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庭烨将密函收好,既然有了皇上的旨意,就好办多了。
如此过了三日,云庭烨与大军汇合,修整了一日继续开拔,奔赴犬戎王城。
路上遇到了小股流窜力量的骚扰和抵抗,大锦军队以摧枯拉朽的气势解决掉了,不过十几日云庭烨已经见到了自己的父亲。
云庭烨将密函面呈父亲,镇国公看过之后久久不语,之后突然长出一口气。
“皇上难道是要我们秘密处决了?”
皇子叛国,大伤国体,皇上也是有失颜面,所以……
“公主殿下也如是说。”云庭烨与姚沁雨合计了半夜也是这个结论,有些话皇上不会说的太明白。
镇国公点点头,心里有了盘算。原本就是顾忌瑞阳公主,迟迟不敢妄动。如今皇上的意思很明确,能活捉就活捉,不能活捉就地处罚也是可以的。
父子二人商议最后攻城的时辰,便开始养精蓄锐,这必然是一场硬仗。抵死反抗的犬戎,与不达目的誓不罢休的大锦,双方战事一触即发。
姚沁雨在后方密切关注着战事,时光流转,初夏已至。天气一日热似一日,院子里的桃树已经密密的换上了一层绿叶。月季倒是开的正好,姹紫嫣红,热闹异常。
姚沁雨这几日坐立难安,浑身都不得劲,走几步就会很累,还不停的喘。
为了缓解姚沁雨的烦躁,罗氏特意弄了两只鹦鹉来给姚沁雨解闷儿。
姚沁雨有预感,孩子可能等不及父亲回来了,想提前来到这美好的人世间。
当夜她感受到了前所未有的疼痛,整个人都要被撕开了那种疼。
院子里灯火通明,罗氏和卫氏彻夜陪伴,太医就在屋外守着,房内三个稳婆围着。
姚沁雨有些混乱,疼痛让她意识不清,汗水浸透了她的衣衫。恍恍惚惚看到很多景象,有今生的也有前世的,她甚至看到了一条没有尽头的路,两旁种满了火红色的花,她隐约记得这种话叫彼岸花。
有人在她耳边呢喃:“你想回来吗?”
姚沁雨摇摇头,她一万个不想,她只想在有云庭烨的世间活下去。
“快点拿参茶来。”有人高喊了一声。
然后姚沁雨感觉自己被灌了什么东西进嘴里。
赵嬷嬷的声音颤抖着传来:“殿下不能晕啊,你要用力,不要睡过去。”
第78章 降生
折腾了足足一夜,眼瞅着太阳已经升起来。
一直到正午时分,孩子终于呱呱坠地。有惊无险,一切平安。
“恭喜殿下,是位小郡主。”卫氏亲自抱着孩子让姚沁雨看。
姚沁雨一点精神都没有,身子的疼痛还在。可是看到孩子她还是挣扎着想要抱一下,她有女儿了,是她和云庭烨两个人的女儿。
“殿下,莫急,你现在不能抱孩子,小心着了风,也要小心累着胳膊疼。”卫氏认真的叮嘱,然后将孩子放在她的身边。
姚沁雨侧过头去看孩子,都说女儿肖父,这个孩子一定会非常漂亮,也会非常聪明。
不过刚出生的孩子还泛着淡红,皮肤有些皱巴,看着跟小老头一样。就算如此,姚沁雨还是觉得孩子无比漂亮。
心里软成了一滩春水,悠然又温暖。
“殿下,稍微睡一下吧。你需要休息。”罗氏过来给掩了掩被子,“小郡主这里有臣妇等人在。”
“嗯。”姚沁雨确实疲惫不堪,挣扎着又看了看孩子,最终还是睡了过去。
待到姚沁雨睡着,孩子被奶妈接了过去。
