么总也记不住?
他终于忍不住了,“你怎么回事?刚教过你,才一会儿又忘了?”谢京海烦躁的抓了抓头发,又道:
“不应该啊?你在衙门那只看了一眼画像,就记住我了,连我变了样子都还能认出来,怎地这些字看这么多遍,你都记不住呢?”
林皓尘早已认清眼下自己的智商,并不难过,反倒劝解谢京海,“你别着急,都怪这些字没你长得好看,害我怎么记不住。”
“噗呲”一声,谢京海笑了出来,觉得林皓尘怪有意思的,自己刚才讲话有些急躁,他竟也不生气。
林皓尘也自嘲的笑了。突然两人都停止笑声,互相看向对方,同时说道,“我想到一个法子。”
难得自己和林皓尘有默契,谢京海甚是开心,道,“你想的什么法子?”
“你刚才提醒了我,我发现自己极容易记住人的头像。既然如此,我可以把你的脸画下来,将记不住的字贴在你的画像上,尔后想象它们是你的五官。”林皓尘兴奋的道,这也许是一个突破点。
“你的意思是你要在我的画像的嘴巴、鼻子、眼睛……,分别贴上遷、處、斷……这些字?”
谢京海摸着下巴想了想道,“只要你能记住生字,也不是不可以。”
他又道,“我想的与你不同。我觉得,既然你能快速记住画像,你何不用图像来记句子呢?”
林皓尘略有些疑惑,他问:“像我的笔记那样画图形吗?”
谢京海道:“是也非也。”
他拿起笔,在纸上画了三个小图形,分别是杏仁、笔记本、扇子,然后递给林皓尘,“看到这图像,你能想起哪一句?”
林皓尘毫不迟疑的说:“性本善。”
“对,就是这样!你把句子全部画成图像,不要出现文字。继而将图像复刻在脑子里,自然就能记住句子了。”
谢京海越说越欣喜,他接着道,“你按此方法背下句子后,再用你说的五官法记住生字,这样应该就不容易遗忘了。”
林皓尘听了,茅塞顿开,随后“哗”的跳起来抱住谢京海道,“谢谢你,我怎的就没想到呢!”
原是他先入为主,认定原身记性差,于是陷入日复一日背书的低效努力中,不曾想法子改变现状。
而谢京海对他没有偏见,故而能发现他能快速记忆图像,转而想到用图像记忆文字。
谢京海得意的笑道:“我比你聪明,自然先想到。我们快检验看。”
俩人分别按自己的方法,对照着《三字经》作画。他们并不追求精细,只是简单的勾勒出图形,能看出形状即可。
林皓尘把记不住的字贴在谢京海画像的五官上,看了几遍之后,又换新的生字贴上去。
如此重复了大半个时辰,他才放下生字,去看谢京海根据句子画出的图形。对方选的句子,正好对应着林皓尘刚学过的生字。
一个时辰后,林皓尘开始接受谢京海的考校,结果让他们大为振奋。
十句短语,林皓尘竟然能背对八句,默写完成了四句。
要知道,他之前十句最多能记住两句,默写更是没有一句是全对的。
两人对视一眼,林皓尘眼睛里迸出激动的光,他连夜对照《三字经》作画。
翌日,李嬷嬷来敲门,林皓尘才惊觉已经天亮了。他昨晚作画,困了就在桌子上趴一会儿,醒了又拿起笔接着画,全然不觉时辰几何。
而谢京海比他先撑不住,扑到床上去睡了,此时也被吵醒了。
洗漱过后,谢京海饿得直奔大堂吃早饭,却迟迟不见林皓尘。林二叔以为林皓尘又犯懒,想睡懒觉了,因此也没去叫他,只吩咐李嬷嬷打包好早饭在车上吃。
待众人都吃过早饭,马车整装待发。林皓尘才从房间出来。上了自己的马车后,他递给谢京海一叠纸,说道“帮我检查看,有多少错别字?”
