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愣了愣,随即脸一红,整个人埋到他怀里。
沈重忍住笑问:“肚子饿了?我找东西给你吃?”
苏青抹着脸上的泪,不好意思地放开他。
家里平时是有人来打扫和做饭的,冰箱里有食材,但是沈重从来没有下过厨,从冷冻室翻出了一包不知哪里来的速冻水饺,还要喊苏青问:“青青,你会不会煮饺子?”
苏青自己爬起来,抢过他手上的饺子,胸有成竹地装了一锅冷水,把饺子直接丢进去就开始煮。
结果饺子全都煮散了,皮和馅完全分家,变成了一锅菜肉面皮汤。
她错愕地低头看看饺子,又抬头看看沈重,不解地问:“怎么会散掉的?”
沈重捞捞锅里的东西,觉得实在是没法吃,叹气说:“算了,叫外卖吧。”
时间已经是凌晨两点了,苏青抬起头来,轻轻地拽了下他的衣角问:“能不能出去吃甜品?”
沈重为了维持健身的成果,从来不吃宵夜,更不吃甜品,这时却对她笑笑说:“好。”
两个人穿衣服出门,苏青指路,去了一家通宵营业的小甜品店。
店里只有四张桌子,大冷天的半夜里居然还在排队,等了十几分钟才坐进去。
苏青很熟练地点了一份姜撞奶,一份红豆沙,还有一份椰汁牛奶糕。
沈重每样只尝了一小口,就甜得直皱眉头,苏青把所有的甜品都拉到自己面前,低头一口一口吃得很香。
“以前每次芭蕾舞下课,爸爸都带我来这家吃甜品。”苏青咽下一口姜撞奶说,“跳舞的女孩子不能吃太多,但是爸爸说,我们家都是长不胖的体质,他就很瘦,所以我吃一点不要紧。练舞那么辛苦,需要吃点甜的才能开心。”
“他是小提琴家,又温柔又潇洒,总是说以后死也要跟小提琴死在一起。”
“后来他是坐飞机失事,飞机掉进了海里。他们把他捞上来的时候,他还紧紧地抱着自己的小提琴,也算是得偿所愿了。”
“爸爸说希望我以后给他找一个不太能喝酒的女婿,因为他自己酒量很差,如果灌女婿酒失败的话,他会很丢脸的。”
她一边吃,一边声音小小地说,没有哭,连哽咽也没有,只是机械地把三份甜品都塞进了自己嘴里。
沈重一直坐在她对面默默地听她说,店里很挤,桌子很小,苏青一直在桌子底下用两个膝盖紧紧夹住他一条腿。
苏青吃完了就站起来说:“回家吧。”
沈重牵住她手往外走。
车子停在马路对面,两个人过了马路刚要上车,他突然停下脚步,敞开大衣把她整个人裹进来,下巴压在她头顶,轻声说:“青青,你爸爸不能陪你,以后都换我来陪你。你想跟他说的话,就都跟我说,想跟他撒的娇,就都跟我撒,想跟他掉的眼泪,就都跟我掉,好不好?”
她环住他腰趴进他怀里,许久以后才轻轻点头。
他低下头来,缓缓地用一只手扣住她后脑,一只手环住她腰拥抱她,轻吻她耳朵后面嫩嫩的皮肤,让她整个人都软倒在自己身上。
“你疼不疼?”苏青突然在他怀里小心翼翼地问。
沈重没有反应过来,“啊?”