卫氏赶紧安排人回景城报喜,无论是云家、景家,还是宫里都在等消息。
云庭烨回来想必会十分高兴,父母对孩子的爱很纯粹。
第三日下午传来消息,大锦军队破了犬戎王城,犬戎王被俘,摄政王乌达若提被云庭烨斩杀。
“什么时候的事?”卫氏问道,激动之情溢于言表,犬戎王城破了,这场战争终于告捷。
“前日午时。”士兵回道。
卫氏惊讶,那岂不是跟小郡主降生是一个时候,看来这位小郡主也是自带福气而来。
待到姚沁雨用晚膳的时候卫氏将这个天大的好消息告知于她。
姚沁雨沉吟良久,眼泪滴落到了碗里。
“使不得,使不得,殿下莫哭,伤了眼睛可医不好。”卫氏赶紧安慰,月子里落毛病是要跟一辈子的。
“大嫂,我没事,只是感慨万千。”殚精竭虑的日子终于过去了,无论是大锦的老百姓,还是将士都可以安稳度日。
想想这将近一年的时间,大锦经历了两场战争,都是大战恶战。她的亲人都在战场之上,无论何时都是忧心忡忡。
常常连做梦都不安稳,如今可算是踏实了。
“谁说不是呢。”卫氏也擦了擦眼睛,尤其犬戎已经打进秦城的时候,卫氏也是食不下咽。
“待孩子出了月子,我想尽快回都城。”姚沁雨十分想念都城的亲人与吃食,想念都城的一切。
当初总是想尽量出来走一走,这离开的时日多了,想念便积聚起来。
“嗯。”卫氏更加急着想回去,她惦念她的两个孩子。
算起日子卫氏派去报喜的人应该还没到都城,景家报喜的人却先到了,景赞高中了状元。
“我早说景家公子非池中之物,果然应验了。”卫氏很替景家高兴,她曾经见过景赞,偏偏公子温润如玉。
姚沁雨点头:“大嫂慧眼如炬,确实厉害。”
姚沁雨非常高兴,至少这样的大事还按照前世的既定在走。
想必家里是无比欢欣,她早就准备了一套价值连城的文房四宝给景赞做贺礼,不过眼下东西在都城国公府里,只能等回去再送了。
几日后云庭烨就回到了秦城,他一进门就迫不及待的想看看姚沁雨和孩子,被赵嬷嬷拦住。
“大将军还是先沐浴更衣洗掉身上的血腥气。”赵嬷嬷笑容可掬的说道,万万不可冲了孩子和产妇。
云庭烨心急火燎的跟着赵嬷嬷把自己捯饬一遍,才被放进屋里。
一进屋他就感觉有些闷,还浮荡着一股药味。
床上姚沁雨还睡着,脸色有几分苍白,身上透着一种无力感。老人说女人生孩子就跟阎王爷隔层纸,是很危险的。
云庭烨十分心疼,悄悄的坐在床边,想摸摸她的脸,又怕把人吵醒。
这时赵嬷嬷把孩子给云庭烨抱了过来,低声说:“大将军一回来小郡主就醒了,看来是父女之间心有所感啊。”
云庭烨赶紧站起来手足无措的接过孩子,怎么这么小,这么软。拿的起几十斤,甚至过百斤的武器,现在抱着这么小的孩子,云庭烨察觉自己有点抖。
孩子白白净净的,眼睛挺大,长的真好看。云庭烨脑袋懵懵的,也说不上来孩子像谁了,两个人大眼瞪小眼的对视,对对方都充满了好奇和探究。
姚沁雨睡的迷迷糊糊的,睁开眼就看见云庭烨像个木偶一样抱着孩子,僵硬极了,动都不敢动。
顿觉好笑,她动了动身子。
听到床上有动静,云庭烨惊了一下,瞬间有了动作。他重新坐回床上,伸手去握姚沁雨的手。
“沁儿我回来了。”
“平安就好。”姚沁雨浅笑着,“你看看咱们的女儿是不是很像你?”
