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了,”荣景临打断她问:“你到底想说什么?”
荣景宁一双水润的眸子看着咄咄逼人的荣景颜:“我想说,不论当年你离开的原因是什么。事实是,你确实在婚礼前离开了。而我,嫁给了他。”
“你们早晚会离婚的,他不爱你。”
荣景宁气的起身,“你知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他现在是你姐夫。”
荣景临喝斥她:“坐下。”
有荣景临撑腰,荣景颜丝毫不觉得心虚,反倒认为是荣景宁胡搅蛮缠,“我这才回国几天,要你兴师问罪?林碧还没说什么呢。”
荣景宁眼泪都要逼出来了,颤抖着指着荣景颜的手链,“那是什么?”
荣景颜一怔,饭桌上她就注意到荣景宁看她的手链。脑筋一转,荣景颜模棱两可地说:“这个啊,别人送的,怎么?你喜欢?”
荣景宁死死抠着手指,荣景颜最熟悉她这个动作了。
荣景颜心生一计,“我和林碧青梅竹马长大,十多年的感情,送我条手链怎么了?他送我的东西多了,房间里都是,你管得着吗?”
“我不是这个意思。我只是想你明白,你们现在不是男女朋友。”
“你就是眼红,”荣景颜摘下手链扔到荣景宁脸上,“给你,我不要了行了吧?我一会儿就告诉林碧,说你嫉妒,你疑神疑鬼,我再也不和他联系了。”
荣景颜起身就走,荣景宁把手链塞回她手上,被她推开狼狈地倒在沙发上,小腿磕到茶几,又是一阵闷痛。
荣景临把茶杯重重一放,荣景宁下意识一哆嗦。
“哥,我只是想说清楚。我和林碧已经结婚,既定的事实改变不了。”
“既定事实?谭林碧三天两头不回家的事实?”
荣景宁特别难堪,“我知道,他和景颜有儿时的情谊,可我和他,有的是……未来。”
荣景临不悦。
正说着,谭林碧到了。
谭林碧许久未来荣家,如今再来,还有些陌生。荣景临和荣景宁之间气氛剑拔弩张。前者气势摄人,让后者显得柔弱可欺。
谭林碧紧挨荣景宁坐下,搂着她的肩头问:“聊什么呢?他欺负你了?”
“没什么,”荣景宁对他的亲密不太自在,“你吃饭了吗?”
“吃了,开完会太晚了。”
荣景临扫过他放到荣景宁肩头的手,不冷不热地说:“林碧好久没有过来了。”
“景宁平时不爱回家,我也就不常过来。”
荣景临淡淡一笑,“这一点就要说说景宁了,嫁了人也不该忘了娘家。连生意都要插上一手帮着夫家,这就有点过了。”
谭林碧脸沉下来,“你指什么?”荣景宁感到肩头的手力道变大了。
“嘉和那几家企业我早就放过话,咱们两家一起合作,又不是外人,哪里还需要景宁特地去打招呼。”
谭林碧脸色变了又变,将荣景宁一把揽在怀里,陡然笑了,“你也真是,难怪大哥总是怪你,你也偏颇的太明显了。”
荣景颜听到声音下楼,看见这一幕心里恨极,面上洋溢着温暖的笑容挤到谭林碧另一侧,轻斥:“你怎么才来?”
“开会。”
“哼!以前我约你,你可从不迟到。”
“我这次来——”
荣景颜起身打断,拿过手上的手链扔在谭林碧身上,“我不要了,省得有人找我麻烦。”
谭林碧捡起手链,一头雾水,荣景颜说着说着眼眶就红了,指着荣景宁,“现在你满意了?”
对于荣景颜,荣景宁向来无法讲理。如今三双眼睛都盯着她,她疲惫的起身,“该说的我都说了,我先回去了。”
荣景宁一走,谭林碧也追上去。气的荣景颜跺脚,荣景临看着他追上去的背影,心里下定决心。
谭林碧见荣景宁上车,自己也拉开车门坐了进去。
“你下去。”荣景宁说。
“不下,秦昭,开车。”
秦昭目不斜视地发动车子。
荣景宁和荣景颜折腾了一个晚上,最后也没个干净的结论,身心俱疲。小腿隐隐作痛,荣景宁伸手去揉。
谭林碧瞥见有片淤青,伸手摸摸,“怎么弄的?”
荣景宁避开他的碰触,“碰到了。”
荣景宁的抵触让谭林碧心烦,“手链是怎么回事?”这条手链和他一直放在房间里等着送荣景宁的一模一样。
“我……”
谭林碧皱眉,“你跟踪我?”
“不是,”荣景宁不想这么狼狈,可又不能出卖何甜。
谭林碧却猜到了,他办公室外的那群小秘书平日里可没少吃荣景宁的,顿时心里一冷,“荣景宁,我可真是小看你了。”
“我只是想让她明白,我们结婚了。”
在能说清楚时,在什么都没有发生时,把事情说清楚,免得日后有误会,这样难道不好吗?