她有点愧疚:“我晚上踢了你一脚,很用力……”
沈重笑起来,“你才多大力气,像小猫一样。不疼。”
他在夜风中低头吻她发顶,声音变得前所未有的温柔:“但是你不能说我不爱你。青青,我爱你。”
这是他第一次郑重其事地说爱她。
平时他觉得自己表现得再明显不过了,所有的爱都已经用身体说了。
苏青不好意思直接说,她想了想,把手探到他衣服底下,两手食指同时对称地绕了半个圈,用指尖在他腰上画了个心的形状。
我也爱你,沈先生。
第10章 炸鸡
年三十的下午三点,苏青在肯德基柜台点餐。
“三对鸡翅……不不,五对鸡翅,三块吮指原味鸡,两份土豆泥,一个巧克力圣代,嗯……”她看了看菜单,下定决心似的又说:“再加一个草莓圣代。”
她是肯德基里唯一一个客人,点完了就站到边上等餐,心情得意地忍不住哼起了歌。
刚哼到一半,突然有人从身后一把搂住她脖子:“青青!”
她吓了一跳,转过身来见来人是个黑发蓝眼的帅哥,才激动地叫:“David!你怎么来了!”
David拉拉自己身上登山包的肩带:“你妈找我爸去了,我出来玩,顺便路过看看你。”
David是苏青小时候住在加拿大那两年的邻居,中加混血,曾经跟苏青玩得很好,算得上是她的青梅竹马,只是这人上了中学意识到自己原来是gay,从此就只能做苏青的好闺蜜了。
“什么?我妈去加拿大是找你爸了?”苏青震惊,“我以为她是去找Autie Carol呢!她居然谈恋爱了不告诉我!”
David的妈妈是华人,前两年癌症去世了,David说的一口标准中文:“快别提了。你妈和我爸天天待在家里啵啵啵啵,我实在是快要瞎掉。”
“哇……”苏青惊叹不已,“你爸爸好有本事,居然能让我妈待在家里!”
说话间店员把苏青点的炸鸡和冰淇淋打包好了递给她,David奇怪地问:“你妈说你交了男朋友了,所以才放心你一个人在这边过年的,但是你怎么混到要大年夜吃肯德基?”
苏青摆摆手,偷笑说:“他啊,他是家里的长房长孙,年初一要去祖祠上香的,回老家啦,年初三才回来。”
“那就留你一个人?你怎么不跟着一起去?”
“我才不要去呢。老派的人家规矩又大事情又多,明明他爷爷那辈就出来了,小辈已经都在城里工作了,还有族里老人非要把他拖回去,我又没有跟他结婚,急着做什么长房长媳?土都土死了。”苏青说着就又点了几份炸鸡,回头问David:“是我妈把地址告诉你的?”
苏青妈知道苏青已经跟沈重住一起了,出发去加拿大之前把沈重家地址要走了,说是要给她寄礼物。
“对啊。”David点头,“我路过这里就打算先来买点下午茶,谁知道正好碰到你。”
“嘘……”苏青做贼似的让他小声,“我男朋友平时从来不让我吃炸鸡这种不健康的东西,我只能趁他不在家偷偷吃。”
沈重走之前已经安排了阿姨每天来给苏青做饭,苏青准备阳奉阴违,连吃几天垃圾食品,悄悄把阿姨做的倒掉。
她和David很久没见了,两个人眉开眼笑地聊了一会儿,苏青就乐乐呵呵地把他带回了家。
David一进门就赞叹道:“青青,你这男朋友也太有钱了吧?”
苏青呵呵一笑:“有钱有什么用,忙得要命,做什么事都身不由己。”
苏青父母都是艺术家,没缺过钱,也没在乎过钱,所以她也从来没觉得沈重“有钱”是个什么了不起的加分项,反而觉得他太忙太累,被钱捆得死死的,一点都不自由,可怜得要命。
苏青脱掉外套鞋子,光脚坐在电视前的地毯上,把吃的都摆在茶几上,招呼David坐下,两个人开着电视吃着炸鸡聊着天,放松得不亦乐乎。
天黑以后David去了趟厨房,回来时拎着一瓶红酒,已经打开了。
“哎呀你怎么乱开酒!”苏青把红酒瓶抢过来,“这是几几年的什么酒?”
“这么小气干嘛?”David不解地问,“我看酒柜里有上百瓶呢,少了一瓶能怎样?”
