媚惑阎王后我成功苟命——几茫【完结】
时间:2023-05-01 17:32:13

  薛衡摇头,然后是点头,又是摇头。他想要解释,解释不出口,一着急,只能发出“啊啊”的节音。
  兰月察觉出了不对劲,哭声渐浓:“你的声音怎么了,为何说不出话?”
  薛衡不能回答她,她便问落颜儿。
  落颜儿把薛衡与她说的,告知兰月,兰月哪里相信,她直视薛衡的眼睛:“你跟我说实话,你的舌头到底是怎么被割的?”
  薛衡竟然撒谎了。
  考虑到他们这样根本没办法交流,落颜儿厚着脸皮,又求到了渡无回那里。
  今日的渡无回格外的好说话,她还以为得磨一磨才会同意,当渡无回爽快的给薛衡又施了个法,落颜儿有些意外,她仰着头凑近:“大人,我感觉你最近有点不一样。”
  怎么个不一样法,她说不清,反正自从渡无回来醉花楼找她开始,她就感觉到有什么东西正在悄无声息的,一点一点在改变。
  渡无回没有出声,他凝视着落颜儿,眼底的情绪,让人捉摸不透。
  有情人那边的动静,很快吸引了落颜儿的注意力,她看见薛衡在地上写字时,字显现出来的,是一道青色的灵光。
  那是渡无回的灵力。
  薛衡写道:我说,瞒不了你。
  他有些犹豫的往下写:“他们说你,我割了他们的舌头,他们报复。”
  暗影的情报遍布,兰月落入红尘之事,不可能不知,能够用来嘲笑和刺痛薛衡的只有这个。
  兰月不用问暗影说的是什么,心中便有了数:“你怎么这么傻,他们爱说什么就让他们说,我又不会缺胳膊少腿,让他们说去便是了。”
  薛衡写了两个大大的字:不行!
  他往下写:谁都不可以说你。
  想起此行的关键,他把兰月引到自己的尸体身边,指着他尸体腰间的羊皮水囊,比划着要兰月打开。
  羊皮水囊的绳索绑成了死结,兰月解半天解不下来,便捡起旁边的匕首把绳子给割了。
  她拔开盖子,眼睛对着小小的喝水口往里看,里面有着几张卷起来的纸张。
  “这是?”她倒出来,展开看,里面装着的是保存得完好无缺的银票。
  一滴眼泪滴在银票的上面化开,兰月好不容易才收住的泪水,再度落了下来:“我真傻,我真的好傻。”
  “我每天都在祈祷你可以平安无事,可是这有什么用呢,你揭的是暗影的榜,想要拿到钱,就必须得带着刺杀目标的首级去换。”
  她哭到呛咳了几声:“你要换钱,必须现身,这一趟,注定了会被暗影发现,你从一开始就想好了要去送死,你从一开始便只想留下银票给我赎身,对不对?”
  兰月有了肯定,何需答案。她一字一句,犹如被剜了心:“薛衡,你好狠!”
  不是的。
  我留了生路,打不过。
  我没有刻意现身。
  我没有去送死。
  薛衡慌乱写出来的一句句解释,兰月不看,他着急!想碰又碰不到兰月,只有不停地发出“啊啊”声,不断地指着地面。
  他在地面写写停停,青色的字迹消失了,他就继续写,一直写到兰月肯抬起了眸,看过来。
  薛衡写了好长一段:
  我的重生是意外,我这条命注定留不住,我没得选择,我只想让你不再受苦,这是我欠你的,是我拖累了你。
  是我,你若不是因为需要银子葬我,你也不会被人骗去醉花楼。
  是我对不起你念念,你可以恨我,但是你不要怪你自己。
  “你……知道我如何进的醉花楼。”兰月瞪大泪眼,望向薛衡。
  薛衡如实写道:调查你下落,查到的。
  对不起,念念,是我害了你,如果你没有遇到我……
  薛衡写到这,兰月拦下不让他继续往下写,她遮住薛衡写的那个位置,坚定道:“我会遇见你,不管重来多少次我都会遇见你,遇见你我从没后悔过。”
  “我不后悔,你也不要后悔,哪怕相互责备、愧疚,哪怕我们不能陪伴在彼此的身边,我也不准你后悔。”
  “你若后悔,那我这些年的坚持是什么?那我成了什么!”兰月的情绪很激动。
  薛衡埋着头,眼泪一滴一滴连着,掉在青色的字迹上:可是,我不能陪着你了,你得后悔,然后再找一个,找个生活安稳的,离广临远些的,不要和任何人说你起在醉花楼的过往。
  你性子软,只会对我发点小脾气,我怕他们若是拿这个对你指指点点,你吵不过他们,只能受委屈。