荣景宁实在不理解为什么每个人反应都这么过激。
“所以,你凭条手链兴师问罪?荣景宁,你还能不能再下作些?她可是你妹妹。”
“就因为她是我妹妹,我才要把话说清楚。我就是想让你,还有她,都清楚,现在我才是你妻子。”
“妻子?呵呵。所以,你通过我的秘书套取情报,还跟踪我。你明知我讨厌你插手公司的事,还要背地里掺和?”
“我只是关心你。”
“你是关心我,还是关心谭家的公司?关心你谭家少夫人的地位?”
荣景宁震惊,“你怎么会这么想?”
“不然,要我怎么想?”
荣景临那几句话深深刺痛了谭林碧的敏感神经。自从谭文耀死后,他最抵触的就是与荣家的生意有往来。
“我只是想替你分担。”真就这么十恶不赦吗?
“我倒是真好奇,你到底为什么爱我?以前,你靠着与我爸妈的关系在荣家立足。如今,是靠着我妻子这个名分在谭家立足吗?”
荣景宁沉默了,谭林碧的话如同刀子一样扎在她的心口。
漫长又残忍的静默,最后被秦昭打破。
“大小姐,到了。”
谭林碧募地笑了,“秦昭啊,以后还是叫‘小夫人’吧,你的大小姐想听这个。”
说完,拉开车门走了,不是回家的方向。
荣景宁坐了好半天才上楼,失魂落魄的样子让秦昭看了不放心,跟了上去。
把荣景宁送到屋里,看到她腿上的淤青,秦昭想要下去买活血化瘀的药。
“不用,柜子里有。”
荣景宁找出来,坐在沙发上。秦昭破例进了门,接过药弯下腰要帮她上。伤在小腿外侧,她自己不方便。
荣景宁推拒,“不用,我自己来。”
这一幕又正好被回到家的谭林碧看到,年轻英俊的男人单膝跪地,为坐着的女人上药,多么暧昧的一幕。
谭林碧气血上涌。秦昭听到脚步声回头看到他,起身就要往外走,经过时解释:“大小姐……小夫人伤了,我只是帮她上药。”
谭林碧拉住秦昭不让走,咬牙切齿说:“我拿点东西就走,不碍你们的眼。”
秦昭还是走了,谭林碧回到自己房间翻的乱七八糟,最后随手拿了一件衣服出来。
“林碧,秦昭他只是好心。”
“荣景宁,你好样的。”
情急之下,荣景宁从身后抱住谭林碧,两人都愣住了。
“别走……”
谭林碧满腔的怒气嗖的消失不见。
这一晚,荣景宁梦见妈妈。那个将她带到荣家,之后再无影踪的妈妈。
梦里,她还只有六岁。在荣家门口,妈妈死死握着她的手,要她记住:“留在这里,好好生活,不要找妈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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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章
荣景临接到电话时,心都在颤抖,最后只听见对方说:“……您所提供的两份样本,不存在亲子关系,相关文件已经邮寄给您。”
不存在亲子关系……
荣景临恍恍惚惚,荣景颜打扮的美艳逼人,在他面前转圈问:“好看吗?”
“哥?”
“哦。”
“想什么呢?”
“没,”看到荣景颜打扮的花枝招展,荣景临问:“干什么去?”
“你猜?”
“不会是……”荣景临神色一凛。
“就是呀。高中同学聚会,林碧也去,你说我穿这身好看吗?”
“你真的想好了?”荣景临劝她:“现在谭林碧执掌谭家,事业做的风生水起,已经不是那个只知道吃喝玩乐的大男孩了。”
“哥你好啰嗦啊。他要不是这样,我还不想要呢。”
“你确定,他还爱你吗?”
“他不爱我,还能爱谁?荣景宁吗?”荣景颜不屑的“嘁”了一声,荣景宁从来都不够格当她的对手。
“如果是她,你怎么办?”