“我倒觉得像你多一些。”云庭烨低头看向孩子,不知道是不是感应到自己的娘醒了,孩子伸出小手在抓。
真的好小,伸出来的小手还没他的指头长,脑袋也没有半个巴掌大,刚出生的孩子都这么小吗?
“沁儿辛苦你了。”云庭烨内心感念,虽然抱着小小的,但是一想到是生生从肚子出来的,云庭烨就内心颤抖,“是不是很疼。”
“嗯,疼的要命。”姚沁雨实话实说,“不过看到孩子就都好起来了。”
她笑的十分舒展,十分安然。做母亲原来是这样,看到自己的孩子怎么都是好的。视她如珍宝,想把世间的美好都给她。
“扶我起来。”姚沁雨伸手,一旁的侍女赶紧上前把人扶起来,放上软垫让靠的舒服些。
云庭烨抱着孩子往跟前坐了坐,两人一起逗孩子。
孩子精神很好,看到姚沁雨与云庭烨还会笑。两人初为人父母,自是兴奋异常。
“给孩子起个乳名吧。”姚沁雨说道。
“你来取吧。”云庭烨心中有想法,可还是想以姚沁雨的意思为主。
“不,还是你来,这是为数不多的机会,大名还是让公婆来吧。”
“我倒觉得皇上会赐名。”云庭烨很清楚皇上有多疼爱姚沁雨。
“都无妨,你先想想。”姚沁雨不甚在意,长辈所赐都是带着祝福和期待,是有福气的名字。
“我早就想好一个,就叫悦儿,喜悦的悦,望她可以欢愉无限,喜悦常在。悦与月同音,她是八月十五月正圆的时候提醒我们她的存在,与月也有缘。”
“果然是有备而来,要是男孩呢?”姚沁雨问道,她早就知道云庭烨喜欢女孩多一些,没想到乳名张口就来。
“也是岳,山岳的岳,男孩自然要稳如山岳,以扛千秋,将来做大锦的脊梁。”其实这两个乳名是在他们刚刚成亲的时候就想好了。
“你要是有个儿子,也会让他上战场吗?”姚沁雨问道。
“这个自然。”云庭烨没有半点犹豫。
“如果他不喜欢呢,他要是想做个文官呢?”
云庭烨沉吟了一下,说道:“无妨,只要能做个利国利民的好官,文武不拘。”
云家虽然是武官之家,到底都是为了大锦。所以云庭烨是真心觉得文官武官都无所谓。
“只是男孩子就算是文官也要继承云家的枪法,要有勃发之气。”这点云庭烨不打算妥协。
“我发现你对男孩尤为苛刻。”
“男孩不可娇气。”
云家的男孩都是几岁就开始摔摔打打出来的,太过娇气不合规矩,也不成体统。
姚沁雨低头浅笑,她盘算着以后家里有了男孩她可不管,就交给云庭烨好了。
“那好,以后咱们的女儿就叫小悦儿了。”姚沁雨看着孩子,温柔的说,“小宝宝,你有名字了,高不高兴啊,是爹爹起的呦。”
“殿下赶紧喝些汤吧。”卫氏端来了补汤,给姚沁雨用。然后将孩子交给了奶妈去喂奶。
云庭烨接过汤来尝了一口,不由得皱了眉头,要不是他坚强,能直接吐出来。
第79章 夜明珠
“怎么什么味道都没有?”这也太难喝了,为什么要吃这种东西。
“叔叔以为女子做月子能胡吃海塞吗,殿下的身子很虚弱,受不了重油重盐,只能忍着。”
富贵人家的女子还好,不用自己喂奶,孩子有奶妈,要是平常人家的女子还要喂奶,吃食上更是好多东西碰不得。
姚沁雨现下吃的东西,都是太医把过脉之后,精心调配的药膳,对于生产完的恢复是很好的。
“要吃到什么时候?”云庭烨想起自己受重伤的时候也是吃的寡淡至极。好在没吃几天。
“至少出了月子吧。”卫氏说道。
云庭烨重重叹了口气说道:“委屈你了。”
这种东西吃一个月,太索然无味了。
“也还好。”
云庭烨亲自喂姚沁雨喝了汤,片刻之后又喝了药,才算是作罢。
夫妻二人许久未见自有很多体己话要说,卫氏看没有用的到她的地方就离开了。
待屋里只剩下两人,姚沁雨低声问道:“可抓到姚启程了?”