苏青猛烈摇头,“你不知道,某个人脑子像电脑一样,如果是他喜欢的年份、喜欢的酒庄,那有几瓶他都知道的。他要是发现我一个人在家偷偷喝酒就糟糕了。”
“开都开了,也没办法了。”David耸耸肩,执意倒了两杯酒出来,“这么怕他?你男朋友很凶吗?”
“倒、倒也不是。”苏青托腮想了想,“他其实也不凶的,但是我就是有点怕他。我爸爸你知道吧?从来都是笑眯眯的,我做什么他都依着我,所以我觉得我现在真是……出来混迟早要还的。”
苏青坐直了清清嗓子,学沈重的口吻打电话:“等下我去接你……不行,你结束了就站在原地……不要自己打车,半夜很危险……就我一个人,开的是小秦的车,不会被人看见……不许说不要……”
她晃晃桌上的炸鸡,粗声粗气地继续说:“我反正不吃,我建议你最好也不要吃,吃一块要跑半个钟头,划算吗?”
再轻咳一声:“下大雨了还穿凉鞋出门?肚子疼是谁难受?”
David看着她哈哈大笑,苏青自己也笑倒了说:“不过他还是很可爱的呀,虽然有时候凶巴巴一点,但是其实只要我一发嗲他就没办法啦,我不听他的,他其实也根本不能把我怎么样,大不了我就哭嘛。”
苏青说着就端起酒杯咕咚喝了一口,挑眉说:“今天更没有关系,反正你明天下午就要去尼泊尔了,我悄悄毁尸灭迹就是了,等他回来我就装傻。”
两个人吃吃喝喝到半夜,沈重快零点的时候打电话过来,苏青跟他互相说了新年快乐,挂了电话没几秒就栽倒在茶几上睡着了,睡着睡着就整个人横在地毯上。
David也喝了不少酒,但是因为时差一直不困,就一个人坐到沙发上看电视。
三点多的时候门开了。
David从沙发上一跃而起,下意识地抄起了桌上的空酒瓶。
沈重一进门,David就明白苏青为什么有点怕他了。
沈重看到他也没说话,更没有怀疑他是闯进来的小贼,只是远远地看了他一眼,神情看不出是嗔是怒,但眼神里就是透着一股居高临下的淡定。
David也不知道自己哪根筋搭错了,第一句话就说:“我是gay。”
沈重认可似的点点头,一边脱了外套鞋子往里走,一边气定神闲地问好:“你好,你就是David吧。”
他走到茶几前,低头看了看面色绯红,仰面朝天睡在地毯上的苏青。
她不知道为什么把一条腿架在了沙发上,微张着嘴,睡得特别香。
沈重又看了看茶几上散落着的炸鸡包装,和David手里的空酒瓶。
“炸鸡是我买的!”David挺身而出说。
沈重不予置评,只是默默地蹲下来,把苏青脸上掉落的一根眼睫毛捡走。
“客房客卫都在走廊左边。”沈重一边说,一边半跪下来,俯身把苏青抄进自己怀里,站起身抱着她往房间里走。
第11章 阿重
苏青是天蒙蒙亮的时候醒的,她一时睁不开眼,只觉得耳畔有个特别苍老的男人声音在说话,情绪激动,很明显是在数落人。
“……年初一的头香不是零点烧完就好了的,早晨也要再烧一次!你们这些年轻人,一个个都忘本!去了大城市都不晓得回来……”
苏青起初以为这是电视里的声音,还在想这是什么奇怪的节目,听着听着才意识到这个声音好像就在她耳朵边上不远的地方。
那个老头还在滔滔不绝地说:“你爸爸在的时候每年都要待到初五才走,你才坚持了几年就不行了?阿重啊……”
阿重?