“哥,你好烦吶。”看他表情太过郑重,荣景颜凑过去,抱他的胳膊撒娇,“要是她真拦路,你就帮我好啦,反正你最疼我了。”
“景颜……”
“好了,就这么说定了。”
时间快到了,荣景颜像只愉快的蝴蝶一样飞了出去。离开家后,荣景颜的脸沉了下来。
她后悔了。
后悔一年前听荣芳远的话逃婚,在异国他乡躲了一年。
结婚前,荣芳远突然找到她,说谭家父母一向不喜欢她,婚后肯定也不好相处。更重要的是,谭家的生意呈下滑之势,荣芳远决心要吃掉谭家,联姻不过是障眼法。
谭家一旦破败,她过惯了的富裕优渥的生活将不复存在。
荣景颜半信半疑,她隐约知道父亲的野心,但她还是抱有幻想,希望父亲可以对自己的爱人仁慈一些。
荣芳远果断打破了她的幻想,十分肯定地说他从不是心慈手软之人。
荣芳远要她当场做选择,是在他的掩护下逃婚,由荣景宁替代她做那个联姻的摆设,还是任由她公主一样的豪奢生活化为泡影。
荣景颜选择了后者。
那时的谭文耀已病入膏肓,她不相信那个温柔浅笑、每天和她一起玩闹的大男孩可以扛得起谭家。
事实证明,她错了,错的离谱。
如今的谭家在谭林碧的领导下,不但扭转了一年前的颓势,而且隐隐有与荣家争锋的势头。毕竟是深耕江城数十年的老牌企业,当时没有被彻底搞垮,让它有了喘息之机。如今再要动它,已不太可能。
荣景颜不关心生意,她在意的是自己生生错过了谭林碧。
如今的他,事业有成,沉稳内敛,退去了年少的青涩,举手投足间都是曾经不具备的自信与骄傲。
她错信了荣芳远,拱手将他让给了荣景宁,这让荣景颜怎么可能甘心。
*
来到聚会地点,同学们已经都到了。一年没见荣景颜,大家的表情都有些别扭。曾经的荣景颜和谭林碧几乎形影不离,如今……
荣景颜无视同学们脸上的异样,径直坐到谭林碧身边,还和坐在他另一边的赵谦攀谈。
“是啊是啊,一年多没见了。”赵谦附和。
“林碧,你吃这个。”荣景颜亲昵地把放在远处的松鼠桂鱼端到谭林碧面前。
谭林碧看她,脑海里却闪现荣景宁的脸。
几个同学看两人四目相对,心里嘀咕都听说谭林碧婚后对荣景颜的姐姐根本不来电,看这架势显然是真的。
赵谦察觉不好,搂过谭林碧的脖子,和他碰了一杯酒,“来来,喝酒喝酒。”
他开了头,大家纷纷向谭林碧和荣景颜敬酒。当年,两人就是班上太阳一般闪耀的人物,如今亦然。
*
荣景宁上完网课,一看时间已经晚上十点多。
那天她一时冲动,效果却很意外。不但抚平了谭林碧的火气,他还亲自为他上了药。白日里都说了伤人的话,两人都有些沉默。
正想着,接到谭林碧电话,“林碧?”
“我是赵谦。”
“赵谦?”
“是是,林碧的朋友。他喝多了,醉的厉害,你过来接他吧,地址是……”
“好好,我这就过去。”
荣景宁拿了电话就往外走,连鞋都忘了换。出门就打电话给秦昭,叫他过来。秦昭住的近,十分钟就到了,荣景宁坐进去说了地址,马不停蹄往聚会的餐厅赶。
以前谭林碧喝多,从没见人叫她去接,此时荣景宁少不得有些担心。
从赵谦打完电话开始,荣景颜看他的目光就跟飞刀子似的,搞得他如坐针毡。
“赵谦,你什么时候和荣景宁这么熟悉了?”
“没,哪有,就见过一次。”女人可真可怕。
“是么,一见钟情了?”
“可别瞎说。”谭林碧就仰躺在两人中间,这话让他听见,谁知道会怎么想,“我喝多了,去趟洗手间。”
赵谦匆匆溜了,荣景颜恨恨地把杯子放在桌上,扭头看谭林碧恨的牙痒痒。
两人在一起时,海誓山盟,非你不可。她只不过离开一年,他就不正眼瞧她了。整顿饭下来,避嫌似的不和她说话。
荣景颜气急,上手拧了谭林碧的胳膊,疼的谭林碧一激灵,醒了。
荣景颜紧贴着他的胳膊把脸搁在他肩膀上,谭林碧醉意朦胧却还记得避嫌,要推她。
“你知道我为什么要逃走吗?”
荣景颜软糯的一句话让谭林碧僵住,“为什么?”
“荣景宁……”荣景颜打量谭林碧的神色,字斟句酌:“她逼我,以死相逼……她说没了谭家,她就什么都没有了,她逼我离开。”
谭林碧错愕。
“我不想的,我们相爱啊。可是她以死相逼……”荣景颜越说越像真的,仿佛她真的看见荣景宁逼迫她的样子,“那么长的一把刀,她就比在脖子这里,稍不留神她就可能划下去。”
谭林碧心乱如麻,醉意上涌,让他无法仔细辨别荣景颜的话。
“我再讨厌她,可她……终归是我姐姐。”说完这话,荣景颜泪如雨下。
她哭的委屈巴巴的样子让谭林碧想起无数他们之间的过往,她是他娇宠长大的女孩,他还从未让她这么哭过。
荣景颜终于从他的眼眸中攫取那抹不舍,愈发哭的可怜。抽噎着靠近他,两手深情的抚摸他的俊脸,在他迷茫的目光中,吻上他的唇。
“谭林碧!”
赵谦喊了一声,两人相拥着扭头,同时看到赵谦身边如遭雷击的荣景宁。
同学们都围过来,之前见过照片的几个朋友认出荣景宁,觉得真人比照片还好看。她穿着居家的棉麻连衣裙,脚上还穿着拖鞋,猜她是匆忙赶来的。