  或者你找个能帮你出气的,但千万不要再找个手中拿剑的。
  好好生活,不要再为我做傻事,我不值得。
  薛衡写下的每一句都是在告别,他的每一句都在提醒着兰月,他所剩得时间不多了。
  “不,”兰月看着这些字,心如刀割,“不可以,我怎么去找别人,我每天闭上眼,想到的全是我们在一起的画面,我忘不了。”
  “你只给了我一年的回忆,我用了五年都忘不了。我怎么忘?忘了我就撑不下去了,我连一天都撑不下去了。”
  “薛衡,”兰月虚虚地抚着薛衡的脸,“我一直都是你明媒正娶,拜过高堂的娘子啊,我们拜堂的时候就说过,白首不相离。”
  “我们的头发都还没白呢,我又怎么能够捧着我们之间的誓言去和他人结发。”
  ……
  天地昏暗,风雨飘呼,造成一副凄凉的景象。结界里,一对有情人,应景的哭得很凶。
  他们话离别,却又不舍离别。
  放不开,却又不得不放开。
  为了不打扰他们,落颜儿拉着渡无回退后了些,悄声问:“大人,我一直有个问题不太明白,求大人解答。”
  她道:“地府一向律法严明,就连池母这样情有可原的私杀报仇,都避免不了要受了责罚才能去投胎。”
  “即便是薛衡自小在暗影长大,没得选择,被迫走上了杀手之路,可是他的确背着很多条人命,犯下了生杀之罪,我好奇的是,为何地府那么多犯错的亡魂,独独薛衡不用下地狱,而是让他和我们待在了同一层之中。”
  渡无回望向前方,默了片刻:“因为兰月。”
  “兰月姐姐?”落颜儿没明白。
  渡无回缓缓道:“自薛衡身死的第二日起,兰月便每日去城隍庙上香,一日未缺。”
  “怎么会?那她刚到醉花楼……”兰月刚去醉花楼那几日,按理来说妈妈必会派人守着,不让她出门的,她又如何能做到一日未缺?
  渡无回:“也许,这便是她妥协的原因。”
  落颜儿很快反应过来渡无回的意思:“大人的意思是说,兰月姐姐是为了能够去城隍庙,才认了命在醉花楼待着?”
  “也许。”渡无回道。
  落颜儿惊诧:“姐姐曾经说过,城隍庙是离地府最近的地方,她如此执着于每日去城隍庙上香,是为了给薛衡祈福。”
  “所以城隍爷见兰月姐姐如此诚心,便被兰月姐姐感动,额外开了恩,跟之前的阎王给薛衡求了情?”
  渡无回垂目道:“地府从不是一个讲情的地方。”
  “那是?”落颜儿问。
  渡无回:“兰月的祈愿,从来不是【祈】,而是【换】,她选择了散去自己的一身功德,尽数给了薛衡。”
  兰月心善,单从她对自己的婢女来说,就知道她这些年做过的善事定会不少,只是这一身功德比起薛衡的罪孽来说还是太弱了。
  落颜儿不认为它们能够相抵,她不放心多问了一个问题:“那大人,兰月姐姐散去这一身功德,会如何?”
  雨似乎下够了,渐渐变小的雨声,衬得渡无回的声音格外的清晰。
  渡无回道:“没有来生。”
  作者有话说:
第40章 可怜
  兰月仅此这一生。
  这苦痛又悲惨的一生, 然后灰飞烟灭,再无转世。
  落颜儿被这四个字砸得胸口生疼,她还没完全缓过来:“那此事, 薛衡知道吗?”
  渡无回:“兰月不说,薛衡永远不会知道。”
  也就是说,薛衡会在地府一直等, 一直等,等到兰月百年归老的时候,他都等不到兰月。
  更不会清楚, 为什么会等不到兰月。
  到那时候,他可能会怀疑, 但没有人会给他答案, 而到那时的薛衡又会何处何从?
  继续等一个不会来的人?
  还是喝下孟婆汤过桥, 彻底抹去兰月最后一点活过的痕迹?
  地面裂开一条条缝隙,鬼差召来。
  薛衡该走了。
  渡无回翻开名单念道:“薛衡, 生地未详,死于剑下, 冥寿二十有八, 给你的时限已是极限, 别再耽误, 跟我回地府。”
  薛衡的嘴角浅浅地牵出一个笑容,他无声地说着:“念念, 我走了。”
  他起身走向鬼差,地面青色的字迹还未散去, 上面写着:若是此生未有缘, 待重结、来生缘①。
  “来生”二字如此刺眼, 兰月却止不住一直盯着这两个字看, 她喊道:“薛衡。”
  薛衡停下。
  兰月:“上次见面匆匆,你不是说从未见过我跳舞,我最后再给你跳一只舞好不好?”