原来他刚才没有下楼,是在默写生字。谢京海有些佩服他,从昨晚到现在,他竟是不眠不休、不吃不喝的用新法子背书。
谢京海看完后,细算一下,面露喜色。
林皓尘咬着李嬷嬷给他准备的包子,期待的看着谢京海。
“尘哥,你错别字有三十二个”他顿了顿又道,“但你写对了五十八个,进步神速。”
林皓尘的脸色由失望变为高兴,这些字都是他之前反复记不住的生字。一夜之间,他竟能记住一大半了。
此后数天,林皓尘浑身干劲,他白天拉着谢京海在马车里背书、补充睡眠,晚上在驿站画下新的图像。
转眼,车队到达通州,林皓尘已能将《三字经》背下来。自穿越到这里后,他第一次感到踏实。他既然能背书,就能做更多的事,去改变原身的命运。
林皓尘撩开帘子,看着车水马龙的通州城,想到还有一日就能见到传说中的姐姐,他竟有几分兴奋,也有几分想念林氏。
“系统,极品改造系统,你还在吗?”他呼叫失踪多日的系统。
作者有话说:
谢京海:没想到你竟是这样的尘哥,终究是我错付了……
第5章 初见姐姐
然而系统迟迟没有应答,林皓尘心里七上八下,他不会被这个系统坑了吧?万一系统消失了,他前世的智商也跟着消失,变成彻头彻尾的被降智的反派……
林皓尘想到此,打了个寒噤。坐他旁边的谢京海看到了,纳闷的问:“尘哥,你很冷吗?”
林皓尘摇了摇头,问起他道:“到了京城,你有什么打算?”
谢京海身体瞬间变得紧绷,但他很快又放松下来,状似随意的说:“我也不知道,唯有走一步看一步。”
他反问道:“尘哥,你呢?你是去你姐夫家吗?”他们两人这些时日,竟都没有提及自己家里的事,谢京海只知道林家是上京投亲。
“是啊。”林皓尘顿了一下,又说道:“我姐姐是德阳侯府的四儿媳妇。若是你有事,可去侯府找我。”
虽然他前路未知,但谢京海是他在这个世界交的第一个朋友,而且对方帮他良多。若是谢京海有事,他必会全力相助。
又过了一日,终于到达京城,他们与商队分开,又将谢京海送至他所说的雨花胡同。林二叔想带着他们直奔去侯府。
林皓尘看到大堂哥嘴唇动了一下,欲言又止。他问道:“大哥,你想说什么?”
林光宗不好意思的说道:“我们是不是应该去客栈休整面容再去侯府?”
临出门前,他娘给他准备了一身华丽的锦袍,叮嘱他上门时要换上,给侯府的人留个好印象。
他今早起来,看到二叔和堂弟们都穿普通的衣服,因此也不好换上。但他又纠结他娘的话,没想到被尘哥儿看出来了。
林二叔笑道:“我们又不是女子,不必做那梳妆打扮的事。”况且,去客栈又要多花钱。临出门前,林氏对他耳提面命,一定要省着花钱,好好记账。
林皓尘却赞同的道:“二叔,奶奶常说,人靠衣装,佛靠金装。大堂哥说的不无道理。”以前林氏随林父在外任官时,颇喜欢把原身打扮得像个金玉童子般,然后带出门赴宴,听别人夸她孙子俊俏好看。
他这般说了,林二叔自不会反对。于是他们找了一间客栈,净面更衣,收拾了一番后,互相都觉得对方看起来清爽体面了,这才往侯府去。
待到了侯府,林二叔请门房的人代为通传,那人却只是懒洋洋的打量林二叔。林二叔不明所以,他疑惑道:“小兄弟,不知你为何……”他一时不知如何说。
林皓尘在车上等得不耐烦了,跳下马车走过来。刚才在客栈,他换上了林氏给他准备的衣物。他穿着蓝色光缎新袍子,袖口是锦绣金边,头戴发冠,腰上别着两个荷包和一块玉佩。
门房的人看到林皓尘眼前一亮,觉着他神清骨秀,必定出身不俗。于是撇下林二叔,迎上来,殷勤的道:“这位小公子有何事?”
林皓尘只微笑不应,走到林二叔旁边,唤道:“二叔,怎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