“活捉了,与犬戎王关在一起。”云庭烨平淡的说道,他原本不想现在跟姚沁雨说,只是不说姚沁雨也放心不下。
“他没说什么吗?”
“说了一些莫名其妙额话,前言不搭后语谁也听不懂,‘原本不该如此,你竟然回来了,希望可以见一面。’”这话没头没尾的,再问就什么都不说了,“也不知道他口中的‘你’指的是谁?他好像疯了一样。”
姚沁雨心下了然,姚启程知道她也重生了,如此才会猜到这一切。而姚沁雨一定会问他的事,他在借着云庭烨传话给她。
姚沁雨默默的摇了摇头,她不会去见姚启程,他们之间是血海深仇,早已无话可说。
“瑞阳呢?”
“看管起来了。”云庭烨说道,姚微雪虽然是大锦公主,而她现在的身份更是乌达若提的王妃,算是犯妇。
“她是不是说根本没见过姚启程,也没有参与过此事,乌达若提攻打大锦她还劝阻来着。”姚沁雨都能想到姚微雪如何替自己开脱。
“相差无几。”
“押解回都城让父皇审理吧。”姚沁雨不想去想那些事,她族姚启程终究是成王败寇,上辈子她输的彻底,这一世她算是稳住了局面,
至于姚微雪,他不可能不知道姚启程的所作所为,姚启程当初就是去投奔她的,更有甚者,给乌达若提引荐姚启程的很有可能就是姚微雪。因为淑妃的死,还有她和亲的事,姚微雪早就恨透了大锦,恨透了皇上。
如今这么说但求活命罢了。姚微雪已然掀不起风浪,皇上要是愿意饶他一命也无妨。
“瑞阳公主说了一件事,她说乌达若提就是夜探将军府的人,荧惑香也是他独有的。”云庭烨听后很震惊,也就是说乌达若提从来没有放弃打姚沁雨的主意。
“这她倒是清楚。”姚沁雨听闻心里没有波澜,乌达若提已经死了,现在说什么都没有意义了。
“不想了,早些休息吧。”云庭烨不愿意她再想,多思伤神。
“嗯。”姚沁雨点头,不过多坐了会儿,竟然又困上来了。
这时赵嬷嬷进来说给云庭烨收拾好了房间,让他去休息。
“我就在这里陪着殿下。”云庭烨不愿意走。
“不可,月子里头夫妻是不在一处的,男子更不可在这里住下,”。赵嬷嬷一连串的否定。
“我在旁边塌上就行,我来照顾殿下。”
“这怎么行,男人怎么会伺候月子?”赵嬷嬷晓之以理,动之以情,最后还是把云庭烨劝去了别的房间。
看着云庭烨略显委屈的样子,众人都忍俊不禁。不管战场上如何所向披靡,照样说不过能言善辩的老嬷嬷。
夫妻俩就这样住了下来,云庭烨每日都会陪着姚沁雨和孩子,哪怕只是看着他们安睡,都是极好的。看着孩子一日一个变化,看着姚沁雨一天比一天有气力,云庭烨倍感安慰。
没几日,皇上的赏赐就到了,金银赏赐全部直接送去了国公府。
送到这里来的都是补品和药品,还有孩子的封号和名字。
小郡主赐号西宁郡主,赐名随珠。
又是大锦第一份,郡主与公主不一样,没有那么尊贵,封号是出嫁的时候才有的。还有一部分郡主即使出嫁也没有封号,好像是全看皇上的心情。如今姚沁雨的女儿一出生就有封号,荣宠不一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