  薛衡点头,两个鬼差接收到渡无回的示意退到了一边。
  雨声作乐,兰月走出结界,寻了一块平整的地方,伴着雨丝翩翩起舞。
  呼啸的风将她的裙摆飘起,她的每一个动作都在与薛衡诉爱慕,道决别。
  五年前的记忆一幕幕浮现在眼前。
  那时,薛衡说要娶她,他说他们俩都没有高堂可拜,已是缺了一礼,再不能少了其它。于是薛衡坚持要她在家里等着,他专门去外面找了个媒婆来说媒,还与她道,叫她矜持一些,先别那么快答应,这样才显得她是他薛衡费尽千辛万苦求来的。
  再往前,因她仰慕一书生才华,多看了那书生一眼,薛衡回来便挑灯夜读,他不过是识得一些粗字,却硬生生背了好多酸臭的情诗。
  “白首不相离”是他洞房前背的,他道,他知道这句诗什么意思。
  初见时,薛衡在杀人,她第一次见刀光血影,吓得不敢动弹,薛衡捂住了她的眼,却让对方有了机会拖着剩下的半条命逃走。
  再见,她问他为什么,他只道,那么干净的眼睛,不适合沾上这些脏东西。
  就这一句话,她的心中从此便再也放不下薛衡。
  兰月转向背对着薛衡的方向顿住,她的手还维持着跳舞的姿势,肩膀却一抽、一抽,再也无法跳出下一个动作。
  “啊啊!”薛衡察觉出兰月的状态不对,想要去看一眼。
  兰月始终背对着薛衡,像是要把眼泪吞进了肚子里,只是呜咽的声音出卖了她,她喊道:“别过来!你走吧,去投胎,投个父母双全的家庭,好好长大,平凡终老。”
  “你、走吧,薛衡。”
  “叮铃铃,叮铃铃。”铃声响、纸钱飞,薛衡跟着鬼差,准备上路。
  兰月没有回头。
  薛衡走到了缝隙之中,即将消失。
  兰月仍是没有回头。倏地,她的耳朵听不见任何声音,她的眼前黑了下来,身子无力地往后倒下。
  意识的最后一刻,她只感受到了眼泪的味道,是苦的。
  “兰月姐姐,兰月姐姐。”她好像听到落颜儿在叫她。
  她睁开眼,看见一人守在她床前与她擦脸,又看见那人擦完脸后,急忙去端了碗药过来喂她。
  兰月出神了半响,这才分清楚这是梦境还是现实,她的嗓音很哑,无法置信的喊出了眼前人的名字:“薛衡。”
  “诶,”薛衡回应她,“先吃药,大夫说你淋了雨,染了风寒,不过好在不严重,养养就好。”
  “薛衡。”兰月盯着薛衡,不敢眨眼。
  薛衡应她:“诶,在呢。”
  “真的是你?”兰月颤畏着手去摸薛衡的脸。
  温的。
  她的手碰到了薛衡。
  兰月的泪珠犹如断了线,不断地往下掉:“真的是你。”
  “是我,我回来了。”薛衡抱住兰月。
  良久,兰月稍微平复了心情,她紧紧牵着薛衡的手不放,问道:“这到底是这么回事,为什么你活了?”
  “是颜儿,”薛衡道,“颜儿给了我一条尾巴,送了我一条命。”
  ……
  他们寻的是附近一户人家,给了银子暂住。
  小小的院子里,一方石桌,只剩一条尾巴,觉得不够威武霸气的落颜儿,有些丧气地趴在桌子上,数着煊洺醒来的日子:“还有两日,怎么要那么久啊。”
  渡无回在喝落颜儿煮的花茶,因着他最近太好说话了,落颜儿便在给兰月煮药的时候,因地取材,取了些柰子花,顺道煮了一碗花茶。
  现在不是晨时,没有晨露,她便接了些雨水代替,反正能喝,味道无差。
  至少渡无回没说什么,一口一口地喝进了肚子里。
  渡无回放下空了的碗:“你既舍不得,为何还要赠。”
  “舍不得是一回事,毕竟尾巴才刚拿回来没几日,”落颜儿直起了身,撑着腮,“倒是兰月姐姐……”不对,起初叫“段念念”作“兰月”,是因为身在醉花楼,不好叫真名,现在应该改口了。
  落颜儿纠正道:“念念姐姐太可怜了。”
  渡无回:“你在地府待了百年,可怜之人有多少,你应该清楚。”
  “念念姐姐不一样,”段念念会为了她,担心得一夜未睡,这东西解释起来矫情,落颜儿叹了口气,“大人便当我是菩萨转世吧。”
  渡无回声音严肃了几分:“凡事留后路,有一个煊洺,便会有第二第三个。”
  “难道大人这是在担心我?”落颜儿两手托着脑袋,直勾勾地盯着渡无回。
  她的睫毛轻颤,秋波盈盈,很容易便让人陷入她那柔情蜜意的陷阱里面。
  渡无回面无起伏,他口渴地端起面前的碗,后知后觉发现里面已经空了。
  尴尬一晃而过,渡无回镇定地放下碗,起身欲离开。
  “大人要去哪儿?”落颜儿掩住偷笑的嘴角,她拉住渡无回的手,“大人我就剩一条尾巴了,你留我一个人我容易多想,你留下来陪陪我嘛,我无聊。”
  渡无回没答应,但也没走,他凝着眉垂牟看向抓着他的那只手。
  身后有两道脚步声渐渐靠近,薛衡搀扶着段念念从房里走了出来,两人走到落颜儿面前,毫无预兆地跪下来磕了一个头。
  “你们跪我干嘛?赶紧起来,念念姐姐的身子还没好,”落颜儿要扶段念念,段念念不肯起,“薛衡你快把念念姐姐扶回房里休息。”
  薛衡与段念念对视一眼:“颜儿,你知道她的性子的,便由着她这一回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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