这个陌生又熟悉的称呼令她一瞬间就清醒过来,悄然睁眼,发现沈重就躺在她身边,正生无可恋地睁着眼,听着耳旁手机那头的人唠叨。
苏青没有想到他这么早就回来了,心花怒放地一个翻身就骑在他身上,趴下去猛亲了他两下,惊喜地问:“沈先生,你怎么回来了?”
沈重匆匆忙忙地把手机调到静音扔到一边,冷哼一声说:“我再不回来,你就跟人家小混血花天酒地,不知道做出什么事来了。”
苏青还沉浸在看到他的喜悦中,埋头舔着他颈窝说:“不要吃醋嘛,你知道人家David是我的好姐妹来的。”
沈重把她拎起来,捏住她鼻子问:“那你偷吃炸鸡、还偷开我的拉菲,总不能耍赖了吧?”
苏青酒量浅,前晚那几口拉菲令她此时的脸皮都仍然特别厚,娇羞地一笑说:“沈先生才不会跟我计较这些呢。”
手机里的数落声还没有停,苏青下意识地压低了声音问:“那是谁啊?”
沈重无奈地摇摇头,“叔公。我零点烧了头香就开车回来了,早上他发现我溜了,就打电话来骂我。”
“切。”苏青对着手机做鬼脸,“明明就是除了你都没有人过年回去了,还专门挑你骂。”
她半坐起来,居高临下地拍拍沈重脸颊,“我们阿重好可怜。”
沈重眯起眼睛看了她一会儿,一个转身把她压在身下,带着薄怒问:“阿重也是你叫的?”
苏青看穿他在虚张声势,嬉皮笑脸地说:“那我总不能一直叫你沈先生呀,我又不是你下属,对不对?”
她抬腿环住他腰,亲亲热热地又叫:“阿重。”
沈重气得压下来用嘴封住她唇,她扭动着躲开一点,不屈不挠地大声叫:“阿重!”
沈重手脚并用把她按在身下,正要治她,自己的手机里也传来几声“阿重”,他只好先腾出手重新接起电话,嗯嗯啊啊地应付叔公。
叔公缠着他教育了许久,其间苏青一直抬头看着他,无声地用口型不停地叫“阿重”,搞得他头皮发麻,怒火中烧。
沈重好不容易挂了电话,一把把手机甩开,两只手死死抓住苏青的手腕,把她胳膊拎到头顶压着,皱眉压低声音问:“你再皮一下试试?”
苏青及时认输,讨好般地对他眨眨眼,小声说:“人家喜欢你嘛,阿重……”
没等沈重再说话,她就闭上眼睛嘟起嘴:“阿重亲亲我嘛。”
沈重被她嗲得完全没有脾气,忍住笑意,俯身低头吻上了她粉嫩柔软的唇。
苏青悄悄把自己的双手抽出来,一手抚上他温热的颈后,一手情不自禁地撩开他衣服,环住他劲窄的腰,把他整个人都往自己身上压了压。
时间尚早,晨光未现,一切都被笼在半明半暗的暧昧里。
两个人其实才不过二十个小时没见,就已经吻得干柴烈火,难舍难分。
……
气喘吁吁间,沈重还是抽出空来我:“青青想不想我?”
苏青微侧过身抱住他,摸着他背说:“想的。想得都只能借酒浇愁了。”
沈重在她耳边笑了笑,“我在枕头底下给你留了东西,你是不是还没看到?”
苏青睁开眼,把手伸到枕头底下,摸出来一个足足有好几公分厚的红包。
“给我的吗?”苏青惊讶地撑开红包往里看了一眼,“这么大?”
沈重又笑笑,“青青,你不是说爸爸不在了,就没人给你发红包了吗?以后我每年都给你发。”
苏青又看了手上的红包一眼,再抬头看看他,眼圈立刻就红了。
“这也要哭吗?”沈重再度俯身下去,吻了吻她眼睛,“年初一不要哭,不吉利的。”
苏青把红包塞回枕头底下,紧紧环住他,把他整个人都拉到自己身上贴住,声音颤颤地说:“谢谢你,沈先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